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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浊一种(索债的池塘)全文免费阅读无弹窗大结局_

时间: 2025-09-13 07:48:10 

李家屯像是被一张巨大、濡湿的毡子严严实实地捂住了。空气沉甸甸地悬着,吸进肺里都带着一股陈腐的水腥味和泥土深处钻出来的阴冷。灰白色的雾气贴着地面翻滚,粘稠得能缠住脚脖子,吞噬着平日里鸡鸣狗吠的嘈杂。四周太安静了,静得能听见自己血液在太阳穴突突地敲打,一种不祥的死寂。

年轻的地图测绘员小王打了个寒颤,裹紧了薄薄的工作服,手指有些发僵地在一张摊开的、边角磨损得厉害的区域地图上移动。旁边带路的老乡,是邻村的老张,此刻也是眉头紧锁,不安地搓着粗糙的手掌,眼神总忍不住往那浓得化不开的雾气深处瞟。“奇了怪了,”小王咕哝着,铅笔尖用力戳着地图上一个本该标示村庄名称的点位,“按坐标,就在这一片儿啊。李家屯,一个大村子,总不能凭空……” 他的声音被死寂吞没,连回音都没有。

老张的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发紧:“小王同志…这都第三天了,真没走错?

” 他抬起微微颤抖的手指,指向那片白茫茫的、如同巨大坟丘般死寂的区域,“昨天下午就觉着不对了,雾一起,那味道就钻出来…一股子…一股子池塘底沤烂了水草的味儿,呛得人喘不上气。

” 他用力吸了吸鼻子,仿佛要证明什么,却只吸入更多冰冷的、带着淤泥和水腥的湿气,“往年这季节,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雾…邪门!”小王没吭声,眉头拧成了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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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次低头核对地图坐标,又抬头望向前方。浓雾深处,目力所及,只有一片模糊的灰白轮廓。没有炊烟,没有声响,连一条进村的路都寻觅不到。

空气里那股若有若无的腐败气息越来越清晰,丝丝缕缕钻进鼻腔,带着一种沉闷的重量。

李家屯,仿佛真的被这湿冷的灰白世界无声地抹掉了。

---时间仿佛硬生生被拽回了一年前,李家屯的夏末,燥热依旧盘踞在每一寸空气里,闷得人透不过气。午后的阳光白得晃眼,把一切都晒得恹恹的。村子里唯一像点样子的水塘,浮着一层绿得发腻的浮萍,底下沤着经年的淤泥,在烈日炙烤下,蒸腾起一股浓烈的、带着腥甜的死水气味。“狗蛋!狗蛋!你个小兔崽子死哪儿去了?!

” 王家媳妇赵秀云的声音像把破锣,被暑气蒸得又尖又急。她手里攥着根刚掐断的青藤,站在自家门口的石阶上,踮着脚,脖子伸得老长,朝池塘方向张望。

汗水顺着她晒得黝黑的脸颊往下淌,在尘土里冲出几道泥沟。

一股无名火在她胸腔里左冲右突,压得她喘不过气。刚去池塘边捞水草的工夫,一转眼,那皮猴似的儿子就没影了。这要命的死水塘子,村里哪年夏天不得淹死个把不省心的玩意儿?

池塘边那棵歪脖子柳树下,倒真有个小小的身影在水边扑腾着。王家的小孙子狗蛋,才七岁,光着晒得黝黑的上身,撅着屁股,正用一根剥了皮的细柳枝,小心翼翼地够着一片漂到近岸的、奇形怪状的树叶子。那叶子半浮半沉,在水面打着旋,忽远忽近,仿佛存心逗弄。他趴在湿滑的泥岸边,小脚丫子蹬着岸边的烂泥,身子一点一点往前探,眼睛瞪得溜圆,全神贯注。水面映着他黑乎乎的小脸,还有柳树扭曲虬结的倒影。“噗通!”一声沉闷的落水声,像块石头猛地砸进一锅粘稠的粥里,打破了午后的死寂。水花溅起老高,随即被浮萍迅速吞噬。岸上,只剩下那根孤零零的柳枝,在水面无力地晃荡了两下,沉了下去。“救命啊!咳咳…奶奶!

奶…噗…” 呛水的、撕心裂肺的童音瞬间被浑浊腥臭的塘水淹没。

狗蛋小小的身体在水里拼命扑腾,小手胡乱地抓挠着滑腻腻的水面,浮萍和水藻立刻缠了上来,像无数冰冷的、蠕动的触手,把他往浑浊的深处拖拽。

惊恐的、断续的哭喊混合着咕噜噜的呛水声,在闷热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凄厉刺耳。

赵秀云那破锣嗓子戛然而止,眼珠子猛地凸了出来,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比塘底的淤泥还难看。“狗蛋——!” 她发出一声变了调的嚎叫,像被踩了尾巴的母兽,整个人连滚带爬地蹿下石阶。慌乱中,她环顾四周,空荡荡的土路上只有被晒蔫的尘土。

她家离池塘还有百十米,这距离在生死关头如同天堑。

她的目光瞬间锁定了离池塘最近的那座院子——李家。那是李家的老太太,村里有名的“吝啬鬼”,守着她那点破家当跟守金山银山似的。赵秀云顾不得多想,连滚带爬地冲向李家那扇黑黢黢的木门,拳头把门板擂得山响,带着哭腔嘶喊:“李大娘!

李大娘!开门啊!救命!出人命了!快!你家那把长把粪勺!快给我!狗蛋掉塘子里了!

快啊!”“吵吵什么?天塌了?” 门“吱呀”开了一条缝,缝里嵌着李家老太太一张精瘦刻薄的脸。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挽着个紧巴巴的疙瘩鬏,浑浊的眼睛从门缝里冷冷地瞥出来,带着一股子被打搅清梦的不耐烦。“勺、勺子!

长把捞淤泥那粪勺!你家有!” 赵秀云急得直跳脚,手指哆嗦地指着池塘方向,声音劈叉,“狗蛋掉塘里了!眼瞅着要沉底了!快啊大娘!

”老太太那双浑浊的小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下,门缝非但没开大,反而往里缩了缩,似乎要把赵秀云身上沾染的池塘腥气和可怕的厄运都挡在外面。她瘦削的嘴唇撇了撇,发出一声尖利的冷哼:“呸!晦气!你那倒霉催的娃子掉水里,凭啥糟蹋我家的东西?

捞尸的粪勺?沾了死人的东西,以后还怎么用?那上头的晦气还能洗得掉?滚远点!

别脏了我的门楣!滚!”“砰!”一声闷响,带着门栓落下的沉重声响。

那扇黑门在赵秀云面前,像块冰冷的墓碑,死死地关闭了。

赵秀云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冲散了所有的力气,让她腿一软,差点瘫倒在李家门前的泥地上。绝望如同冰冷的塘水,瞬间将她淹没。

---池塘边的哭喊挣扎声微弱下去,水花扑腾的动静也小了,只剩下浑浊水面上一圈圈绝望扩散的涟漪。李家的老爷子李老栓就是在这一刻,叼着他那根磨得油亮的黄铜烟袋锅,晃悠着朝池塘边走来。

他那饱经风霜、沟壑纵横的老脸上带着一种午后特有的迷蒙和满足。

池塘方向刚才似乎有点动静?李老栓浑浊的老眼眯缝起来,浑浊的视线透过蒸腾的暑气和水汽,努力分辨着。水面上有动静!几簇水花在绿萍边缘炸开,翻涌起浑浊的泥浆水,甚至带起一片小小的漩涡。李老栓布满皱纹的嘴角咧开了,露出几颗稀疏发黄的门牙。大鱼!绝对是条不安分的大鱼在底下拱食!这闷热的鬼天气,大鱼也憋不住了!他心头一阵狂喜,仿佛闻到了铁锅里煮鱼肉的浓香。他丢开烟袋锅,浑浊的眼睛放射出贪婪急切的光芒,佝偻着腰,在塘边泥地里急切地摸索起来。

一块棱角尖利、足够分量的青石被他枯瘦的手紧紧攥住。他屏住呼吸,手臂后拉,用上了老庄稼把式早年积攒下的那点戾气,瞄准了那片翻滚的水花中央,狠狠地将石头抡圆了砸了下去!

“噗嗤——”石块入水的闷响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不祥的湿漉漉的质感。

水面先是猛地凹陷下去,紧接着,一大片浑浊的泥浆混合着暗红色的血丝,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粗暴地搅动起来,猛地翻涌扩散开,瞬间染红了绿萍覆盖的边缘。

水花没有如预料般惊惶逃窜,反而诡异地静止了一瞬。一个沉重的东西,在污浊的血色泥浆中缓缓地、被动地浮了上来。先是散乱濡湿的黑发,接着是一张惨白浮肿、沾满泥浆的小脸,眼睛惊恐地圆睁着,瞳孔已经扩散,嘴巴微微张开,无声无息。正是狗蛋小小的身体,肚子被那沉重的石块砸得鼓胀起来,以一种怪异扭曲的姿势漂在血污和浮萍之中。“狗……狗蛋?!

” 李老栓手里还保持着投掷的姿势,整个人彻底僵在了塘边。

他脸上的狂喜和贪婪瞬间冻结,然后寸寸碎裂,被一种巨大到无法承受的惊骇和恐惧取代。

手里的烟袋锅“当啷”一声掉在泥地上,滚了两滚。他浑浊的瞳孔剧烈地收缩着,死死盯着水面上那具小小的、无声无息的躯体,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倒气声。

“狗蛋——” 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哀嚎终于从他胸腔深处炸裂出来,带着撕裂般的绝望和疯狂。李老栓像一头被刺穿了心脏的老牛,猛地扑进了腥臭肮脏的塘水里。冰冷的、带着血腥气的污水瞬间灌满他的口鼻,他不管不顾,凭着本能疯狂地扑腾着,用尽全身力气向那漂浮的小小身体抓去。

---李老栓抱着孙子湿透、冰冷的小身体,如同抱着世上最珍贵的宝物,又如同抱着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浑身都在剧烈地哆嗦。他跌跌撞撞冲出水面,泥泞的塘水顺着裤管和头发往下淌,每一步都沉重得像是踩在滚烫的刀尖上。

他脑子里一片混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燃烧:医院!必须去医院!孙子还有救!

一定还有救!他冲出池塘边的小路,一头扎进李家屯唯一通向外界的、坑洼不平的主路。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他本就濒临崩溃的心猛地沉到了冰窟窿底。这条通往外界希望的土路,此刻却成了地狱的景象。王家那个出了名的混世魔王王大柱,正梗着脖子,脸红得像猪肝,一手拎着根胳膊粗的梨木棒子,另一只手挥舞着,唾沫星子横飞:“砸!给老子狠狠砸!

他娘的城里这些狗日的车,开那么快,卷起的灰都吃老子嘴里了!

当咱李家屯是他家后花园啊?今天不让他们长点记性,老子就不姓王!

”他身后跟着七八个同样喝了点猫尿、满脸凶戾之气的本家兄弟和村痞。

他们手里抄着锄头、铁锹、扁担,甚至还有烧火棍,如同红了眼的豺狗,怪叫着冲向路上那些本就不多的过往车辆。尘土飞扬中,一辆运饲料的小三轮被他们掀翻在路沟里,司机抱头蹲在沟里,发出惊恐的求饶。

一辆面包车的前挡风玻璃被王大柱一棒子砸出蛛网般的裂痕,司机吓得脸色惨白,猛踩油门想冲出去,却被另一个痞子用铁锹狠狠捅在车门上,发出刺耳的刮擦声。“滚!

都他娘的滚!” 王大柱喷着酒气,冲着试图绕行的另一辆农用车挥舞木棍,“再敢过,老子把你们车轱辘都卸了!”道路被彻底堵死,一片狼藉。绝望像冰冷的藤蔓,死死缠绕住李老栓的心肺。他抱着孙子,如同抱着两块沉甸甸的冰坨子,看着眼前这野蛮疯狂的景象,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时间在每一滴冰冷的塘水从孙子身上滴落时,都在残忍地流逝。每一秒,都像钝刀子割肉。

就在他眼前发黑,几乎要一头栽倒的时候,一阵沉闷的、带着些许急促的引擎咆哮声从后方传来,仿佛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辆车头沾着泥点、车厢盖着油毡布的蓝色大货车,正从村子另一头驶来,显然还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试图强行通过这片混乱的区域。“停车!停车啊!

” 李老栓爆发出生命中最后的力量,如同离弦的箭矢,不顾一切地从路旁树丛的阴影里踉跄着冲到了土路中央。

他瘦小的身体在庞大的车头前显得那么脆弱不堪。他死死抱着孙子冰冷的身体,脸上涕泪横流,混合着塘水的泥浆,狰狞而绝望地高高扬起手臂,嘶声呐喊:“救命!

救救我孙子!送我们去医院!救人啊——!”刺耳凄厉的刹车声猛地响起,橡胶轮胎在土路上疯狂地摩擦、打滑,发出濒死的尖叫,卷起漫天呛人的尘土。

但距离太近了!庞大的蓝色车头带着无法逆转的惯性,如同失控的钢铁巨兽,轰然撞上了路中央那一大一小两个孤零零的身影!“砰——咔嚓!”沉闷恐怖的撞击声,骨头碎裂的脆响,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喧嚣。李老栓佝偻的身体像一个被巨力撕裂的破布口袋,猛地凌空飞起,在空中划过一道短暂的、令人心悸的弧线。他怀里抱着的狗蛋,那小小的、毫无生气的躯体,也如同断线的木偶般被巨大的力量甩脱出去,滚落在被车轮碾过的、混杂着碎石和玻璃渣的尘土里。货车终于在原地猛地顿住,车头凹陷了一大块,引擎盖下冒出稀薄的白烟。驾驶室里一片死寂。几秒钟后,车门被粗暴地推开,撞得车身晃了晃。一个高大的身影踉跄着从高高的驾驶座上滚落下来,重重地摔在尘土飞扬的路面上。那人似乎喝了酒,动作迟钝而笨拙,挣扎了好几下才勉强撑起身体。他甩了甩昏沉的脑袋,步履蹒跚、慌慌张张地朝车头前方那两个一动不动的、扭曲的躯体扑了过去。

浓烈的、劣质白酒的酸臭气味,随着他的靠近,扑面而来。他扑到近前,只看了一眼那具穿着熟悉破旧灰布褂子的佝偻身影,就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整个人彻底僵住了。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嘴唇剧烈地哆嗦着,眼睛难以置信地瞪大到极限,瞳孔里只剩下纯粹的、失魂落魄的惊恐。“爹……?

” 一个颤抖的、破碎得不成调的音节从他喉咙里艰难地挤了出来。

他僵硬地、极其缓慢地转动着脖子,目光挪向几步外那个小小的、趴在一片暗红色污迹里的身影。

当看清那孩子侧脸和一身湿透的、沾满泥巴的小背心裤衩时,他高大的身躯猛地一颤,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般,轰然跪倒在尘土里。“狗…狗蛋?!我的儿啊——!

” 一声非人的惨嚎撕裂了午后沉闷的空气,是李老栓的儿子,李强。

他双眼瞬间爬满猩红的血丝,脸上涕泪和尘土糊成一团,巨大的痛苦和难以置信的悔恨像毒蛇噬咬着他的心脏。他跪在地上,双手死死揪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身体像筛糠一样剧烈地颤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濒死野兽般的呜咽,周围王大柱那伙人的咒骂和狂笑,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他害死了自己的父亲,撞死了自己的儿子。他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李家的老屋里,那盏蒙着厚厚油垢的煤油灯,灯焰昏黄如豆,在死寂的空气里微弱地跳动挣扎,仿佛随时都会被沉重的黑暗吞噬。李老太太,李大娘,像个被抽空了灵魂的破旧木偶,蜷缩在堂屋冰冷的泥土地上。

她身上的旧蓝布褂子沾满了在门口地上蹭来的泥灰和草屑,头发散乱,眼神空洞,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空无一物的地面,整个人如同风干的木头,抽去了所有生气。从昨晚开始,她就维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村里那些嚼舌根的长舌妇们在门外探头探脑,压低声音交头接耳:“啧啧,老李家这是绝户了呀!老栓没了,老栓儿子也没了,小孙子也没了,就剩这个抠门的老婆子……”“可不是?听说老栓儿子昨儿个开车回来报丧,结果一头栽进那塘子里喂了鱼!那塘子真是邪性!专克他老李家!”“报应!我看就是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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