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亲手将我的铠甲剥下，换上囚衣。他说，沈沐渔，你可知罪？满朝文武，他是最想我死的那一个。可他们都不知道，三个月前，有人曾在我耳边许诺，要为我卸下一身戎马，换上十里红妆。我望着他决绝的眼，轻笑出声，原来，情爱与这江山社稷一样，都是冰冷的骗局。01我跪在太和殿冰冷的金砖上，殿外雷声滚滚，一如我此刻的心境。“罪臣沈沐渔，通敌叛国，证据确凿，即日打入天牢，秋后问斩！

”冰冷的宣判声砸下，我却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我的目光，死死锁在那个亲手将我送上绝路的男人身上——大周朝最尊贵的王爷，顾明戈。

他立于百官之首，玄色蟒袍衬得他面如冠玉，也衬得他眼底的寒冰，刺骨锥心。

他手中握着的那份“罪证”，是我写给他的私信，如今却成了我通敌的铁证。

信上说：“北境苦寒，君多珍重，待我归来，共赏风月。”落款，是我的私印。

可呈上来的版本，却变成了：“北狄势大，君可为援，待我功成，共享天下。

”字迹模仿得惟妙惟肖，连我惯用的徽州墨香都分毫不差。我爹，镇国公沈毅，当场气血攻心，昏死过去。哥哥沈青杨，拔剑欲出，被御林军死死压住，目眦欲裂地吼着：“凭一封来路不明的信就定我妹妹的罪？我不服！”“放肆！

”皇帝龙颜大怒，“罪证在此，岂容尔等狡辩！”我终于动了。我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所有人，直直射向顾明戈。“王爷，”我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这信，是你呈上来的？”顾明戈的身形微不可察地一僵。他没有看我，声音平直得像一把尺子，“国家大义面前，不谈私情。”好一个不谈私情。我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

满朝文武都以为我哭了，是因为畏罪，是因为恐惧。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是在哭我那死在昨夜的爱情。三天前，我大破北狄，班师回朝。庆功宴上，我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向皇帝请辞，愿解甲归田。所有人都震惊了。我，沈沐渔，大周朝最年轻的女将军，十六岁从军，二十岁挂帅，凭一己之力将北狄挡在雁门关外五年，是百姓口中的“护国神将”。更是皇帝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他怎会轻易放我走。果然，皇帝笑呵呵地打着太极，“爱卿乃国之栋梁，何出此言啊？”我正要说话，顾明戈却站了出来。“皇兄，沈将军劳苦功高，既有此心，不如允了她吧。

”我诧异地看向他。他却给了我一个安心的眼神，那眼里的温柔，几乎要将我溺毙。我信了。

我信他会为我周旋，会帮我实现“一屋两人三餐四季”的梦想。那晚，他潜入我的府邸，我们喝了酒，说了许多许多话。他说，沐渔，等我，过了这个冬天，我就带你走，去江南，去塞北，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他抱着我，一遍遍描摹我的眉眼，动作虔诚得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我抚上他眼角那颗小小的痣，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就记住的标记。当时我从战场上九死一生回来，浑身是血，他奉命前来探望，白衣胜雪，不染纤尘。他大概不知道，从那时起，这颗痣就烙在了我的心上。可现在，这颗痣的主人，亲手将我推入了深渊。“沈沐渔，”皇帝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耐，“你还有何话可说？”我收回目光，环视着这金碧辉煌的大殿，这些平日里对我阿谀奉承的同僚，如今一个个避我如蛇蝎。

真是好一出“墙倒众人推”的戏码。我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脊梁。“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臣，无话可说。”02天牢里阴暗潮湿，腐臭的气味争先恐后地往鼻子里钻。

我被铁链锁在墙角，琵琶骨被穿透的剧痛，让我连呼吸都变得奢侈。“吱呀”一声，牢门被打开了。一双皂靴停在我面前。我费力地抬起头，看到了顾明戈那张毫无表情的脸。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他问。

我扯了扯嘴角，牵动了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说什么？说我沈家世代忠良，绝无叛国之心？还是说王爷你慧眼如炬，明察秋毫？”我的声音里充满了嘲讽。

他的眉头皱了起来，“沈沐渔，你非要这样说话吗？”“不然呢？”我反问，“要我跪下来求你吗？求你相信我，求你救我出去？”“顾明戈，你我相识五年，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吗？”他沉默了。良久，他从怀里拿出一个油纸包，递到我面前。

“你最喜欢的，桂花糕。”我的心，猛地一抽。从前，每次我从战场回来，他都会给我带一份桂Toi桂花糕。他说，战场太苦，要给我一点甜。如今，他却用这点甜，来祭奠我即将逝去的生命。何其讽刺。我看着那包桂花糕，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拿走。

”我别过头。“沐渔……”“我叫你拿走！”我几乎是吼出来的，“我不想看见你，你给我滚！”他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好，很好。”他收回手，将桂花糕放在地上，声音冷得像冰，“沈沐渔，你最好永远都这么嘴硬。”他转身离去，背影决绝。牢门再次关上，隔绝了最后一丝光亮。我终于忍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不是因为伤口，而是因为心痛。顾明戈，你可知，那封信，是我准备在辞官成功后，亲手交给你的。我想告诉你，我愿意为你卸下战甲，洗手作羹汤。我想告诉你，我不要什么天下，我只要你。可你，却把它变成了我通敌的罪证。你用我最深的爱，给了我最致命的一刀。深夜，我被一阵剧痛惊醒。小腹处传来一阵绞痛，冷汗瞬间浸湿了我的囚衣。我蜷缩在地上，意识渐渐模糊。恍惚中，我好像看到了我娘。

她抱着我，唱着我小时候最爱听的歌谣。“梧桐梧桐，凤凰来栖……”娘，女儿不孝，可能要先走一步了。就在我以为自己快要死掉的时候，牢门又开了。这次进来的，是太医。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提着药箱的宫女。太医战战兢兢地给我把了脉，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门口的方向磕头如捣蒜。“王爷恕罪，王爷恕罪！

将军她……她已有一个月的身孕了！”门口，顾明戈的身影，如同一尊石雕。03我怀孕了。

这个消息像一道惊雷，炸得整个天牢都安静了。顾明戈冲了进来，一把抓住太医的衣领，眼睛赤红。“你再说一遍！她怎么了？”“王……王爷，千真万确，将军她……是喜脉啊！

”顾明戈松开太医，踉跄着后退了两步，目光难以置信地落在我平坦的小腹上。

他的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发不出来。我躺在冰冷的草堆上，冷眼看着他失态的模样，心中一片荒芜。孩子……我的孩子。我和顾明戈的孩子。

它来得如此不是时候，仿佛是上天对我开的一个巨大的玩笑。“打掉。”我轻轻吐出两个字，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顾明戈猛地抬头看我，眼神里写满了震惊和痛楚。“你说什么？”“我说，打掉。”我重复了一遍，加重了语气，“我沈沐渔的孩子，绝不能有一个卖父求荣的父亲。”“你！”他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的手都在颤抖，“沈沐渔，你敢！”“我为什么不敢？”我迎上他的目光，一字一句道，“我连命都快没了，还在乎一个孽种吗？”“孽种？

”他像是被这两个字刺痛了，脸色瞬间煞白，“在你眼里，我们的孩子，就是个孽种？

”“不然呢？”我嗤笑一声，“一个即将被问斩的女囚，和一个亲手把她送上断头台的王爷生下的孩子，不是孽种是什么？是天大的荣耀吗？

”我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子，狠狠地扎在他的心上。我知道这很残忍，对他，对孩子，对我自己。可我别无选择。我不能让我的孩子，出生在这肮脏的天牢里。

更不能让他顶着一个“罪臣之子”的名号，活在这个世上，受尽白眼和欺凌。

与其让他来这世上受苦，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让他来。“沈沐渔，你疯了！

”顾明戈冲到我面前，想要抓住我的肩膀。我用尽全身力气，偏头躲开。“别碰我！

”他的手，就那样尴尬地停在半空中。我们之间，仿佛隔着一道天堑，再也无法跨越。

气氛僵持不下，太医和宫女们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王爷，”太医颤抖着声音开口，“将军身子本就虚弱，若是强行落胎，恐怕……恐怕会一尸两命啊！

”顾明igo的身体剧烈地一震。他看着我，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愤怒，有悔恨，有痛苦，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挣扎。许久，他像是做出了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他转过身，对太医说：“保住她，和孩子。”“不惜一切代价。”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顾明戈，你这又是何必呢？是愧疚？是怜悯？

还是你那可笑的王爷的尊严在作祟？你以为这样，就能弥补你对我的伤害吗？你错了。

从你呈上那封信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就只剩下恨了。04顾明戈的动作很快。第二天，我就被从天牢转移到了王府的一处偏僻别院。这里虽然清净，却守卫森严，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我成了他名副其实的笼中鸟。他每天都会来看我，端着各种名贵的补品，亲自喂到我嘴边。我一概不理。他来了，我便闭上眼睛。他说话，我便充耳不闻。他喂东西，我便紧紧闭着嘴。有一次，他 शायद是被我激怒了，捏着我的下巴，强行把一碗燕窝粥灌了进去。我等他一走，立刻跑到床边，全都吐了出来。

吐到最后，只剩下酸水，喉咙里火辣辣地疼。他站在门口，看着狼狈的我，眼中的痛色，几乎要满溢出来。“沐渔，你非要这样折磨自己吗？”我擦了擦嘴角，冷笑地看着他。

“我折磨自己，还是你折磨我？”“顾明戈，收起你那假惺惺的慈悲吧，我看着恶心。

”他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在极力压抑着什么。再次睁开眼时，他眼底的情绪已经平复。“好好养着，为了孩子。”他留下这句话，便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孩子，孩子。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这个孩子。

可他忘了，这个孩子的母亲，是一个即将被问斩的死囚。秋后问斩。算算日子，也没多久了。

我的身体在名贵药材的滋养下，一天天好起来。小腹也微微隆起。

我能感觉到那个小生命的存在，他有时候会轻轻地踢我一下，像是在跟我打招呼。

每到这个时候，我的心就会软得一塌糊涂。我会轻轻地抚摸着肚子，给他讲我小时候的故事，讲我爹，讲我哥，讲我那从未谋面的娘亲。但我从不提顾明戈。就好像，这个孩子，是我一个人的。这天，府里忽然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我问给我送饭的丫鬟，才知道，原来是顾明戈要娶亲了。娶的是当朝丞相李嵩的独女，李嫣然。李嵩。那个在朝堂上，第一个站出来，指控我通敌叛国的人。原来如此。一切都说得通了。这哪里是什么证据确凿，分明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政治联姻。而我，沈沐渔，就是他们用来铺路的垫脚石。我的心，像是被泡进了冰水里，冷得彻骨。顾明戈，你好狠的心。为了权势，你不仅可以牺牲我，还可以牺牲我们的孩子。你娶了李嵩的女儿，将来，你要如何向她解释我的存在？

解释这个孩子的存在？还是说，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我们母子活下去？

所谓的“保住我们”，不过是你一时心软的谎言罢了。等我生下孩子，就是我的死期。

而这个孩子，恐怕也活不了多久。我不能坐以待毙。我必须自救。为了我，也为了我肚子里的孩子。我开始假意配合治疗，每天按时吃饭喝药，脸上也有了些血色。

顾明戈来看我的时候，我的态度也不再那么尖锐。他似乎很满意我的转变，对我愈发温柔。

他会给我讲朝堂上的趣事，会给我读江南寄来的诗集，甚至会笨拙地给我捏腿捶背。有时候，看着他眼底的温柔，我几乎要以为，我们回到了从前。可手腕上冰冷的镣铐，和森严的守卫，都在提醒我，这不过是一场虚假的梦境。我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能让我逃出去的机会。

05机会很快就来了。顾明戈大婚那天，王府上下都忙得不可开交，别院的守卫也松懈了不少。深夜，我用早就藏好的簪子，撬开了手腕上的锁。

然后换上了一身早就准备好的丫鬟衣服。给我送饭的那个小丫鬟，是个心善的。

我用我娘留给我的一支玉簪，换了她的同情。她告诉我，后院的角门，今晚只有一个老婆子看守。我一路避开巡逻的护卫，来到了角门。果然，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的婆子，靠在门边打盹。我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

就在我即将碰到门栓的时候，那个婆子忽然睁开了眼睛。“什么人！”我心头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