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死了。在结婚纪念日的第五年，死于一场空难。为了救她的丈夫，陆泽言。消息传来，整个江城上流圈子都在惋惜。不是惋惜她，而是惋惜陆泽言。“陆总真是倒霉，摊上这么个恋爱脑老婆，死了还要给他添麻烦。” “可不是吗？

听说沈清娘家那边快闹疯了，非说是陆总克妻。” “不过也好，那个女人终于死了，陆总和苏瑶小姐总算能名正言顺了。”陆泽言的世界，却在那一天，彻底崩塌了。

他把自己锁在房间，三天三夜。脑子里反复回放的，不是白月光苏瑶的笑，而是沈清临死前，望向他的，那个平静得可怕的眼神。没有爱，没有恨，像是在看……一个实验品。

直到葬礼那天，一个陌生律师的出现，他才明白，那个眼神的含义。原来，她那五年的卑微，五年的深情，都只是一场……数据采集。1.葬礼。黑色的世界，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陆泽言一身黑色的高定西装，身形挺拔，脸色却苍白得像一张纸。他站在那里，像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塑，任由来往的宾客低声安慰。“陆总，节哀。” “人死不能复生，陆总保重身体。”他听不见。耳朵里，全是飞机失事时，那震耳欲聋的轰鸣。

还有沈清扑过来时，在他耳边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数据……采集完毕。”什么意思？

他不懂。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无法呼吸。苏瑶，他名义上的白月光，一身白裙，柔弱地靠在他身边，眼眶通红。“泽言哥哥，你不要这样，清清在天之灵，也不希望看到你这么难过。”她不说还好。一说，陆泽言只觉得一阵烦躁。

他不动声色地推开她，语气冰冷，“别碰我。”苏瑶的脸色一僵，随即委屈地咬住下唇。

周围的人，都向她投来同情的目光。看啊，那个叫沈清的女人，死了都还要阴魂不散。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黑色职业套装，戴着金丝眼镜的女人，在两个保镖的护送下，走了进来。

她径直走到陆泽言面前，面无表情地递上一张名片。“陆先生，我是沈清女士的私人律师，我姓王。现在，我将当众宣读沈清女士的遗嘱。”遗嘱？所有人都愣住了。沈清那个恋爱脑，还会有遗嘱？难道不是把所有东西都留给她最爱的陆总吗？陆泽言的眉头，也微微蹙起。

他接过名片，看着上面“启星资本首席法律顾问”的头衔，心中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启星资本。他陆氏集团最大的死对头。沈清的律师，怎么会是他们的人？

王律师没有理会众人的议论，她打开文件袋，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灵堂。“遗嘱第一条：本人沈清，自愿将名下所持有的陆氏集团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无偿转让给启星资本。”轰！

一石激起千层浪！“什么？！”陆泽言的父亲，陆天华，第一个冲了上来，一把抢过遗嘱，眼睛瞪得像铜铃。“不可能！这绝对是伪造的！”陆氏集团百分之三十的股份！那是五年前，沈清带过来的嫁妆！是沈家为了女儿，掏空了半个家底，才换来的！现在，她竟然要把这些股份，送给陆氏的死对头？她疯了吗！陆泽言的身体，也狠狠一震。

他死死地盯着王律师，声音嘶哑，“为什么？”王律师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冰冷而锐利。“这是沈小姐的决定，我只负责执行。”她顿了顿，继续念道：“遗嘱第二条：本人将以个人名义，成立‘清醒’专项基金，旨在帮助所有因情感PUA而陷入困境的女性。基金会的启动仪式上，将循环播放本人手机云盘中，名为‘五年’的音频文件。”“五年”？陆泽言的心，猛地一沉。他想起了这五年来，他无数次对沈清的冷暴力。“沈清，你能不能别这么烦人？

” “你模仿苏瑶的样子，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如果不是为了股份，我根本不会娶你。

” “你除了这张脸，还有什么？”那些伤人的话，难道她……全都录下来了？苏瑶的脸色，也瞬间变得惨白。因为那些音频里，还有她无数次，在陆泽言面前，煽风点火，诋毁沈清的录音！如果这些东西被放出去……他们就全完了！“不！这不可能！

”苏瑶尖叫起来，“沈清她那么爱你，她怎么会做这种事！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王律师像是没听到一样，面无表情地念出了最后一条。“遗嘱第三条：本人将向全球，无偿公开一项名为‘雅典娜’的AI情感识别系统专利。该系统的核心算法，基于本人五年婚姻生活中的，三万六千小时的真实数据采集。”“该系统，能以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准确率，识别出亲密关系中的谎言、虚伪、PUA，以及……背叛。

”“雅典娜……”人群中，一个科技公司的老总，突然惊呼出声。“我想起来了！三年前，在麻省理工的AI峰会上，有一个代号为‘Athena’的神秘科学家，发布了这个系统的雏形！当时震惊了整个科技界！原来……原来她就是沈清？！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陆泽言身上。震惊，错愕，不可思议。那个他们眼中的恋爱脑，那个只会围着丈夫转的家庭主妇。竟然是……世界顶级的AI科学家？陆泽言的脑子，彻底一片空白。他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倒了身后的花圈。他终于明白了。什么卑微，什么深情，什么奋不顾身。全都是假的。从他们结婚的第一天起，他就成了她的实验品。

一场长达五年的……数据采集。而他，这个自诩聪明的男人，竟然毫无察觉。可笑。

真是太可笑了。2.“陆总，请签字吧。”王律师将一份份文件，摆在陆泽言面前。

股权转让协议、基金会成立文件、专利公开授权书……每一份，都像一把刀，插在他的心上。

陆泽言看着眼前这个冷静得可怕的女人，声音嘶哑得几乎不成样子。“我不信。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明明……那么爱我。”王律师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爱？”“陆总，恕我直言，在沈小姐的科研世界里，‘爱’这个词，本身就是一个需要被验证的……伪命题。”“而您，只是她用来验证这个命题的，最佳样本。

”最佳样本。陆泽言的心，像是被撕裂开来。原来，他引以为傲的身份，他高高在上的姿态，在她眼里，不过是一个可供研究的样本而已。“我不签！”他猛地将桌上的文件，全部扫落在地。“告诉沈清，让她自己来找我！让她亲口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假的！

”他像一头失控的野兽，双目猩红。王律师看着他这副样子，眼神里没有一丝同情。“陆总，我想您搞错了一件事。”“沈小姐，已经死了。”“而这份遗嘱，具有绝对的法律效力。

您签，或者不签，都无法改变结果。”“三天后，启星资本的团队，会正式进驻陆氏，进行资产交接。”说完，她不再看陆泽言一眼，带着人，转身离去。灵堂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好戏的眼神，看着这个刚刚还高高在上的男人。被一个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还是一个，被他看不起，被他嫌恶了五年的女人。这简直是江城本年度，最大的笑话。陆天华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陆泽言的鼻子，破口大骂。“逆子！

你看看你干的好事！”“我早就跟你说过，那个女人不简单！你非不听！现在好了，陆家几代人的心血，就要毁在你手里了！”陆泽言充耳不闻。他失魂落魄地冲出灵堂，开着车，在街上漫无目的地狂奔。雨，不知何时下了起来。豆大的雨点，狠狠地砸在车窗上，像是在哭泣。他的脑子里，一片混乱。五年的点点滴滴，像电影一样，在眼前闪回。他记得，她第一次为他下厨，笨拙地切到了手，却还是笑着对他说“没关系”。他记得，她为了迎合他的喜好，放弃了自己喜欢的简约风，把整个衣柜，都换成了苏瑶最爱的白色长裙。他记得，他每一次胃病发作，不管多晚，她都会第一时间，出现在他身边，为他熬好热粥。他以为，那是爱。是卑微到尘埃里的爱。现在才知道，那不过是一场……表演。一场为了采集数据，而精心设计的表演。她脸上的每一个笑容，眼里的每一分爱意，都是假的。都是程序设定好的……代码。“啊——！

”陆泽言痛苦地嘶吼着，一拳狠狠地砸在方向盘上。车子，在湿滑的路上，猛地失控。

撞向了路边的护栏。……医院。刺鼻的消毒水味，将陆泽言从昏迷中唤醒。他睁开眼，看到的，是苏瑶那张梨花带雨的脸。“泽言哥哥，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陆泽言看着她，眼神空洞。“是你。”他突然开口，声音沙哑。“五年前，是你告诉沈清，我喜欢穿白色长裙的女孩，对不对？”苏瑶一愣，随即点头，“是啊，我只是想让她……多了解一下你的喜好。”陆泽言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所以，从那个时候起，你就已经开始算计她了。”“你明知道，我喜欢的根本不是白色长裙，而是穿着白色长裙的你。”“你故意误导她，让她在我面前，变成一个拙劣的模仿者，让我更加厌恶她。”“而你，就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我的愧疚和……偏爱。

”苏瑶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泽言哥哥，我没有……”“滚。”陆泽言闭上眼，声音里，是无尽的疲惫。苏瑶不甘心地咬住唇，还想说些什么。病房的门，却被推开了。

陆泽言的助理，神色慌张地走了进来。“陆总，不好了！”“启星资本的收购团队，提前来了！”“带头的……带头的那个人，您绝对想不到是谁！”陆泽言猛地睁开眼。“谁？

”“是……是沈清的……双胞胎姐姐！”“沈……秋。”3.沈秋。这个名字，像一道惊雷，在陆泽言的脑海中炸开。他从没听说过，沈清还有一个双胞胎姐姐。“不可能！

”他挣扎着要从病床上起来，“沈家就沈清一个女儿！”“是真的，陆总。

”助理的声音都在发颤，“我们查过了，沈秋从小就被送往国外，由启星资本的创始人收养，所以国内很少有人知道她的存在。”“她……她现在就在陆氏总部的会议室里，等着您。

”陆泽言的心，沉到了谷底。启星资本的创始人……沈清的姐姐……这一切，串联起来，形成了一张巨大的网。一张，从五年前，甚至更早以前，就已经开始编织的网。而他，就是网里的那只，可悲的猎物。半小时后。陆氏集团，顶层会议室。陆泽言推开门，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坐在主位上的女人。一袭干练的黑色西装，长发高高束起，红唇似火，气场全开。那张脸，和沈清，有七分相似。但眼神，却截然不同。沈清的眼睛，永远是温顺的，带着一丝讨好。而眼前这个女人的眼睛，却像淬了冰的刀子，锐利，冷漠，带着洞悉一切的压迫感。她就是沈秋。启星资本现任的……最高执行官。“陆总，身体不适，就不用急着出院。”沈秋缓缓开口，声音清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反正，这家公司，很快就要改姓了。”陆泽言没有理会她的挑衅，他走到她面前，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这一切，都是你策划的，对不对？”“你让你妹妹嫁给我，让她演了五年的戏，就是为了今天，为了搞垮陆氏？”沈秋闻言，笑了。她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的城市。“陆总，你太高看你自己了。”“搞垮你，还不需要用我妹妹的一辈子，去做赌注。”“她嫁给你，不是我的主意。

”“是她自己的……选择。”“她只是想完成她的科研项目，顺便……报个仇而已。

”“报仇？”陆泽言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报什么仇？”沈秋缓缓回头，眼神里，是滔天的恨意。“报十年前，你父亲陆天华，为了吞并沈氏，逼死我父亲的仇！”轰！

陆泽言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一步。十年前……他父亲……他只知道，十年前，沈家遭遇变故，一夜之间家道中落。却不知道，这背后，竟然还有这样的隐情！

“不可能……”他喃喃自语，“我父亲他……”“不可能？”沈秋冷笑一声，将一沓文件，甩在他面前，“这是当年，你父亲做假账，设圈套，逼死我父亲的所有证据！

”“如果不是因为这些证据，你以为，沈清的父亲，会傻到掏空家底，把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当成嫁妆送给你？”“那不是嫁妆，陆泽言。”“那是……鱼饵。”“是沈清，为了让你这条大鱼，心甘情愿上钩，而抛下的，最昂贵的鱼饵。”陆泽言的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他看着那些泛黄的文件，看着上面父亲熟悉的签名，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个骗局。他以为的商业联姻，他以为的沈家巴结。全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复仇。“为什么……”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如果他早点知道，如果他……“告诉你？”沈秋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告诉你，然后让你去帮你那个道貌岸然的父亲，销毁证据吗？”“陆泽言，你和你父亲，是一丘之貉。

”“一个伪君子，一个小人。”“你们，都该下地狱。”她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将陆泽言的尊严，凌迟得体无完肤。他想反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因为，她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