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阅读网

抖音热门(抖音热门)小说目录列表阅读 抖音热门最新阅读

时间: 2025-09-13 08:01:30 

第一章 图书馆的灯火与阴影

华北的秋夜,风裹着塞外的寒意,顺着清华园西隅的青砖缝隙往里钻。临时图书馆的木窗棂糊着旧报纸,被风刮得簌簌响,却挡不住煤油灯昏黄的光——那光在满室图纸上流淌,照亮了林静渊伏在案上的身影。她的马尾辫用一根旧皮筋束着,几缕碎发垂在额前,被灯光映得泛着浅金,鼻尖几乎要碰到纸面,手中的计算尺在图纸上滑动,发出极轻的“咔哒”声,像冬夜屋檐下冰棱融化的细响。

案上摊着的是平汉铁路支线的测绘图,红笔标注的坡度线像一道绷紧的弦。林静渊盯着一组数据,眉头微蹙——这是三天前从沦陷区传回的实测数据,她总觉得第二段坡道的沉降系数有偏差。父亲曾说,铁路是国家的脊梁,每一寸钢轨的坡度、每一颗道钉的间距,都容不得半分差错。父亲是津浦铁路的总工程师,去年日军轰炸铁路桥时,他抱着最后一套设计图纸,永远留在了坍塌的桥墩下。如今这图纸上的每一笔,都像是在替父亲完成未竟的事。

“静渊,还不回去?”叶教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老迈的疲惫。他头发花白,藏青色长衫的肘部磨出了毛边,怀里夹着几卷用蓝布包着的书,那是学校仅存的《铁路工程大典》。“夜里巡逻的鬼子又加了岗,西校门那边刚抓走两个晚归的学生,说是‘可疑分子’。”

林静渊抬起头,推了推滑到鼻梁的圆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那是一种在绝望里淬出来的光,清瘦的脸颊上还带着熬夜的红血丝,却丝毫不显颓态。“就差最后一组验算,老师。”她指着图纸上红笔圈出的区域,指尖在“1:25”的坡度值上轻轻点了点,“按这个数据施工,雨季时铁轨会因为土壤沉降偏移,轻则脱轨,重则……”她没说下去,但叶教授懂——重则会让这条本想用来运输抗战物资的支线,变成日军的“补给通道”。

抖音热门(抖音热门)小说目录列表阅读 抖音热门最新阅读

叶教授叹了口气,走到案边,目光落在林静渊手边那本页角卷边的《铁路工程学》上。书的扉页有个小小的“林”字,是她父亲的笔迹。“唉,这学问,这图纸,什么时候才能真的铺在咱们自己的土地上?”他声音压得极低,怕被窗外的风声“听”去,“学校南迁的车皮已经联系好了,后天一早就走,这些仪器、资料,还有咱们……都得走。”

“会的。”林静渊的声音很轻,却像钉子一样扎在空气里。她重新低下头,计算尺再次滑动,“等打跑了鬼子,咱们就修一条从北平到昆明的铁路,不用再躲躲藏藏,不用再怕炸弹,让火车能堂堂正正地跑在咱们的土地上。”

窗外的风突然紧了,吹得煤油灯芯“噼啪”爆了个火星。图书馆的门被轻轻推开,一股冷风裹着泥土的气息钻进来,打断了室内的沉静。林静渊下意识地抬头,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闪进来,反手将门扣上——动作快得像只掠过屋檐的夜鸟。

来人穿着半旧的灰布学生装,袖口磨得发亮,肩上却斜挎着一个粗布包袱,鼓鼓囊囊的,带子勒得很紧,像是里面裹着硬邦邦的东西。他个子很高,站在门口时,几乎挡住了大半的光线,古铜色的脸上带着风霜,眉头微锁,下颌线绷得很紧,眼神扫过室内时,像鹰隼搜捕猎物,快而准,掠过那些精密的水准仪、经纬仪,又掠过叶教授怀里的书,最后落在叶教授身上,脚步放轻,快步走了过去。

林静渊的位置离门最近,能看清他的细节:手上有厚厚的茧子,指关节处有一道浅疤,裤脚沾着泥点,鞋跟磨得不平——这不是个常年待在图书馆的学生,倒像个常年在野外奔波的人。他走路时膝盖微屈,脚步轻得几乎没声音,林静渊想起父亲说过的,铁路巡道工走路都这样,怕惊到铁轨下的碎石,影响行车安全。

“叶先生。”来人开口,嗓音有些沙哑,像是很久没喝水,却透着一种让人安心的沉稳,“东西带来了。老规矩,混在下一批南运的仪器箱里,标记是‘三号’,底夹层垫了防潮油纸,用铅丝固定住了。”

叶教授接过包袱,手指捏了捏,点点头:“路上没出事吧?廊坊那边的哨卡查得严。”

“遇上两次。”年轻人言简意赅,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揉皱的纸片,递了过去,“这是下一站的交接暗号,要是我没赶上,就让林同学……”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林静渊案上的图纸,突然顿住——那道红笔标注的坡度线,还有旁边密密麻麻的验算公式,让他眼底掠过一丝讶异,像是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文弱的姑娘,能把铁路测绘做得这么细。但那讶异只是一瞬,很快又被沉静取代,“就让林同学把东西交给接头人。”

叶教授这才想起介绍:“静渊,这是秦铮,帮咱们转移些‘重要东西’的。秦铮,这是林静渊,我最好的学生,这些铁路图纸,多半是她算出来的。”

秦铮看向林静渊,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他的眼神很礼貌,却带着疏离,没有多余的寒暄,仿佛多说一句话都是浪费。林静渊也点点头,重新低下头看图纸,心里却泛起一丝异样——他看图纸的眼神,不是好奇,也不是外行的茫然,而是一种“懂行”的审视,像是在判断这图纸能不能用,能不能经得起实战的考验。

接下来的两天,林静渊忙着给仪器登记造册。实验室里堆着大大小小的木箱,她拿着账本,逐一核对:水准仪3台,经纬仪2台,计算尺15把,还有那些珍贵的图纸,都要按编号打包,贴上封条。她发现,那些贴着“精密仪器”标签的箱子,每到深夜都会被悄悄打开——有时是秦铮来,有时是另一个穿短打的人,他们会往里面塞些东西:一卷卷用蜡纸包着的文件,几支裹着棉花的钢笔,甚至还有两部笨重的军用电话机零件。

有天深夜,林静渊忘了拿账本,折回实验室。刚走到楼下,就看见秦铮贴在墙根的阴影里——他穿着黑色的短褂,像块融入夜色的石头,手里拿着个手电筒,光线压得极低,照着二楼实验室的窗户。他嘴里呵出的白气很淡,几乎看不见,只有偶尔调整姿势时,才能看到他手腕上的旧表反光。

他在守着这里。林静渊心里突然一暖。她没出声,悄悄退了回去,手里的账本被攥得很紧——原来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有人在替他们守护这些“火种”。

第二章 南迁列车上的险情

南迁的日子定在第三天清晨。火车站乱得像锅粥,学生们背着行李,挤在站台边,哭喊声、汽笛声、日军的呵斥声搅成一团。林静渊和三个同学负责看管最重要的几个箱子,其中就有那个“三号”箱——它比别的箱子重很多,封条上还多了个小小的“叶”字,是叶教授特意做的标记。

“千万别让人打开这个箱子。”叶教授临行前,特意把林静渊拉到一边,声音凝重,“里面的东西,比咱们的命还重要。”

林静渊点点头,将箱子牢牢靠在身边。列车是闷罐车,没有窗户,只有顶上的透气孔能透点光。车厢里挤满了人,空气里弥漫着汗味、霉味和劣质烟草的味道。学生们挤在一起,有的抱着书本,有的靠在箱子上打瞌睡,没人说话,只有车轮“哐当哐当”的声音,在寂静里格外刺耳。

列车走得很慢,每到一个小站都会停靠,有时是上货,有时是日军检查。林静渊的心一直悬着,眼睛死死盯着“三号”箱,连吃饭都不敢离身。秦铮坐在车厢另一头,靠着车门,手里拿着本旧书,却没怎么看,目光总是不经意地扫过那些重要的箱子,像个警惕的哨兵。

第三天下午,列车停靠在一个叫“固安”的小站。刚停稳,就听见外面传来粗暴的日语吼叫声,接着是皮靴踏上车厢台阶的“咚咚”声——日军又来检查了。

车厢门被猛地拉开,冷风灌进来,带着刺骨的寒意。几个日本兵端着刺刀站在门口,军曹的军刀挂在腰间,刀鞘上的铜扣闪着冷光。“统统下车!检查!”军曹的中文说得很生硬,眼神凶厉地扫过车厢里的人。

学生们吓得缩在一起,没人敢动。带队的张老师赶紧上前,脸上堆着笑:“太君,我们是学生,要去南边上学,这些都是教学仪器,不能见风……”

“八嘎!”军曹猛地推了张老师一把,张老师踉跄着摔倒在地上,“打开!所有箱子,统统打开!”

一个日本兵上前,一把扯掉一个木箱的封条,掀开盖子——里面是几本书和几件旧衣服,没什么特别的。他又走向下一个箱子,眼看就要摸到“三号”箱,林静渊的心跳到了嗓子眼,手心全是冷汗。她下意识地看向秦铮,却发现秦铮不见了——刚才还在车门边的人,不知什么时候挤到了车厢另一头。

就在这时,一阵剧烈的咳嗽声突然响起——“咳……咳咳……”那声音很响,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带着痛苦的嘶哑,瞬间吸引了所有日军的注意。

林静渊循声望去,只见秦铮扶着车厢壁,弯着腰,咳得浑身发抖。他的脸涨得通红,额头上全是冷汗,看起来像是得了重病。他一边咳,一边伸手去摸行李架上的藤箱,手一抖,藤箱“哗啦”一声掉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散了一地——几件旧衣服,一个搪瓷缸,还有一个装着褐色药粉的纸包,药粉撒出来,带着一股刺鼻的苦味。

“混蛋!”一个日本兵嫌弃地跳开,生怕被传染,“你的,什么病?”

秦铮直起身,还在咳嗽,指了指地上的药包,声音沙哑:“肺……肺病,太君……”他的脸更红了,像是咳得喘不过气,眼神却很镇定,甚至还带着一丝怯意——那是演出来的,林静渊看得清楚,他的手在背后悄悄比了个“放心”的手势。

军曹皱紧了眉头,厌恶地瞥了秦铮一眼。他最怕这种传染病,要是被传染了,可不是闹着玩的。他踢了踢地上的藤箱,又看了看满车厢的学生,不耐烦地挥挥手:“晦气!快走!下一站再查!”

日军骂骂咧咧地走了,车厢门被重新关上。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张老师从地上爬起来,擦了擦脸上的灰,感激地看向秦铮。秦铮没说话,只是弯腰,将散落的东西一件件捡回藤箱——他的动作很稳,哪里还有刚才咳得撕心裂肺的样子。

林静渊走过去,想帮他捡东西,却被他用眼神制止了。他捡起最后一件衣服,无意间抬头,与林静渊的目光撞个正着。他的嘴角勾了勾,极快地、几不可察地朝她眨了下左眼——那眼神里带着一丝狡黠,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和他平时冷硬的样子完全不同。

林静渊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赶紧转回头,手里的衣角被攥得发皱。她想起刚才他咳得通红的脸,想起他手背上的薄汗,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软软的,暖暖的。

第三章 破庙里的信念之光

列车走了五天五夜,中途又遇到两次轰炸,不得不绕道走小路。学生们累得够呛,有的发了烧,有的脚上磨出了水泡。叶教授年纪大了,也病倒了,躺在车厢角落,咳嗽不止。

第七天,列车在一个叫“满城”的地方停了下来——前面的铁轨被炸毁了,只能步行前往下一个车站。学生们背着行李,沿着铁路线走,天上还飘着小雨,路又滑又泥泞。走了半天,终于看到一座破庙,叶教授实在走不动了,大家只好停下来歇脚。

破庙的屋顶漏着雨,地上长满了杂草。学生们找了些干柴,生起篝火,驱散寒意。林静渊给叶教授喂了点热水,又拿出随身携带的感冒药,让他服下。她刚坐下,就听见旁边传来低低的啜泣声——是两个女学生,抱着书本,哭得肩膀发抖。

“我们学这些有什么用啊……”一个女生哽咽着,“家都没了,铁路也被炸了,就算到了南边,又能怎么样?”

“日本人那么厉害,我们真的能赢吗?”另一个女生的声音更轻,带着绝望,“我爸妈还在北平,不知道……不知道还活着没……”

绝望的情绪像瘟疫一样蔓延开来。几个男生低着头,没人说话,只有篝火“噼啪”的声音,在寂静里格外刺耳。林静渊看着他们,心里也不好受——她也想家,想父亲,想清华园里的那棵老槐树,可她不能哭,她是叶教授的学生,得撑住。

就在这时,一直坐在角落的秦铮突然开了口。他手里拿着块磨刀石,正在磨一把旧匕首——那是他从行李里翻出来的,刀身有些锈,被他磨得发亮。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知道为什么咱们要带着这些破书、这些铁疙瘩,往南边跑吗?”

所有人都抬起头,看向他。秦铮放下匕首,站起身,走到篝火边。火光映在他脸上,古铜色的皮肤透着坚毅,眼神里没有了平时的疏离,多了些东西——是经历过苦难后的沉静,是藏在心底的信念。

“因为这些不是破书,不是铁疙瘩。”他指了指学生们怀里的书本,又指了指那些堆在角落的仪器箱,“这是将来。是打完仗之后,能把这破碎的山河重新拼起来的骨头和血脉。”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最后落在林静渊怀里的图纸皮筒上——那皮筒是父亲留给她的,上面还印着“津浦铁路工程处”的字样。“我以前是铁路工人,在正太铁路上巡道。”他的声音慢了些,像是在回忆,“日本人来的那天,我看着他们的火车拉着军火,从咱们修的铁路上开过,炸咱们的村子,杀咱们的人。我当时就想,为什么咱们修的路,要让他们用来害咱们?”

“后来我才明白,不是路的错。”他的拳头攥得很紧,指节发白,“是咱们没守住。可只要咱们还在,只要这些学问还在,等把鬼子打跑了,咱们就能修更好的路,修更结实的桥,让火车拉着咱们自己的粮食、自己的军火,跑遍全中国。”

“仗总有一天会打完。”他的声音突然提高,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但打完仗之后,要靠谁来重建?靠的不是手里的枪,是你们脑子里的学问,是你们怀里的图纸。你们是将来的工程师、医生、老师,是这个国家的希望。要是连你们都放弃了,那咱们的国家,才真的没希望了。”

破庙里静得可怕,只有篝火的声音和外面的雨声。那两个哭着的女生停止了啜泣,抬起头,眼神里的绝望渐渐淡了,多了些光亮。几个男生也挺直了腰,看向秦铮的目光里,多了些敬佩。

林静渊抱着皮筒,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她想起父亲说的“铁路是国家的脊梁”,想起秦铮刚才的话——原来他们守护的,是同一样东西:一个没有战火、能让火车堂堂正正奔跑的未来。她看向秦铮,他正好也看过来,眼神里带着一丝暖意,像是在说“你看,他们都懂了”。

那天晚上,秦铮守在庙门口。林静渊起来给叶教授换毛巾时,看见他靠在门框上,手里拿着那本旧书——不是白天磨匕首时的样子,而是摊开着,借着篝火的光,看得很认真。她走近了些,才看清书名——《简易铁道测绘入门》,封皮都快掉了,书页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笔记,还有几张手绘的草图,画的是铁路弯道的测绘方法,线条虽然粗糙,却很准确。

林静渊的脚步顿住了。她突然明白,秦铮不是不懂这些,他是在学——在守护现在的同时,也在为未来做准备。她想起他白天说的“修更好的路”,心里突然泛起一阵酸涩的温暖。

第四章 雨夜高烧与秘密

又走了两天,天开始下大雨。路更难走了,泥泞没到脚踝,学生们的衣服都湿透了,冷得瑟瑟发抖。林静渊本来就有些感冒,被雨一淋,当晚就发起了高烧。

他们歇在一个废弃的山村里,房子漏雨,只能找个相对干燥的角落。林静渊裹着湿冷的薄毯,蜷缩在地上,浑身滚烫,意识模糊。她能听见外面的雨声,听见同学们的说话声,却睁不开眼,只觉得冷,从骨头缝里往外冷。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有人轻轻拨开她额前的头发,一只粗糙却温热的手覆了上来——那手很暖,带着淡淡的烟火气,驱散了些许寒意。接着,有清凉的水顺着她的嘴角流进嘴里,润了润干裂的喉咙。

“喝点水。”是秦铮的声音,比平时轻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林静渊艰难地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里,秦铮蹲在她身边,手里拿着个搪瓷缸,另一只手还拿着块干净的布,正在给她擦脸上的汗。篝火在他身后跳动,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墙上,像个守护的巨人。

“谢谢……”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烧后的沙哑。

秦铮没说话,只是把搪瓷缸递到她嘴边,让她再喝了些水。然后,他从怀里掏出个用油纸包着的东西,打开——是一块姜糖,深褐色的,带着姜的辛辣味。“含着。”他把姜糖塞进她手里,语气依旧有些生硬,却没了平时的疏离,“能退烧。”

林静渊捏着姜糖,放进嘴里。辛辣的甜味在舌尖散开,顺着喉咙滑下去,暖了胃,也暖了心。她看着秦铮,想问他这姜糖是哪里来的,却没力气开口,只能任由意识再次模糊。

后半夜,她醒了几次。每次睁开眼,都能看到秦铮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背靠着墙,手里拿着那本《简易铁道测绘入门》,借着篝火的光在看。他看得很认真,偶尔会皱起眉头,像是在琢磨某个公式,然后拿起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有一次,她醒得久些,看见秦铮从包袱里掏出个小小的布包,打开——里面是张黑白照片,上面是个穿着蓝布衫的女人,抱着个孩子,笑得很温柔。秦铮用手指轻轻摸了摸照片,眼神里的坚毅软了下来,多了些思念。

“那是我娘。”秦铮突然开口,吓了林静渊一跳。他没看她,依旧盯着照片,声音很轻,“姜糖是她做的,我走的时候,她给我装了一大包,说路上能驱寒。”

林静渊没说话,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原来这个看起来冷硬的人,也有温柔的牵挂。

天快亮时,林静渊的烧退了些。她坐起身,看见秦铮靠在墙上睡着了——他的头歪着,额前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了眼睛,下颌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看起来很疲惫。他手里还拿着那本《简易铁道测绘入门》,书页摊开着,掉在了地上。

林静渊悄悄走过去,捡起书。书页间夹着几张手绘的草图,除了铁路测绘图,还有一张画的是个小小的村子——有房子,有树,还有一条铁路从村边经过,旁边写着两个字:“家乡”。

她的手指轻轻拂过那张草图,心里突然一酸。原来他守护的未来里,还有这样一个小小的愿望——带着母亲和家乡的人,坐上他参与修建的火车,看看外面的世界。

“醒了?”秦铮突然睁开眼,吓了林静渊一跳。他揉了揉眼睛,看见她手里的书,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瞎画的,你别笑。”

“画得很好。”林静渊的声音很轻,却很认真,“等打完仗,咱们可以一起把它画成真的。”

秦铮愣住了,随即笑了——那是林静渊第一次看见他笑,不是之前的狡黠,也不是刻意的安抚,而是发自内心的笑,像冰雪融化后的阳光,暖得人心里发颤。“好。”他点点头,“一起画。”

第五章 河谷血与铁的约定

最后一段路是最危险的——要穿过敌占区边缘的永定河谷。河谷很宽,没有桥,只能蹚水过去,而且对岸的山上有日军的碉楼,探照灯整夜亮着,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叶教授身体不好,走不了水路,秦铮找了个当地的老乡,让他带着叶教授和几个女学生绕路走,自己则带着林静渊和另外两个男生,负责护送“三号”箱,从河谷穿过。

“箱子里有地下党的名单和密码本,还有通讯器材的零件,绝对不能丢。”出发前,秦铮把林静渊拉到一边,脸色凝重,“要是遇到危险,先保箱子,再保自己。”

林静渊点点头,心里却有些慌——她知道,这一去,可能就回不来了。

夜里十点,他们趁着月色,悄悄摸到河谷边。河水很凉,没过膝盖,水流很急,走起来很费劲。秦铮扛着“三号”箱,走在最前面,手里拿着个手电筒,光线压得极低,照着前面的路。林静渊跟在他后面,手里拿着根棍子,探着水深,生怕有人滑倒。

走到河谷中央时,突然,一道雪亮的探照灯光柱从对岸的碉楼扫过来——“有人!”碉楼里传来日军的喊叫,紧接着是尖锐的哨声,子弹“啾啾”地打在水里,溅起水花。

“散开!快跑!”秦铮的吼声响起,他一把拉过林静渊,将箱子往肩上又扛了扛,朝着对岸的丛林狂奔。子弹在耳边呼啸,林静渊被他拽着,跌跌撞撞地跑着,心脏快要跳出胸腔。她能感觉到秦铮的手心滚烫,力量大得惊人,几乎是拖着她前进。

“箱子太重了,放下!”林静渊喘着气喊,她知道扛着箱子跑不快,只会成为活靶子。

“不行!”秦铮的声音很哑,却异常坚定,“里面有名单,要是落在日军手里,会有更多人送死!”

噗的一声闷响!

秦铮的身体猛地向前一踉跄,闷哼一声,差点摔倒。他硬生生稳住脚步,将箱子再次扛稳,拽着林静渊的手更紧了。

“你中弹了!”林静渊的声音带着哭腔,她能感觉到秦铮的身体在发抖,却依旧在往前跑。

“别管我!快跑!”秦铮的声音嘶哑,几乎听不清,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终于,他们冲进了对岸的丛林。枪声被树木挡住,渐渐远去。秦铮刚停下脚步,就像脱力一样,连同箱子一起,重重地跪倒在地。

林静渊赶紧去扶他,手刚碰到他的后背,就感觉到一片湿黏——是血!鲜红的血透过衣服渗出来,染红了她的手。

“你怎么样?”林静渊的眼泪掉了下来,她扶着秦铮,让他靠在树上,颤抖着撕开他的衣服——一个狰狞的弹孔在他的右肩下方,血还在往外冒。

“别慌。”秦铮喘着气,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有止血粉,还有绷带,你按我说的做。”

林静渊点点头,强忍着眼泪,打开布包。她想起急救课上学的知识,先用干净的手帕按住伤口,止住血,然后撒上止血粉,再用绷带紧紧缠住。她的手在抖,却异常迅速——这是工程师的冷静,在生死关头压过了恐慌。

秦铮靠在树上,额头抵着树干,身体因为疼痛而微微痉挛,却一声不吭。他看着林静渊忙碌的身影,眼神里带着一丝暖意——这个看起来文弱的姑娘,比他想象中要坚强得多。

处理完伤口,林静渊看着那个沉重的“三号”箱,又看了看几乎虚脱的秦铮,心里有了主意。她打开箱子,将里面的通讯器材零件——几部电话机的机身、话筒、电池——逐一掏出来,用树叶包好,埋进旁边的落叶堆里,还在上面做了个小小的标记:一根折断的树枝,指向埋东西的方向。

“这些东西太重,带着走不动。”她一边埋,一边解释,“等安全了,咱们再回来取。”

秦铮点点头,没力气说话。林静渊将箱子里最核心的东西——那几页密码本和名单——小心翼翼地掏出来,塞进自己贴身的衣袋里,然后将空箱子扔进旁边的深沟里,用树枝盖住,不留下一点痕迹。

“走吧。”她扶起秦铮,将他的一条胳膊架在自己肩上,“接应点在前面的山神庙,咱们很快就能到。”

秦铮的身体很重,几乎全部压在林静渊身上。她的肩膀被压得生疼,却咬着牙,一步一步地往前走。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们身上,地上的影子依偎在一起,像一对互相支撑的树。

“静渊。”秦铮突然开口,声音很轻,“要是……要是我走不动了,你就自己走,把名单送到接应点。”

“不许说胡话。”林静渊的声音哽咽,却很坚定,“你答应过我的,要一起画铁路图,一起看火车跑遍中国。你不能食言。”

秦铮笑了,笑得很轻,却很满足。他靠在林静渊的肩上,呼吸渐渐平稳下来——不是因为虚弱,而是因为安心。他知道,有这个姑娘在,他一定能活下去,一定能看到那个他们共同期待的未来。

丛林深处,山神庙的灯光隐约可见。林静渊扶着秦铮,一步一步地朝着灯光走去。身后是未熄的战火,身前是希望的黎明。她的手里,握着测绘未来的笔;他的心里,装着守护现在的枪。

铁轨上的测绘笔与枪,从来都不是对立的——笔是为了画出和平的蓝图,枪是为了守护这幅蓝图的诞生。而他们,将用青春与热血,在这片破碎的土地上,共同写下属于中国的未来。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