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泪之价码为缓解全球情绪危机，政府推行“情感回收计划”，高价收购眼泪、笑声等情绪表达； 我作为职业情感供给者，十年未哭未笑，存款数字突破九位数那天， 系统突然提示： “检测到账户所有人最后一次哭泣记录，购买者为您已故的母亲。”---玻璃舱门无声滑开，消毒剂的冷冽气味瞬间裹住我，像一层看不见的膜。我躺进“丰收-III型”情感采集椅，合金臂箍上我的额头、太阳穴、手腕，触感精准而冰凉。例行公事。头顶的全息屏亮起，柔和的合成女声在舱内回荡：“编号739，日安。今日情感配额：悲伤，基准值70，采集目标，泪液5ml。

”眼前的光屏开始投放计算好的片段：一只衰老的狗在暴雨中寻找主人，空荡的秋千在风中吱呀作响，黑白影像里母亲挥手送别……十年前，这些东西或许能在我心里砸出点涟漪。现在不会了。我的神经像被反复打磨的石头，光滑，迟钝，只对采集指令做出最精确的生理反应。眼眶微微发涩，一种纯粹的物理刺激，与内心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视线模糊起来，两滴泪沿着预设的泪道滑落，冰凉的触感，随即被椅臂末端的微型吸管精准捕获。没有抽噎，没有心口发闷，只有采集进度条在眼前平稳推进：3.2ml…4.8ml…5.0ml。“采集完成。

感谢您的贡献，739。情感净值增加：85,000信用点。”合金臂松开。我坐起身，眨掉眼里残余的湿润，视线恢复绝对的清晰。面前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在阴雨下沉默地矗立，无数这样的玻璃采集舱镶嵌在摩天楼体上，反射着铅灰色的光。

街面无人，只有悬浮车无声滑过。自“情感回收计划”推行以来，世界果然高效、整洁、井然有序。哭和笑都被标价，公共场合的情绪表达被视为不体面的浪费，近乎违法。我回到居住舱，调出个人账户。

屏幕蓝光映着我毫无波动的脸。手指轻点，查询余额。数字跳转，最终定格：100,000,000.03信用点。九位数。一个完美的、滚圆的数字。

像一块冷硬的碑。我看了它很久，胸腔里没有预期中的狂喜，甚至没有一丝松动。

只有一种巨大的、虚无的平静。十年。三千六百多个日夜。没有哭过，没有真正笑过，拒绝一切可能的情感波动，像守护最珍贵的燃料一样守护着每一滴可能被浪费的情绪，把它们统统兑换成屏幕上这个冰冷的数字。值得吗？我从不问自己这个问题。这是选择。

用所有的感觉，交换不会背叛你的数字，交换在这个世界活下去，并且“活得很好”的资格。

我起身，想去倒一杯合成水，喉咙有些干。就在此刻——手腕内侧的个人终端突然剧烈震动，不是通常的柔和嗡鸣，而是尖锐、急促、近乎警报的蜂鸣！一道刺目的红光投射在空气里，凝聚成一行我从未见过的系统提示，道灼热的伤疤：紧急通知：检测到账户关联历史记录中存在一次未经授权的泪水回收交易。

交易时间：星历137年4月12日，03:14:27。泪液采集量：1.7ml。

情感强度判定：92极度悲伤。回收对价：11,050信用点。

购买者身份验证：林晚霞已故。购买执行人：林晚霞。款项接收方：您的账户。

我僵在原地。血液似乎瞬间冷凝，又在下一秒轰然涌回心脏，撞击得耳膜嗡嗡作响。

林晚霞。母亲。星历137年4月…那是十年又四个月前。她病逝前一周。

那笔数额古怪的“意外之财”，一万多点，我当时以为是她账户清理的残余，从未深究……终端仍在发烫，那行字像烙铁一样悬在空中：购买者为您已故的母亲。

她买走了我的眼泪？在我不知道的时候？

在我为了我们的“好生活”、为了这个该死的数字而把自己变得非人之前？

那一晚……那一晚发生了什么？记忆的灰烬深处，猛地炸开一点火星，灼痛了我。

我想起来了。那个晚上。医院特有的、消毒水也盖不住衰败气味的风。仪器规律的滴答声。

她瘦得只剩一把骨头，躺在惨白的床单里，呼吸轻得像随时会断。她忽然睁开眼，眼神异常清亮，枯干的手颤巍巍地抓住我的手腕。声音气若游丝，个字都像在砂纸上磨过：“……别……别硬撑……妈希望你……好好的……”我当时怎么了？

是连日的疲惫？是对即将到来的永别的恐惧？

还是她那句话里某种我至今才品出的、尖锐的预言般的力量？喉咙猛地一哽。我死死咬住牙，别开脸，试图把那股不合时宜的、职业情感供给者绝不该有的软弱逼回去。我以为我成功了。

我以为我没有哭。原来……原来有一滴逃兵。它偷偷溜了出来，甚至没等滑过脸颊，就被那时或许就已无处不在的微型传感器捕获、分析、标价。而她，弥留之际的她，用最后一点力气，用她那早已干涸的账户里仅剩的、或许原本想留给我买点什么的东西，买下了它。买下了她儿子最后一滴不受控制、不为兑换、只为她而流的泪。

“……别硬撑……”“……希望你好好的……”母亲的声音跨越十年的死寂，在这一刻，精准地击碎了我用十亿信用点筑起的高墙。我猛地弯腰，干呕起来。

喉咙里像是被无数粗糙的碎石堵住，火辣辣地痛。眼眶又涩又胀，我疯狂地眨眼，徒劳地想要看清什么，但视线彻底模糊了，不是采集诱导的那种生理湿润，而是滚烫的、不受控的液体疯狂地涌出，决堤一般。一滴，两滴……滚烫的，咸涩的，砸在冰冷光滑的地板上，晕开小小的、黯淡的水痕。没有价值。没有被采集。无人收购。

它们只属于我自己。只属于那个晚上，病床前，没能藏住悲伤的儿子。我抬起颤抖的手，摸到满手的湿漉。十年来的第一次。不是为了兑换。我看着手上那一点微光，又抬头看向屏幕上那串庞大的、冰冷的数字。一百万个零，也买不回这一滴眼泪的温度。

买不回她。买不回那个还会流泪的自己。窗外，城市的雨还在下，无声无息。

巨大的全息广告牌依旧闪烁着“情感回收，共创高效未来”的标语。

2 数字囚笼而我站在舱室中央，对着那串代表了我十年人生的数字，第一次，发出了无声的、却撕心裂肺的嚎啕。无声的嚎啕在极致处，反而撕扯出一种破碎的吸气声，像坏掉的风箱，在我死寂的居住舱里显得格外刺耳。脸上湿漉一片，不是采集舱里那种温顺的、可控的液体，而是滚烫的、咸涩的、带着身体剧烈颤抖的洪流。

它们不受控制，也毫无价值。屏幕上，那串九位数的数字冰冷地闪烁着，像一只嘲弄的、没有瞳孔的眼睛。一百万个零。买不回一滴真正的眼泪。买不回她。

“妈……”一个字，沙哑得不像我的声音，从灼痛的喉咙里挤出来，带着十年未曾有过的颤抖和依赖。我猛地扑到终端前，手指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而有些不听使唤，疯狂地滑动、点击。我要找到那条记录，那条该死的、被隐藏了十年的交易记录！详情！一定有详情！

系统界面冷冰冰地响应着我的操作，弹出一个个数据框。

置情感模块 分泌量：1.7ml 情感强度峰值：92系统判定：极度悲伤，信用点按当时情感稀缺性溢价系数计算 购买人：林晚霞身份ID：--LWX，即采集后34秒 购买指令来源：林晚霞个人终端型号：MediCare-3，序列号：MC3---774，接收账户：[您的账户ID]关联账户：林晚霞-监护账户每一个字符都像一根冰锥，扎进我的眼睛，钉入我的大脑。病床生命体征监测仪……它不止监测心跳血压，它连眼泪都监测！甚至在我都不知道自己流泪的那一瞬间，它就完成了分析、定价、上架！

而那台放在母亲床头、据说能给她提供最好临终关怀的MediCare-3终端，在她生命的最后时刻，竟然弹出了购买她儿子眼泪的选项！34秒。

在她儿子流下那滴不受控制的泪之后仅仅34秒，她就完成了购买。那时候她是什么样子？

我记得。生命体征已经极其微弱，呼吸轻得几乎看不见，那双曾经温暖柔软的手瘦骨嶙峋，连抬起一指都困难。那台终端屏幕的光，是怎么映在她浑浊又忽然清亮起来的眼里的？

她是怎样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或许只是一个眼神的确认，一次微弱的指纹触碰，甚至只是一次无法被仪器忽略的强烈脑波波动，完成了这次购买？她买下了什么？

买下了她儿子的悲伤？买下了他的软弱？买下他那一刻无法用数字衡量的痛苦？不。

“……别硬撑……”“……妈希望你……好好的……”她买下的，是“别硬撑”的权利。

是“可以脆弱”的许可。是“好好活着”而不是“高效活着”的祝愿。她用自己最后的所有，买下了她儿子身为人、而非情感供给机器的，最后一点证据。而我……我这十年，做了什么？

我把自己打磨成机器，将她的购买，她用生命最后火花完成的赎回，视为微不足道的“意外之财”，垫在了我通往冰冷数字高塔的最底层。“啊——！！！

”这一次，声音冲破了束缚，那不再是嚎啕，而是一种从肺腑最深处、从灵魂撕裂处迸发出的痛苦嘶鸣。我猛地挥手，狠狠砸向那显示着巨额数字的屏幕！屏幕材质坚固，只是剧烈晃动了一下，数字依旧冰冷。

我的手背瞬间红肿，疼痛尖锐，却奇异地带来一丝清醒。不对。这件事……不对！

政府的“情感回收计划”宣称是为了缓解全球情绪危机，维持社会稳定，通过科学手段收集和“再利用”过剩或有害情绪。他们从未公开说过，系统会从临终的病人身上采集情感，更从未说过，允许一个弥留之人用自己最后的钱，去“购买”亲属不受控的悲伤！这不是回收。这是偷窃。

是对人性最私密角落最冰冷的窥探和掠夺！母亲的行为，不是在系统规则内的购买。

她是在用这种极端的方式，给我留下一个讯息！

一个用她最后的生命刻下的、被系统误读为交易指令的讯息！我必须知道，他们拿这些情感做了什么？“再利用”去了哪里？我母亲的11,050信用点，我那1.7ml、强度92的眼泪，流向何处？一种比悲伤更灼热的情绪在胸腔里燃烧起来，是愤怒，是质疑，是十年麻木生活里从未有过的、强烈到足以摧毁一切的冲动。我要查下去。

但这个念头刚升起，一股寒意瞬间攫住了我。终端屏幕上，那行刺目的红色提示依旧挂着。

这种深层关联的、涉及已故人士的敏感交易记录，为何会在这个时候，以这种近乎“错误”的方式推送给我？是系统故障？还是……某种试探？

我猛地想起“情感回收计划”背后那无处不在的监控力量。情感供给者是社会的中坚，也是被严格管控的资产。任何不稳定迹象，都会招致“调整”甚至“回收”。

我的账户刚刚突破九位数，我是一个完美的样板，一个被系统塑造成功的典范。此刻，我这个典范却因为一条十年前的历史记录情绪失控，甚至开始质疑系统……冷汗瞬间浸透了我的后背。不能慌。不能乱。我深吸一口气，用尽十年职业生涯锻炼出的全部控制力，强行压下喉咙口的哽咽和手臂的颤抖。我抬起脸，对着房间左上角的监控探头每个居住舱标配，美其名曰“健康与安全监测”，努力扯动面部肌肉，试图做出一个类似“感慨”、“追忆”的表情。

“原来……还有这样一件事。”我对着空气，声音尽量保持平稳，带着一丝刻意的不熟练的哽咽，“妈她真是……”我停顿，像是在整理情绪，然后摇了摇头，露出一丝疲惫而“欣慰”的笑：“谢谢系统提醒，让我知道母亲最后还……惦记着我。

”我说得极其艰难，每一个字都像裹着玻璃渣。但我必须表演。

必须让可能正盯着我的人相信，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情感波动，一个很快会平息的、对往事的感怀。我伸出手，指尖微颤，但坚定地点击了提示框右下角的“知悉”选项。红光熄灭了。屏幕恢复了冰冷的蓝色，那串九位数的数字依旧矗立。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我僵在原地，竖起的耳朵捕捉着任何一丝异常的声响——监控探头焦距调整的微弱的滋滋声？

门外走廊是否有多余的脚步声？足足五分钟，死一般的寂静。我慢慢滑坐在地，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力气仿佛被抽空。表演暂时骗过了系统，或者监控后的人？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踏上了一根钢丝，脚下是万丈深渊。

我不能用家里的终端查询任何敏感信息。任何非常规的数据访问都可能触发警报。

我需要一个地方，一个系统触须相对薄弱的地方。

我想起了“锈带”——那座被遗弃的旧城图书馆。少年时，我曾在那里躲避过嘈杂的世界。

那里有老式的公共查询终端，网络节点古老且维护不善，据说因为缺乏情感价值，早已不在系统重点监控名单之上。雨还在下，给城市蒙上一层灰色的纱。

我穿上最普通的灰色外套，拉起兜帽，刷开居住舱的门。走廊空旷，灯光惨白。

我的脚步落在光洁的地面上，发出清晰的回响。每一个监控探头都像一只冷漠的眼睛。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沉重而有力，不再是那种平稳无波的机械节奏。乘坐悬浮梯下楼，步入大厅。几个邻居面无表情地擦肩而过，眼神空洞，如同梦游。

我们早已习惯了不对视、不寒暄，避免任何不必要的情感能耗。我走出大厦，冰冷的雨丝打在脸上。街道上，巨大的全息广告牌循环播放着：“情感回收，滋养社会，共享平和”、“今日微笑收购价：15信用点/单位，限时优惠！

”一辆官方的情感回收宣传车缓缓驶过，车身上的标语是：“你今天的悲伤，或许能换来他人明天的微笑！”虚伪！彻头彻尾的虚伪！我压下心头的恶心，低下头，加快脚步，融入稀疏的人流，朝着旧城区的方向走去。3 暗光抉择越靠近锈带，高楼越发稀疏，建筑越发破败，空气中的消毒水味也逐渐被潮湿的霉味和铁锈味取代。

这里的行人更少，偶尔能看到几个眼神里还有些许鲜活气的人，但也行色匆匆。

破损的监控探头歪斜地挂在墙角，闪烁着失效的红光。旧图书馆像一头沉默的巨兽，匍匐在雨雾中。大理石台阶布满裂纹，门口的石狮子缺了半个脑袋。馆内光线昏暗，空气里弥漫着旧纸张和灰尘的味道。几乎没有人。只有一个穿着陈旧工作服的老管理员，靠在柜台后打盹，一台老旧的收音机沙沙地播放着模糊的音乐——真正的音乐，而非系统推送的情绪调节白噪音。我找到一台角落里的公共查询终端，屏幕上都落了灰。

启动速度慢得令人窒息。我深吸一口气，连接网络，但绕开了常规的市民门户，几乎被遗忘的、用于查询政府公开档案的深层界面——这是早年网络课程里提到过的冷知识。

我输入了母亲的姓名和ID，以及那个交易编号。进度条缓慢地爬行。

我的心跳声在空旷寂静的图书馆里如同擂鼓。终于，界面刷新了。显示出的却并非交易详情，而是一份加密文件的标识符，reaker- 子项目：“基石”Foundation Stone晨曦计划？

基石？这是什么？从未在任何公开报道中见过！我尝试搜索这两个关键词，公共网络返回的结果只有一些无关的企业名称和古老的科幻小说条目。我换了一种思路，搜索情感回收物的具体流向。

说法总是很模糊：“用于社会情绪平衡”、“支持心理健康研究”、“转化为正能量输出”。

我不死心，尝试用管理员的权限漏洞少年时在这里胡乱摸索发现的旧系统后门进行更深层的检索。

更多的加密条目。零碎的代码。一些被部分涂抹的文档截图。忽然，一份标记为“内部通讯纪要”的残损文件跳了出来。日期是八年前。

……‘基石’项目进展顺利，高纯度情感原液，特别是强度90以上的‘悲伤’、‘喜悦’、‘愤怒’，对稳定‘锚点’效果显著……首批自愿者反馈良好，意识上传后的情绪波动率下降37%…………争议仍需回避，众无需知晓‘回收情感’的最终用途……强调其对社会稳定的贡献即可…………下一步，扩大采集范围，医院、临终关怀机构是关键来源，弥留之际的情感纯度最高……需优化传感器部署……意识上传？锚点？自愿者？

高纯度情感原液用于稳定……什么？自愿者？真的是自愿吗？那些被回收的情感，并不是被简单地“再利用”去制造快乐或平复悲伤，而是被用于某个叫做“晨曦计划”的秘密项目，用来稳定所谓的“锚点”？

母亲那11,050信用点，我那1.7ml强度92的眼泪，成了这个秘密计划的一块“基石”？一股寒意从脊椎窜上头顶。

我猛地想到那些著名的科学家、艺术家、思想家，近些年来，其中不少人都逐渐淡出了公众视野，官方说法是“专注于深层研究”或“享受宁静生活”。

他们……就是“自愿者”吗？他们的“意识”被上传了？上传到哪里？用什么来“稳定”？

“晨曦”……“Dawnbreaker”……打破黎明？还是……黎明的破坏者？

这个世界，远比我想象的更加黑暗和疯狂。

“哔——嘟——”一声尖锐的警报声突然从终端内部响起！屏幕瞬间变成红色，闪烁着一行大字：警告：检测到越权访问！安全协议启动！糟糕！触动了深层防御机制！

我猛地站起身，心脏几乎跳出胸腔。几乎是同时，图书馆外传来了尖锐的悬浮引擎呼啸声，由远及近，迅速包围了这座建筑！刺眼的探照灯光穿透肮脏的玻璃窗，扫进昏暗的图书馆，光柱中尘埃疯狂舞动。那个打盹的老管理员惊醒了，茫然地看着窗外。我没有任何犹豫，转身就朝着图书馆深处狂奔！我知道那里有个旧通风管道入口，少年时代探索过的秘密通道！

脚步声、喝令声、能量武器充能的嗡鸣声在身后响起，打破了图书馆死寂的宁静。“站住！

编号739！立即停止抵抗！”他们知道是我！我扑到墙壁尽头，奋力拉开锈蚀的通风口栅栏，钻了进去。身后是刺耳的喊叫和奔跑声。

黑暗、狭窄、充满灰尘和霉味的管道。我拼命地爬，不顾一切。手掌被粗糙的金属边缘割破，温热的血渗出来，混合着铁锈和灰尘。疼痛。真实的疼痛。带着一种奇异的鲜活感。

我不知道要爬向哪里，只知道必须逃离。母亲的眼泪，那个冰冷的数字，还有“晨曦计划”……我必须活下去，必须把这一切弄清楚！

前方似乎传来微弱的光亮和风声。是出口吗？就在我朝着那点光亮奋力爬去时，手腕上的个人终端再次震动，屏幕在黑暗中自动亮起。没有警报，没有红色提示。

只有一行新的、冰冷的系统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