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急诊惊魂凌晨三点的江市第一中心医院急诊科，依旧灯火通明，人声混杂着消毒水的味道，构成一种独特的、令人神经紧绷的氛围。

苏冉刚刚结束一场长达四个小时的急诊手术，是一位腹部贯穿伤的重症患者。

她靠着冰冷的墙壁，摘下无菌帽，几缕被汗水浸湿的黑发黏在额角，口罩下的脸写满了疲惫，但那双杏眼里，却有着一丝不容错辨的专注与坚定。这是她作为住院总医师的常态，连轴转三十六小时以上也不稀奇。“苏医生，辛苦了。”护士长递过来一瓶葡萄糖注射液，“赶紧补充点能量，脸色太差了。”苏冉接过，道了声谢，拧开盖子小口喝着。

甜腻的液体滑过喉咙，稍微驱散了一些身体的虚脱感。就在这时，急诊大厅入口处传来一阵急促的喧哗和脚步声。“让一让！快让一让！重伤员！

”“准备抢救室！快！”苏冉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站直身体，将剩下的葡萄糖一饮而尽，空瓶精准投入垃圾桶，大步流星地朝着喧闹中心走去。这是医生的本能，疲惫在生命面前必须退让。平车被护士和急救人员飞快地推着，上面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看不清面容，生命体征监测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什么情况？”苏冉的声音冷静而清晰，一边快步跟着平车移动，一边检查伤员瞳孔和伤口。

“车祸，高速上追尾，驾驶员，多处外伤，疑似内出血，血压持续下降！

”急救员语速极快地汇报。苏冉的手指在伤员颈动脉停留片刻，感受着那微弱而急促的搏动。

“开放两条静脉通道，平衡液快速补液，查血型交叉配血，通知手术室和麻醉科紧急准备！

联系胸外和骨科急会诊！”她的指令一条条发出，清晰果断，周围的医护人员立刻高效地执行起来。就在平车即将被推入抢救室的瞬间，伤员因为颠簸和无意识的挣扎，一只染血的手猛地挥动了一下，手腕上一样东西滑落，“啪”地一声轻响，掉在了苏冉的脚边。那是一只男士腕表，表盘已然碎裂，玻璃裂纹像蛛网般蔓延，但依稀能看出品牌和价值不菲。然而苏冉的目光，却死死定在了表盘背面。

小的英文字母：To My beloved R.她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跳动，连呼吸都窒住了。这块表……这行字……她猛地抬头，看向平车上那张被血污和伤痕覆盖的脸。虽然眉眼紧闭，脸色惨白，但那熟悉的轮廓，那即使在这种时刻也依稀可辨的冷峻线条……是他。顾衍之。

2 旧梦重现这个名字像一颗埋藏已久的炸弹，在她心底轰然引爆，炸得她四肢百骸都在瞬间变得冰凉僵硬，耳边所有的喧嚣仿佛都褪去，只剩下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和血液冲刷血管的声音。怎么会是他？五年了。

她以为她早已逃离了那个名为“顾衍之”的噩梦，早已将那段卑微如尘、作为别人影子的过去彻底埋葬。她改名换姓，拼命学习，没日没夜地工作，从一个连医学院学费都交不起的穷学生，一步步爬到今天江市最好医院住院总的位置。她用无数个日夜的汗水和近乎自虐的努力，试图洗刷掉身上“替身”的烙印，试图成为一个只属于自己的、有价值的苏冉。可命运，偏偏又把他以这样一种残酷的方式，重新抛回了她的面前。“苏医生？苏医生！

”护士的声音将她从剧烈的恍惚中拉扯回来，“患者血压测不出了！”苏冉猛地回神。

他是顾衍之。但他现在，更是她的病人。一个生命垂危的病人。

职业道德和多年训练出的本能，瞬间压倒了所有翻腾的个人情绪。

她的眼神在零点一秒内恢复了冷静，甚至比平时更加锐利。“推进去！立刻抢救！

肾上腺素1mg静推！”她的声音没有一丝颤抖，仿佛刚才的失态从未发生。她弯腰，捡起那块冰冷破碎的手表，看也没看，直接塞进了白大褂口袋，然后毫不犹豫地跟着平车冲进了抢救室。无影灯亮起，将抢救室照得如同白昼，也照亮了顾衍之毫无生气的脸。苏冉戴上手套，口罩上方的眼睛冷静地扫过监测屏幕，手下动作飞快地进行着检查。她的动作专业、精准、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周围是护士汇报生命体征的声音，是器械碰撞的清脆声响，是麻醉医生准备插管的低语。

苏冉的心却在一片冰冷的专业判断之下，掀起了惊涛骇浪。*顾衍之，你也有今天。

**当年你把我当成品行不端的白月光的替身，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时候，可曾想过会像现在这样，毫无反抗能力地躺在我面前？**我的技术是跟谁学的？

是为了追上谁的脚步？是为了摆脱谁的影子？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堂堂正正地站在阳光下，而不是活成别人的复制品！**可现在，我却要用这双手，来救你？

*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在她胸腔里冲撞，有恨，有怨，有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被她立刻狠狠掐灭的酸楚，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决绝。

她是医生。希波克拉底誓言她从未忘记。但她也曾是那个被他伤得体无完肤的“替身”。

抢救在争分夺秒地进行。苏冉摒除一切杂念，全部心神都集中在眼前的生命体征和伤情上。

“腹腔内出血严重，必须马上手术！”她做出判断，声音斩钉截铁。“可是苏医生，胸外和骨科的医生还没到……”一旁的住院医有些迟疑。“等不及了！我来！

”苏冉没有丝毫犹豫，“准备剖腹探查！我来主刀！”“苏医生，这不符合规……”住院医还想说什么，却被苏冉一个眼神打断。

那眼神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权威和一种破釜沉舟的坚决。“出事我负责！立刻准备！

”她不能等。多等一分钟，顾衍之死亡的风险就增加一分。她恨他，但她绝不能让他死在自己的犹疑不决上。这是一种悖论，却又是她必须做出的选择。

3 生死抉择手术室迅速准备就绪。苏冉刷手、穿衣、戴手套，站上主刀位。

当她拿起手术刀的那一刻，所有的个人恩怨再次被强行压下，此刻，她眼里只有复杂的解剖结构和岌岌可危的生命。手术刀划开皮肤，分离组织，暴露腹腔……动作一气呵成，流畅得如同艺术。周围的助手和护士都暗自惊讶，苏医生今天的手法，似乎比平时更加凌厉果决，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狠劲。鲜血涌出，吸引器发出嘶嘶的声响。苏冉准确地找到了破裂的脾动脉，迅速钳夹，止血。

“血压开始回升了！”麻醉医生报告了一个好消息。手术室里紧张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

苏冉微微吐出一口气，继续仔细地探查其他脏器。她的额头渗出汗珠，一旁的护士立刻为她擦去。就在这时，胸外科和骨科的医生终于赶到了。“什么情况？

”胸外的副主任医师张主任一边穿衣一边问。“车祸伤，脾动脉破裂已止血，目前生命体征暂时稳定，但怀疑有肋骨骨折刺伤肺叶，还有右侧胫腓骨开放性骨折。

”苏冉头也没抬，语速极快地交代病情，手下动作不停。张主任凑过来看了一眼，忍不住赞了一句：“处理得很干净漂亮啊，苏医生。”苏冉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侧身让出位置：“张主任，您来看一下胸部情况。”她的专业和冷静，仿佛床上躺着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病人。只有她自己知道，口罩之下，她的嘴唇已经被自己咬得发白。握着器械的手，在无人看见的细微处，有着一丝极力控制的颤抖。*顾衍之，你不能死。**你欠我的，还没还清。**你的噩梦，才刚刚开始。**而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任你拿捏、只会看着你背影哭泣的可怜替身了。

*手术持续了将近三个小时。苏冉配合胸外和骨科医生，完成了所有的紧急处理。

当顾衍之被推出手术室，送往重症监护室时，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苏冉拖着几乎虚脱的身体走出手术室，摘下口罩，深深地吸了一口走廊里微凉的空气。

疲惫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但大脑却异常清醒。口袋里的那块表，像一块烙铁，烫得她皮肤生疼。她走到洗手池边，用力地搓洗着双手，一遍又一遍，仿佛要洗掉什么看不见的污渍。水流哗哗作响，她抬起头，看着镜子里那个脸色苍白、眼圈泛青却眼神倔强的自己。五年前的记忆，不受控制地纷至沓来。那个雨夜，他看着她，眼神冰冷又厌恶，说出的话如同淬毒的刀子：“苏冉，你永远比不上她。学她，你也只学到了皮毛，骨子里的廉价，是改不掉的。”那时她刚拿到医学院的录取通知书，满心欢喜地想和他分享，得到的却是最残忍的羞辱。因为她试图模仿他心中那个“白月光”的穿衣风格，却被他一眼识破，并厌弃至极。从那天起，她就知道，自己这个“替身”的任务彻底失败了。

她不仅没能取代那个人，反而连最后一点作为替代品的价值都失去了。

她带着一身伤痕和仅剩的自尊离开，发誓要彻底重生。如今，他回来了。

以这样一种狼狈脆弱的方式。而她，却成了掌控他生命的人之一。这真是……天大的讽刺。

“苏医生，”护士长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那位车祸送来的顾先生，已经安排进ICU了。

他的家属好像联系不上，手机碎了，身上只有证件和那块表……哦，对了，他醒来之前，院办那边意思是，他的主管医生暂时由您来担任，毕竟您是首诊医生，最了解情况。

”苏冉擦手的动作顿住了。由她担任……顾衍之的主管医生？她的指尖微微冰凉，心底却有一股诡异的火苗悄然窜起。*老天爷，你可真会开玩笑。

**把这头伤痕累累的狮子送到我面前，还给了我名正言顺接近他的权力？

**是嫌我过去的伤疤不够深，非要我再亲手撕开一次吗？

**还是说……这恰恰是我等待已久的，彻底告别过去、拿回主导权的机会？

*她缓缓抬起头，看向镜中的自己，嘴角慢慢勾起一丝极淡、却冰冷无比的弧度。“好啊。

”她轻声回答，声音平静无波，“我来负责。”苏冉回到值班室，反锁了门。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她粗重未平的呼吸声。她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到地上。

白大褂口袋里那块表的轮廓硌得她生疼。她把它掏出来，摊在掌心。碎裂的表盘，凝固的血迹，还有那行刺眼的“To My beloved R.”。R。

不是她苏冉的“Ran”。是那个女人的“Ruo”——秦若微。

顾衍之心心念念、让她模仿、却最终因为她学得不像而将她弃如敝履的白月光。

五年前的记忆如同挣脱牢笼的猛兽，咆哮着将她吞噬。那是在一家高级餐厅，她省吃俭用攒了三个月工资，买了一条和秦若微微博照片里类似的连衣裙，想去给他一个惊喜。他却只是瞥了一眼，眼神里的轻蔑和冰冷让她如坠冰窟。“东施效颦。

”他慢条斯理地切着牛排，声音没有一丝温度，“苏冉，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你穿再像她的衣服，也掩盖不了你骨子里的廉价和上不得台面。”“为什么？

”她当时颤抖着问，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到底哪里不好？我可以学……”“学？

”他嗤笑一声，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动作优雅却残忍，“你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别再白费心机了，看着你这张刻意模仿她的脸，只会让我觉得恶心。”那顿饭她一口没吃，逃跑似的离开了餐厅。外面的雨下得很大，她穿着那条可笑的裙子，淋得浑身湿透，像个迷路的乞丐。就是从那天起，她彻底死了心。她卖掉了顾衍之给她买的所有东西，包括那些她为了模仿秦若微而置办的行头，换来了第一学年的学费和生活费。

然后她删掉了所有联系方式，一头扎进了医学院浩瀚无边的学海里，用近乎自虐的勤奋来麻痹自己，来重塑自我。她以为时间已经治愈了一切。可现在，只是看到一块表，听到一个字母，所有的羞辱和疼痛就如同昨日重现，新鲜得让她浑身发颤。

她猛地攥紧那块表，碎裂的表玻璃硌痛她的掌心，带来一丝清醒的刺痛。不。

她不再是五年前的苏冉了。她是苏医生，是江市第一中心医院最年轻有为的住院总医师之一，是凭自己本事救人性命的人。而顾衍之，现在只是她的病人。

一个麻烦的、脆弱的、需要她施以援手的病人。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翻腾的心绪，将那块表扔进抽屉最深处，眼不见为净。洗了把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还有一大堆工作等着她，没时间在这里伤春悲秋。4 暗流涌动接下来的几天，苏冉用超高强度的工作填满了所有时间。

查房、手术、写病历、会诊……她刻意回避去ICU探视顾衍之，有关他的情况，只通过下属医生和护士的报告了解。“顾先生生命体征趋于稳定，但还未苏醒。

”“顾先生出现了术后低热，正在对症处理。”“顾先生肺部有轻微感染迹象，已加强抗感染治疗。”报告冷静客观，她给出的指示也同样冷静客观，精确到用药剂量和监测频率，不带一丝个人感情。直到第三天下午，护士站打来电话，语气有些迟疑：“苏医生，您最好来一下ICU3床。”“怎么了？”苏冉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顾先生醒了，但是……情绪非常不稳定，抗拒治疗，非要见主治医生。

”苏冉沉默了几秒。该来的总会来。“我知道了，马上过去。”她整理了一下白大褂，确保自己的表情无懈可击，这才走向ICU。隔着玻璃，她就看到了那个男人。

他半靠在摇起的病床上，头上还缠着纱布，脸色苍白，嘴唇干裂，但那双眼睛却锐利得惊人，带着重伤初醒后的迷茫和一种惯有的、不容置喙的强势。他正在试图拔掉手背上的留置针，旁边的护士焦急地劝阻着。苏冉推门而入。“怎么回事？”她的声音平稳，带着医生特有的权威。顾衍之的动作顿住了。他猛地抬头，循声望去。逆着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纤细身影站在门口，身材高挑，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清澈冷静的杏眼和光洁的额头。那双眼睛……顾衍之的瞳孔骤然收缩，死死地盯着她，仿佛要将她看穿。苏冉无视他灼人的目光，走到床边，先是快速扫了一眼监护仪上的数据，然后看向护士：“为什么拔针？

”“顾先生他……”“我要见我的主治医生。”顾衍之打断护士的话，声音沙哑虚弱，却依旧带着命令的口吻，他的目光始终锁在苏冉脸上，带着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震惊。

苏冉垂下眼眸，避开他的直视，拿起床尾的病历夹翻看，公事公办地道：“我是你的主治医生，苏冉。顾先生，你刚经历大型手术，生命体征尚未完全平稳，这些治疗是为了维持你的生命，请你配合。”“苏……冉？

”顾衍之重复着这个名字，眼神里的困惑更深，还有一丝难以置信。他记忆中的那个女孩，怯懦、卑微，眼神总是躲闪，带着讨好的小心翼翼，绝不是眼前这个冷静、自信、气场强大的医生。“是我。”苏冉抬起眼，目光平静无波，仿佛在看一个完全陌生的病人，“顾先生有什么问题吗？”她的冷静和疏离像一盆冷水，浇熄了顾衍之心头那点荒谬的猜测。是啊，怎么可能是她？那个女孩……早就被他赶走了。

而且，她怎么会成为医生？还是在这种顶尖医院。也许只是眼睛长得有点像罢了。

他压下心头的异样，语气缓和了些，但依旧坚持：“我要换一个医生。男医生，或者资历更老的。”苏冉合上病历夹，发出轻微的声响。她看着他，口罩下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嘲，语气却依旧专业：“顾先生，医院不是酒店，不能由着你点名挑人。我是你的首诊医生，对你的病情最了解。

我的资历足以处理你的所有状况。如果你对治疗方案有疑问，可以提出，我会专业解答。

但无故拒绝治疗，只会延误你的病情，甚至危及生命。”她的话滴水不漏，无可指摘。

顾衍之被噎了一下，一时竟无法反驳。他从未被这样不软不硬地顶撞过，尤其对方还是个小医生。他眯起眼，重新审视着眼前的女子。她站得笔直，眼神清亮坚定，没有丝毫闪躲和讨好。确实……不像她。也许真是他伤糊涂了。“我只是……”他试图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请你配合治疗，顾先生。”苏冉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转向护士，“重新固定留置针，注意观察。有情况随时叫我。”说完，她微微颔首，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白大褂的衣角划过一个利落的弧度。干脆，果断，没有丝毫留恋。

顾衍之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心头那股怪异的感觉再次涌了上来。*真的……不是她吗？

**可那双眼睛，实在太像了。**但性格又截然不同……*护士上前，小心翼翼地为他重新处理针头。这次，他没有再抗拒，只是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

苏冉走出ICU，后背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刚才与顾衍之的对视，几乎用尽了她全部的自制力。*他认不出我了。**也好。**在他眼里，五年前的苏冉恐怕早就模糊不清了吧，一个无足轻重的替身，怎么会值得他记住。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回工作上。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下午，苏冉正在办公室写病历，一个穿着香奈儿套装、拎着爱马仕手提袋的年轻女人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脸为难的护士。“谁是顾衍之的主治医生？”女人扬着下巴，语气倨傲。

苏冉抬起头：“我是。请问你是？”“我是他的未婚妻，林薇薇。”女人打量着苏冉，眼神里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敌意，“衍之怎么样了？我要知道他最详细的情况！

”未婚妻？苏冉握着笔的手指微微一顿。原来他已经有未婚妻了。也好，这样他更不可能认出自己，也不会再有那些不必要的纠缠。她面色如常，语气专业地开始介绍病情：“顾先生目前生命体征稳定，但术后……”“等等！

”林薇薇不耐烦地打断她，目光落在苏冉胸前的工牌上，“苏冉？

你就是那个坚持要给衍之做手术的住院总？你这么年轻，有没有把握？

万一衍之留下什么后遗症，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一连串的质问，充满了不信任和居高临下的优越感。旁边的护士脸色有些难看。苏冉却只是淡淡一笑，不卑不亢：“林小姐，我的手术操作符合规范，也得到了上级医师的认可。

顾先生当时情况危急，如果不立刻手术，后果不堪设想。至于后遗症，任何手术都存在风险，我们会尽力将风险降到最低。目前来看，顾先生恢复情况在预期之内。”她的冷静和客观，反而衬得林薇薇有些无理取闹。林薇薇噎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这个小医生这么牙尖嘴利。

她哼了一声：“最好如此！我警告你，衍之的身份不一般，你们医院上下必须给我用最好的药、最好的设备、最有经验的医生！钱不是问题！

”“我们对待所有病人都一视同仁，都会竭尽全力。”苏冉语气平静，“如果林小姐没有其他专业上的问题，我还要继续写病历了。”逐客令下得委婉却明确。

林薇薇碰了个软钉子，脸色更加难看，狠狠瞪了苏冉一眼，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走了，留下一阵浓郁的香水味。护士松了口气，小声对苏冉说：“苏医生，您别介意，这位林小姐一来就指手画脚的……”“没事。”苏冉摇摇头，“去忙吧。

”办公室里重新恢复安静。苏冉看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字，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

未婚妻……一掷千金……用最好的资源……真是符合他顾大少爷的一贯作风。而她呢？

五年前，他连一件像样的礼物都吝于施舍，送给她的那些，不过是给“替身”的道具，还时刻提醒她原版是多么高贵不凡。心脏某个角落传来细微的刺痛，但她很快将其忽略。

现在想这些毫无意义。他是病人，她是医生，仅此而已。傍晚，苏冉再次去ICU查房。

这一次，顾衍之安静了很多，没有再闹着换医生或者拔针。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走进来，目光深沉地落在她身上。苏冉无视他的目光，例行公事地检查伤口、听心肺、查看各项指标。

“恢复得不错。”她给出评价，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评价一件物品，“继续保持，明天如果情况稳定，可以考虑转出ICU。”她记录完数据，准备离开。“苏医生。

”顾衍之忽然开口，声音依旧沙哑。苏冉脚步停住，没有回头：“还有什么事吗，顾先生？

”“我们……”他顿了顿，似乎有些犹豫，“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苏冉的心跳漏了一拍，但她的背影没有丝毫晃动。她缓缓转过身，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属于医生对病人的礼貌微笑：“顾先生大概是麻药刚过，记忆还有些混乱。我是你的主治医生，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三天前的抢救室。

”她的回答天衣无缝。顾衍之盯着她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但他只看到了一片平静的、专业的湖泊，深不见底，却没有任何他熟悉的波澜。

难道……真的是他认错了？他疲惫地闭上眼，挥了挥手：“可能吧。抱歉，苏医生，打扰你了。”“好好休息。”苏冉公式化地回了一句，转身离开，没有丝毫迟疑。

门轻轻关上。顾衍之睁开眼，看着天花板，眉头紧锁。*为什么……总觉得那么熟悉？

**尤其是她转身离开时的那个背影……*夜里，苏冉值夜班。处理完几个急诊病人后，她鬼使神差地绕到了ICU门口。透过玻璃，她看到顾衍之睡着了。

睡梦中的他褪去了白日的强势和锐利，显得有些脆弱。额前的碎发垂落，遮住了部分纱布，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格外苍白。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在说什么梦话。苏冉的心猛地一紧。

她下意识地靠近了一点，屏住呼吸。极其微弱地，模糊不清地，她听到两个破碎的音节。

“……若微……”像是一根冰冷的针，瞬间刺穿了苏冉所有伪装的盔甲，让她鲜血淋漓，无所遁形。即使是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即使在意识模糊的梦境里，他念着的，依然是那个女人的名字。秦若微。她猛地后退一步，心脏像是被浸泡在冰海里，冷得发痛。

她到底在期待什么？难道还指望他会有丝毫的愧疚？或者认出她后会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同？

真是可笑至极。她深吸一口气，转身快步离开，脚步有些踉跄。回到值班室，她反锁上门，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到地上，将脸深深埋进膝盖里。肩膀微微颤抖，却没有眼泪。

她早就发誓，不会再为这个男人流一滴眼泪。只是心口那个地方，为什么还是这么疼？良久，她抬起头，眼中所有的脆弱和疼痛都被一种冰冷的、坚硬的决心所取代。*顾衍之，你好好看着。**现在在你面前的，是苏医生。

**不再是那个需要仰望你、模仿别人才能生存的替身苏冉。**你的生死，现在捏在我的手里。**这场游戏，规则该由我来定了。*她站起身，重新洗了把脸，看着镜中那个眼神坚定、甚至带着一丝狠厉的自己。很好。这才是她应该有的样子。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匿名短信，只有一个简短的时间和地点。

明晚八点，蓝调咖啡馆角落。苏冉的瞳孔微微收缩。

是她一直在暗中联系的那个私家侦探。关于五年前那场与秦若微有关的医疗事故，似乎有新的线索了。她的逆袭之路，不仅仅关乎感情，更关乎一个被掩埋已久的真相。

而躺在ICU里的顾衍之，似乎也和那个真相，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夜还很长，故事，才刚刚开始。5 真相浮现苏冉盯着那条匿名短信，指尖微微发凉。蓝调咖啡馆，明晚八点。

那个她雇佣了将近一年的私家侦探，行事向来谨慎，每次联系都像特务接头。这次主动约见，必定是有了重大发现。关于秦若微，关于那场差点断送她医学之路、也彻底改变了她人生轨迹的事故。她深吸一口气，删除了短信。无论如何，ICU里的顾衍之暂时稳定，她需要先处理好眼前的病人。

第二天查房，苏冉再次面对顾衍之时，心态已然不同。

昨夜那瞬间的心软和刺痛被她彻底封印，剩下的只有冰封般的专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猫捉老鼠般的冷然。

顾衍之的气色比昨天好了一些，眼神也清明不少。他看着苏冉带着一群住院医和护士进来，目光始终追随着她。“今天感觉怎么样？”苏冉一边查看他的伤口敷料，一边例行公事地问，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问天气。“还好。”顾衍之的声音依旧沙哑，但有了些力气，“就是伤口疼得厉害。”“术后疼痛是正常的，止痛泵的剂量已经根据你的体重和情况调整到安全范围内的最大值，需要你自己控制按钮按压频率。”苏冉解释道，动作熟练地检查着他的引流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