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那一刻，我正把养父的亲生儿子从火灾里推出来。上辈子他骂我故意伤人，将我送进少管所，毁了我一生。这次我冷静地看着浓烟吞噬房间，转身抱起邻居家的小孩。

“救人要救最值得救的。

消防员惊讶地看着我怀中：“可这孩子是……”远处传来养父凄厉的嘶吼：“我儿子在里面！

”我笑了——这才只是开始。---热浪扑面，浓烟呛得人睁不开眼。

耳边是火焰贪婪吞噬一切的噼啪声，木材在哀鸣，玻璃在爆炸。热风卷着黑色的灰，像一场灼热的雪。李灿猛地咳嗽起来，肺叶火辣辣地疼。视线模糊了一瞬，又骤然清晰。

眼前不是冰冷窒息的监狱医务室床铺，而是地狱般的火海——熟悉的老旧居民楼三楼走廊，熟悉的门牌号，301，养父的家。浓烟正从门缝里疯狂涌出。怀里沉甸甸的，一个半大的男孩被他半拖半抱地拽出了着火点，男孩被烟熏得直咳，脸上黑一道白一道，眼神里全是惊恐和依赖，哑着嗓子喊：“灿哥……”是周浩。

养父亲生的、宝贝得眼珠子似的儿子。上辈子，就是这一刻，他拼着命把吸入浓烟几近昏迷的周浩从火场里抢出来，自己后背留下大片永久的烧伤疤痕。

可周浩只是轻微吸入性损伤，养父周国栋赶到现场，看着宝贝儿子虚弱的样子，二话不说，指着他的鼻子咆哮：“是你放的火！是不是你故意想害死小浩！”无论他怎么辩解，周围邻居如何暗示火源可能是周浩自己玩打火机引起的，周国栋一口咬定是他李灿心怀怨恨，故意纵火伤人。那份“怨恨”，源自他孤儿的身份，源自周国栋常年累月的苛待和冷眼，源自周浩享有的一切而他永远只能捡剩下的。这些成了他有“犯罪动机”的铁证。十六岁，少管所。等他出来，案底伴身，举步维艰。

周国栋拿走了社会捐助给他的所有“见义勇为”奖金，一次也没来看过他。

他在社会底层挣扎，而周家，靠着那笔奖金和后来不知怎么运作来的“见义勇为家庭”名声，日子过得风生水起。最后一次在新闻上看到周国栋作为“成功企业家”接受采访，畅谈如何培养出“优秀”的儿子周浩时，他正在咯血，冰冷的出租屋里，连买药的钱都没有。

肺部的灼痛和记忆里冰冷的绝望交织在一起，让李灿几乎痉挛。

就差了那么一点……只差一点，他又要重复那条通往地狱的老路！

“灿哥……咳……我好怕……”周浩还在哭嚷，死死抓着他的胳膊，像是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李灿猛地甩开了他的手。动作干脆，利落，甚至带着一丝决绝的狠厉。周浩被甩得一个踉跄，跌坐在滚烫的地面上，懵了，都忘了哭，难以置信地看着突然变得陌生的哥哥。李灿没看他。那眼神，冷得像是冰河里浸了千年的石头，所有的热度都被这场大火烧干净了，只剩下沉甸甸、黑沉沉的死寂。他扭过头，目光穿透浓烟，精准地投向斜对面那扇紧闭的304房门。心跳在胸腔里擂鼓，却不是因为恐惧，而是一种冰冷的、近乎残忍的兴奋。就是那里。他记得，上辈子火势控制住后，消防员从304里抱出来一具小小的、蜷缩的焦黑身体。那个总是躲在门后，偷偷看他、对他笑的小女孩，圆圆。才五岁。

她那个每天打三份工、累得形销骨立的单亲妈妈，当场就疯了。而周浩，只是轻微吸入性损伤。凭什么？救谁不是救？“救人……”李灿低声呢喃，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过铁皮，“要救最值得救的。

”他最后看了一眼坐在地上傻掉的周浩，眼神没有任何波动，然后猛地弯腰，漉漉的T恤下摆捂住口鼻——动作熟练得不像个十六岁的少年——毫不犹豫地冲向了304。

“李灿！你干什么！你回来！你不管我了吗？！”周浩在他身后发出尖利的哭喊，被浓烟呛得剧烈咳嗽。李灿充耳不闻。304的房门烫得吓人，锁是老旧的弹子锁。

他后退一步，猛地一脚踹在门锁旁边！砰！砰！砰！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火焰在走廊另一端蔓延，热浪几乎要烤焦他的头发。“砰！”门终于被踹开。

浓烟瞬间将他吞没。能见度几乎为零。他匍匐在地，凭借上辈子在火场和监狱里磨炼出的方向感，艰难地朝着记忆里卧室的方向摸索。“圆圆！

”他嘶声喊着，烟呛进喉咙，撕裂般的疼。没有回应。

只有火焰燃烧的爆裂声和房屋结构令人牙酸的扭曲声。终于，在卧室门后，他摸到了一小团蜷缩着的、温热柔软的身体。小女孩已经昏迷，小脸苍白，呼吸微弱。

李灿一把将她紧紧裹在自己还算湿润的T恤里，抱在胸前，转身就往外冲。

逃生路线在他脑中清晰得如同刻印。避开塌陷的楼板，绕开疯狂燃烧的家具，浓烟和高温折磨着他的神经，后背传来熟悉的、可怕的灼痛感。但他一步未停。冲出门洞，冲下楼梯，冷空气混合着烟尘扑面而来。眼前是晃动的应急灯，嘈杂的人声，消防水带喷涌出的巨大水龙撞击墙壁的轰鸣。得救了。他踉跄着，几乎脱力，却死死护着怀里的小小身体，冲破烟雾，猛地撞入了安全地带。新鲜空气涌入肺腑，带来一阵剧烈的咳嗽。他跪倒在地，却小心翼翼地将怀里的孩子松开一些。“孩子！

救出来了！”有人大喊。几个身影迅速围了上来。一名消防员快步冲到他面前，声音急切：“怎么样？你怎么样？孩子还有意识吗？”李灿剧烈地喘息着，抬起头，脸上全是黑灰，只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透着一种与年龄和场景绝不相符的冷彻。

他把孩子递过去，声音因为呛烟而沙哑破碎，却异常清晰：“还……还有气……”消防员连忙接过小女孩，迅速检查她的生命体征，另一个队员拿着氧气面罩冲过来。这时，旁边一个似乎是街道干部的大妈认出了小女孩，猛地惊呼出声，指着孩子：“这、这不是304王姐家的圆圆吗？！我的天哪！

你怎么救的是她？！你爸刚才疯了一样喊，说他儿子周浩还在里面啊！”消防员动作一顿，惊讶地看向李灿，眼神里充满了困惑和审视。救火不先救自家人？

周围嘈杂的人群似乎也安静了一瞬，目光聚焦在这个刚从火场里拼命出来的少年身上。

李灿撑着膝盖，慢慢站起身。他喘着粗气，后背的烧伤疼得他肌肉微微抽搐，可他站得很直。

他看着消防员，又像是透过他，看着别的什么，一字一句，清晰地重复了冲进火场前的那句话：“救人，要救最值得救的。”话音未落，远处，人群外围，一个撕心裂肺、几乎变了调的嘶吼声猛地炸开，穿透了所有的嘈杂：“小浩！

我的儿子啊！！李灿——李灿你个王八蛋！你把我儿子丢里面了？！！

”人群像摩西分海般哗地让开一条道。周国栋头发凌乱，眼睛赤红，脸上混合着汗水、泪水和黑灰，状若疯癫地冲了过来。他根本没看被消防员抱着的邻居小孩，一双充血的eyes死死钉在李灿身上，像是要把他剥皮抽筋。“李灿！！”他嘶吼着，手指颤抖地指着李灿的鼻子，“小浩呢？！你把他怎么了？！你是不是故意把他扔里面的！

你说啊！”和上辈子一模一样的指控，甚至更早，更恶毒，更迫不及待。李灿站在原地，没动。热浪吹拂着他焦黑的发梢，后背的烧伤火辣辣地疼，提醒着他这一切的真实。

他看着那个名义上是他养父、却给了他最多痛苦和背叛的男人，看着对方脸上那毫不掩饰的、只针对亲生骨肉的疯狂担忧和针对自己的深刻恶意。然后，在周围一片死寂的注视下，在消防水龙哗哗的背景音里，在周国栋几乎要吞噬他的目光中——李灿的嘴角，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勾了起来。

那不是一个劫后余生的笑，也不是一个属于十六岁少年的笑。那笑容很浅，弧度冰冷，藏在污浊的脸庞上，像是淬了毒的刀锋，悄无声息地划开了虚伪的幕布。

周国栋被这反常的笑弄得一愣，咆哮卡在了喉咙里。李灿没有回答他。一个字都没有。

只是那样笑着，眼神凉薄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