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硝烟作誓白首约(沈知意顾清翰)热门完本小说_最新小说硝烟作誓白首约沈知意顾清翰

时间: 2025-09-13 07:48:28 

他冒着枪林弹雨为前线战士做手术,意间在血肉模糊的伤员中看见熟悉的脸——正是当年被他退婚、骂作“不守妇道”的未婚妻,此刻她浑身是血却紧握狙击枪死不松手;他疯了般抢救她时,赫然发现她怀中藏着他当年退婚时写的绝情信,已被鲜血浸透……手术台是两张拼起来的破木桌,上面搭着块勉强算干净的帆布,此刻却被不断渗下的鲜血染成一种沉暗的褐红。空气里弥漫的气味令人窒息,血腥、硝烟、汗臭、草药和腐烂的气息绞缠在一起,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角落。

煤油灯挂在一旁歪斜的木柱上,灯焰随着远处炮弹沉闷的落地爆炸声不安地摇曳,将佝偻忙碌的人影拉长又捏扁,投在湿漉漉的洞壁上,鬼魅般晃动。

顾清翰几乎感觉不到自己酸胀到快要撕裂的臂膀,也听不清那持续不断、几乎要震聋耳朵的轰鸣。

他的全部世界只剩下眼前这片被灯光聚焦的创口,镊子精准地探入,避开重要血管,夹住那片嵌在血肉里的弹片,手腕极稳地一旋,叮当一声,染血的金属落入一旁的搪瓷盘里。

动作快得惊人。“止血钳!纱布!快!”他的声音从口罩后传出,嘶哑,干涩,像砂纸摩擦,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铁硬。汗水淌进眼睛,刺得生疼,他猛地偏头在肩头蹭了一下,视线片刻不离伤口。器械护士的动作只比他慢半秒,沾满血污的纱布按上去,新的器械递到他摊开的手掌。没有片刻停顿,缝合针已经穿引。又一发炮弹落在近处,震感猛烈,头顶扑簌簌落下泥灰,灯光疯狂摇摆,几乎熄灭。帐篷里死寂一瞬,所有动作都僵住,只有伤员压抑不住的痛苦呻吟在间隙里渗出。顾清翰的针停滞了零点一秒,随即落下,第一针,第二针,线绳拉紧,皮肉吻合。他的手稳得像焊死在半空。“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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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压过那渐渐远去的爆炸余音。

抬担架的后勤兵踉跄着将新的伤员搬上“手术台”。血腥味扑面而来,比之前任何一个都要浓烈。那是一个狙击手,浑身被战火硝烟和泥土裹挟,几乎辨不出原本的军装颜色,脸上涂满黑灰,凝固的血块板结在发间。身体软塌塌的,像是所有的骨头都被抽走了,唯独自始至终,那双血肉模糊的手,竟死死抱着一支同样沾满污秽的狙击步枪,指节扭曲地紧扣着,仿佛与枪焊成了一体,几个士兵费了老劲也没能掰开。“先救别人……”极其微弱的声音从那张破裂的嘴唇间逸出,气若游丝,却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容转圜的决绝。顾清翰的心像是被这声音猝然刺了一下,一股没来由的烦躁涌上。都这副模样了,还抱着枪!他皱眉,上前一步,习惯性地先检查最致命的伤处。目光扫过那件被撕扯得不成样子的上衣,以及沁透衣料的暗红血迹。他示意护士剪开衣服。冰冷的剪刀刃口贴上脖颈处的布料,正要用力——他的动作猛地顿住。灯光恰好在此刻停止了剧烈的晃动,勉强投下一片相对稳定的昏黄。光线落在那张被血污和黑灰覆盖的脸上。下颌的线条,苍白的、紧抿的唇,即便在如此的狼狈与残破中,依然透出一种惊人的、倔强的熟悉感……像一道惊雷毫无征兆地劈入脑海,炸得他四肢百骸瞬间冰凉。不可能!他猛地吸了一口气,那混合着腐烂和血腥的空气刀子般割过喉咙。心脏疯狂地擂击胸腔,撞得耳膜嗡嗡作响,周围所有的嘈杂——呻吟、炮响、脚步声——倏然远去,变成一片模糊的背景杂音。

他伸出手,指尖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拂开那黏在额角的一绺被血浸透的头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再用指腹,极其小心地,擦拭那人眼睑下方的黑灰。指尖下的皮肤冰冷,了无生气。灰尘拭去,露出的眉眼,一点点,与他记忆深处那张无数次浮现、带着怨愤与不甘的脸庞重合。真的是她。沈知意。

那个五年前,被他用最刻薄的字眼,骂作“不守妇道”、“枉读诗书”,被他当着两家人的面,狠狠退回婚书、断绝关系的沈知意。那个应该留在江南水乡,嫁作他人妇,平安终老的沈知意。怎么会……浑身是血地躺在这里?

躺在这血肉磨坊般的前线救护所?抱着那杆比她性命还重的枪?

巨大的荒谬感和尖锐的刺痛感像一只冰冷的铁手,攥紧了他的心脏,几乎让他窒息。

他踉跄了一下,撞倒了旁边的器械盘,叮铃哐当一阵刺耳的乱响,手术刀、剪刀散落一地。

“顾医生?!”旁边的护士惊愕地抬头。顾清翰恍若未闻。他的世界只剩下眼前这张脸。

五年前,他鄙弃她新派、不安分、抛头露面参加学生运动,认定她辱没门风,配不上他顾家媳妇的身份。他写下那封措辞极其冰冷的绝情信,字字如刀,断送所有情意与可能。他以为她会在哭闹过后,认命,服从家族的另外安排。他从未想过,她会踏上这样一条路,一条通往眼前这片尸山血海的路。“清……翰?”极其微弱的,气若游丝的声音。沈知意的眼睛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细缝,瞳孔涣散无光,却准确地捕捉到了他。那目光里没有惊愕,没有怨恨,甚至没有痛苦,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几乎要将人吞噬的疲惫,和一丝……难以言喻的、虚无缥缈的解脱。

她的嘴唇极其轻微地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那一点微弱的光彩迅速黯淡下去,眼皮沉沉合上,头无力地歪向一边。“知意!!

”顾清翰失声嘶吼,一直强撑的冷静彻底崩碎。他猛地扑上去,手指急切地探向她颈侧的脉搏。跳动微弱得几乎感知不到,像风中残烛,下一刻就要熄灭。

“肾上腺素!快!准备输血!O型血!快啊!”他猛地扭头朝护士咆哮,眼睛赤红,额角青筋暴起,整个人处在一种极度恐慌的癫狂边缘,“她不能死!听见没有!她不能死!

”他一把夺过护士手里的剪刀,疯了一样剪开她身上所有残破的衣物,暴露出的伤处触目惊心:锁骨下方狰狞的贯穿伤,腹部还在汩汩冒血的弹孔,左腿不自然的扭曲……每一处都在疯狂地掠夺她所剩无几的生命。

护士和闻声赶来的助手被他从未有过的失态吓得愣住,随即被他的吼声惊醒,手忙脚乱却又强迫自己高效地配合起来。药液被推入,血袋挂起,新的纱布和器械递上。

顾清翰强迫自己集中精神,手再次稳定下来,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快,快到近乎疯狂,与死神争分夺秒。镊子探入腹部的伤口,寻找弹头,每一次动作都小心翼翼,却又不敢有半分延迟。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创口,不敢再看她的脸。然而,就在他清理她胸口那片模糊的血污,准备处理锁骨下方的伤口时,剪刀无意中挑开了军装内里一个隐秘的口袋。

一块被叠得方正正、却被暗红近黑的血液彻底浸透的硬布片,滑了出来,掉落在染血的帆布上。顾清翰的动作再次停滞。鬼使神差地,他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那湿冷粘腻的布片。他颤抖着,极其缓慢地将它展开。血迹斑斑,模糊了墨迹。

但那纸的质地,那熟悉的抬头花纹,纸背、他曾写下无数遍的属于自己的字迹——每一个冰冷的、决绝的、曾经自以为是的字眼,此刻都在血色的浸泡下,狰狞地、疯狂地灼烧他的眼睛,烫穿他的心脏,将他钉死在无尽的悔恨与绝望的刑架上。正是他当年,亲手写下的那封退婚书。

……**五年前的江南梅雨时节,空气总是黏腻的,带着墙根青苔和腐朽木头的味道。

顾家高墙深宅,花厅里却聚着一股压抑的火气。“荒谬!简直是荒谬!

”顾父将手中的茶盏重重顿在黄花梨小几上,盏盖跳了一下,发出刺耳的磕碰声,“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整日里跟着那些狂徒学生上街呼号呐喊,成何体统!

我顾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顾清翰垂手立在厅中,一身挺括的青色长衫,眉眼清冷,抿着唇。他刚从英国回来不久,满腹的医学新知与救国理想,却对父亲根深蒂固的宗法观念无可奈何。更重要的是,他心里也窝着一团火。沈知意,他名义上的未婚妻,那个记忆中温婉羞涩、会低着头绣并蒂莲的女孩,竟成了学生联合会里最活跃的人物之一,登台演讲,带领女同学抵制日货,甚至被军警驱赶过。每一次听到关于她的新消息,都像在他恪守的规矩和体面上抽了一记耳光。“沈家如今也不像话,由着她一个女儿家如此胡闹!”顾母在一旁叹气,用帕子按着嘴角,“这婚事……当初真是定错了。”“退婚。”顾父的声音冷硬,不容置疑,“我们顾家,绝不能要这样一个不守妇道、败坏门风的媳妇进门。清翰,你亲自去沈家,把婚书和信物拿回来。这退婚书,你也亲自写,写得明白些,让沈家,也让外人知道,是我顾家不要她沈知意!”“父亲……”顾清翰喉头动了动,想说如今时局不同,女子求学、关心国事并非坏事。但话到嘴边,看到父亲铁青的脸,想起同窗间那些似笑非笑的调侃“顾兄,尊夫人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那一点微弱的辩白便咽了回去。是的,体面。顾家的体面,他顾清翰的体面,比什么都重要。

她既然选择了那条离经叛道的路,便是自绝于顾家。他回到书房,铺开宣纸,研墨。

窗外雨声淅沥,他的心情却异常烦躁。提笔良久,终于落墨,字迹锋利如刀:“沈氏女知意鉴:自订婚约,本期淑慎温良,恪守闺训。不意尔放纵言行,抛头露面,忝居闹市,置家风颜面于不顾。尔之所为,实乃姑妇之道尽失,令门楣蒙尘……此等行径,清翰实难苟同,亦恐辱没门庭。故此,特修此书,奉还婚帖,旧约就此作废,嫁娶各不相干。望尔自重。顾清翰 顿首。”每一个字都淬着冰冷的寒意,将他所受的新式教育、所知的自由平等,全部碾碎在所谓“体面”与“规矩”的碾盘下。

他几乎能想象到她接到这封信时苍白的脸和绝望的眼神,但一种扭曲的、维护自身权威与清誉的快意,却压过了那一点点的不安。

他甚至刻意忽略了沈家随后传来的消息——据说她接到信后,不哭不闹,只是将自己关在房中三日,出来后,眼神冷得吓人。此后,战火日渐南燃,他毅然加入医疗救援队,辗转各地,见过太多的生死和牺牲,过去的种种,包括沈知意,渐渐被埋入记忆的尘土之下,无暇也无力翻捡。他只当她早已嫁人,乱世之中,各自飘零。

他从未想过,重逢会是在此地,此景。……**血浸的退婚书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掌心,灼穿他的五脏六腑。

手写下的字句——“不守妇道”、“辱没门庭”、“各自相干”——此刻化作最恶毒的诅咒,反噬自身。她留着它,带着它,穿越烽火连天,直至身负重伤濒死之际,仍贴身收藏。

为什么?是为了恨?是为了铭记这份羞辱?还是为了……别的什么他不敢深想的原因?

巨大的悲恸和悔恨如山洪暴发,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冷静自持。

这个在手术台上面对最惨烈伤情都面不改色的男人,此刻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呜咽,眼泪毫无预兆地奔涌而出,混合着脸上的血污汗渍,纵横肆流。“啊——!

”他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拳头狠狠砸在自己的大腿上,身体剧烈颤抖。“顾医生!

血压还在掉!”助手惊恐的声音将他从崩溃的边缘强行拉回现实。顾清翰猛地一颤,抬起头,赤红的眼睛死死盯住沈知意苍白如纸的脸。现在不是崩溃的时候!现在唯一重要的是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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