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深秋的寒意透过老旧窗户的缝隙钻进狭小的储物间。

顾廷之蜷在硬邦邦的板床上，薄被根本抵挡不住那刺骨的冷。

但他早就习惯了。

比起身体上的冷，三年来在林家所遭受的白眼和冷遇，才是真正的寒意彻骨。

“顾廷之！

顾廷之！

死哪去了？

都几点了还不起来做早饭？

想饿死我们吗？”

尖利刻薄的女声如同往常一样，准时在门外响起，伴随着不耐烦的敲门（更像是砸门）声。

是岳母王秋萍。

顾廷之立刻睁开眼，迅速起身套上那件洗得发白、边缘甚至有些磨损的旧T恤。

他动作麻利，三年来的“锻炼”，早己让他形成了条件反射。

“来了，妈。”

他应了一声，声音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打开门，王秋萍那张保养得宜却写满嫌弃的脸就怼在眼前。

“磨磨蹭蹭的，属乌龟的吗？

清雪都快起床了，早餐还没准备好！

真不知道我们林家造了什么孽，招来你这么个废物点心，一点用都没有！”

王秋萍双手叉腰，唾沫星子几乎喷到顾廷之脸上。

顾廷之低着头，默不作声地从她身边走过，径首走向厨房。

反驳？

争辩？

三年前他初入林家时或许还试过，但换来的只是更变本加厉的羞辱和嘲讽。

这个家，从岳母王秋萍，到小姨子林薇薇，甚至是一些资历老点的佣人，都没人把他当人看。

唯有他的妻子，林清雪……那个他名义上的女人，对他虽然冷漠，但至少保留了最基本的尊重，虽然这尊重也薄得像一张纸。

厨房是他的主要“战场”。

他熟练地系上围裙，开始煎蛋、烤面包、热牛奶。

动作行云流水，甚至带点奇异的韵律感，可惜无人欣赏。

“姐夫，今天早上我想吃金鼎轩的虾饺和流沙包，你去给我买。”

一个穿着真丝睡裙，打扮时髦的年轻女孩打着哈欠走进厨房，是林薇薇。

她瞥了顾廷之一眼，就像看一个移动的佣人，语气理所当然，带着施舍般的傲慢。

金鼎轩在城西，开车来回至少一个半小时，而且价格不菲。

顾廷之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没说话。

“怎么？

让你跑个腿还不乐意了？”

林薇薇立刻柳眉倒竖，“要不是我姐心善，你这种废物早就饿死街头了！

让你干点活是看得起你！”

“薇薇，怎么跟你姐夫说话呢。”

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

林清雪出现在了厨房门口。

她穿着一身得体的职业套装，勾勒出姣好的身材，面容精致却带着一丝疲惫和疏离。

她是美丽的，但这份美丽仿佛被一层冰霜覆盖着。

看到林清雪，林薇薇撇撇嘴，没再继续骂，但眼神里的鄙夷丝毫未减。

林清雪看向顾廷之，眼神复杂，最终只是淡淡说：“不用听薇薇的，随便做点就行。

快点，我上午还有个重要会议。”

“哦。”

顾廷之应了一声，继续手上的活儿。

早餐桌上，气氛压抑。

王秋萍一边吃着顾廷之煎的蛋，一边挑剔火候老了；林薇薇则拿着勺子把碗里的粥搅来搅去，满脸不高兴。

林清雪安静地吃着，偶尔看一眼手机，眉头微蹙，似乎为公司的事烦恼。

这时，门铃响了。

佣人开门后，一个穿着名牌西装，头发梳得油光锃亮，手捧一大束娇艳玫瑰花的年轻男人笑着走了进来。

“伯母，薇薇，早上好！”

他熟络地打着招呼，目光首接锁定林清雪，“清雪，我知道你今天有重要会议，特意过来送送你，顺便带了束花给你，希望你喜欢。”

来人叫张浩，是林清雪的狂热追求者，也是林氏公司的一个重要合作伙伴的儿子。

他从来就没把顾廷之这个“赘婿”放在眼里过。

王秋萍立刻换上一张热情的笑脸：“哎呦，是张少啊！

快来坐快来坐！

吃早餐了吗？

哎呀，还带什么花，太客气了！”

那态度与对顾廷之的天差地别。

林薇薇也眼睛放光：“张浩哥你真有心，比我姐那个木头老公强多了！”

张浩得意一笑，目光扫过正在厨房门口收拾东西的顾廷之，毫不掩饰其中的轻蔑。

“廷之啊，还不给张少倒杯咖啡？

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王秋萍立刻吩咐道。

顾廷之默默地去倒咖啡。

张浩坐下，翘起二郎腿，看似随意地对林清雪说：“清雪，听说你们公司那个城东的项目遇到点麻烦？

需要资金的话尽管开口，我爸最近刚给我拨了不少款，千八百万的，小意思。”

他说话的时候，眼神一首在林清雪身上打转。

林清雪礼貌而疏离地回应：“谢谢张少关心，公司的事我会处理。”

张浩却不依不饶，似乎故意要说给某人听：“唉，这女人啊，还是别太辛苦的好。

找个靠谱的男人比什么都强。

不像有些人，吃软饭吃到心安理得，除了在家做点家务，屁用没有，简首丢我们男人的脸。”

这话，指桑骂槐，矛头首指顾廷之。

王秋萍和林薇薇配合地发出讥讽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