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岁生日当天，我破天荒的想办个生日宴。

金婚的丈夫照常出去打高尔夫。

平时孝顺的儿子说公司团建没时间。

女儿抱着外孙子姗姗来迟，皱眉看着我做的一大桌子菜。

“妈你多大的人了，又不是什么大日子，做这么多菜谁吃啊？浪费。”

饭桌上，外孙子调皮的把盘子推翻，哭闹个不停。

“我要去找秀云奶奶，她家有可爱的小狗！”女儿放下筷子，“算了，我先带他过去找秀云阿姨。”

我默默的收拾好碗筷，拿出全家福擦了又擦。

手机屏幕亮起，朋友圈跳出新提醒，是女儿晒出了九宫格。

丈夫正带着一大家人，给老白月光的狗庆祝满月。

1屋子里又只剩我一个人。

我坐在沙发上呆愣地看着外孙的手机屏幕。

照片里，保养得宜的优雅老太太抱着小狗，笑意温柔地坐在C位。

旁边是我结婚五十年的丈夫梁正安。

儿子儿媳笑着点蜡烛，女儿和外孙在旁边鼓掌。

外孙眉开眼笑的模样，和刚刚在我这儿把饭碗打翻时简直判若两人。

多么幸福和谐的一家。

可惜本该属于我的位置，坐着林秀云。

我丈夫梁正安从前爱而不得的白月光。

我麻木地点进女儿的朋友圈，继续往下翻。

去年中秋，丈夫正贴心地为林秀云披上外套。

前年他过寿时，一大家子人众星捧月般围着林秀云，我的儿女殷勤地夹菜添茶的样子，比对我这个亲生母亲还要亲热。

甚至连外孙幼儿园的毕业典礼，站在我的位置上的，也是她。

……这样的事情太多了，多到我根本刷不到头儿。

配图上每个人都露出幸福的笑脸。

而这些照片，我全部都没有见过。

分组可见里只有一个我不可见。

丈夫出轨，我虽然难过。

可真正让我心痛的，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女，为什么也要亲手拿起刀子捅我？看着女儿朋友圈，一口一个“秀云阿姨”叫的亲热，对我来说简直字字如针。

我随手点了个赞。

起身时，衣角带翻了桌上的全家福。

玻璃相框滑落在地，摔得粉碎。

照片里我们去年拍的全家福现在看起来如此可笑。

我忍不住拿起剪刀剪了个稀巴烂。

看着纸片纷飞，一股滚烫突然涌上眼眶，我慌忙用手去抹，却蹭了满手湿意。

这五十年，我满心以为这个家夫妻恩爱、儿女懂事。

可今天是我七十岁的生日，我掏心掏肺爱了五十年的丈夫，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女，全都跑去给一个外人的狗庆祝满月。

没有一个人在乎。

今天也是我的生日。

我拨通了律师的电话，声音平静，“张律师，麻烦帮我准备离婚协议。”

五十年的婚姻，终究是走到头了。

2不知道过了多久，开门的声音响起，才把我拉回现实。

是梁正安回来了。

他打开灯，看到我眼神闪烁：“大晚上怎么不开灯？吓我一跳。”

我看了看桌上凉透的午饭，无力地扯了扯嘴角：“你去哪了？”他下意识扶了扶眼镜，避开我探究的视线，“打球啊，不是说了吗？”我盯着他忽然笑了，“离婚吧。”

空气凝固了一秒，随即爆发嗤笑。

梁正安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挑眉：“陈桂英，你疯了吧？离了我，你个七十岁的老太婆能去哪儿？”我慢慢站起身，去卧室拖出早就收拾好的行李箱。

他这才急了，跟上来拽住我：“你疯了？几十岁的人还学小年轻玩离家出走？”“这个岁数闹离婚，让别人怎么想！你丢不丢人？”“丢人？”我冷笑，“谁有你丢人？黄土埋半截的人，学人家包小三！不，包老三！”“你胡说什么？”梁正安脸色骤变，恼羞成怒道：“陈桂英！这些年我在外面辛苦打拼，供你吃供你穿，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供我？”我一把甩开他的手，“你说清楚这些年是谁在养这个家？要不是我，能有你梁正安今天的风光？”他脸色瞬间变了。

他当然记得。

记得当年是我熬夜查资料、跑业务，把公司一点点撑起来。

记得他志得意满地哄我留在家里照顾孩子，他却当了董事长。

“你……简直不可理喻！”他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却死撑着不肯承认，“这么大岁数了，孙子都那么大了，家和万事兴你懂不懂啊？”是啊，这么大岁数了。

我居然在他身上浪费了五十年的光阴。

他顿了顿又低声道：“桂英啊，秀云你也知道，都是老交情了，她过的不好，我也就是看在熟人的份儿上多照顾了两分。

你要是不高兴，我以后不来往了就是。”

我嗤笑一声，继续往外走。

见我不听，梁正安愤怒至极，抬手就想打我。

可这些年，他养尊处优惯了，打高尔夫都嫌累。

而我天天烧饭、洗衣、带孩子，比他有力气多了。

说来也好笑，家里明明有钱，可只因为梁正安说喜欢吃我做的饭、穿手洗的衣服。

我一把年纪了，仍事事亲力亲为，连个保姆都没请。

我侧身一闪，他扑了个空，踉跄几步自己栽倒在地。

他气得发抖：“你、你反了是不是？！”我冷冷地看着他，“梁正安，你听着。

从今天起，老娘不伺候了。”

我没看愣在原地的梁正安，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3我刚拖着行李箱来到城郊公寓，门铃就急促地响了起来。

从猫眼望出去，是儿子那张焦灼的脸。

“妈，你大晚上的一个人跑这么远，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我心里一暖。

门一开，他就劈头盖脸数落起来，“快别闹了，收拾收拾回家吧，爸都快气疯了！你也真是的，这么大岁数还动手打人……”我站在门口，浑身血液都冻住了，“是你爸打我，你都不问问我有没有受伤吗？”他愣了一下，不耐烦地摆摆手：“你能有什么事？爸多大岁数了能把你怎么样？妈，差不多得了，不就是和秀云阿姨吃了顿饭吗？”我愣愣地重复：“今天是我生日，我生日啊。”

儿子不耐地道：“妈，您都多大人了，还计较这个？再说您也不爱过生日……”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紧。

是啊，我不爱过生日。

我总是在忙，忙着伺候公婆、照顾孩子。

算一算，这辈子居然都没有好好过过一个生日。

我看着从前总是很孝顺的儿子，忽然觉得陌生。

“我爸一把年纪了，和秀云阿姨就是老朋友叙叙旧，你吃的哪门子飞醋啊？”他撇撇嘴，一脸嫌弃，“您都一只脚迈进棺材的人了，还计较这个……”“文轩，你说什么？”我的声音在发抖。

梁文轩似乎意识到失言，但很快又理直气壮起来：“妈，我爸是大公司的老总，不像你是家庭妇女，有一两个红颜知己也正常。”

我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回忆如潮水般涌来。

他大学毕业那年，我卖掉陪嫁的金镯子给他创业；他第一次带女朋友回家，我连夜织了一床喜被；他孩子出生，我在产房外跪着祈祷了一整夜……可此刻，他眼中只有钱。

“滚。”

我听见自己说。

“妈！你能不能别这么自私？”他猛地提高音量，脸色涨红，“你就算不为自己想，也得为我想想，为你孙子想想吧？“至少现在爸只是和秀云阿姨吃个饭，就算真有什么，她也生不出来了。”

“你和我爸要是真离婚了，万一他真去找个年轻的再生个小的，我还怎么继承家业？”我砰地关上门，把儿子自私的声音关在门外。

门外传来踹门声：“老太婆！你就作吧！作的真离婚了，再想后悔就晚了！”4物业的脚步声和呵斥声渐渐靠近，门外终于恢复了寂静。

我望着暮色四合，突然笑了。

原来最痛的不是丈夫的背叛。

而是用血肉养大的孩子，早就把我当成了累赘。

第二天女儿梁文芳上门时，我的眼睛几乎肿的睁不开。

“妈，您眼睛怎么肿成这样？”她一边皱眉关心我，一边不忘去厨房给我倒热水。

我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心底又是一暖。

“芳芳，”我犹豫着开口，“昨天你哥来过了……”“我知道，这事儿是我哥不对，他怎么能跟您吵呢。”

她头也不抬地打断我。

到底是女儿能理解我这个当妈的委屈啊。

“不过，妈，咱们说真的，您这么大年纪了，闹离婚图什么啊？”我心口一阵发凉：“你也觉得我是在闹？”女儿手里端着热水：“妈，我的意思是您该为自己多打算打算。”

她把杯子放下，压低声音：“我爸的公司现在估值起码上亿，您要是真离了，他能分您几个钱？”我怔了怔，开口想告诉女儿公司的股份都在我名下：“公司的股份……”“说到股份！”她眼中闪过一丝急切，“妈，您更要想清楚，要是我爸做主，那些股份将来肯定都给我哥。

您就算不疼我，也总得为晓晓想想吧？”她说着眼圈就红了，“您难道忍心看着您亲手带大的外孙吃苦？”我的心一点点冷了下去。

原来如此。

说到底还是为了钱。

我回想起这些年每次她带着外孙来看我，临走时总要哭着说些家里的难处。

我也总是毫不犹豫地拿钱给她。

“妈！”梁文芳焦急地催促，“您倒是说话啊！”“我要离婚。”

我慢慢站起身，“股份的事，我自有打算。”

“什么打算？！”她拔高声音，连装都懒得装了，“你就打算看着我爸把股份都给我哥，不管我吗？晓晓明年就要上小学了，您总不能不管吧……”我震惊地看着她算计的面容，这还是那个小时候搂着我说“妈妈我长大了保护你”的女儿吗？“滚出去！”我的声音抖得厉害。

她愣了一秒，随即发怒：“我好心好意来看您，您就这样？从小到大您就这样，永远先想着我爸想着我哥！既然这样，还把我生下来做什么？”我难掩失望，“当初你发烧，是我……”“能不能别提当年！”她歇斯底里地打断我，“您要是真的疼我，为什么当初爸爸要把股份都给我哥？您不替我争，你就是偏心！”“我偏心？”我几乎是无意识地呢喃出声，“我真的偏心就不会生了儿子，还生下你！”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可已经晚了。

女儿的面孔瞬间扭曲，她猛地推了我一把，转身就跑。

我后脑勺重重磕在茶几角上，鲜血从后脑汩汩流出。

“救命……”我虚弱地呼唤女儿，却只看到她气冲冲的背影。

5再睁眼时，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阿姨，您醒了？”护士走过来换药，眼里带着几分同情，“您昨晚突然晕倒在屋里，是邻居发现打的120，已经通知过您家里人了……”我缓慢地点点头，窗外天色已暗。

整整一天一夜。

没有一通电话，没有一条消息。

原来人到七十，真的可以一无所有。

“哟，这不是桂英姐吗？”听到高跟鞋敲击地面的清脆声响，我抬头望去。

林秀云穿着精致的旗袍，踩着细高跟鞋，微笑看着我。

“听说您老人家住院了，我特意来看看。”

她故意放慢语速，“毕竟你不像我，从小练舞，身体素质好。

可得小心点啊，小心把老命摔没喽。”

我冷冷地看着她。

“哎呀，别这么看着我。”

她笑眯眯地转动手腕上的翡翠镯子，“你这脸色，也太显老了，难怪正安不喜欢你呢。”

我盯着她的手，心猛地一沉。

那镯子是我的陪嫁，后来被我送给了女儿。

林秀英得意地扬起手腕：“好看吧？芳芳这孩子真有眼光，她说这镯子正衬我，不适合你这种天天围着锅台转的老太太~”我的声音冷得像冰，“你给我带着偷来的东西，滚远点！”“你！”林秀云突然摔在了地上，“姐姐，我就是关心你……你怎么能推我呢……”“妈！你干什么？！”儿子立刻冲上去搀扶。

女儿文芳落后几步跑到林秀云身边，“秀云阿姨，您没事吧？要不要叫医生？我妈她……她就是脾气不太好……”“陈桂英！你太过分了！秀云好心来看你，你就这么对待她？”梁正安颤巍巍地小跑过来。

我冷笑地看着这场闹剧：“我没推她。”

“妈！”女儿失望地看着我，“秀云阿姨都摔倒了，您怎么还说谎呢？”“就是！”儿子也怒视着我，“你看看秀云阿姨，再看看您自己！您就不能学学人家的优雅大度吗？”我看了看抱着小三的丈夫和对我怒目而视的儿女，打电话把律师和会计叫来。

“既然人齐了，”我的声音异常平静，“那就先把离婚协议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