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心永驻双魂共契(昭明拾尘)热门完本小说_最新小说剑心永驻双魂共契昭明拾尘
子时三刻,天无星月。
蜀山绝峰之下,一道裂口横贯大地,黑气如蛇,自地脉深处翻涌而出,撕开云海。风是烫的,带着腐骨的腥味。每一道气流掠过岩石,都发出类似哭嚎的尖啸。
这里是魔渊,千年前封印上古魔主的地方。
如今,封印松动了。
白衣女子立于渊口,单手执剑,指节发白。她叫昭明,蜀山最后一位守剑人。九十八年,她斩过九次劫,每一次都折损寿元,断一次心脉。此刻,她眉心那道裂纹已如蛛网蔓延,像一块即将碎裂的玉。
她知道,这一战,可能是最后一战。
断剑在手,剑身残缺,只余半截,缠着一缕褪色红绳。这剑早已无名,也无人记得它曾叫什么。唯有她知道,它是封魔阵的钥匙,是她命脉的延伸。
黑雾骤然暴涨,幻化出一只巨掌,朝她当头拍下。
昭明抬剑,剑光如雪,斩向黑雾。轰的一声,巨掌崩散,可她右臂猛地一颤,整条手臂瞬间失去知觉——经脉已断七处,剑气滞涩如淤泥。
她踉跄后退,左肩炸开血花,白衣染红。
就在这时,乱石堆里传来窸窣声。
一个少年从岩缝中探出身,十七八岁模样,穿着粗布弟子服,脸上沾着泥灰。他叫拾尘,外门杂役,负责采药劈柴。本是追一个失踪的药童误入此地,却看见了这一幕。
他怔住了。
那女子站在深渊边缘,像一尊随时会倒下的雕像。可她的眼神,冷得能冻住火焰。
黑雾再次凝聚,化作低语,如雷噬骨:“昭明……你已无同门,无后继,何必再守?千年孤影,值得吗?”
声音钻进耳朵,直刺心神。
昭明没回答,只是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在断剑上。剑身嗡鸣,泛起微光。她双手握剑,猛然插入地面裂隙。
咒文自唇间溢出,古老而沉重。
“封——”
地面震动,一道金光自剑身扩散,如蛛网般爬向四面八方。裂隙开始闭合,黑雾疯狂挣扎,发出凄厉嘶吼。
拾尘看得呼吸停滞。
他想冲上去,却不知自己能做什么。
他刚动一步,一道袖风扫来,将他狠狠震飞三丈,撞在岩壁上,喉头一甜。
“滚回去!”昭明头也不回,声音如寒铁。
可就在她飞身跃向深渊核心的刹那,眼角余光扫过那少年——他掌心朝上,沾着血泥,一道旧痕隐隐发亮,形如剑纹。
她瞳孔骤缩。
那一瞬,她仿佛看见千年之前,剑冢深处,那根系在断剑上的红绳,被人轻轻打结的画面。
她没时间细想。
封印只剩十息。
她将最后一丝剑灵之力灌入断剑,整个人化作一道白光,随剑没入深渊。
轰——
裂隙闭合,天地骤寂。
黑气退散,云海平复,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唯有半截断剑,自空中坠落,插在石缝之间,红绳在风中轻轻摇晃。
拾尘趴在地上,耳朵嗡鸣。
他挣扎着爬起,腿扭了,每动一下都钻心地疼。他咬破舌尖逼自己清醒,一寸一寸朝那断剑爬去。
毒雾未散,地面龟裂,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剑,也不知道那女子是谁。
可他知道,她消失了。
就在他指尖即将触到剑柄时,风突然停了。
断剑微微一震,红绳无风自动。
他听见一声叹息。
极轻,极远,像雪落在深谷,像碑前无人祭扫的旧梦。
“……无人接班。”
那声音不属于此刻,却直抵心魂。
拾尘浑身一颤,双膝跪地。
他低头看自己的掌心,那道旧痕正在发烫,像被火灼过。他从未在意过这痕迹,只当是小时候摔伤留下的。可现在,它在呼应那把剑。
他伸手,用粗布裹住手掌,握住剑柄。
冰凉。
可那一瞬间,他仿佛看见一道背影,白衣染血,一步步走向深渊,从不曾回头。
他不知道守剑人是什么,不知道魔渊为何存在,更不懂什么叫千年之约。
他只知道,那个女子,明明快倒下了,还在往前走。
她没有逃,没有求援,甚至不让他靠近。
她一个人,把一切都扛了。
拾尘把断剑从石缝中拔出,动作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他脱下外衣,将剑小心包好,抱在怀里。
剑柄贴着胸口,凉意渗进皮肤。
他抬头望向蜀山群峰,云海渐平,晨光微露。
一切如常。
可他知道,有些事不一样了。
那声“无人接班”,像一把钝刀,在他心上慢慢割开一道口子。不流血,却疼得清醒。
他想起自己五岁那年,在山野被野狗围困,差点丧命。是蜀山一位师兄路过救了他,从此他留在外门,做杂役,砍柴挑水,从不抱怨。
他一直觉得自己低人一等,连外门弟子都不是,更别说执剑。
可现在,他怀里抱着一把断剑,听着一句无人承接的叹息。
他忽然想,如果没人接班……
那他来。
他不是天才,没有灵根,不懂法诀,甚至连剑都没正式练过。
但他有手,有命。
他可以学。
他可以守。
他不知道这念头从哪来,只觉得胸口堵得厉害,像有团火在烧。
他低头,指尖抚过红绳的结扣。
忽然一怔。
这结法……他见过。
小时候,他总做同一个梦:雪夜里,一盏孤灯,一个背影坐在剑前,默默系着绳结。他看不清脸,只记得那红绳打了九个结,最后一个,没打完。
梦醒后,他掌心就多了这道痕。
如今,这红绳上的结,和梦里一模一样。
拾尘怔在原地。
风过山林,断剑微鸣。
他不知道这是宿命,还是巧合。
他只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再也无法装作没听见那一声叹息。
他站起身,一瘸一拐地往山下走。
怀里抱着剑,像抱着一个不能说出口的誓。
身后,深渊沉寂,再无动静。
可那道白衣身影,已在他心里站成了山。
他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不知道这把剑会不会认他,不知道宗门会不会允许一个杂役碰封魔之物。
他只知道——
有人倒下了。
而剑,还在。
他不能让它断在这里。
路很长,他才十七岁。
可他已经开始走了。
一步,一步,踩在碎石上,也踩在命途的起点。
风从山脊吹过,卷起衣角。
那半截断剑,在他怀中,轻轻颤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