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笼若莲》金簪沈砚完本小说_金簪沈砚(金笼若莲)全文免费阅读无弹窗大结局
他把我献给新帝那夜我是权臣沈砚养在笼中的雀鸟,他却在大婚当日将我送给了新帝。
新帝撕碎我衣裳时低笑:“你可知,当年灭你满门的圣旨,是沈砚亲笔所拟?
” 我咬碎银牙装痴傻,三年后宫苟且偷生。 直至沈砚起兵杀入皇城,从龙榻上抱起我:“臣来接您回家。” 我簪尖抵在他喉间轻笑:“沈相可知,昨夜毒酒,是我亲手喂给陛下的?”夜浓得化不开,宫灯在廊下被风吹得摇曳,将人影拉得忽长忽短,鬼魅般投在冰冷的宫墙上。我被粗暴地掼在龙榻上,织金的软褥也硌得人生疼。熏香浓腻,混着老皇帝身上腐朽的气息,几乎令人作呕。那身沈砚亲手为我穿上的大红嫁衣,在一阵裂帛声中化为碎片,凉意和恐惧瞬间刺透肌肤。新帝干枯的手指滑过我的肩颈,留下令人战栗的触感。他浑浊的眼睛盯着我,喉间发出嗬嗬的低笑,带着酒臭的气息喷在我脸上。“好一个沈砚……养得真是精细……”他喘息着,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淫亵与玩弄,“小美人儿,别用那种眼神看朕。
你可知……你苏家满门一百三十七口,当年那道灭族的圣旨……”他刻意顿住,享受着我瞬间僵直的身体和骤然放大的瞳孔。“是你的好情郎沈砚,亲笔所拟,一字、一句!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铁钉,狠狠楔入我的颅骨。轰的一声,世界寂静无声,只有那句话在反复回荡,碾碎残存的希冀,将五脏六腑搅成血沫。痛?已经感觉不到了。恨?
那太轻飘。我猛地咬紧牙关,舌尖尝到一丝腥咸,硬生生将冲到喉头的尖叫和战栗咽了回去。
眼底所有的光芒瞬间熄灭,变得空洞、呆滞,甚至咧开嘴,淌下一丝涎水,痴痴地笑了一下。
老皇帝愣了一下,随即嫌恶地蹙眉:“疯了?”他粗糙的手捏住我的下巴,仔细审视。
我维持着那副痴傻的模样,眼神涣散,嘴里发出无意义的呜咽。他啐了一口,失了兴致,却又不想放过到手的玩物:“没意思……疯了也得给朕躺着!”沉重的身躯压下来。
我睁着眼,望着帐顶模糊的蟠龙绣纹,指甲深深抠进掌心,刺破皮肉,血无声地渗进锦褥里。
沈砚。心底只剩下这两个字,一遍,一遍,刻骨铭心。……三年。
朱红宫墙圈起一方窒息的天。我在无数个日夜中装疯卖傻,吃馊饭,穿污衣,学狗叫,被嫔妃宫人肆意嘲笑作弄,被老皇帝在兴致来时当成最下贱的玩意儿召去凌辱。
每一次屈辱都磨利一把刀,深深扎进心底那个名字上。我活得像个真正的傀儡,眼神永远是涣散的,嘴角永远挂着痴傻的笑。只有深夜躲在最肮脏的角落,舔舐那些溃烂的伤口时,眼底才会掠过一丝属于苏晚的、淬毒般的寒光。我等。
等一个或许永远不会来的机会。直到昨夜。老皇帝又醉了,搂着我喃喃念叨,说沈砚那个逆贼终于反了,大军已破外城,明日……明日就要杀进宫来了。
他说沈砚就是为了我,这个他亲手送进来的疯女人。他疯狂地灌着酒,掐着我的脖子大笑,说沈砚休想得到,若是城破,就先杀了我。酒壶空了,他嘶叫着让我去拿。殿外杀声隐隐,火光映亮了窗纸。我端着御酒,手稳得没有一丝颤抖。看着他迫不及待地夺过金杯,看着我亲手斟满那杯猩红的液体,看着他仰头灌下……然后,我依旧痴痴地笑着,看他扭曲着倒下,瞳孔里映出我麻木的脸。……喧嚣声、兵戈碰撞声、惨叫声由远及近,最终汇聚在寝殿门外。轰隆一声巨响,沉重的殿门被暴力踹开!火光涌入,映出来人一身染血的玄甲,长剑滴血,一步步踏入这奢靡的囚笼。沈砚踏过满殿狼藉和尸首,径直走向龙榻。三年不见,他眉宇间凌厉更胜往昔,染着血煞,却也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急迫。他目光落在我身上——穿着破碎的宫装,缩在龙榻角落,浑身脏污,眼神空茫地望着他,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他眼底掠过一丝复杂,剑尖挑断我脚踝上象征囚禁的银链,声音竟是前所未有的温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意:“殿下,臣来了。”他俯身,小心翼翼,仿佛对待易碎的珍宝,想要将我抱起:“乱臣贼子已伏诛,臣接您回家。”“回家?”我哑声重复,这两个字从干裂的唇间溢出,带着天真的疑惑。他动作一顿,对上我的视线。
就在他靠近的刹那,我一直蜷缩的手动了!一抹藏在指缝间的锐利金簪疾如闪电,精准地抵上他滚动的喉结!再进一分,便可刺破皮肉,断送生机。沈砚的身体骤然僵住,所有的动作和表情都凝固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我慢慢抬起头。
脸上那痴傻麻木的神情潮水般褪去,露出一张清明、冰冷、甚至带着几分慵懒讥诮的脸。
三年未曾清晰吐字的嘴唇微微扬起,勾起一个极致妖异也极致残酷的笑容。
“沈相……”声音轻柔,却字字滴血,清晰无比地砸入死寂的空气中。“可知昨夜那杯毒酒,是疯了的晚晚……”“亲手,喂给陛下的?”簪尖冰冷,紧贴着他搏动的血脉。
我看着他骤然缩紧的瞳孔,那里面终于倒映出我此刻真正的模样——不是雀鸟,也不是疯子。
而是从地狱爬回来、索命的恶鬼。沈砚的呼吸似乎停滞了一瞬。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翻涌起惊涛骇浪,难以置信、审视、以及一种极其复杂的、几乎可以被称之为痛楚的情绪,但最终,所有情绪都被他强行压下,归于一种死水般的沉寂。
只有喉结在我簪尖下极其轻微地滚动了一下,触感清晰而脆弱。殿外的厮杀声并未停歇,反而愈发逼近,火光跳跃,将他染血的侧脸映得明暗不定。
他带来的人马显然已控制了大半宫禁,但此刻,他却被我——这个他计划中本该被“拯救”的、柔弱疯癫的孤女,用最致命的方式挟持着。
“晚晚……”他开口,声音低沉沙哑,竟听不出半分被威胁的惊怒,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叹息的语调,“三年……你便是这样过来的?
”我簪尖稳稳抵着他,甚至因为用力,尖端已微微刺入皮肤,渗出一粒细小的血珠,沿着冰冷的金簪缓缓滑落。“托沈相的福。”我轻笑,声音又轻又冷,像淬了冰的刀子,“灭门、赠妾、折辱……一桩桩,一件件,晚晚日夜不敢或忘。装疯卖傻,苟延残喘,等的就是今日。”我的目光掠过他肩头,看向殿外冲天的火光和隐约可见的鏖战身影:“沈相起兵‘清君侧’,真是好大的声势。
如今‘君’已侧卧于此,”我眼神示意了一下龙榻上早已僵冷的皇帝尸身,“沈相是打算自己做皇帝,还是再立一个傀儡?”沈砚没有看皇帝的尸体,他的目光始终锁着我,锐利得仿佛要剥开我层层伪装,看到内里那颗早已被仇恨蚀空的心。
“我若说,我从始至终,要的都不是皇位呢?”他缓缓道,语气平静得可怕。“哦?
”我挑眉,簪尖又进一分,血珠变成细小的血线,“那沈相要什么?
难不成是要为我苏家一百三十七口冤魂讨个公道?用你亲笔拟定的圣旨,和这三年来我的生不如死来讨?”我的指控尖锐刻毒,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淋淋的恨意。
沈砚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竟染上一抹难以形容的疲惫与苍凉。他无视喉间的致命威胁,竟缓缓抬起手,似乎想触碰我的脸颊。我猛地偏头躲开,眼神警惕如困兽。他的手僵在半空,最终缓缓落下。他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那道圣旨……我若不拟,当日苏家便是满门凌迟,而非……留你一人。陛下……早已疑心苏家与我勾结。
”我心脏猛地一缩,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但随即更大的恨意涌了上来。
“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我几乎要笑出声,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又被我狠狠逼了回去,“留下我?留下我送给老皇帝作践?沈砚,你这般为我着想,真是感天动地!”“我将你送入宫,是因为只有这里,皇帝的眼皮底下,他才会暂时放松对你、对我的警惕。”沈砚的声音依旧低沉,语速加快,“只有让你‘疯’,让你失去威胁,让你成为他肆意羞辱我的一种方式,他才会容你活下去!而我,需要这三年时间……”“需要时间积蓄力量,然后像今天一样,起兵造反?”我截断他的话,字字诛心,“用我的血泪和屈辱,为你铺就通往权力之巅的路?沈相,你的算计,真是深远啊。”沈砚沉默了。殿外的喊杀声似乎弱了一些,隐约能听到“投降不杀”、“沈相有令”的呼喝声。他的人,显然快要控制全局了。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得让我窒息。那里面有太多我无法理解、也不愿去理解的东西。“晚晚,”他再次开口,喉间的血痕愈发明显,“无论你信不信,我从不想伤你。今日我来,确是为接你回家。苏家的仇,我从未忘。”“家?”我环视这富丽堂皇却肮脏血腥的寝殿,声音凄厉又空洞,“我哪里还有家?苏家没了!
那个会给我编蝈蝈笼、会教我念‘明月皎皎照我床’的爹爹没了!全都没了!而这一切,都始于你!”巨大的悲恸和仇恨几乎要将我撕裂。握着金簪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就在这刹那的松动间!沈砚动了!他的动作快如鬼魅,我甚至没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只觉手腕一阵剧痛酸麻,金簪已然脱手,“叮当”一声掉落在地毯上。下一刻,天旋地转,我被他铁钳般的双臂死死箍进怀里!浓重的血腥气混着他身上清冷的檀香气味瞬间将我包裹,那是一种陌生又熟悉、令我作呕又战栗的气息。“放开我!”我拼命挣扎,嘶咬踢打,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幼兽。他却将我抱得更紧,几乎要将我的骨头勒断。
他的下巴抵在我的发顶,呼吸沉重。“晚了……”他低沉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苏晚,一切都晚了。从三年前我做出选择开始,就回不了头了。
恨我也好,怨我也罢,这辈子,你只能在我身边。”“我会让你亲眼看着,这腐朽的王朝如何崩塌,那些曾经参与构陷苏家、欺辱你的人,如何一个个付出代价。
”“至于我……”他顿了顿,声音里染上一丝近乎偏执的疯狂,“我的罪,我欠你的,用余生来还。”我所有的挣扎在他绝对的力量面前都是徒劳。泪水终于冲破所有防线,汹涌而出,却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那灭顶的、无处宣泄的恨与绝望。他知道了。
他知道我没有疯,知道是我杀了皇帝。可他不在乎。他还是要将我锁回另一个华丽的笼子里,以“复仇”和“补偿”为名。殿门处传来脚步声,是他麾下的将领,甲胄染血,恭敬垂首:“丞相,宫禁已肃清,负隅顽抗者皆已伏诛,百官正候于太极殿外。
”沈砚没有回头,只是微微侧首,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厉威严:“传令,陛下驾崩,国不可一日无君。召集群臣,商议……新帝登基事宜。”那将领身体一震,似乎想抬头看一眼龙榻上的景象,终究不敢,应了声“是”,迅速退下。
沈砚这才稍稍放松了力道,但仍紧紧揽着我,仿佛怕一松手我就会化作青烟消失。他俯身,拾起那根掉落在地的金簪。簪尖还沾着他的血。他仔细地用袖角擦去血迹,然后,在我惊愕的目光中,缓缓地、坚定地,将那根金簪重新簪回了我的发间。
冰凉的簪体贴着头皮,带着一丝诡异的亲昵。“走吧,我的殿下。”他看着我,眼底是化不开的浓黑与掌控,“这场大戏,才刚刚开始。你和我,都仍是台上的角儿。
”他半强制地拥着我,转身走向殿外。殿外,火光冲天,尸横遍地,象征着旧王朝的覆灭。
而前方,是未知的、由他一手掌控的新局。我被他裹挟着,一步步走入那血色黎明。
发间的金簪沉甸甸的,像一道崭新的枷锁,也像一枚淬毒的种子。我知道,我和沈砚之间,远未结束。这虐局,才刚刚撕开真正血腥的一角。沈砚半拥半强制地带着我,踏过寝殿的门槛。浓郁的血腥气混着硝烟味扑面而来,几乎令人窒息。
昔日庄严肃穆的宫苑此刻宛如修罗场,残肢断臂随处可见,暗红的血渍泼洒在汉白玉栏杆和朱红宫墙上,尚未冷却。身着玄甲的兵士正在清理战场,动作麻利而沉默,看到沈砚,无不立刻停下手中动作,垂首肃立,眼神敬畏。
他们的目光偶尔会掠过我,带着难以掩饰的好奇与惊异。我一身破碎宫装,发丝凌乱,被他们权势滔天的丞相紧紧箍在身侧,像个被俘获的、精神恍惚的战利品。
沈砚对周遭的一切视若无睹,他的步伐稳定而迅速,拥着我的手臂没有丝毫放松,仿佛我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失而复得、必须牢牢锁住的珍宝。那根重新簪回我发间的金簪,冰凉的尖端时不时触到我的头皮,提醒着我方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噩梦。我们穿过一道道宫门,越靠近前朝,肃杀的气氛愈发凝重。负隅顽抗的禁军尸体被拖走,投降者被卸去兵器铠甲,押解在一旁,面如死灰。偶尔有零星的抵抗和惨叫从远处传来,很快便被更响亮的兵戈碰撞和呵斥声镇压下去。沈砚的部下们不断前来禀报,声音压得极低,语速极快。 “丞相,北衙禁军已全部归降。” “皇城四门皆已控制。
” “负隅顽抗的宗室十七人,已按令处置。” ……他只是微微颔首,偶尔发出一两个简短的指令:“清点人数,登记造册。”“顽抗者,格杀勿论。
”“看好百官,不得有误。”每一个指令都冷硬如铁,决定着无数人的生死和命运。
这就是权倾朝野的沈砚,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夜之间便能将天捅破。我被他带着,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机械地迈动脚步。身体依旧在细微地颤抖,不是因为寒冷,而是那股积压了三年、方才爆发却又被强行摁回的恨意与无力感在四肢百骸冲撞。
他的怀抱冰冷而坚固,是一个我无论如何也挣脱不了的囚笼。终于,我们来到了太极殿外。
宏伟的殿宇前,黑压压地跪满了文武百官。他们衣冠或许还算整齐,但个个面色惨白,身体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有些人额角磕破了,渗着血,却不敢擦拭。更多的人眼神涣散,充满了末日降临的恐惧。当沈砚拥着我出现时,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那目光里有惊骇,有探究,有谄媚,也有深深的畏惧。他们看到了龙榻上我那痴傻的三年,看到了我被当成玩物献予新帝,如今,又看到我被这场宫变的胜利者以如此独占的姿态带在身边。
我甚至能听到他们心底的窃窃私语:这个苏家的孤女,这个皇帝的玩物,究竟是何身份?
沈相此举,意欲何为?沈砚在丹陛之下停住脚步。他终于稍稍松开了我,但一只手仍紧紧握着我的手腕,不容我逃离分毫。他环视下方跪伏的百官,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清晰地传遍整个广场: “陛下骤崩,社稷危殆。
本相受先帝托付之重,不得已起兵清君侧,诛杀蛊惑圣心、构陷忠良之奸佞,幸得天佑,乱局已定。”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无人敢与他对视。 “国不可一日无君。
然皇子年幼,恐难当大任。为江山社稷计,当迎立贤明。” 他的话滴水不漏,将弑君篡逆粉饰成了“清君侧”和“不得已”,而“迎立贤明”四个字,更是将他下一步的动作暗示得明明白白——这皇位,要么他坐,要么由他指定的人来坐。
百官鸦雀无声,唯有沉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就在这时,队列前方,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臣忽然挣扎着抬起头,是御史大夫张启正,以耿直著称。
他颤巍巍地指着龙榻方向虽然我们已离寝殿很远,声音嘶哑: “沈相!
陛下……陛下究竟如何驾崩?老臣听闻……听闻昨夜只有苏氏女在侧!
她……她一个疯癫之人,岂会……”他的话未说完,便被沈砚冰冷的目光打断。
那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得张启正浑身一颤,后面的话生生噎了回去。“张御史,”沈砚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令人胆寒的戾气,“陛下驾崩,本相亦深感悲痛。然御医查验,陛下乃酒后急症突发,崩逝于龙榻。至于苏氏……”他侧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有警告,有掌控,还有一丝我无法解读的幽暗。“苏氏受惊过度,神智不清,胡言乱语岂可轻信?日后若再有人妄议陛下死因,或借此非议苏氏,”他声音陡然转厉,杀意凛然,“以谋逆论处,株连九族!”广场上一片死寂。张启正脸色灰败,颓然跪伏下去,再不敢多发一言。杀鸡儆猴。沈砚用最直接的方式,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他将皇帝的死因定性,同时,也将我牢牢地划入了他的羽翼之下,用一种极端而霸道的方式。
我站在他身侧,感受着无数道目光再次聚焦在我身上,充满了新的恐惧和揣测。
沈砚这是在保护我?还是用另一种方式,将我绑在他的战车上,成为他掌控局面的又一个筹码?手腕被他攥得生疼。他不再看百官,拥着我,转身,一步步踏上通往太极殿的汉白玉台阶。台阶很高,很长。身后是跪伏的众生,前方是空悬的龙椅。他的步伐沉稳有力,玄甲上的血迹在晨曦微光中显得格外刺目。
他微微侧头,声音低得只有我能听见,带着一丝冰冷的嘲弄和不容抗拒的意味: “看见了吗?晚晚。这就是权力。
能让你家破人亡,也能让所有人闭嘴。” “恨我,就好好看着。看着我是如何用这权力,为你‘复仇’,也为你我……打造一个新的牢笼。”我们走到了台阶的最顶端,站在了太极殿大门前,俯瞰下方如同蝼蚁般的百官。殿内幽深,那盘踞在最高处的龙椅,在阴影中若隐若现,散发着诱人又危险的气息。风吹起我破碎的衣摆和凌乱的发丝,发间的金簪冰凉依旧。新的一天开始了。 旧的苏晚已经“死”在了昨夜。 而现在这个,被沈砚从地狱边缘强行拉回的、满心仇恨又无处可逃的苏晚,她的路,才刚刚开始。
太极殿内,空旷而阴冷。昔日百官朝拜、山呼万岁的盛景荡然无存,只剩下冰冷的金砖地面对映着窗外渐亮的天光,以及那高踞于九阶玉台之上的盘龙金椅,无声地散发着巨大的空虚和诱惑。沈砚并未立刻走向那把椅子。他松开了我的手腕,但那股无形的禁锢感丝毫未减。他负手立于殿门之内,目光沉静地扫视着这象征帝国最高权力的大殿,仿佛在审视一件新得的、略有残损的宝物。
殿外百官依旧鸦雀无声地跪伏着,无人敢抬头,无人敢擅动。晨曦透过高高的窗棂,分割出明暗交织的光影,落在沈砚染血的玄甲上,泛着冷硬的光泽。“宣。”他薄唇轻启,吐出一个字。身旁的心腹将领立刻躬身,旋即转身,面向殿外,声音洪亮:“丞相有令,宣——百官入殿!”声音层层传递下去。跪伏的官员们如蒙大赦,又似赴死般,战战兢兢地起身,整理着凌乱的衣冠,低着头,鱼贯而入。他们不敢交谈,甚至不敢大声喘息,脚步落在金砖上,发出轻微而杂沓的回响,更衬得大殿空旷死寂。
百官依着品阶重新站定,垂首屏息,队伍比以往任何一次朝会都要整齐,却也更加死气沉沉。
沈砚依旧站在最前方,背对着他们,面向那空悬的龙椅。我站在他身侧稍后的位置,能清晰地看到他紧抿的唇线和下颌冷硬的弧度。“陛下龙驭上宾,山河同悲。”他开口,声音平稳地回荡在大殿之中,听不出丝毫情绪,“然,国不可一日无主。储君年幼,且先帝在时,亦多有不满之言。”他缓缓转过身,目光如冷电般扫过下方群臣。
每一个被他目光触及的人都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值此危难之际,需有德者居之,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定论,“诸位大人,以为如何?”死一般的寂静。还能如何?刀斧手就在殿外,血渍未干,皇帝的尸体恐怕才刚刚变冷。谁敢在这个时候说一个“不”字?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后,队列中迅速站出几人,皆是沈砚的心腹党羽,纷纷躬身附和: “丞相所言极是!国赖长君,方是正道!” “丞相功高盖世,德配天地,乃天命所归!” “请丞相以江山社稷为重,承继大统!”有了带头的,其余官员如梦初醒,无论情愿与否,都齐刷刷地跪倒在地,声音参差不齐却无比响亮地高呼: “请丞相承继大统!” “臣等恭请丞相即位!
”山呼声浪在大殿中回荡,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沈砚面无表情地看着脚下跪倒一片的臣子,脸上没有丝毫得意或激动,仿佛这一切早已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的目光甚至没有在那把龙椅上过多停留,反而微微侧首,余光瞥向了我。那眼神极其短暂,却像冰冷的针,刺了我一下。他在观察我的反应。我垂着眼睑,脸上依旧是那副被他强行从痴傻状态“唤醒”后残留的麻木与空洞,仿佛眼前这逼宫篡位的戏码与我毫无干系。只有藏在宽大破损袖袍中的手,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用疼痛维持着最后的清醒和恨意。“既然诸位大人同心推举,”沈砚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虚伪的无奈和理所当然的沉重,“本相……便勉为其难,暂摄国政,以安天下之心。”他没有立刻称帝,而是用了“暂摄国政”。这是惯用的伎俩,留给天下人一个缓冲,也留给那些尚未完全臣服的力量一个看似妥协的台阶。但谁都明白,那把椅子,已经姓沈了。“丞相圣明!”底下又是一片应和之声。“即刻起,由内阁拟旨,昭告天下先帝驾崩之事,国丧仪制依律而行。”沈砚开始发号施令,条理清晰,不容置疑,“京城戒严,九门守将皆换防,由……”他一一安排着军政要务,迅速将权力牢牢抓在自己手中。百官唯有跪地听令的份。处理完紧急政务,他的目光终于又一次落回我身上。“苏氏。”他唤道,声音听不出喜怒。我缓缓抬起头,眼神空洞地看向他。“苏家满门忠烈,蒙冤受屈,今已查明,乃奸佞构陷。本相决议,为苏家平反昭雪,追封谥号,重修陵墓。”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你……受苦了,日后便留在宫中休养吧。”平反昭雪?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揪住,痛得几乎痉挛。用我全家的血,用我三年的生不如死,换来的这轻飘飘的“平反昭雪”?多么讽刺!多么可笑!但我脸上,却缓缓浮现出一种似懂非懂的、混杂着茫然和一丝微弱感激的神情,嘴唇翕动,喃喃道:“……谢……丞相恩典。”沈砚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似乎想从我脸上找出任何一丝伪装的痕迹。最终,他移开目光,对身旁侍立的宦官吩咐道:“送苏姑娘回……长秋宫,好生照料,一应用度,皆按最高份例。
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打扰。”长秋宫,那是历代皇后所居的宫殿!
百官之中响起一阵极其轻微的抽气声,所有人都将头埋得更低。
我被两名低眉顺眼的宫女搀扶住手臂,她们的动作小心翼翼,仿佛我是一件易碎的瓷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