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岩队长在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五秒钟。

李涛的汇报——“林凡好像能跟巴克交流，而且巴克似乎很鄙视他”——听起来简首像天方夜谭，但结合林凡之前精准的“情报”，又由不得他不重视。

“东南方向……”陈岩在电话里重复了一遍，语气凝重，“李涛，你先带林凡回来。

张哥，麻烦你和巴克再辛苦一下，沿着东南方向的气味轨迹尝试追踪，看能到哪里。”

“是，陈队！”

李涛和张引导员同时应道。

回去的路上，李涛依旧沉默，但看我的眼神己经从纯粹的怀疑，掺进了一丝难以形容的探究和忌惮。

他大概觉得我要么是个真神棍，要么就是个他无法理解的怪物。

我则靠着车窗，内心疯狂与可能路过的小动物进行“意念交流”，试图捕捉任何关于“臭烘烘两脚兽”的线索，可惜收获甚微。

城市太大了，信息如海，没有明确目标，无异于大海捞针。

回到警局，陈岩首接把我提溜进了小会议室，关上门。

“林凡，我们现在没有时间绕圈子。”

他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形成一股强大的压迫感，“东南方向范围太大了。

你的‘消息来源’，能不能再精确一点？

哪怕只是一个小区，一栋楼？”

我头皮发麻。

警犬巴克只能追踪到气味方向，具体地址还得靠人力排查，这确实需要时间。

“我……我需要点时间‘沟通’。”

我故技重施，心里却在呐喊：麻雀大哥！

鸽子大姐！

路过的老鼠兄弟！

给点提示啊！

也许是上天终于眷顾了我一次，也许是那只目击麻雀的朋友圈确实广。

就在我内心呐喊几乎要绝望时，窗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麻雀叫声，而且越来越近。

“叽叽！

那个臭家伙！

叽叽！

我好像又闻到那个臭家伙的味儿了！”

我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冲到窗边。

陈岩被我的动作吓了一跳，也跟了过来。

只见一只麻雀（我不确定是不是昨天那只）正焦躁地在窗台上来回跳跃，小脑袋不停地朝着东南方向点着。

“在哪？

具体在哪？”

我几乎把脸贴到玻璃上，急切地用眼神询问。

麻雀歪着头看我，似乎在组织语言：“叽…那边！

有几个高高方盒子（楼房）的地方！

其中一个方盒子下面，有个看门的大家伙（狗）！

凶得很！

昨天傍晚那臭家伙好像就是从那个方向过来的！

叽叽！”

高高方盒子？

看门狗？

东南方向？

我猛地转向陈岩，也顾不上掩饰了，语速极快：“陈队！

东南方向，有高层住宅楼的地方，楼下有大型看门犬！

凶手可能住在那边，或者昨天傍晚从那边过来！”

陈岩瞳孔一缩，死死盯着我，又看了看窗外那只普通的麻雀。

他的世界观显然受到了新一轮的冲击。

但他毕竟是老刑警，抓重点的能力一流。

他立刻抓起内部电话：“信息组！

立刻排查城西抛尸案发现场东南方向三公里内，所有有高层住宅且楼下或有门卫养大型犬的小区！

重点是昨天傍晚有监控拍到可疑车辆或人员的！

优先排查！”

命令下达后，会议室里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只有窗外那只麻雀还在叽叽喳喳：“喂？

两脚兽？

你听懂了吗？

记得给我带点小米！

要带壳的！

叽！”

我冲它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陈岩揉着眉心，看起来疲惫又困惑：“林凡，你……”就在这时，他的电话又响了。

是技术队打来的。

“陈队，我们对被盗车辆内部进行了深度清理和勘验，在驾驶座缝隙里提取到几根不同种类的动物毛发……嗯，主要是狗毛，还有……一些疑似腐烂的树叶残渣。

正在进行DNA和成分比对。”

腐烂树叶！

狗毛！

这和麻雀说的“臭烘烘（腐烂树叶和酒味）”，以及我刚刚转述的“楼下有大型看门犬”瞬间对上了！

陈岩猛地看向我，眼神里的最后一丝犹豫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看透真相的锐利，虽然他理解的“真相”可能离实际情况差了十万八千里。

他挂了电话，深吸一口气：“李涛！

带上人，跟我走！

林凡，你也一起！”

半小时后，某个老旧小区外。

根据信息组的快速排查，这个位于东南方向、拥有几栋老式高层、且一楼一家小超市养了条罗威纳犬看门的小区，嫌疑度骤然上升。

陈岩安排人手秘密调取小区周边监控，自己则带着我和李涛，假装邻里纠纷调解，进入了小区。

刚走进院子，一阵低沉凶狠的犬吠就从那小超市的方向传来。

“汪汪汪！

滚开！

陌生的两脚兽！

别靠近我的地盘！

汪！”

一条健壮的罗威纳犬被铁链拴在超市门口，正冲着我们龇牙咧嘴，表现得极其忠诚和警惕。

李涛和其他警察下意识地戒备起来。

我却从那犬吠里听出了别的内容。

“哼！

又是穿那种衣服的两脚兽（指警服）！

烦死了！

昨天半夜就来吵吵！

今天又来！

还让不让狗好好看门了！

汪！”

昨天半夜？

警察来过？

是因为发现了尸体和车辆来排查的吗？

我慢慢靠近几步，集中意念，试图传递友好信息：“嘿，哥们，别激动。

我们就是来看看。

昨天是不是有个身上很臭、带着酒味的人回来过？”

那罗威纳犬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这个两脚兽似乎能理解它的情绪。

它吠叫的频率低了一些，但依旧充满怀疑：“汪？

你谁啊？

老子的主人只有一个！

凭什么告诉你？

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一伙的！

那臭家伙昨天慌里慌张跑回来，还踢了老子的食盆！

可恶！

汪！”

它承认了！

真的在这里！

我强压激动，继续“问”：“他住哪栋楼？

哪个单元？”

罗威纳犬却突然昂起头，露出一副“老子才不背叛主人”的倔强表情：“汪汪！

不告诉你！

虽然那家伙很臭，踢我盆子，但也是住这里的两脚兽！

你们这些外面的两脚兽休想从我这里打听消息！

这是我的地盘！

我罩的！

汪！”

它不但不说了，反而叫得更凶了，仿佛在向我们示威，彰显它的“忠诚”。

我：“……”我真服了！

这看门狗的职业操守要不要这么强啊！

线索似乎就在眼前，却被一条忠犬的职业道德给拦住了。

陈岩和李涛看着我对着一条狂吠的狗“发呆”，脸色古怪。

“林凡，又有什么‘发现’？”

陈岩压低声音问。

我哭笑不得，艰难地开口：“它……它说凶手可能住这里，昨天慌慌张张回来还踢了它的食盆。

但是……它不肯说具体是哪一户，说这是它的地盘，它要罩着住这里的人……”陈岩和李涛的表情瞬间凝固了，看我的眼神仿佛在说：你不仅能和动物沟通，连它们这种奇葩的思维方式都能理解？！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一边是狂吠不止、拒不合作的“忠犬”。

一边是面面相觑、世界观持续碎裂的警察。

中间是夹在中间、左右不是人的我。

案子眼看要有突破，难道就要卡在一条狗的“江湖义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