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钟尖锐的嘶鸣没能叫醒林薇，反倒是房东王太太那独具穿透力的嗓门，像一根针似的从门缝扎进来，精准地刺破了她的梦境。

“林小姐！这个月的水电费单子贴门口了哦，下季度租金也该预缴了，看到回个话！”

林薇猛地从床上弹起，心脏咚咚直跳。抓过手机一看，屏幕上冰冷的数字“8:47”让她瞬间头皮发麻。

完了。

她以最快的速度洗漱，抓了件米白色的针织衫套上，头发胡乱一扎，抓起包就往外冲。早高峰的地铁像一只塞满了沙丁鱼的罐头，林薇被裹挟在沉闷而拥挤的人流里，几乎脚不沾地。空气中混杂着早餐包子的油腻味和汗味，让她一阵阵反胃。

紧赶慢赶，打卡机还是无情地跳成了9:01。

部门主管周铭端着保温杯，正好从她身后走过，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在她和打卡机之间扫了一个来回，鼻子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冷哼。

“林薇，来我办公室一下。”

林薇的心沉了下去。

果然，五分钟的训话内容毫无新意，从时间观念上升到工作态度，再拓展到人生规划。周铭的语气不算严厉，甚至带着点“为你好的”语重心长，但那种无处不在的优越感和压制感，像一张湿漉漉的毯子，裹得她喘不过气。

她低着头，盯着自己洗得有些发白的鞋尖，唯唯诺诺地应着“是，周主管”、“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刚回到工位，手机又震动起来。屏幕上跳跃着“妈妈”两个字。

林薇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笑，接通电话。

“薇薇啊，上班呢？没什么事，就问问你，上周刘阿姨给你介绍的那个公务员，聊得怎么样啦？人家条件多好，稳定又体面，你可得上点心，都二十五了，女孩子青春就那么几年……”

母亲的声音像背景音一样，在她耳边嗡嗡作响。她嗯嗯啊啊地应着，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角的裂缝。

挂了电话，办公室里键盘敲击声、同事的交谈声、打印机工作的嗡鸣，忽然变得异常清晰，吵得她太阳穴突突地跳。

她看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表格，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生活就像这灰色的办公隔间，狭窄，压抑，看不到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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