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查分那天，客厅里的空气粘稠得像凝固的蜂蜜。我那个常年霸占年级第一的妹妹姜雪，正襟危坐，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我妈在一旁为她扇着风，我爸则紧张地搓着手，目光死死地钉在电脑屏幕上，仿佛那不是一串数字，而是决定我们全家未来命运的审判书。

而我，作为这个家里的“陪跑选手”，只是安静地坐在沙发角落，像一个局外人。

当姜雪颤抖着输入准考证号，屏幕上跳出“698”这个刺眼的分数时，压抑的空气瞬间被狂喜的尖叫引爆。我妈一把抱住姜雪，激动得语无伦次，我爸也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在这场为妹妹举办的狂欢里，我即将投下一颗无声的炸弹，将他们精心构建的优越感和对我的鄙夷，炸得粉碎。1“小雪！698分！我的天！

清华北大稳了！我的女儿就是最棒的！”我妈的声音尖锐而激动，几乎要穿透耳膜。

她抱着姜雪，又哭又笑，仿佛怀里抱着的是一块价值连城的璞玉。我爸也走上前，笨拙地拍着姜雪的肩膀，眼眶泛红：“好，好，不愧是我姜振国的女儿！

”姜雪的脸上洋溢着胜利者的光辉，她享受着父母的赞美，眼角的余光却不经意地扫向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和炫耀。是的，从我记事起，我就是妹妹姜雪光环下的影子。

她聪明、漂亮、嘴甜，是所有亲戚朋友口中“别人家的孩子”。而我，成绩平平，性格内向，永远是那个被用来衬托她优秀的参照物。“哥，到你了，快查查吧。

”姜雪终于从父母的怀抱中挣脱出来，故作关切地对我说。我妈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语气也恢复了往日的刻薄：“查什么查，有什么好查的。能上个二本就烧高香了，别到时候连个专科线都过不了，我和你爸的脸都被你丢尽了。”我爸叹了口气，没说话，但那眼神里的失望比任何语言都伤人。我没有理会他们，平静地走到电脑前，坐下。

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三道目光聚焦在我的背上，充满了审视和不耐。我能感觉到，他们只是在走一个过场，一个宣告我彻底失败的仪式。我慢条斯理地输入准考证号，每一个数字都敲得不紧不慢。“磨蹭什么呢？”我妈不耐烦地催促。我按下回车键。

页面跳转，成绩栏里，一排数字清晰地显现出来。

语文：0数学：0英语：1理综：0总分：1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连我妈手中蒲扇的风声都消失了。我能听到我爸粗重的呼吸声，以及姜雪那声短促的、没能掩饰住的抽气声。“这……这是怎么回事？系统出错了？

”我爸最先反应过来，他凑到屏幕前，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我妈也冲了过来，死死地盯着那个鲜红的“1”，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变得惨白。

她猛地转过头，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我，像是要在我脸上剜出两个洞来。“姜澈！

你给我解释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她的声音不再尖锐，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变得沙哑和颤抖。我靠在椅背上，神色平静地看着她，甚至还笑了笑：“没什么好解释的，就考了这么多。”“你——”我妈气得浑身发抖，扬手就要一巴掌扇过来。我爸一把拉住了她：“有话好好说，你打他有什么用！”他转向我，语气沉痛，“小澈，你告诉爸，是不是考试的时候出什么事了？身体不舒服？

还是……你根本就没去考？”没去考，总比考1分要好听得多。

我能看出他眼里的最后一丝期望。我摇了摇头，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去了。所有科目都参加了。

”“那你怎么会考1分？！”我妈终于挣脱我爸的手，歇斯底里地吼道，“你是在报复我们吗？因为我们平时对你妹妹好，你就用这种方式来报复我们？姜澈，你的心怎么这么狠！你这个白眼狼！”姜雪适时地走了过来，拉着我妈的胳膊，眼眶红红的，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妈，你别怪哥，哥肯定不是故意的。他……他可能是压力太大了，发挥失常。”她转向我，声音里充满了“善解人意”的温柔，“哥，没关系的，考得不好就不好了，大不了我们复读一年。你别往心里去。”她的话听起来像是在安慰，每一个字却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精准地扎在我父母的心上。复读？

一个只能考1分的废物，复读一年又能有什么用？果然，我妈的怒火被她这句话彻底点燃了。

“复读？他有什么资格复读！我姜家的脸都被他丢光了！以后我出去怎么见人？别人问起来，我怎么说？说我儿子高考考了1分？我还不如死了算了！”她一边哭喊，一边捶打着自己的胸口。我爸的脸色也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死死地盯着我，仿佛在看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姜澈，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看着眼前这出闹剧，心里竟没有一丝波澜，反而觉得有些好笑。这就是我的家人。

妹妹考了698分，他们欣喜若狂，恨不得昭告天下。我考了1分，他们就视我为家族的耻辱，恨不得我从未来过这个世界。我站起身，目光平静地扫过他们三个人扭曲的脸，然后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就会那一道英语选择题，蒙对了，得了1分。”这个解释，比任何狡辩都更具侮辱性。“你……你这个逆子！

”我爸气得嘴唇发紫，随手抄起桌上的烟灰缸就要朝我砸过来。姜雪尖叫一声，扑过去抱住他的胳膊：“爸！不要！别打哥哥！”烟灰缸最终还是没有砸下来，我爸颓然地坐在沙发上，捂着脸，肩膀剧烈地颤抖着。我妈的哭声也变成了绝望的呜咽。

姜雪站在一片狼藉的中央，看着我，眼神复杂。有震惊，有不解，但更多的，是藏不住的幸灾乐祸和如释重负。从今天起，这个家里，再也没有人能和她争抢任何东西了。

我，姜澈，已经彻底沦为了一个笑话，一个废物，一个连尘埃都不如的存在。她以为她赢了。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客厅里的死寂。是我爸的手机。他有气无力地接起来，有气无力地“喂”了一声。“喂？你好，请问是姜澈同学的家长吗？

我们这里是清华大学招生办。”电话那头的声音清晰、礼貌，通过听筒，在寂静的客厅里扩散开来。我爸猛地一愣，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旁边满脸喜悦的姜雪，连忙换上了一副谦卑的笑脸：“啊，是是是！是清华的老师啊！您好您好！

是为了我女儿姜雪的事吧？她考了698分，正准备报你们学校呢！”他一边说，一边激动地对姜雪使眼色。姜雪的脸上也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矜持又骄傲地挺直了腰板。

清华招生办的电话，竟然这么快就打过来了！这是何等的荣耀！然而，电话那头的人却顿了一下，语气有些疑惑：“姜雪？不好意思，我们这边显示要找的是姜澈同学。请问，姜澈同学在吗？”我爸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我妈的哭声，戛然而止。姜雪那骄傲的表情，也僵在了脸上。整个客厅，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三双眼睛，带着见鬼了一般的惊恐和茫然，齐刷刷地转向了我。

我迎着他们的目光，缓缓地伸出手，对我爸说：“爸，电话给我。

”2我爸像一尊石化的雕像，举着手机，手臂僵在半空中。他的大脑显然已经宕机，无法处理这句打败了他认知的话——“我们找的是姜澈同学”。客厅里的空气仿佛被抽干了，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真空。我妈张着嘴，那句即将脱口而出的咒骂凝固在了喉咙里。

而我妹妹姜雪，她脸上的表情最为精彩，那是一种混合了震惊、荒谬、以及一丝被背叛的恐慌。她引以为傲的698分，在这一刻，仿佛成了一个笑话。我爸的手在微微颤抖，他花了几秒钟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对着话筒，语气充满了不确定和谄媚：“老师，您……您是不是搞错了？我儿子叫姜澈，彻底的澈。

他……他成绩不太好。我女儿叫姜雪，下雪的雪，考了698分，是我们市的理科前三。

”他极力地推销着自己的女儿，试图把这通“打错了”的电话拉回到他所期望的轨道上。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轻微的翻动纸张的声音，随即，那个礼貌而坚定的声音再次响起：“没错的，姜先生。我们找的就是姜澈同学。

关于他的‘卓越人才特别引进计划’的录取事宜，我们需要和他本人确认一些细节。

请问他方便接电话吗？”卓越人才特别引进计划。这十个字像一颗深水炸弹，在客厅里炸开。

我爸的脸彻底白了，他茫然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陌生和恐惧，仿佛第一次认识我这个儿子。我 平静地 走上前，从他僵硬的手中拿过手机，动作自然得仿佛这通电话本就该是我来接。“喂，王教授，您好。”我开口，声音平稳。

电话那头的声音立刻带上了一丝热切：“是姜澈同学吗？太好了！总算联系上你了。

你发来的那封邮件我们已经收到了，关于你提出的那个操作系统内核安全框架的优化方案，学院的几位教授都非常感兴趣，我们想邀请你下周来北京一趟，和导师组见个面，顺便办理一下入学前的相关手续。”“好的，没问题。具体时间您发我邮箱就好。”“行！

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可真是让我们好找啊，电话一直打不通。我们还以为你改变主意了呢。

”王教授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庆幸。“之前手机设置了免打扰，抱歉。

”我随口解释了一句。“哈哈，没事没事，天才嘛，总有点自己的小习惯，我们理解！

那就先这样，期待与你见面！”挂断电话，我将手机放回桌上。客厅里依旧死寂一片。

我爸、我妈、姜雪，三个人用三种截然不同的眼神看着我。我爸是茫然和困惑，我妈是怀疑和审视，而姜雪，她的眼神里是赤裸裸的嫉妒和怨毒。“姜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爸的声音干涩沙哑，他小心翼翼地措辞，生怕惊扰了眼前这个他完全不认识的“儿子”，“什么……什么卓越人才？”我还没开口，我妈已经尖叫起来：“什么卓越人才！我看是电信诈骗！对！一定是诈骗！现在这些骗子，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知道我们家小雪考得好，就想方设法来骗钱！

”她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立刻为眼前这荒谬的一幕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没错！”姜雪立刻附和道，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一定是骗子！哥，你是不是在网上泄露了我们家的信息？清华的自主招生名单早就公示了，根本没有你！

而且他们的特别招生计划，哪个不是面向那些拿了国际奥赛金牌的顶尖牛人？你凭什么？

”她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凭什么？”这三个字，问出了她积压了十几年的优越感和不甘。在她看来，我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怎么配得上“清华”这两个字？我妈也立刻找到了攻击点，她指着我的鼻子骂道：“你听听！

你妹妹说得多对！你一个考试只考1分的废物，清华会要你？你做梦还没醒吧！说！

你是不是跟骗子合起伙来，想骗家里的钱？”我看着她们母女俩一唱一和，那副急于将我钉在耻辱柱上的丑陋嘴脸，只觉得可笑。我拉开椅子，重新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我的平静，愈发激怒了她们。“你说话啊！哑巴了？

”我妈上前一步，想要抢我的水杯。我抬起眼皮，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那一眼，不带任何情绪，却让她伸出的手硬生生地停在了半空中。我放下水杯，看着我爸，说：“爸，我的录取通知书半个月前就通过加密邮件发到我邮箱了。之所以没说，是因为我觉得没必要。

至于高考，我只是去完成一个流程，毕竟报名了。”“加密邮件？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妈根本不信，“有本事你把通知书拿出来给我们看看！”“就是！拿出来啊！

”姜雪也在一旁帮腔，她笃定我拿不出来。我没理她们，而是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小的U盘，放在桌上。“这是我过去三年，利用业余时间写的一些东西。其中一个，是一个关于底层系统逻辑漏洞的独立报告。三个月前，我把它提交给了国家网络安全中心，顺便给清华大学计算机系的几位教授发了一份。”我顿了顿，看着他们呆滞的脸，继续说道：“这个漏洞，如果被不法分子利用，可能会影响国内至少百分之七十的个人和企业终端。

国家安全中心和清华的联合实验室经过一个月的验证，确认了报告的真实性和严重性。所以，作为奖励和特殊人才引进，清华那边给了我一个特招名额。”我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讲述一件别人的事。但这些话，落在他们三人耳中，不亚于天方夜谭。“编！

你接着编！”姜雪第一个尖声反驳，“还国家网络安全中心？你怎么不说你拯救了银河系呢？

姜澈，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吹牛？你连个像样的电脑都没有，天天就用那台破旧的笔记本打游戏，你能写出什么报告？”是啊，在他们眼里，我那台用了五年的旧笔记本，除了打游戏，一无是处。他们不知道，我用那台电脑敲下了超过一百万行代码；他们不知道，我用它攻克过多少个他们闻所未闻的技术壁垒；他们更不知道，我通过在网上接一些匿名的编程项目，早已经赚够了大学四年的学费和生活费。这些，我都没必要告诉他们。我爸没有像她们母女那么激动，他死死地盯着桌上的U盘，喉结上下滚动着，似乎在极力消化我刚才说的话。他是个生意人，虽然不懂技术，但他能从“国家网络安全中心”这几个字里，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小澈……”他艰难地开口，“你说的是真的？”“爸！你别信他！”姜雪急了，一把抓住我爸的胳膊，“他就是在胡说八道！他要真有那么厉害，平时考试怎么次次都考不过我？他就是嫉妒我考上了清华，故意编出这么个谎话来恶心我们！

”“恶心你们？”我终于笑了，我看着姜雪那张因为嫉妒而扭曲的脸，觉得无比讽刺，“姜雪，你是不是觉得，全世界都应该围着你转？是不是觉得，衡量一个人价值的标准，就只有学校里的那几张考卷？”我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你引以为傲的698分，在我眼里，一文不值。你熬夜刷的那些题，在我看来，不过是浪费生命的重复性劳动。你所追求的，被父母老师捧在手心的虚荣感，我根本不屑一顾。”我的每一句话，都像一记耳光，狠狠地扇在她的脸上。

姜雪的脸涨得通红，浑身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你……你胡说！

你就是个考1分的废物！你什么都不是！”“我是不是废物，不是你说了算。”我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我爸，“刚才那位王教授的电话，你们可以打回去核实。或者，你们也可以现在就上网搜一下清华大学计算机科学实验班，也就是‘姚班’的招生政策。

看看卓越人才引进计划，是不是必须通过高考分数线。”“姚班？

”我爸喃喃地重复着这个词，眼神里充满了迷茫。但姜雪的反应却截然不同。

听到“姚班”两个字，她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猛地后退了一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作为年级第一的学霸，她不可能不知道“姚班”意味着什么。

那是清华最顶尖、最神秘、也最难进的班级，是培养中国计算机领域未来领军人物的摇篮。

能进去的，无一不是妖孽级别的天才。698分，在她自己看来是无上的荣耀，但在“姚班”的门槛面前，连被提起的资格都没有。她看着我，眼神从刚才的怨毒和不屑，瞬间转变成了极致的震惊和恐惧。她终于意识到，我说的，可能不是谎话。

一种比考试失利、比被父母责骂要强烈千百倍的恐慌，攫住了她的心脏。

如果我说的都是真的，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过去十几年里，建立在成绩之上的所有优越感、所有骄傲，都在这一刻，被我这个她一直瞧不起的“废物”哥哥，轻而易举地碾得粉碎。意味着她梦寐以求的清华，对我来说，不过是一个电话就能搞定的事情。意味着，她才是那个真正的，可笑的，井底之蛙。“不……不可能……”她失神地摇着头，嘴唇哆嗦着，“这绝对不可能……你骗我……你一定是在骗我……”我妈也被姜雪的反应吓到了，她看看女儿，又看看我，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相信谁。我爸则像是下定了决心，他颤抖着手，拿起自己的手机，似乎真的准备上网去查。看到这一幕，姜雪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她猛地冲过来，一把抢过我放在桌上的手机，歇斯底里地尖叫道：“我不信！我要亲自打电话去问！我要揭穿你的谎言！你这个骗子！

”她飞快地翻出刚才的通话记录，找到了王教授的号码，用颤抖的手指，按下了拨号键。

3电话“嘟”的一声接通了。姜雪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将手机紧紧贴在耳边，开了免提。客厅里静得可怕，我们三个人都能清晰地听到听筒里传出的声音。“喂，你好。

”还是刚才那位王教授温和的声音。姜雪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一些，但那无法抑制的颤抖还是暴露了她的心虚：“喂，老师您好，我是姜澈的妹妹。

我想……我想跟您确认一下，你们是不是真的录取了我哥哥？”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尖利，像是在质问，又像是在乞求一个否定的答案。电话那头的王教授显然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语气里充满了善意和肯定：“哦，是姜澈同学的妹妹啊，你好你好。是的，没错。姜澈同学已经通过了我们的‘卓越人才特别引进计划’的全部审核，被我们清华大学计算机科学实验班录取了。录取通知书的电子版应该已经发到他邮箱了，纸质版的过两天也会寄到府上。”“录取了……真的录取了……”这几个字，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姜雪的心上，也砸在了我父母的心上。姜雪的身体晃了晃，手机“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屏幕瞬间摔得四分五裂，就像她此刻崩碎的骄傲。

她失魂落魄地看着我，眼神空洞，喃喃自语：“不可能……怎么会……他明明……他明明是个废物……”我妈一个箭步冲过去，捡起地上还在通话的手机，也顾不上屏幕碎裂，急切地对着话筒问道：“老师！

老师您没搞错吧？我儿子姜澈，他高考……他高考只考了1分啊！

你们清华怎么会要一个考1分的学生？”她把“1分”两个字咬得特别重，仿佛这是我身上永远无法洗刷的污点，是戳破这个“骗局”最有力的证据。

王教授在那头又笑了，这次的笑声里带着明显的欣赏和愉悦：“姜同学的母亲是吧？您好。

分数对我们来说，只是衡量学生能力的一个维度，而且不是唯一的维度。

对于像姜澈同学这样在特定领域展现出卓越天赋和巨大潜力的特殊人才，我们愿意，也必须打破常规去录取。”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好让我们这些“凡人”能够理解。

“这么跟您说吧，姜澈同学提交的那份关于‘幽灵’变种漏洞的深度分析报告，其技术价值，远不是一张高考卷子能够衡量的。

他不仅独立发现了这个连我们实验室都忽略了的底层逻辑风险，还提出了一套极具创造性的、可行的防御框架。毫不夸张地说，他的这项成果，至少能为国家挽回上百亿的潜在经济损失。您觉得，这样一个能为国家做出巨大贡献的人才，我们清华，有理由拒绝吗？”上百亿的潜在经济损失。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我爸和我妈的脑海里炸响。他们都是普通的小生意人，一辈子勤勤恳恳，最大的梦想不过是攒够几百万，让子女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上百亿”，这是一个他们连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数字。而现在，这个数字，竟然和我这个考了1分的儿子联系在了一起。我妈握着手机的手开始发抖，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脸上那副刻薄尖酸的表情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呆滞的震撼。王教授的声音还在继续：“至于高考1分，我们倒觉得这恰恰体现了姜澈同学的个性和专注。他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自己热爱的领域，并且做出了世界级的成果。我们欣赏这种纯粹的极客精神。好了，我这边还有个会，就不多说了。再次恭喜你们，培养出这么优秀的孩子。再见。”电话被挂断了。客厅里，只剩下手机里传出的“嘟嘟”忙音。我爸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几步走到我面前。他看着我，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震惊，有懊悔，有陌生，还有一丝……讨好。

“小澈……你……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他的声音都在发颤。我没有回答他，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他似乎从我的沉默中读懂了什么，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然后，他抬起手，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啪”的一声，清脆响亮。“是爸不好！

是爸有眼无珠！爸……爸给你道歉！”他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此刻眼眶通红，声音哽咽。

我妈也终于回过神来，她丢掉手机，踉踉跄跄地跑到我身边，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力气大得惊人。“儿子！我的好儿子！是妈错了！妈不是东西！

妈以前……妈以前说的都是混账话，你别往心里去！”她开始语无伦次，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你……你饿不饿？妈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红烧肉去！

不不不，我们出去吃！去全市最好的酒店！你想吃什么都行！”这变脸的速度，堪称一绝。

前一秒还视我为不共戴天的仇人，恨不得将我扫地出门；后一秒，在得知我被清华特招，甚至还为国家做了“巨大贡献”之后，立刻就变成了世界上最慈爱的母亲。

我看着她那张写满了谄媚和功利的脸，只觉得一阵反胃。我轻轻地，却异常坚定地，将她的手从我的胳膊上挣脱开。“不必了。”我淡淡地说，“我不饿。

”我妈的手僵在半空中，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她看着我疏离的眼神，似乎终于意识到，有些东西，一旦碎了，就再也拼不回来了。而姜雪，从始至终，都像个失了魂的木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