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舒俏，曾是汴京最有名的画师，一手丹青能令枯木逢春。可我画尽了天下牡丹，却错过了我的洛阳。我与裴衍定情那年，他说会八抬大轿娶我，在洛阳满城花开时。后来，他确实骑着高头大马来了，身后跟着绵延十里的红妆。可惜，新娘不是我。我站在人群中，像一株败落的残花，看着我的少年郎，意气风发地，迎娶了别人。他看见我了，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即冷漠地移开，仿佛在看一个无足轻重的陌生人。那一刻，我知道，我的春天，彻底结束了。01我叫舒俏，一个靠卖画为生的画师。三月前，我还是汴京城里人人追捧的“丹青圣手”，一幅《春江花月夜》被炒到千金难求。而现在，我只是洛阳街头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画摊小贩。只因裴衍的一句“另娶”，我从云端跌落泥沼。

我与他青梅竹马，我以为我们会是话本里最圆满的结局。

他曾指着洛阳的方向对我说：“阿俏，等我，待我挣得功名，就在洛阳花开得最好的时候，迎你过门。”我等了。等来的却是他即将迎娶宰相千金宋明月的消息。我不信。

于是我变卖了所有家当，千里迢迢从汴京来到洛阳，只想亲口问他一句为什么。可我来晚了。

洛阳的牡丹已经开败，连最后一丝香气都消散在风中。就像我和他之间，那点可笑的誓言。

我到洛阳的第三天，便是他大婚的日子。全城红绸高挂，鼓乐喧天，百姓们争相传颂着当朝最年轻有为的探花郎与宰相千金的结合，是何等的天作之合。

我挤在人群里，看着那张曾无数次出现在我梦里的脸。他一身状元红袍，俊美无俦，只是那双曾盛满星光的眼眸，如今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寒潭。他的目光扫过人群，与我对上。

仅仅一瞬，便毫无留恋地移开。那一瞬，周遭的喧嚣仿佛都消失了。

我只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他身边的宋明月，头戴凤冠，身披霞帔，确实比我更配得上他。

她是天上的明月，而我，只是地上的一根杂草。我捏紧了袖中藏着的一枝枯萎的牡丹。

这是我来时，在路边捡到的最后一朵。我曾想用我的画技，让它在纸上重新绽放，送给他作新婚贺礼。现在看来，多么讽刺。“哟，这不是舒大画师吗？

怎么沦落到这般田地了？”一个尖酸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回头，是曾经在汴京被我抢了风头的画师，李墨。他一脸幸灾乐祸：“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被裴探花甩了的旧情人啊。人人都说洛阳花似锦，可惜啊，你来得不是时候。

”周围的人闻言，纷纷向我投来鄙夷和看好戏的目光。“啧啧，真是不要脸，人家今天大婚，还追到这里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我面无表情，将那枝枯萎的牡丹随手扔在地上，用脚尖碾碎。“李墨，”我抬眼看他，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你画得还是那么丑。”说完，我转身挤出人群，身后传来他气急败坏的叫骂声。我没有回头。这个春天，洛阳没有一朵花是为我而开。

我得先活下去。我在洛阳最偏僻的巷子里支起了一个画摊，没有名号，只在摊前挂了一块木板，上书两个字：“画像”。我的画技仍在，只是心境不同了。

我不再画那些风花雪月的山水牡丹，只画人。画那些在生活里挣扎的，最普通的人。

来找我画像的，大多是些生活拮据的百姓，想给家人留个念想。我收的钱不多，勉强糊口。

这日，一个穿着华贵的侍女找到了我的画摊。

她趾高气扬地将一张银票拍在我的桌上：“我家夫人要你画一幅画。

”我看着那张一百两的银票，眼皮都没抬：“你家夫人是谁？”“宰相府，宋夫人。

”我握着画笔的手，微微一顿。宋明月。真是阴魂不散。02我抬起头，看着那个鼻孔朝天的侍女。“不画。”我淡淡地吐出两个字。侍女愣住了，似乎没想过我会拒绝。“你可知我们夫人是谁？裴大人的妻子！你敢不给裴大人的面子？

”她搬出了裴衍。我笑了，笑得有些凉。“裴大人的面子？他的面子在我这里，一文不值。

”“你！”侍女气得满脸通红。我懒得再理她，低头继续画我手里的画。画上是一个卖炭翁，满脸风霜，笑容却很质朴。侍女在我摊前站了许久，见我油盐不进，最终只能跺跺脚，悻悻离去。我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第二天，宋明月亲自来了。

她穿着一身素雅的衣裙，不施粉黛，看起来温婉又无害。她一来，便吸引了巷子里所有人的目光。她走到我的摊前，柔声细语：“舒姑娘，昨日是我的侍女唐突了，我代她向你赔不是。”我看着她，这个夺走了我一切的女人。

她脸上挂着完美的笑容，眼中却藏着一丝探究和得意。“宋夫人言重了，我只是个街头画师，当不起您一声‘姑娘’。”我的语气不咸不淡。她仿佛没听出我的疏离，自顾自地拿起我刚画好的一幅画。“姑娘的画，真是传神。我夫君也时常提起，说你的丹青，天下无双。”夫君。这两个字像一根针，狠狠扎进我的心里。我扯了扯嘴角：“是吗？

我倒不知，裴大人还记得我。”宋明月笑了笑，放下画，目光落在我脸上：“我与夫君青梅竹马，他的事，我自然都知道。包括……你。

”她的潜台词很明显：你不过是过去式，而我才是现在和未来。我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哦？那裴大人有没有告诉你，他曾许诺要娶我？

”宋明月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少年时的戏言，怎能当真。

舒姑娘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这个道理。”“我确实很聪明，”我直视着她的眼睛，“所以我知道，有些人，有些事，最好别来招惹我。”巷口的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几片落叶。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巷口。是裴衍。他换下了一身红袍，穿着一袭月白色的常服，更显得身姿挺拔，清冷出尘。他看到我们，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宋明月立刻像一只受惊的小鹿，快步走到他身边，挽住他的手臂，声音里带了些委屈：“夫君，你来了。”裴衍的目光从我身上扫过，冷得像冰。

“你怎么在这里？”他问宋明月，语气里带着一丝责备。

“我……我只是想请舒姑娘为我们画一幅合像。”宋明月低下头，声音怯怯的。“胡闹。

”裴衍呵斥了一句，然后看向我。“舒俏，开个价吧。”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从此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们面前。”我看着他，这个我爱了十年的人。他的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冷漠和厌恶。他以为我是来纠缠不清，死缠烂打的吗？他以为我做这一切，是为了钱吗？一股怒火和屈辱涌上心头。我笑了。“好啊。”我拿起画笔，在纸上迅速勾勒。

我没有画他们，而是画了一只被折断翅膀的蝴蝶，在泥潭里挣扎。画完，我将画纸推到他面前。“一千两。这幅画，送给二位，祝你们……百年好合。

”裴衍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他死死地盯着那幅画，握紧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

我注意到，他的右手虎口处，有一道狰狞的新疤。那不是他以前有的。宋明月看到画，脸色也白了，她拉了拉裴衍的袖子：“夫君，我们走吧。”裴衍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重重地拍在桌上。“舒俏，你好自为之。”说完，他拉着宋明月，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看着桌上那叠厚厚的银票，只觉得刺眼。我拿起银票，一张一张，慢慢地撕碎。

纸屑像雪花一样，飘散在空中，又落在泥地里，沾上污秽。就像我的爱情。

周围的邻里对我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我充耳不闻。我只是觉得很累。晚上收摊的时候，巷子里突然冲出几个地痞流氓，将我团团围住。为首的刀疤脸一脸淫笑：“小娘子，一个人啊？哥几个陪你玩玩？”我心里一沉，握紧了藏在袖中的防身匕首。

就在我准备拼命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是裴衍。他三两下就将那几个地痞打得落花流水，屁滚尿流地跑了。我愣在原地，看着他。他背对着我，声音比夜色还冷。

“洛阳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马上离开。”我没有动，只是固执地看着他的背影：“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裴衍，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对我，到底还有没有一丝情分？

”我几乎是吼出来的。他终于缓缓转过身。月光下，他的脸一半在明，一半在暗，神情晦暗不明。他一步步向我走来，强大的压迫感让我几乎无法呼吸。他走到我面前，低下头，嘴唇几乎要贴到我的耳朵上。我闻到了他身上清冽的竹香，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药味。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刀，将我凌迟。“舒俏，别自取其辱了。

”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扔在我脚下。“这些钱，够你回汴京，过完下半辈子了。

”然后，他转身，毫不留恋地消失在夜色中。我站在原地，浑身冰冷。我低头，看着脚下那个精致的钱袋。那是我亲手为他绣的，上面还有一丛他最爱的兰花。他竟然，就这么还给了我。还用它来羞辱我。我慢慢蹲下身，捡起钱袋，抱在怀里。眼泪，终于决堤。

裴衍，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对我？03我没有离开洛阳。裴衍越是想让我走，我越是要留下来。我倒要看看，他和他那位温柔贤淑的夫人，能在我面前演到什么时候。

我换了个地方继续摆摊，从偏僻的巷子，搬到了洛阳最繁华的牡丹桥头。这里人来人往，达官贵人也多。我的画技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生意好了，闲言碎语也多了起来。

很多人都知道了我和裴衍的过往，看我的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同情。我不在乎。

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画画中，画那些市井百态，画那些人生喜悲。

我的画风变得越来越犀利，越来越直击人心。这天，宋明月又来了。

她依然是那副温婉贤淑的模样，身边只带了一个侍女。她走到我的摊前，看着我正在画的一幅《乞儿图》，眼波流转。“舒姑娘的画，真是越发有风骨了。

”她轻声赞叹。我头也没抬：“宋夫人又想来买画？”“不，”她摇了摇头，从侍女手中接过一个食盒，“我听闻姑娘在此处辛苦，特意送些点心来。”她打开食盒，里面是几样精致的糕点，还冒着热气。“这是我亲手做的，希望姑娘不要嫌弃。”我看着她，觉得有些好笑。这是什么新型的“绿茶”手段？打一巴掌给个甜枣？“无功不受禄，宋夫人的好意我心领了。”我放下画笔，语气疏离。“舒姑娘何必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

”她叹了口气，一副为我着想的模样，“我知道你心里有怨，但事已至此，你又何苦为难自己？”“我为难自己？”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宋夫人，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在这里画我的画，赚我的钱，活得好好的，何来为难一说？

”“你……”她似乎没料到我会如此直接，一时有些语塞。“倒是宋夫人，”我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地看着她，“新婚燕尔，不去陪着你的状元郎夫君，三番两次地跑到我这个‘旧情人’面前来，又是何居心？”“你放肆！

”她身边的侍女厉声喝道。宋明月拦住侍女，脸上恢复了那副无懈可击的笑容。

她拿起一块桂花糕，递到我面前：“舒姑娘，尝尝吧。这桂花，还是夫君亲手为我摘的。

”她在炫耀。赤裸裸地炫耀。我看着那块精致的桂花糕，突然觉得很恶心。我没有接，只是淡淡地说：“宋夫人，我这人有个毛病，就是不吃别人递过来的东西，嫌脏。

”宋明月的脸色终于变了。她端着桂花糕的手停在半空中，进退两难。桥上的人来来往往，已经有不少人注意到了我们这边的动静。“舒姑娘，你不要太过分。

”她的声音里带了一丝颤抖。“过分？”我站起身，个子比她高出半个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宋夫人，到底是谁过分？你抢了我的未婚夫，如今还要在我面前惺惺作态，你觉得很有趣吗？”“我没有！”她急急地辩解，“我和夫君是真心相爱的！”“真心相爱？”我嗤笑一声，“那裴大人有没有告诉你，他心口那块朱砂痣，是我当年为了救他，用自己的血画下的符咒？

”宋明月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手中的食盒“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糕点碎了一地。她身边的侍女连忙扶住她：“夫人，夫人您没事吧？

”我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没有一丝快感，只有无尽的悲凉。裴衍，你看，这就是你选的好妻子。连你身上最隐秘的印记都不知道。宋明月在我这里受了气，哭着跑了。

我猜，她一定会去裴衍那里告状。果然，不出一个时辰，裴衍就来了。他来的时候，我正在给一个老婆婆画像。他一言不发地站在我摊前，强大的气场让周围的人都噤若寒蝉。

老婆婆有些害怕，我安慰她：“婆婆，别怕，继续笑。”我旁若无人地画完了最后一笔，将画递给老婆婆。老婆婆千恩万谢地走了。我这才抬起头，看向裴衍。

“裴大人今日怎么有空，又来光顾我的小生意？”我语气轻松，仿佛在和一个普通客人说话。

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睛里像是要喷出火来。“舒俏，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不想干什么啊。

”我摊了摊手，一脸无辜，“我就是想在洛阳城，靠自己的手艺，吃口饭而已。怎么，这也碍着裴大人的眼了？”“你明知道明月她……”“我明知道她什么？”我打断他，“知道她是你妻子？知道她是你心尖上的人？裴衍，你搞清楚，是她自己三番两次地来招惹我，不是我去找她的麻烦！”“她只是想关心你！”“关心我？

”我笑出声来，“她是来关心我，还是来看我笑话的，你心里没数吗？裴衍，你现在这副护着她的样子，真是让我觉得……恶心。”“你！”他被我气得说不出话来，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怎么？想打我？”我挺直了背脊，迎上他的目光，“来啊，你打。

让全洛阳的人都看看，你裴衍是怎么对待你的‘旧情人’的。”他扬起的手，终究还是没有落下。他看着我，眼神复杂，有愤怒，有失望，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

良久，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舒俏，你变了。”“是啊，我变了。”我点头承认，“人总是要成长的，不是吗？总不能像某些人一样，一边享受着泼天的富贵，一边还想立着深情的牌坊。主打一个‘既要又要’，你不觉得很可笑吗？”裴衍的脸，瞬间没了血色。他像是被我戳中了最痛的地方，踉跄着后退了一步。他看着我，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去。他的背影，竟有几分仓皇和落寞。我看着他消失在人群中，心里空落落的。我知道，我说的话很重，很伤人。可我控制不住。每一次看到他维护宋明月的样子，我就像是被凌迟一样。

我拿起桌上的一块碎银，在手里反复摩挲着。银子的边缘很锋利，硌得我手心生疼。

宋明月今日来我这里，不停地摆弄她头上的那支碧玉簪。那支簪子，是我当年画了无数张图样，亲手设计，请了京城最好的工匠打造，准备送给裴衍的及冠礼。

如今，却戴在了她的头上。裴衍，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04和裴衍在桥头大吵一架后，我消停了几天。不是我怕了，而是我觉得累了。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连吵架的力气都没有了。我开始怀疑，我留在洛阳，到底是对是错。

每天看着他和宋明月出双入对，琴瑟和鸣，除了给自己添堵，又有什么意义？

就在我萌生退意的时候，麻烦找上门了。这天，我刚收了摊，准备回家，就被几个官差拦住了。为首的官差面无表情地出示了拘捕令：“舒俏，你涉嫌一桩盗窃案，跟我们走一趟吧。”我愣住了。“盗窃案？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一个画画的，能偷什么？

”“少废话！”官差不由分说，给我戴上了枷锁，“到了衙门，你自然就知道了。

”我被粗暴地推搡着，带到了洛阳府衙。府衙大堂上，灯火通明。洛阳知府坐在堂上，一脸严肃。堂下跪着的，是宋明月的贴身侍女。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大胆舒俏，你可知罪？”知府一拍惊堂木，厉声喝道。“大人，民女不知所犯何罪。

”我跪在冰冷的地上，不卑不亢。知府冷笑一声：“还敢狡辩！前日，宰相府宋夫人遗失了一支名贵的碧玉簪，有人在你摊位附近捡到了。你还敢说你不知情？

”他说着，让衙役呈上了一支簪子。正是宋明月那天戴在头上的那一支。我明白了。

这是一个圈套。一个专门为我设下的，栽赃陷害的圈套。“大人，这支簪子不是我偷的。

”我冷静地辩解，“前日宋夫人确实来过我的画摊，但她离开时，簪子还好端端地戴在她头上。至于这簪子为何会出现在我的摊位附近，民女确实不知。

”“一派胡言！”知府怒道，“不是你偷的，难道是簪子自己长腿跑了不成？来人啊，大刑伺候！”“慢着！”一个清冷的声音从堂外传来。裴衍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官服，神情冷峻，目光如电。他走到堂中，对知府拱了拱手：“张大人，此案尚未审明，怎可轻易用刑？”知府看到裴衍，气焰顿时消了三分：“裴大人，此案人证物证俱在，这舒俏……”“物证何在？”裴衍打断他。知府指了指那支碧玉簪。裴衍拿起簪子，仔细端详了片刻，然后看向我。“舒俏，这簪子，你可见过？”我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

我不知道他此番前来，是想救我，还是想坐实我的罪名。我深吸一口气，迎上他的目光：“见过。这是我三年前，亲手设计，送给裴大人的及冠礼。”此言一出，满堂皆惊。知府的脸色变得十分精彩。裴衍的身体也僵住了。我看到他握着簪子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我继续说道：“这簪子，簪头是一朵兰花，花蕊处，我曾用针尖刻了一个‘衍’字。大人若不信，可仔细查看。”裴衍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复杂难辨。他没有去看那簪子，而是直接对知府说：“张大人，此案疑点重重。这支簪子，是我赠予内子的定情之物，她一向视若珍宝，从不离身。为何会无故遗失，又恰好出现在舒姑娘的摊位附近，确实蹊跷。”他顿了顿，话锋一转：“更何况，舒姑娘乃汴京有名的画师，一幅画便价值千金，又岂会为了一支簪子，自毁前程？”他的话，合情合理，让人无法反驳。知府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连连称是。“既然如此，”裴衍看向我，“舒俏，你可有证据，证明你的清白？”我心中冷笑。他这是在逼我。他知道我没有证据。

如果我拿不出证据，就算今天能侥幸脱身，也摆脱不了盗窃的嫌疑。以后在洛阳城，我将再无立足之地。我看着他，看着这个曾经说要保护我一辈子的男人。他现在，却要亲手将我推入深渊。我的心，一点点冷下去。就在我准备放弃，任由他们处置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什么。我习惯在思考的时候，用手指无意识地敲击桌面。那天宋明月来的时候，我因为心烦，一直在敲桌子。而她带来的那个侍女，一直死死地盯着我的手。我猛地抬起头，看向那个跪在地上的侍女。“大人，我有证据！”05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

裴衍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我转向那个一直跪在地上的侍女，冷声问道：“我问你，前日你家夫人离开我的画摊时，可曾与我说过什么？”侍女眼神闪烁，支支吾吾地说：“夫人……夫人只是说，天色不早，要回府了。”“是吗？”我冷笑一声，“我怎么记得，你家夫人离开前，还好心提醒我，说我摊位旁的地上，掉了一样东西。

”侍女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你……你胡说！夫人根本没说过这话！”“我胡说？

”我步步紧逼，“我摊位旁，有一个修鞋的王大爷，他耳朵不好，但眼睛好使。

当时他就在旁边，看得一清二楚。大人若不信，可传他来对质！”我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其实一点底都没有。我只是在赌。赌这个侍女心虚。果然，侍女听到我要找人对质，顿时慌了神。她扑到知府脚下，连连磕头：“大人明察，大人明察啊！奴婢没有撒谎！

”知府被我搞得一头雾水，看向裴衍，像是在征求他的意见。裴衍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他的眼神很深，像一潭古井，让我看不透他在想什么。我没有理会他，继续对那侍女说道：“你家夫人提醒我之后，我低头一看，地上确实有一支簪子。

我当时还很奇怪，想着是哪位客人掉的。可我还没来得及捡起来，你就一个箭步冲上来，将簪子捡走了，还对我恶狠狠地说了一句‘不该是你的东西，别肖想’。”“我……我没有！

”侍女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你没有？”我提高了音量，“你捡起簪子后，立刻塞进了袖子里，然后扶着你家夫人匆匆离开。我说的，可有半句虚言？”我的每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