清平镇的集市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下的卦摊，最近成了镇上的 “笑料制造机”。

不是因为算得准，而是摊主 “鬼见愁半仙” 的忽悠本事，能把死马说成活马，再把活马绕晕了按在地上薅毛。这天晌午，卖豆腐的张婶正叉着腰跟鬼见愁理论：“你上周说我家驴能下金蛋，让我给你五十文‘开运费’，结果我家驴不仅没下蛋，还把磨盘给踢碎了！

你今天必须赔我磨盘钱！”鬼见愁半仙盘腿坐在铺着破草席的地上，瘦得跟风干的竹竿似的，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道袍，袖口还补着块刺眼的红布 —— 据说是去年从镇上娶亲队伍里 “捡” 来的喜帕改的。

他眯着那双总像没睡醒的小眼睛，手里把玩着三枚锈迹斑斑的铜钱，慢悠悠地开口：“张婶啊，此言差矣。我当时算的是‘驴有金运，需借外力引之’，谁让你天天给驴喂豆腐渣？金蛋哪能从豆腐渣里孵出来？你得给它喂小米粥，加俩鸡蛋，连喂七七四十九天，保准……”“我呸！” 张婶抓起块刚买的烤红薯就朝他扔过去，“你这老骗子！我家驴是拉磨的，不是你爹！还喂鸡蛋？我自己都舍不得吃！

”鬼见愁头一歪，精准躲过烤红薯，那红薯 “啪” 地砸在身后的卦幡上，把 “铁口神算” 四个字砸得掉了半拉，露出底下用炭笔补的小字：“概不负责”。

周围看热闹的人哄堂大笑，鬼见愁却面不改色，捡起地上的烤红薯擦了擦灰，咬了一大口：“谢张婶赏饭！这红薯够甜，就是差点火候 —— 跟你家驴的金运一样，还得再等等。”就在这时，一个身影钻过人群，拍了拍鬼见愁的肩膀：“老头，别欺负张婶了，给我算一卦！”来人正是镇上出了名的 “滚刀肉” 张小滑。

这小子十七八岁年纪，穿着件打了三个补丁的青布短褂，裤腿一个长一个短，据说是为了 “左边聚财，右边挡灾”—— 当然，更多人觉得是他懒得缝。

他脑袋上扣着顶歪歪扭扭的毡帽，帽檐下那双贼溜溜的眼睛，转得比鬼见愁手里的铜钱还快。

张小滑早就在一旁看了半天热闹，心里打着小算盘：这老头忽悠人的本事一流，自己要是跟他掰扯掰扯，说不定能把上周被他骗走的十文钱给赚回来。鬼见愁一见张小滑，眼睛瞬间亮了，比见了烤红薯还激动。这小子虽然滑头，但舍得花钱算卦 —— 准确说，是舍得花小钱套他的话，然后再想办法占便宜。

上次张小滑就以 “算不准要双倍赔偿” 为由，硬是从他这儿骗走了两串糖葫芦。“哟，小滑兄弟！” 鬼见愁立刻把烤红薯藏到身后，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今天想算点啥？

姻缘？财运？还是…… 要不要我给你算算，你昨天偷王屠户的那块五花肉，藏在柴房哪个角落里了？”张小滑心里 “咯噔” 一下，脸上却丝毫不慌：“少废话！

我听说你新出了个套餐，算十卦送三卦，算不准还赔十文？” 他拍了拍腰间的钱袋，故意让里面的铜钱发出 “叮当” 声，“今天我就给你上上课，让你知道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鬼见愁心里暗骂这小子记仇，嘴上却笑得更欢：“那是自然！我这‘十送三’套餐，镇上独一份！来，坐！

” 他从旁边拖过一个缺了条腿的小凳子，用几块石头垫稳，“咱先算第一卦，算啥？

”“算财运！” 张小滑一屁股坐下，差点把凳子坐翻，“我最近有没有横财上门？

”鬼见愁拿起签筒晃了晃，里面的竹签 “哗啦哗啦” 响，像是在唱一出乱弹。

张小滑伸手抽了一根，递过去。鬼见愁眯着眼看了半天，突然一拍大腿：“好签！上上签！

我掐指一算，你三日之内必有横财！”张小滑眼睛一亮：“真的？多少？”“不多不少，正好五文钱！” 鬼见愁说得斩钉截铁。张小滑差点没气笑：“五文钱叫横财？

你打发要饭的呢？”“哎，话不能这么说！” 鬼见愁摆了摆手，“这五文钱虽少，但来得蹊跷！你想想，平时掉地上五文钱你都懒得捡，可这次不一样，这五文钱里藏着大机缘！” 他凑近张小滑，压低声音，“我算到，这五文钱会从天上掉下来，正好砸在你头上！”周围看热闹的人笑得前仰后合，张婶更是笑得直拍大腿：“小滑，你可得抬头看着天，别让五文钱砸晕了！”张小滑脸一红，强装镇定：“算第二卦！算我今天会不会挨揍！”鬼见愁又晃了晃签筒，张小滑抽完签，他看了一眼，皱起眉头：“不妙啊！这签显示，你今天会被一个穿红衣服的人追着打！

”张小滑心里犯嘀咕：镇上穿红衣服的没几个啊。正想着，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喊：“张小滑！

你给我站住！”他回头一看，只见王屠户穿着件新买的红布褂子，手里举着把杀猪刀，怒气冲冲地冲过来：“你个小兔崽子！昨天偷我五花肉不说，还把我家狗的尾巴给剪了！

看我不宰了你！”张小滑吓得魂飞魄散，拔腿就跑，边跑边喊：“老头！

你这卦算得也太准了！等我躲过这劫，再来算第三卦！”王屠户在后面追，看热闹的人跟着起哄，集市上顿时乱成一团。鬼见愁坐在卦摊前，悠哉悠哉地捡起刚才掉在地上的签筒，对着跑远的张小滑喊道：“记得回来算啊！

送的三卦可不能浪费！”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张小滑才灰头土脸地回来。他的毡帽跑丢了，头发乱得像鸡窝，脸上还沾了块泥巴，一看就没少挨揍。“老头，算第三卦！

” 张小滑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算我什么时候能报仇，把王屠户的杀猪刀给藏起来！”鬼见愁憋着笑，递过签筒：“别急，慢慢抽。

”张小滑抽了根签，鬼见愁看了看，说：“这签显示，你报仇的机会就在明天早上！

王屠户会去河边挑水，你只要……” 他故意顿了顿，卖起了关子。“只要什么？

” 张小滑急得抓耳挠腮。“只要你给我十文钱，我就告诉你具体怎么操作。

” 鬼见愁伸出手，一脸得意。张小滑咬牙切齿：“你这是趁火打劫！

” 但想想刚才被王屠户追着打的惨状，还是从钱袋里摸出十文钱递过去。鬼见愁接过钱，揣进怀里，凑到张小滑耳边说：“明天早上，你提前在河边的路上挖个坑，铺上草，王屠户一踩，准得摔个四脚朝天，到时候你趁机把他的杀猪刀拿走就行。

”张小滑眼睛一亮：“好主意！算你有点本事！第四卦，算我明天挖的坑能不能成功！

”鬼见愁又让他抽了签，看了后说：“能成功！

不过有个变数 —— 王屠户明天会带他儿子一起去挑水，他儿子才五岁，走路不稳，你挖的坑要是太大，容易把他儿子也摔进去。”张小滑皱起眉头：“那我挖小一点？

”“不行！” 鬼见愁摇了摇头，“坑太小，王屠户踩不进去，白费功夫。我看这样，你挖两个坑，一个大的，一个小的，大的给王屠户，小的给他儿子，这样既能报仇，又不会伤着小孩，多完美！”周围看热闹的人听了，都忍不住笑出声：“这哪是算卦，这是教人家缺德呢！”张小滑却觉得这主意不错，连连点头：“好！就这么办！第五卦，算我藏杀猪刀的地方会不会被发现！”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喊：“王屠户来了！

”张小滑吓得一哆嗦，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只见王屠户扛着杀猪刀，气冲冲地走过来，他儿子跟在后面，手里还拿着一根鸡毛掸子。“张小滑！你还敢在这儿算卦！

” 王屠户一把揪住张小滑的衣领，“我家狗的尾巴是不是你剪的？

”张小滑挣扎着说：“不是我！是…… 是你家狗自己不小心蹭到镰刀上的！”“还敢狡辩！

” 王屠户举起杀猪刀就要打，鬼见愁连忙拦住：“屠户大哥息怒！我刚给小滑算过卦，他今天有血光之灾，你要是打了他，这灾就会转移到你身上！”王屠户一愣：“真的？

”“当然！” 鬼见愁一本正经地说，“我算到，如果你今天打了小滑，明天你杀猪的时候，猪会反过来咬你一口！”王屠户半信半疑，放下了杀猪刀。

他儿子突然指着张小滑的裤腿说：“爹，他裤腿上有我家狗的毛！”张小滑低头一看，果然，裤腿上沾着几根黄狗毛，正是王屠户家的那条大黄狗的。他顿时无话可说。

鬼见愁趁机打圆场：“屠户大哥，不如这样，让小滑给你家狗赔个不是，再买两斤肉给狗补补身子，这事就算了。”王屠户想了想，说：“行！

但他得给我家狗磕三个响头！”张小滑虽然不情愿，但也没办法，只好蹲下来，对着王屠户家的大黄狗磕了三个头。大黄狗汪汪叫了两声，像是接受了他的道歉。

等王屠户父子走了，张小滑瞪着鬼见愁：“你这卦怎么算的？

不是说我今天会被穿红衣服的人追着打吗？王屠户是穿红衣服，但他没打我啊！

”鬼见愁嘿嘿一笑：“我没说他会打你啊，我只说你会被他追着打。他追你了，也想打你，只是没打成，这不也算准了吗？”张小滑气得说不出话来：“你…… 你这是强词夺理！

第六卦，算我今天能不能把那十文钱赚回来！”鬼见愁递过签筒：“抽吧。

”张小滑抽了根签，鬼见愁看了看，说：“能！不过得靠你自己努力。

看到那边卖糖葫芦的了吗？你去帮他吆喝，他能给你一串糖葫芦，你再把糖葫芦卖了，不就赚回十文钱了？”张小滑觉得这主意还行，起身就要去，突然想到什么，又回来：“不行！我帮他吆喝，他要是不给我糖葫芦怎么办？你得算准了他会不会给我！

”“第七卦，算卖糖葫芦的会不会给你糖葫芦。” 鬼见愁说，“抽签吧。”张小滑抽了签，鬼见愁看后说：“会给！不过他会给你一串最小的，而且上面的糖稀还不太甜。

”张小滑半信半疑地走到卖糖葫芦的摊子前，帮着吆喝起来：“卖糖葫芦咯！

又大又甜的糖葫芦！”卖糖葫芦的是个老头，听他吆喝得卖力，果然给了他一串最小的糖葫芦：“小伙子，辛苦了，这串给你吃。”张小滑咬了一口，果然不怎么甜，他气呼呼地回到卦摊前：“你这卦还真准！第八卦，算我能不能把这串不甜的糖葫芦卖给别人！”鬼见愁让他抽了签，说：“能！

不过你得骗人家说这是‘特制酸梅味’的糖葫芦，才能卖出去。”张小滑拿着糖葫芦，在集市上转了一圈，看到一个小孩哭闹着要吃糖葫芦，他走过去说：“小朋友，要不要尝尝特制酸梅味的糖葫芦？跟别的都不一样！”小孩的妈妈信以为真，给了他五文钱买下了糖葫芦。张小滑拿着钱，得意地回到卦摊前：“第九卦，算我还能不能再赚点钱！”鬼见愁刚要说话，突然看到一个穿着华丽的公子哥走了过来，他眼睛一亮，对张小滑说：“机会来了！这公子哥是外地来的，肯定好忽悠！

你去给他算一卦，就说他有血光之灾，要花一百两银子才能化解，说不定能骗到钱！

”张小滑觉得这主意太冒险，但还是心动了，他走过去对公子哥说：“公子，我看你印堂发黑，近日必有血光之灾，要不要我给你算一卦，帮你化解化解？

”公子哥笑了笑：“哦？那你说说，我有什么血光之灾？

”张小滑照着鬼见愁教他的话说：“你最近是不是经常做噩梦？

是不是总觉得有人在背后跟着你？这都是血光之灾的前兆！

”公子哥点了点头：“你说得还真有点对。那怎么化解呢？”张小滑心里一喜，说：“很简单，只需一百两银子，我给你做一场法事，就能帮你化解。

”公子哥突然笑了：“是吗？那你知道我是谁吗？”张小滑一愣：“你是谁？

”“我是这清平镇的新县令！” 公子哥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刚才我一直在这儿看你和那老头忽悠人，现在跟我回县衙一趟吧！”张小滑吓得脸都白了，转身就想跑，却被县令的随从抓住了。鬼见愁见状，也想溜，却被张婶一把揪住：“老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