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叫李建军，是个靠手艺吃饭的木匠。

十里八乡的，谁家要修个老宅子、打套好家具，都得请我出马。

上个月，张家宗祠的大修工程，总算在我手里完工了。那可是个大活儿，光是正堂那根主梁，用的就是我托了多少关系才搞到的百年金丝楠木。

工程结束那天，张家族长张大山拍着我的肩膀，当着全族人的面说，我李建军是张家的大恩人，三十万工钱一分都不会少。

可这都一个多月过去了，钱的影子我都没见着。

今天，我把手里的活儿一放，开着我的五菱宏光，直奔张家大院。

车刚到村口，就碰见几个张家的媳妇在树底下纳鞋底。搁以前，她们老远看见我，就得“李师傅”“李师傅”地喊，热情得不行。

今天我主动摇下车窗打招呼：几位嫂子忙着呢？

她们抬头看了我一眼，有个年纪大的皮笑肉不笑地“嗯”了声，就低下头继续飞针走线，剩下几个干脆假装没听见。

我心里“咯噔”一下，感觉有点不对劲。

这态度，跟我上次来的时候，简直是天差地别。

我没多想，把车停在祠堂门口的空地上，径直往族长张大山的家里走。

一进院子，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茶香。张大山正跟几个族里的长辈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喝茶聊天，他儿子张强也在旁边伺候着。

看到我进来，张大山脸上的笑容明显僵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站起来招呼我：建军来了啊，快，过来坐，尝尝我这新到的铁观音。

我笑着摆摆手，自己拉了把椅子坐下：张叔，茶就不喝了，我今天来，是想问问那工钱的事儿，是不是该结一下了？

我这话一出口，院子里原本热闹的气氛瞬间就冷了下来。

张大山端着茶杯的手在半空中停住了，他皱着眉，好像在努力回忆什么事儿，那样子，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工钱？什么工钱？他看着我，一脸的茫然。

我心里一声冷笑，这老家伙，演得还真像。要不是他眼睛里闪过的那丝狡猾，我差点就信了。

我干笑两声：张叔，您这记性可真好。三十万的工钱，当初在祠堂门口，当着全族人的面说好的，您不会忘了吧？

张大山放下茶杯，清了清嗓子，脸上露出那种长辈教训晚辈的“语重心长”的表情。

建军啊，你这话说的。张口就是三十万，你把我们张家当金库了？

我一下就愣住了，直勾勾地看着他。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此刻写满了精明和无赖。

我深吸一口气，压着火气说：张族长，说好的事，现在是不打算认账了？当初为了修这祠堂，求我找百年老料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个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