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吊灯的光砸下来，太亮了。切割着香槟塔，切割着每一张精心雕琢的笑脸，切割着我身上这套昂贵却勒得喘不过气的礼服。

空气里浮动着香水、雪茄和某种虚情假意的甜腻，混杂在一起，沉甸甸地压下来，让人喉头发紧。指尖无意识捻着西装口袋里的那个丝绒盒子，棱角硌着指腹，提醒着我今晚即将被冠上的“未婚夫”头衔。商业联姻。四个字，像冰冷的契约印章，盖在所有温情脉脉的伪装之上。我知道，苏晚也知道。我们心照不宣地扮演着金童玉女，为两家的股价，为那些数不清零的合同。只是偶尔，在她不经意的微笑里，在我为她披上外套的瞬间，我或许……曾可耻地生出过一丝微不足道的妄想。

目光下意识地去寻找她。她穿着一身量身定制的珍珠白鱼尾礼服，像一尊完美无瑕的艺术品，游刃有余地周旋在宾客之间，唇角弧度标准，眼神却像蒙着一层薄雾，隔着一整个喧嚣的宴会厅，落不到实处。心口那点可笑的妄想，像被细针戳破的气球，悄无声息地瘪了下去。“陆总，恭喜啊！和苏小姐真是天作之合！

”一个肥硕的男人端着酒杯撞过来，满面油光。我举起杯，扯动嘴角，杯壁相撞发出清脆又空洞的声响。金黄的液体晃动着，映出头顶扭曲炫目的光。“失陪一下。

”我放下酒杯，需要一点新鲜的、或者至少不那么令人窒息空气。露台的方向，厚重的丝绒窗帘没有完全拉拢，留着一道缝隙。夜风从那里漏进来，带着一丝凉意。

也送来了些许……异样的声响。像是压抑的喘息，还有……衣料摩擦的窸窣？鬼使神差地，我的脚步顿住，转向那道缝隙。目光穿过那道幽暗的缝隙，落在露台隐蔽的角落。

像一把烧红的尖刀，毫无预兆地、凶狠地捅进眼底！苏晚。我的未婚妻。

她被一个高大健硕、穿着明显不合时宜紧身黑T恤的男人紧紧搂在怀里。男人的手，粗糙而有力，正肆无忌惮地在她裸露的背脊上游走。她微微仰着头，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柔弱的阴影，正投入地、忘情地迎接着那个男人激烈得近乎啃咬的吻。

她身上那件圣洁的珍珠白礼服，肩带被扯落一半，皱巴巴地堆在肘间，露出大片光滑的肌肤，在月光下刺眼得灼目。空气瞬间被抽空。血液轰的一声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耳朵里是巨大的、死寂的嗡鸣，盖过了一切宴会厅的喧嚣。指尖冰凉，麻木感从心脏开始，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那个男人，我认得。是她健身房的私人教练，叫Mark。

她曾无数次在我面前提起，语气轻松，说他“专业又风趣”。原来是这样一种“专业”。

是这样一种“风趣”。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永恒。他们终于分开。

苏晚微微喘息着，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眼神迷离。她抬手，用指尖轻轻擦了一下被吻得有些红肿的唇瓣，蹭掉了一点晕开的口红渍。然后，她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目光，精准地捕捉到了窗帘缝隙后的我。

她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凝滞，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极细微的、几乎无法捕捉的慌乱，像受惊的蝶翅颤了一下。但仅仅是一瞬。下一秒，那丝慌乱就被一种近乎残忍的、漫不经心的慵懒所取代。

她甚至没有推开依旧搂着她的那个教练，只是就着那个暧昧的姿态，微微挑起了精心描画过的眉毛，唇角勾起一个轻飘飘的、带着点嘲弄的弧度。

那弧度像一把淬了冰的薄刃，慢条斯理地凌迟着我最后一点可笑的自尊。“陆总，”她的声音透过缝隙传来，带着情欲过后特有的微哑，却清晰得可怕，像冰珠砸在地面上，“偷看可不是什么绅士行为。”她轻轻推开那个叫Mark的教练，动作优雅地，慢条斯理地将滑落的礼服肩带拉回原位，抚平上面的褶皱，仿佛刚才那场激烈的缠绵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幻象。“不过是场商业联姻而已，”她抬起眼，目光隔着那道缝隙，直直地刺向我，里面没有一丝愧疚，只有赤裸裸的、冰冷的漠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各玩各的，不是很正常吗？

”她顿了顿，舌尖轻轻舔过下唇，像是在回味刚才那个吻，笑容愈发艳丽，也愈发残忍。

“陆总何必……这么认真？”何必这么认真。轰——脑子里那根一直紧绷的、名为理智的弦，在这一刻，彻底崩断！血液里某种冰冷的、暴戾的东西瞬间被点燃，咆哮着冲垮了所有教养和权衡！我猛地一把扯开那厚重的丝绒窗帘！

巨大的力道让窗帘轨道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瞬间，露台上那对纠缠的男女，和宴会厅里所有衣冠楚楚的宾客，毫无遮挡地暴露在彼此视野之中！全场骤然一静！

所有的谈笑风生、觥筹交错，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无数道目光，惊愕的、好奇的、看好戏的，齐刷刷地聚焦过来，像无数盏聚光灯，打在我身上，打在露台上脸色骤变的苏晚和那个教练身上。死寂。落针可闻的死寂。

我能感觉到苏晚的视线，带着一丝猝不及防的惊怒，死死地钉在我脸上。我没有看她。一步，一步，走进死寂的宴会厅中心。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晰而沉重的回响，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弦上。走到主桌前，那里放着今晚刚刚交换的、墨迹似乎都未干透的订婚婚书。烫金的封面，华丽的纹饰，像一场极致讽刺的盛大演出。我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那冰凉的纸张。然后，在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中，在苏晚骤然收缩的瞳孔注视下——“嘶啦——！

”清脆裂帛之声，如同惊雷，炸响在死寂的宴会厅！精美的婚书在我手中，被干脆利落地、撕成了两半！碎片如同被撕碎的蝴蝶翅膀，纷纷扬扬，飘落在地。“陆沉！

你疯了？！”苏晚的尖叫终于破喉而出，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怒和一丝慌乱。我抬起头，目光穿过纷纷落下的纸屑，掠过她那张终于失了从容的脸，径直射向宴会厅另一个方向——那里，独自端着一杯香槟，正冷眼旁观着这一切的女人。

苏晚的商业死对头，林家那个雷厉风行、同样被家族推出来联姻、却至今无人敢娶的林薇。

她穿着一身剪裁凌厉的黑色西装裙，与现场旖旎的氛围格格不入，红唇似血，眼神像淬了冰的刀锋，正带着一丝玩味的、毫不掩饰的讥诮，看着这场闹剧。我朝她走去。

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炭火上，又像踏碎过往所有虚假的幻象。全场目光跟着我移动，死寂中弥漫着一种近乎爆炸前的亢奋。我在林薇面前站定。她微微抬着下巴，眼神锐利得像能剥开人的皮囊，直视我眼底翻涌的冰冷和毁灭欲。“林小姐，”我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听说林家也在为你物色联姻对象？

”我顿了顿，目光扫向她指间——那里空空如也。“不如考虑一下我？

”人群发出一阵无法抑制的哗然！林薇眼底的玩味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惊讶和审慎。她细细打量着我，像是要分辨我话里有多少是冲动，多少是算计。时间仿佛凝固。几秒后。她忽然笑了。不是苏晚那种慵懒嘲弄的笑，而是带着一种刀锋出鞘般的冷冽和……痛快。她放下香槟杯，清脆一声响。然后，她上前一步，在无数道惊骇的目光中，极其自然又极具占有欲地，挽住了我的手臂。

手臂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不是温软，而是一种坚定的、冰冷的力量。“巧了，陆总。

”她红唇轻启，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整个死寂的宴会厅，带着一种宣布主权般的掷地有声，“我刚拿到苏氏集团百分之三十的股权。”她侧过头，目光像冰冷的箭矢，精准地射向不远处脸色煞白、浑身微微发抖的苏晚，唇角勾起一个胜利者的弧度。“正好缺个男主人，一起……拆了这份新婚贺礼？”轰——！！

！这句话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把，瞬间点燃了整个宴会厅！

惊呼声、抽气声、酒杯落地的碎裂声此起彼伏！苏晚的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像被人迎面狠狠扇了一巴掌，踉跄着后退一步，被那个惊慌的教练扶住才没摔倒。

她看着我们，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怒、怨毒和一丝……恐慌。

我感受着手臂上林薇传来的、冰冷而坚定的力量，看着苏晚那张失魂落魄的脸，心口那片被撕裂的空洞，似乎被一种同样冰冷、却带着剧烈痛感的快意所填满。“合作愉快，林小姐。”我听到自己冰冷的声音响起。“叫我林薇就好，”她挽紧我的手臂，笑容艳丽如毒药，目光却扫向在场的所有宾客，如同女王巡视她的领地，“毕竟，我们明天就去领证。”第二天，本市财经版和娱乐版头条同时炸裂。陆林联姻！

世纪订婚宴秒变商场修罗场！苏氏大小姐露台激吻教练，陆公子当场撕婚书转娶死对头！

股市震荡！苏氏股价开盘暴跌！林氏强势入股！我和林薇的名字，以这样一种惊天动地、堪称丑闻的方式，牢牢捆绑在了一起。没有婚礼，没有仪式，只有两份从民政局出来的新鲜结婚证，和一份冰冷详尽、条款清晰的婚前协议。

我们搬进了林薇名下的一处顶楼公寓。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的城市中心，墙冰冷地反射着我们的身影——两个同样穿着昂贵西装、眼神里没有半分温情的“合伙人”。

白天，我们是并肩作战的盟友。会议桌上，我们默契配合，手段凌厉，一步步蚕食苏氏的市场，打压他们的股价，将苏晚的父亲——那位曾经在我面前高高在上的苏董事长，逼得焦头烂额，几次公开喊话要求“谈谈”。夜晚，我们回到这间冰冷的玻璃房子，各自占据一端，处理公务，或者对着窗外璀璨却虚无的夜景沉默地喝酒，像两个住在同一家豪华酒店的陌生人。交流仅限于公事。

默契地避开所有可能涉及私人情感的话题。

身体的接触仅限于某些必要场合——比如某场慈善晚宴，我需要搂着她的腰，配合镜头露出看似亲昵的笑容；又比如某次商业谈判，她需要把手搭在我的手臂上，展示所谓的“夫妻同心”。每一次触碰，都像电流划过，不是因为悸动，而是因为一种清晰的、彼此心知肚明的界限感。她的身体总是微微绷紧，像一柄收在鞘中的利刃。而我，则配合地扮演着一个被背叛后心灰意冷、只余功利之心的复仇者。复仇。是的，这是我告诉自己支撑下去的唯一理由。看着苏氏股价一路飘绿，看着苏晚的名字和那些露台激吻的模糊照片一起被钉在耻辱柱上，看着他们父女一次次灰头土脸地出现在财经新闻里……一种混合着痛楚和快意的复杂情绪，确实在支撑着我。但偶尔，在深夜，对着酒液里自己冰冷的倒影，那个空洞会重新浮现，逼问着：然后呢？半年时间在硝烟弥漫的商战和这种诡异冰冷的同居生活中飞快流逝。

直到那天，我和林薇的“婚礼”。

一场迟来的、纯粹出于商业宣传和稳固合作形象的盛大表演。地点选在私人岛屿，宾客如云，媒体长枪短炮。我和林薇穿着价值不菲的礼服，像两尊被精心打扮的人偶，站在牧师面前，演练着早已背熟的、毫无温度的誓言。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穹顶，落在林薇的头纱上。

她今天格外美，一种带有攻击性的、冰冷锋利的美，红唇灼目，眼神却像结了冰的湖面，看不到丝毫属于新娘的喜悦或羞涩。我的笑容挂在脸上，肌肉却有些发僵。

台下那些祝福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背上。就在牧师念到“无论贫穷或富贵，疾病或健康……”时——“陆沉！！”一声尖锐到破音、充满了歇斯底里和绝望的女声，如同利刃，猛地划破了现场虚伪的祥和！所有人骇然回头！宴会厅入口处，苏晚站在那里。

一身狼狈，昂贵的礼服裙摆上沾着污渍，头发凌乱，脸上妆容糊成一团，眼睛红肿得像桃子，里面布满了疯狂的血丝和泪水。她手里死死攥着一张纸，身体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着，像风中残烛。几个保安试图拦住她，她却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挣脱开来，跌跌撞撞地冲向礼台！“陆沉！你看看！你看看这是什么！！”她尖叫着，将手里那张纸狠狠拍在礼台边缘，发出“啪”的一声脆响！那是一张医院的孕检报告单。

B超图像上那个模糊的小小孕囊，像一枚投入死水的炸弹，瞬间引爆了全场！

惊呼声和相机快门声如同海啸般响起！“我怀孕了！陆沉！是你的孩子！！”苏晚哭喊着，手指颤抖地指着那张单子，声音凄厉绝望，“你根本不爱她！你娶她只是为了报复我！

对不对？！你告诉我是不是！！”她猛地抬起头，泪水纵横的脸扭曲着，充满怨毒和最后一丝疯狂的希冀，死死地盯着我。全场死寂！所有目光，媒体的镜头，瞬间聚焦在我脸上！等待着我的反应，等待着这场旷世闹剧的下一步高潮！林薇站在我身边，挽着我的手臂微微一僵。我能感觉到她身体的瞬间紧绷，像一张拉满的弓。

但她脸上那冰冷的面具没有丝毫碎裂的迹象，甚至唇角还维持着那个恰到好处的、弧度完美的微笑。我缓缓低下头，看着那张刺眼的孕检单，看着上面显示的时间——推算起来，确实是在我和她分手之前。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了一下，涌起一股极其复杂的、夹杂着恶心和荒谬的怒意。

然后，我抬起头。脸上缓缓绽开一个笑容。一个温柔得近乎诡异，却让苏晚瞬间如坠冰窟的笑容。我没有看那张孕检单，也没有看苏晚绝望的脸。而是转过身，伸出手，极其自然地、温柔地揽住了身边林薇的腰肢，将她轻轻带进怀里。

林薇的身体在我掌心下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但立刻恢复了镇定，甚至顺势依偎进我怀里，抬起那双冰冷的眸子，看向苏晚，带着一丝怜悯的嘲弄。我低下头，用全场都能听清的、温柔缱绻的嗓音，对着林薇，也对着所有目瞪口呆的宾客，清晰地说道：“夫人，”我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轻轻展开，“看来，有人想提前看看我们宝宝的B超照了。”那张纸上，赫然也是一张B超影像！图像更加清晰，胎儿雏形隐约可见！日期，显示是两周前！轰——！！！

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又投下了一枚更猛的炸弹！全场彻底炸裂！惊呼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闪光灯疯狂闪烁，几乎能闪瞎人的眼睛！苏晚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她眼睛瞪得几乎裂开，死死地盯着那张B超照，像是看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景象！

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如同被抽掉了所有的骨头，猛地向后瘫软下去，被身后及时冲上来的苏家人手忙脚乱地扶住。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她失神地喃喃自语，眼泪疯狂涌出，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我搂着林薇，看着她瞬间崩溃的模样，心口那片冰冷的空洞似乎得到了某种扭曲的填补。快意吗？有的。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尽的疲惫和荒诞。就在这场闹剧即将以苏晚的彻底惨败收场时——“哐当！

”一声突兀的、清脆的碎裂声，猛地响起！是那位一直沉默着、看着这场闹剧的老牧师。

他手里那本厚重的、烫金的《圣经》，竟脱手掉落，重重砸在木质礼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惊得一愣，下意识看向他。

只见那位一直显得温和慈祥的老牧师，缓缓地、缓缓地直起了腰背。

他身上那种属于神职人员的温和气息瞬间褪得干干净净！他抬起手，竟然——一把扯掉了下巴上花白的假胡须！露出了光滑的下巴和一张年轻得多的脸！紧接着，他又伸手到耳后，猛地一撕——竟扯下一张极其逼真的人皮面具！

露出了面具下另一张截然不同的脸！英俊，年轻，眉眼间却带着一种玩世不恭的冰冷和锐利！

嘴角勾起一个充满嘲讽和冷酷的弧度！全场死寂！所有人都被这匪夷所思的变脸惊呆了！

包括我！包括林薇！她在我怀里，身体骤然僵硬得像一块石头！瞳孔剧烈收缩！

那个“牧师”活动了一下脖颈，发出咔哒的轻响，目光像毒蛇一样，先是冰冷地扫过瘫软如泥、目瞪口呆的苏晚，最终，落在了我怀里的林薇脸上。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某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掌控感和……戏谑。然后，他开口了。声音不再是苍老慈祥，而是变得清亮、冰冷，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嘲讽，清晰地响彻死寂的婚礼现场：“戏演得不错。”他顿了顿，目光像手术刀一样刮过我和林薇僵硬的脸，唇角恶意地向上扬起。“我的好妹妹，妹夫。

”“现在——”“能收网了吗？”那声“收网了吗”如同冰水泼进滚油，炸得整个婚礼现场死寂无声！所有宾客的表情凝固在脸上，相机快门声戛然而止，只剩下海风穿过穹顶的呜咽。我怀里的林薇，身体从瞬间的石化变为剧烈的颤抖，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被彻底戳穿伪装的、火山喷发前的死寂。她猛地从我臂弯里挣脱开，力道大得几乎踉跄。脸上那层面具般的冰霜碎裂，露出底下惨白的底色和剧烈收缩的瞳孔，死死盯着台上那个撕下面具的“牧师”。“哥……？

”一个破碎的、几乎听不见的音节从她齿缝间挤出来，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和……某种更深沉的绝望。哥？台上那年轻男人——不，或许该称他为林晟，林薇那个传说中早年离家、踪迹全无的哥哥——扯出一个冰冷戏谑的笑，慢条斯理地活动着手腕，目光像打量落入陷阱的猎物，扫过林薇，再滑到我脸上。

“看来我亲爱的妹妹，还没向你介绍过我这位‘失踪’多年的大舅哥？

”他的声音带着毒蛇般的嘶哑，“哦，或许该说，是她这场‘复仇大戏’的……总导演？

”总导演？我猛地看向林薇。她避开了我的视线，下颌线绷得死紧，手指蜷缩，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林晟轻笑一声，踱步走下礼台，靴子敲击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人心尖上。他无视瘫软在地、已然失魂的苏晚，径直走到我们面前。

“半年前，你像条丧家之犬被苏家大小姐甩了，是我这个好妹妹，”他用下巴点了点林薇，“找到你，给你递刀，怂恿你联手，对吧？”“她告诉你，她手里有苏氏30%的股权，能帮你报复苏晚，吞并苏氏，对吧？

”“她是不是还表现得像个被家族逼婚、同样需要盟友的可怜人？

”他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冰冷的刻刀，精准地剖开过去半年看似顺理成章的“合作”。

那些默契，那些冰冷的“并肩作战”，此刻回想，处处透着精心设计的痕迹！

林薇的脸色白得透明，呼吸急促，却依旧死死咬着唇，一言不发。“可惜啊，我的傻妹夫。

”林晟的笑容扩大，恶意几乎要溢出来，“她手里的股权，从一开始，就是假的。不，更准确地说，那是用林家的钱，通过十几个海外空壳公司层层伪装，左手倒右手，做给你看，做给苏家看，更是做给市场上那些蠢货看的烟雾弹！”“目的嘛，”他凑近我，声音压得极低，却如同惊雷炸响在我耳边，“就是为了引你入局，用你陆家的名头和资源，撬动苏氏的股价，制造恐慌，让苏家那老狐狸自乱阵脚，方便我们林家……低价吸筹，最终，完成这场真正的、对苏氏的恶意收购！”他直起身，张开手臂，像个谢幕的指挥家。

“而现在，托你的福，苏氏股价已经跌穿地板，我们林家吸纳的散股，加上从几个墙头草股东手里威逼利诱来的，已经超过了51%。”“至于你，陆沉，”他看向我，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怜悯和嘲讽，“你这把最好用的刀，现在，没用了。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面无人色的林薇，语气变得格外“温柔”：“哦，还有，我亲爱的妹妹，父亲让我转告你，戏演完了，该回家了。林家的女儿，就算是个私生女，也不能真在外头跟‘工具’假结婚，还弄出个不清不楚的‘孩子’，丢林家的脸。

”“工具”。“假结婚”。“不清不楚的孩子”。每一个词都像淬了毒的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