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蝉鸣里的初遇高二开学那天，林小满在自行车棚摔了个结结实实。链条卡在齿轮里，车把歪成个滑稽的角度，她蹲在地上拽了半天，指尖沾着黑糊糊的机油。

八月末的阳光把柏油路晒得发软，空气里飘着食堂后厨的油烟味，还有操场那边飘来的、混合着汗水的洗衣粉香。“需要帮忙吗？

”声音像冰镇橘子汽水开瓶时的“啵”声，带着点气泡炸开的清爽。林小满抬头，看见双白色回力鞋停在面前，往上是洗得发白的校服裤，裤脚卷着边，露出一截晒得发红的脚踝。男生半蹲下来，手指修长，指甲缝里嵌着点青草汁。他没说话，只是伸手捏住链条往后一扯，卡在齿轮里的部分“咔嗒”一声弹出来。

动作利落得像在解一道简单的数学题。“谢谢。”林小满慌忙摸口袋想找纸巾，却摸出颗被压扁的奶糖，糖纸黏在手心。男生已经站起身，白衬衫后背洇着片深色的汗渍，领口别着块蓝色校牌，上面写着“高三1班 江熠”。他没看她，只是用校服袖子擦了擦手，转身往教学楼走，书包带子一颠一颠的，露出里面塞着的篮球。

林小满推着修好的自行车往高二3班走，路过公告栏时，看见红榜最顶端贴着江熠的名字——年级第一，旁边是张一寸照。照片上的少年皱着眉，嘴角抿成条直线，和刚才那个帮她修自行车的人判若两人。

同桌赵晓棠凑过来咬耳朵：“看什么呢？这是江熠啊，咱们学校的神话，据说物理竞赛拿了全国一等奖，保送到清华的苗子。”她用胳膊肘撞了撞林小满，“不过他好像有点冷，上次我去问数学题，他就说‘自己想’，三个字给我怼回来了。

”林小满低下头，看见手心的奶糖印还没消，像朵融化的云。第一节课是数学课，老师在黑板上写着长长的公式。窗外的蝉鸣此起彼伏，林小满盯着草稿本上无意识画的自行车链条发呆，忽然听见后桌传来低低的议论声。

“江熠今天怎么坐最后一排？”“好像是跟老师申请的，说想安安静静刷题。”她猛地回头，看见江熠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正低头写着什么。阳光透过树叶落在他的侧脸上，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笔在指间转得飞快。下课铃响时，林小满的笔“啪嗒”掉在地上，滚到了后桌。她弯腰去捡，手指却先一步碰到了笔杆。

抬头时，正好对上江熠的眼睛，他的瞳孔很亮，像盛着夏天的阳光。“谢谢。”她小声说，脸颊有点发烫。江熠没说话，只是松开手，继续低头做题。他的校服袖口沾着点黑色的机油，和早上帮她修自行车时留下的一模一样。2 图书馆的光斑九月的风带着点桂花的甜香，林小满抱着一摞作业本往办公室走，在走廊拐角差点撞上江熠。

他怀里抱着几本厚厚的物理竞赛书，封面上全是她看不懂的符号。作业本哗啦啦散了一地，林小满蹲下去捡，手指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像触电似的缩了回来。“抱歉。

”江熠的声音比上次低了些，也蹲下来帮忙捡。他的手指划过一本作文本，停在封面上的名字“林小满”上，顿了顿，才把本子递给她。“没关系。

”林小满抱着作业本往办公室跑，后背像被阳光烤着，热得发烫。周五下午的自习课，林小满去图书馆找《百年孤独》。书架太高，她踮着脚够了半天，指尖刚碰到书脊，旁边就伸过来一只手，轻轻松松把书抽了出来。“找这本？”江熠把书递给她，身上带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嗯。”林小满接过书，看见他手里拿着本《天体演化简史》，封面上印着复杂的星图。“你也来看书？”“刷题累了，换换脑子。”他往靠窗的位置走，那里有张单人桌，阳光透过玻璃在桌面上投下菱形的光斑。

林小满找了个离他不远的位置坐下，翻开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她偷偷抬头，看见江熠正低头看书，侧脸的线条很清晰，像用铅笔勾勒过。他的手指在书页上滑动，偶尔停下来，在笔记本上写几笔，字迹龙飞凤舞。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吹得沙沙响，有片叶子飘落在江熠的书页上。他捡起来，夹在书里当书签，嘴角好像微微扬了一下。

林小满的心忽然跳得飞快，像有只小鹿在撞。她赶紧低下头，假装认真看书，却在书页上画了个小小的太阳。闭馆前，管理员阿姨进来催大家离开。林小满收拾东西时，发现江熠已经走了，桌上留着颗橘子味的硬糖，糖纸在阳光下闪着光。她拿起糖，剥开糖纸放进嘴里，甜甜的橘子味在舌尖散开。抬头时，看见窗外的自行车棚里，江熠正推着车往外走，白衬衫在夕阳里像块发光的云朵。

3 运动会的白衬衫秋季运动会那天，天空蓝得像块玻璃。林小满报了女子800米，站在起跑线上时，腿肚子直打颤。赵晓棠在旁边给她加油：“别怕，江熠也来看比赛了！

”林小满往观众席望去，看见江熠坐在最后一排，手里拿着本练习册，眼神却飘向跑道这边。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发令枪响时，竟然愣了半秒。跑到第二圈时，林小满的呼吸开始急促，腿像灌了铅。她看见江熠放下练习册，身体微微前倾，像是在替她使劲。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她忽然加速，冲过终点线时，差点摔倒在草地上。有人扶住了她，带着淡淡的肥皂味。

林小满抬头，看见江熠皱着眉：“跑这么拼命干什么？”“想赢。”她喘着气说，脸颊通红。

江熠递给她一瓶矿泉水，瓶盖已经拧开了。“下次别这么傻。

”他的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关心。女子接力赛时，林小满的接力棒掉了。

她慌忙捡起来往回跑，却看见江熠站在跑道边，眼神里没有嘲笑，只有鼓励。

最后一棒冲过终点时，她们班得了倒数第一，林小满蹲在地上不想起来。“没关系。

”江熠递给她一张纸巾，“我初中时跑1500米，摔在跑道上，比你还惨。

”林小满抬起头，看见他嘴角的笑，像被阳光晒化的糖。“真的？”“嗯，”他点头，“后来每天早上五点起来练，第二年拿了冠军。”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林小满忽然觉得，倒数第一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4 雪天里的脚印第一场雪来得猝不及防。

林小满早上起来，看见窗外白茫茫一片，兴奋地往学校跑，结果在操场的雪地上摔了个四脚朝天。“小心点。”江熠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他伸手把她拉起来，拍掉她身上的雪。“你怎么也这么早？”林小满看见他手里拿着篮球，“下雪还打球啊？”“雪天打球过瘾。”他运球往球场走，白色的雪地上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林小满站在操场边看他打球。雪花落在他的头发上，很快就化了，留下点点水珠。他投篮的姿势很好看，手腕轻轻一扬，篮球就空心入网。

“要不要试试？”江熠把球扔过来。林小满接住球，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

她学着他的样子投篮，球却砸在篮板上，弹了回来，正好砸在江熠的身上。“抱歉！

”她慌忙道歉。江熠捡起球，走过来教她：“手腕用力，像这样。”他站在她身后，手覆在她的手上，教她调整姿势。他的呼吸落在她的耳后，暖暖的，像春天的风。

林小满的心跳得飞快，球投没投进都不知道，只记得他手心的温度，和雪地里那串并排的脚印。放学时，雪下得更大了。林小满推着自行车在雪地里慢慢走，听见身后传来铃铛声。江熠骑着车跟在她旁边，车筐里放着个保温杯。“我妈煮的姜茶，暖身子。”他把保温杯递给她。林小满接过来，暖暖的温度从掌心传到心里。“谢谢阿姨。

”“她说看你早上在操场摔了，怕你感冒。”江熠的耳朵有点红。林小满喝着姜茶，甜甜的，带着点姜的辛辣。雪落在两人的肩膀上，像撒了把碎盐。她偷偷看他的侧脸，发现他的睫毛上结了层小小的冰晶，像童话里的王子。5 倒计时牌前的约定春节过后，高三教学楼前立起了高考倒计时牌，鲜红的数字一天天减少。江熠来得更早了，走得也更晚了，林小满总能在图书馆或操场碰到他。有天晚自习后，林小满在操场跑步，看见江熠坐在看台上，望着倒计时牌发呆。“在想什么？”她走过去，坐在他旁边。

“在想考哪个大学。”他说，“清华的物理系和北大的天文系，有点纠结。”“你想去哪？

”林小满问。“北大吧，”他抬头看星星，“天文系在燕园，环境挺好的。

”“那我也努力考北大。”林小满脱口而出，说完又觉得不好意思，脸颊发烫。江熠转过头，眼睛亮晶晶的：“真的？”“嗯。”她用力点头，“我想读中文系。”“那我们约好，”江熠伸出手，“九月在燕园见。”林小满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心暖暖的，带着点粉笔灰的味道。“一言为定。”从那天起，林小满学习更努力了。

她把“北大中文系”写在便利贴上，贴在课本上，每天都看几遍。江熠也会偶尔给她讲题，他讲题的时候很认真，手指在草稿纸上飞快地演算，偶尔抬头看她，眼神里带着鼓励。

模拟考试的成绩出来，林小满的名字往前挪了不少。赵晓棠说她像变了个人，林小满只是笑，心里却知道，是因为有个约定在等着她。6 毕业照里的留白拍毕业照那天，阳光格外好。

林小满穿着新买的白裙子，站在班级队伍里，四处找江熠的身影。

他站在高三1班的最左边，穿着白衬衫，系着领带，比平时正式了不少。

林小满的心跳有点快，想过去跟他说句话，却又不好意思。拍照的时候，摄影师喊“靠近点”，林小满往旁边挪了挪，正好站在江熠的斜后方。她偷偷看他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