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誓，公司新来的前台王静，绝对是普信男梦中的“白月光”天花板，纯度高达99.99%。长发齐刘海，皮肤白得像刚出锅的馒头，说话声音细得像蚊子哼哼，但凡跟异性对视超过三秒，脸颊立刻红得能滴出血来。入职一个月，她汇报工作时拿着文件夹的手都还在抖，像只受惊的小兔子。就是这么个“极品小白花”，让全公司的雄性生物，从二十出头的小奶狗到四十多岁的地中海，都自发地把她当成了重点一级保护动物。而我，李枫，一个在格子间里敲代码敲到快要电子飞升的程序员，对这种需要精心呵护的“易碎品”人设，向来无感。我的世界里，只有bug，和下一个bug。直到那天晚上，一个紧急线上bug把我强行留在了公司。深夜十一点，当我终于搞定那坨屎山代码，感觉身体被掏空，只剩灵魂在飘荡时，我伸着懒腰走到窗边，想看看这城市的夜景，给自己回回血。然后，我就看到了楼下那个熟悉的身影。是王静。但又他妈的不是王静。

白天那个连穿带一点点坡跟的鞋子都能走出“下肢瘫痪”的感觉，需要男同事伸手扶一把的女孩，此刻正踩着一双我目测至少七厘米的银色细高跟，腰扭得像水蛇，身姿摇曳，毫不费力地拉开了一辆骚红色法拉利的副驾车门，长腿一迈，坐了进去。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充满了该死的、致命的熟悉感。

驾驶座上那个男人的脸我看不清，但那辆车，我可太清楚了，法拉利488，顶配落地至少七位数。我使劲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是加班太久，CPU过热导致视网膜出现了渲染错误。可那辆法拉利一声低沉的轰鸣，像一头苏醒的野兽，瞬间绝尘而去，只留下我，和一颗被震得稀碎、掉在地上还弹了两下的三观。

我靠在冰冷的玻璃上，忽然觉得，这枯燥的班，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上了。有意思，太有意思了。这个周末，我终究没能逃过发小的魔爪，被他以“拯救濒危物种——单身程序员”的崇高名义，硬是从家里拖了出来。

目的地是他最近新发现的“猎艳圣地”，一家消费高得离谱的高档酒吧。

我穿着万年不变的格子衫和牛仔裤，坐在真皮卡座的角落里，感觉自己像个误入盘丝洞的唐僧，和这里的声色犬马、荷尔蒙乱飞的氛围格格不入。

就在我第五次打开手机，准备用“线上bug”的借口开溜时，我的视线，像被强力磁铁吸住一样，死死地钉在了舞池中央。黑色吊带超短裙，堪堪遮住臀线，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冶艳的浓妆在迷离的灯光下，像一只修炼千年的狐狸精，每一个眼神都在勾魂。她手里摇着骰盅，手腕翻飞，动作潇洒利落得像个**老手。

一局结束，她仰头干掉一杯看起来就很烈的酒，然后伸出舌尖，舔了舔红得发亮的嘴唇，引得旁边一桌西装革履的男人阵阵喝彩。那张脸，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王静！

那个白天连大声说话都会脸红的王静，此刻正像个海中女王一样，游刃有余地穿梭在她的“鱼塘”里，掌控着全场的气氛。我整个人都破防了，感觉大脑CPU直接烧了。

原来全公司那帮把她当女儿一样疼、连大声说话都怕吓着她的男人，在她眼里，可能就是一群需要哄着玩的、还没断奶的傻子。而我，一个自以为人间清醒、冷眼旁观的程序员，也是被她骗过去的傻子之一。周一清晨，冤家路窄。我和王静“偶遇”在了电梯里。密闭的空间，只有我们两个人，气氛尴尬得能抠出三室一厅。她又变回了那个无害的小白兔，穿着洗得发白的帆布鞋，白T恤，怀里捧着一杯热豆浆，闻起来有一股廉价但干净的洗衣粉味，像所有刚毕业、对未来充满迷茫的实习生。她低着头，脚尖不安地在地上画着圈，过了好一会儿，才用细若游丝的声音对我说了句：李枫哥，早。我“嗯”了一声，眼睛却像X光一样，在她身上来回扫描。

我试图从她那张清纯无辜、甚至还带着一丝没睡醒的惺忪的脸上，找到一丝属于那个周末夜晚的、妖精的痕迹。可什么都没有。她的演技，简直能直接去横店吊打一片小鲜肉，奥斯卡都欠她一座小金人。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她对我靦腆一笑，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快步走了出去，留给我一个纤细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背影。我却仿佛还能闻到，那晚她身上那股浓烈又昂贵的祖玛珑香水味，和此刻她身上这股清新的洗衣粉味混在一起，形成了一种让我头晕目眩的诡异气息。中午点外卖，办公室里叽叽喳喳，像个菜市场。

王静又上演了她的经典保留戏码——“社恐+选择困难症”。

我、我随便什么都可以的……她小声地说，生怕给任何人添麻烦，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让人看了都心疼。最后，还是隔壁工位的项目经理，一个三十多岁的油腻男，顶着他那锃亮的地中海，大手一挥，充满保护欲地帮她选了一份“仙女专属”的蔬菜沙拉。

王静立刻送上一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充满感激的眼神：谢谢经理，你真好，总是这么照顾我。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差点没把嘴里的猪脚饭喷出来。照顾你？

我可是清楚地记得，周六晚上，在那个昏暗的酒吧卡座里，她一个人面不改色地干掉了一整盘重油重辣的辣子鸡，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我看着这办公室里众人皆醉我独醒的魔幻场景，第一次觉得，当个程序员也挺好，至少逻辑清晰，脑子还在线。下午，打印机卡纸了。这台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修的破机器，简直就是办公室里所有雄性生物的“英雄救美”专属副本。果然，王静站在打印机前，急得快要哭出来，那副手足无措、泫然欲泣的样子，像按下了召唤键，瞬间召唤了三个不同部门的“骑士”，争先恐后地冲了过去。最后，还是那个项目经理，凭借着工位近的地理优势，抢到了这次宝贵的“屠龙”机会。他在那里捣鼓了半天，终于满头大汗地抽出了那张卡住的A4纸。王静立刻化身头号小迷妹，眼神里全是闪烁的星星，语气里充满了崇拜：哇，经理你懂的好多呀，太厉害了！不像我，什么都做不好……我端着水杯路过，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厉害？

你怕是没见过她单手开香檳，瓶塞“砰”的一声飞出去，还能引来一片叫好的样子吧。

我决定，不能再被动观察了。我抓到了一个机会，在会议室里，只有我和她两个人。

她来送文件，我假装在整理资料。我盯着电脑屏幕，用一种聊家常的、漫不经心的语气，随口说了一句：上周六路过Muse酒吧，看到一个特像你的人，也是齐刘海，穿个黑裙子，特辣。我用余光，精准地捕捉到了她所有的微表情。空气，在那一刻，凝固了零点一秒。我看到她的肩膀，有微不可察的一僵。她拿文件夹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了。但仅仅一秒，最多一秒。她就转过头，脸上已经换上了一个困惑又纯真的表情，眼睛眨了眨，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无辜得像一只闯入人类世界的小鹿：啊？不会吧李枫哥，我……我从来不去那种地方的，太乱了。你肯定是看错啦，长得像的人很多的。她的反应太快了，滴水不漏，快到让我开始怀疑，是不是我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高手。这绝对是个身经百战的顶级高手。

转机，或者说，第一条裂缝，出现在周三下午。王静给总监送文件的时候，大概是走得太急，高跟鞋不适应，在一个转角不小心撞到了桌角，随身的小帆布包掉在了地上，东西散了一地。

在一堆便签、护手霜、卡通小熊钥匙扣、草莓味润唇膏这些符合她“清纯人设”的小物件里，一支口红，骨碌碌地滚到了我的脚边。我弯腰捡了起来，递给她。那是一支YSL的限定款，色号是极具攻击性的“血浆色”，是那种只有顶级妖精才能驾驭的颜色。王静看到那支口红，脸色“唰”地一下，全白了。那是一种远超于社死尴尬的、秘密被戳穿的极致恐慌，像一个潜伏的间谍，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接头暗号。她手忙脚乱地冲过来，一把抢过口红，塞进包里，语无伦次地解释：这是……这是我朋友送我的！我从来不用的，真的！

颜色太夸张了……我没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她。看着她如何用三秒钟调整好表情，重新变回那只受惊的小兔子。这是我第一次，在她完美的伪装上，看到了一条清晰的、无法掩饰的裂缝。周四，办公室新来的女设计，一个精致的上海小姑娘，路过王静身边时，很自然地夸了一句：王静，你身上这个味道好好闻哦，是哪款香水呀？

王静立刻靦腆地笑了笑，摆着手说：没有啦，我不用香水的，就是普通洗衣液的味道。

一场完美的对话，无懈可击。但到了下午，一个打扮时髦的女客户来访，洽谈合作。

她从我身边走过时，一股浓烈、性感、又无比熟悉的香水味，像一枚精准的导弹，钻进了我的鼻子里。是祖玛珑的丝绒玫瑰与乌木。我瞬间就僵住了。因为这个味道，和女设计早上在王静身上闻到的，一模一样！

一个可怕的、但又无比合理的念头在我脑中成型：王静身上根本不是什么洗衣液的味道，而是昨夜狂欢后，沾染上的、另一个男人身上的味道。她甚至懒得换一件衣服。

我像个侦探一样，彻底着了魔。王静的朋友圈，干净得像一张白纸。

每天不是“今天也要加油呀”配一张猫爪的萌图，就是“晚安世界”配一张岁月静好的多肉植物。简直是纯情少女的线上行为艺术样板间。

直到我那个无所不能的发小，又给我发来一张截图。

是他从那个叫高磊的富二代朋友圈里扒下来的。一张KTV包房的合照，一群人众星捧月地围着高磊。而在照片最不起眼的角落里，一只纤细的手，正亲密地搭在高磊的大腿上。那只手，涂着牛油果绿色的指甲油。我瞳孔骤缩。

因为我记得清清楚楚，就在上上周，王静的指甲，就是这个颜色。只出现了一天，第二天就立刻卸掉了。当时我还听到有女同事问她，她说，是自己在家涂着玩的，觉得太高调了，不适合上班。现在看来，不是不适合上班。是专门，为了某个人，和某个特定的场合而涂的。我看着那张截图，缓缓吐出一口气，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开始兴奋起来。抓到你了，小狐狸。游戏，好像变得越来越好玩了。

公司不大，破事不少，团建活动倒是搞得勤。这次的地点，是人均消费四位数的“金碧辉煌”KTV，项目经理腆着肚子宣布是他自掏腰包请客时，我差点没绷住笑出声。谁不知道他上周刚签了个大单，这顿饭，公司早就给他报销了，搁这儿空手套白狼，当个人情送给全公司，算盘珠子都快崩我脸上了。果不其然，一进包房，经理就成了全场的焦点，马屁声此起彼伏。而王静，则自动切换到了“团建社恐小白花”模式。她抱着一杯白开水，安安静静地缩在最角落的沙发里，恨不得把自己团成一个球，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有不开眼的愣头青想拉她玩骰子，她吓得直摆手，小脸煞白，差点当场表演一个原地去世。

一帮男同事立刻化身护花使者，纷纷谴责那个愣头青：“你干吗呢！

没看小王都快被你吓哭了！”我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冷眼看着这一切，内心毫无波澜。

吓哭了？就她那在Muse酒吧里，一个人单挑一桌壮汉，把对方喝到钻桌子底的实力，这整个包房的人捆一块儿，都不够她一个人打的。高潮很快就来了。经理喝得满面油光，借着酒劲开始挨个点歌。当他把话筒递给王静时，全场都安静了下来。小王啊，来公司这么久了，也给大家展示一下才艺嘛！王静吓得浑身一哆嗦，抱着抱枕，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不行的经理，我、我五音不全……哎，年轻人不要这么谦虚嘛！

经理不依不饶，甚至带头鼓起了掌。在众人的起哄下，王静被半推半就地推到了点歌台前。

她扭捏了半天，最后点了一首梁静茹的《勇气》，前奏一响，我就知道，大型尬演现场要开始了。爱真的需要勇气，来面对流言蜚语……我的天，那叫一个惨绝人寰。高音上不去，低音下不来，全程不在调上，我严重怀疑梁静茹本人听了都想连夜把歌收回去。可包房里那群舔狗，愣是听出了一副痴汉脸，等她唱完，掌声雷动，比歌星演唱会还热烈。哇！

小王唱得太有感情了！就是就是，这声音，简直是天籁啊！我低头喝了口酒，差点没被呛死。天籁？你们耳朵是刚从化粪池里捞出来吗？我可是亲耳听过，她踩在Muse酒吧的桌子上，用烟嗓嘶吼着一首狂野的摇滚，那股野性和爆发力，能让全场男人为她疯魔。就在这时，经理端着一杯满满的轩尼诗，走到了王静面前。

小王唱得这么好，必须得喝一杯！来，把这杯干了，就算给哥哥一个面子！

王静那张小脸瞬间血色尽失，捧着白开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声音都在发抖：经理，我……我真的不会喝酒……我酒精过敏的……过敏？现在的年轻人，找借口都不会找个像样点的！经理的脸沉了下来，包房里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所有人都看出来了，这是领导在借酒撒疯，没人敢出头。眼看着王静就要被逼着喝下那杯酒，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搭错了。可能是我觉得，这场戏，只有我一个观众就够了，没必要让这些傻逼来破坏我的专属乐趣。我站起身，端起自己的酒杯，走过去，挡在了王静面前。经理，我笑了笑，王静她确实酒精过敏，挺严重的，上次在公司都差点进医院。她这杯，我替她喝了，行吗？我一口干掉了杯子里的酒，又把经理手里的那杯也接过来，一饮而尽。经理愣住了，大概是没想到公司里我这个“隐形人”敢出来截胡。但他看我已经喝完，也不好再发作，只能悻悻地打了个哈哈：行，小李够意思！我没理他，转身看着王静。她低着头，长长的刘海遮住了她的眼睛，我看不清她的表情。我以为她会说声“谢谢”。但她没有。

她只是端起自己的那杯白开水，轻轻抿了一口，然后用一种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多管闲事。KTV事件后，我成了办公室里一个不大不小的“名人”。

那帮男同事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里面充满了“你小子可以啊，居然敢截胡经理”的敬佩，和“你是不是也对王静有意思”的警惕。我懒得解释，继续当我的透明人。但我和王静之间，某种微妙的平衡，被打破了。她依然在扮演那个纯情小白花，但她会下意识地避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