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我走啦！”“等我名扬四海，就给您老在江湖榜上买个第一！

”我站在云雾缭绕的山谷口，回头冲视野那边早已远得看不清轮廓的茅草屋嗷一嗓子，跳起来挥了挥手，生怕师父老眼昏花看不见。那头，紧闭的门内，一声咆哮破空而来：“死崽子又把老子的兔子拿来试毒！”中气十足，惊起了一林子的鸟雀。

七旬老人，身子还挺硬朗。我下意识缩了缩脑袋，赶紧溜了。1.到了集市上，没忍住买了根糖葫芦，又不放心地摸了摸怀里鼓鼓囊囊的包袱。

包袱里一堆瓶瓶罐罐因着颠簸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这里边儿的东西可重要了，全是我多年来的心血——各种小巧机关和暗藏玄机的“小毒玩意儿”。我，程柚柚，芳龄十七，师从隐世高人——自称“退休老干部”，集机关术与毒术大成——虽然师父总说我是“半吊子艺术家”，今日宣告正式出山，誓必要在江湖史上创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我从小就有一颗侠女心，总梦想着长大后能够孤身闯江湖，扫清天下不平之事，肃整江湖不雅之风。换做从前，这蓬勃的豪意要是在师父面前喷涌而出，换来的就会是师父磕完的瓜子皮精准击中脑门，然后是不咸不淡的一句：“去把院子里树叶扫了。”这简直是对我雄心壮志的侮辱！

然而今日不同。今日，从今往后，我终将迎来属于我的一切！我信心满满，揣着包袱脚步轻快，仿佛踩在云端之上，正通往人生巅峰的天梯。——然而，江湖这地方，主打的就是一个“现实”。几天后，某个小镇的茶馆。我蔫头耷脑地坐在角落，抛着手里仅剩的几枚铜板，叹了口气。理想很丰满，现实…不仅骨感，还有点扎心。

我不是没尝试过“行侠仗义”，就比如昨天，我见一壮汉当街欺负卖菜老农，当即热血上头——主要是想测试新发明的“痒痒挠挠乐”机关。估计几天没练手，准头没把握好，那装着强力痒痒粉的小弩箭“嗖”一声，擦着壮汉滑溜溜头皮飞过，精准地命中了旁边看热闹的…镇长千金精心打理的发髻。后果可想而知。那姑娘怔愣一瞬，半张脸痉挛般抽动两下，随即爆出大笑声，像长了浑身的虱子，抖得花枝乱颤——当然是痒的，涕泗横流，形象全无。一旁壮汉和老农都吓愣了，目瞪口呆地惊恐看她。姑娘身旁的小丫鬟吓得尖叫，手哆哆嗦嗦地指着我，护卫顿时将我围了个水泄不通。我干笑两声，试图解释：“呃…抱歉，手滑了，要不…我这儿有止痒粉？买一送一？”最终，我肉疼地紧着身上最后一点碎银子，赔偿了镇长千金的精神损失费和发型设计费，才得以脱身。“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啊…”我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念叨。“这江湖，怎么和话本子上说好的不一样啊，恶霸呢？掌声呢？全是赔偿清单啊！”我心里盘算着，纠结到底是该把“变形小魔水”卖给戏班子当特效药，还是把“自动扫地机关鼠”专利转让给酒楼换盘缠时，隔壁桌的议论声猛然高涨。

“听说了没？镇外三十里的黑风寨，最近又闹腾起来了。”“可不是！老是劫人家的镖，忒恶心人。”“唉，可惜官府也抽不出人手，这才悬赏五十两银子征集能人异士，说是打算教训一下那帮山贼，抢回东西就行。”五十两！我眼前“唰”地一亮，银子啊，白花花的银子！机会！这不就来了吗？天不薄我啊！什么黑风寨？区区山贼，要论教训人，我可是最拿手了！我抓起包袱，满血复活，雄赳赳气昂昂，朝着镇外进发，脑子里已经开始幻想完事后扬名立万，被人围堵着接受江湖日报采访时的台词了。

2.与此同时，通往黑风寨的岔路口。歪脖子老柳树下，蓝衣青年整个人没骨头似的挂在弯树干上，脸上盖着不知从哪掏来的大树叶子，双眼半阖，一副“春困秋乏夏打盹，冬月正好眠”的慵懒模样。面容倒是清俊，眉眼间自带一股子少年气，但此刻那懒散劲儿，硬是把独属于少年郎的朝气蓬勃冲了个干净。

白藏揭开脸上的树叶子，烦躁地掀起来扇了扇蚊子。师门打着“精英弟子早经事”的旗号，把他从床上硬拖下来赶他下山历练，还得顺便处理下黑风寨这点麻烦，美其名曰“维护地方治安，彰显名门风范”。呸！明明就是看他闲，不顺眼，就把他赶下来找点事做。白藏心里掀不起半分涟漪。真搞不懂这山下到底有什么好历练的，有这功夫还不如把他关在长老的秘境里和妖怪干上两架，还能趁机打个小盹儿。

而且这地方…晒得人发晕，好想找个阴凉地睡一觉。他打了个哈欠，眼角冒出点生理性泪水。

眯着眼瞧着眼前的岔路口，脑子转也不转，随手一点：“嗯……男左女右，左边。”方向感？

不存在的。懒人的选择，往往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且随性。就这样，白藏慢悠悠地朝着与黑风寨南辕北辙的方向晃了过去，心里盘算着找个地方蹲着摸鱼，等时间差不多了，再去捡个漏。反正官府也出了五十两银子悬赏，就算他不去，也总有一大把穷鬼争着要呢，他不缺钱，就不和他们抢了。嗯……可是回去该说什么好呢？

就说……他英名远扬，山贼闻风而逃，任务完成。他真聪明！

……但是掌门说必须要带点东西回去交差啊。唉……我顺着路人指点，轻而易举就摸到了黑风寨的……后门？或者说，一个看起来防守很松懈的侧坡。“啧啧，这防御系统也太老土了，毫无技术含量。”我有些嫌弃，摸索着从包里掏出一只小巧的蜘蛛，肢体上泛着金属光泽。“去吧小香香，给他们一点来自机关术祖师爷的震撼！

”小蜘蛛离了手，“嗖”一声窜了出去。不久，寨子里传出来几声惊呼，接着是混乱的叫骂。

“哎呀！什么东西扎我屁股！”“我的酒！酒怎么变绿了！还冒泡！”“谁！我裤腰带呢？

谁把我裤子扒了！”好久没体验过恶作剧的快感了。我偷笑几声，猫着腰，趁机溜了进去，凭借小巧的身子，以及灵活的身手，还时不时撒出我的小发明——“洋葱辣椒蓬蓬粉”——吸入者喷嚏不止，无药物治疗的话三天才能缓解。初次摸进这黑风寨，本身地形和房屋布局就复杂，外面还有一堆暂时被控制住的护卫，我来不及细细观察，只能无头苍蝇似的每个房间乱窜。

许是老天庇佑，我终于混进了寨主的杂物间。一眼就看到了老王镖局标志的箱子，心中一喜。

然而还没等我伸手触碰，就听门外一声怒吼：“哪来的黄毛丫头！敢在俺的地盘撒野！

”我心中一惊，转头望去。门口站着身高八尺——目测腰围也是八尺的大汉，瞧那虎猛的架势，估计正是黑风寨寨主，熊大力。这一声吼，也引来了不少方才被我放出的毒粉控制的小喽啰，脸上各自愤怒地挂着鼻涕眼泪，还时不时飙出个喷嚏。我心里一咯噔，手摸向箱子，尴尬着笑：“哈哈，巧了嘛不是？

”熊大力看我怀里抱着的箱子，大怒道：“找死！”随即迈开大步两三步就跨到我面前，抡起蒲扇大的巴掌就拍过来。我压低身子躲开这一掌，同时扔出小罐子。“看招！

‘一秒变青蛙’！”罐子落地砰一声炸开，爆出一阵粉色烟雾，满屋子弥漫。“阿嚏！

阿秋——！”屋里窗子大开，忽刮进来一阵风。烟雾散去，熊大力打了两个震天响的喷嚏，鼻涕泡挂在脸上，脸红得像猴子翘屁股。但……没有变青蛙。怎么回事？“呃…配方搞错了？

”我懊恼挠头。不会吧……“什么玩意？你玩儿老子呢！”熊大力怒火冲天。“抓住她！

”我转身想跑，却发现退路也被堵死了。我手忙脚乱地往兜里摸着，想掏出弩箭准备正面硬刚。“唉……”清晰的一声叹息从房梁上传来，带着浓浓的无奈和困倦。所有人吓了一跳，停住动作齐刷刷抬头。房梁上，不知何时躺了个人。蓝衣青年一手垫在脑后，一手垂着，扭过了身子，睡眼惺忪地看着下面。

“这是干嘛呢，”白藏懒洋洋开口，“你们都不午睡吗？这么吵，放我们凌霄阁，是要被罚扫茅厕的。”我：“？？？”熊大力& 喽啰们：“！！！

”白藏其实迷路了大半天，又绕回去重走，给他累得够呛，好不容易找着了寨子正门，打晕了门口护卫，一进门又被杂乱的房屋布局整得傻了眼。

最后干脆找了个看起来最凉快的屋子先补觉，谁知道刚窝着没多久，就又被下面的“菜鸡互啄现场”给吵了起来。他本来是不想管，反正要是这姑娘得手了，他也懒得费大力气还把这箱子搬去官府。奈何这动静实在影响睡眠质量。而且，明显那小姑娘占了下风，力不从心，他也看着碍眼。熊大力反应过来，怒道：“你又是谁？

怎么混进来的！”白藏坐起来，动作像放慢了倍速，揉了揉眼睛，瞥了我一眼，轻笑道：“路过啦，你们太吵了，睡不着。”我眼睛都亮了起来。有后援？

能在房梁上躺那么久却不被发现，定是内力深厚。我一屁股跌在地上，硬挤出两滴眼泪，抽抽噎噎：“少侠，救救我吧！小女子家中变故，爹娘重病，拿了家里值钱的东西换药材，却不想半路却被这贼人劫了去！”熊大力瞪大眼，指着我半天语无伦次：“你……”我“哇”的一声哭出来，打断他的话：“他们还想劫我的色！”熊大力虎躯一震，朝我踏过来一步：“不是……我什么时候……”我扯着嗓子嚎：“小女子心里苦啊！

”“好了停停停。”白藏被吵得脑门突突，从房梁上轻飘飘落地，动作倒是潇洒利落。

他看向熊大力：“你们抢人东西了？”“不是……”熊大力下意识想解释，但随即反应过来。

到底谁才是这地盘的主人！“是又怎样！你这小身板还想强出头？

”熊大力鼓着两边肱二头肌，站到白藏面前，挤了挤自己碗大的胸肌，熊躯遮天蔽日地挡了大半阳光。白藏被他胸前茂盛的毛刺了一眼，无语地转开视线，心想：真没礼貌。我在一旁添柴加火：“少侠！可不能就这么算了！他们得接受王法的审判！

道德的谴责！”熊大力耐心耗尽，一拳挥向白藏脸上。白藏灵活闪避开，动作如风般迅疾，脑子里一点也不想动。好烦，不想打，也不想说，好累的。后面跟着的喽啰们一拥而上。

白藏眼神清明了些，手朝向习惯性地想摸什么，然后动作一顿。诶？我剑呢？

哦……好像落在师门了。算了，真的好累。他身形一晃，快得像风，鬼魅般在人群中穿梭，手指连点，片刻功夫，所有人保持着攻击的姿势僵在原地，只剩双眼珠子滴溜溜转。点穴。

快失传的一门功夫。熊大力瞪着双满是惊诧的眼。我满眼放光，坐在地上鼓掌：“哇！

少侠好厉害！这招‘罚站术’能教我吗？收费吗？”白藏没理我，踱步到熊大力面前，抽了他的佩刀，架在他脖子上：“现在能好好说话了吗？”熊大力冷汗直流，这小子实力不俗，现下这状况自己完全没有胜算。他立马认怂：“能能能！少侠饶命！

东西您拿走！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白藏满意点头，看向我，眼里是马上又能步入梦乡的轻松和满足：“拿东西走人。”我忙爬起身蹦过去，围着那些被点了穴一动也不能动的小喽啰转圈打量：“这就是传说中的点穴啊？能定多久啊？

需要你帮他们解开吗？还是到时间了自己会解啊，这个时长是你随意控制吗？

”白藏皱眉挠了挠耳朵，只觉得脑门上有一圈蚊子围着他打转。“闭嘴。

”“哦……”“那他们要是想尿尿了怎么办？”“……”最终，我扛起那口小箱子，喜上眉梢，对白藏道：“少侠！大恩不言谢，我叫程柚柚，以后江湖上遇到难处就报我的名字……呃，可能会挨打……总之谢谢你！江湖再见啦！

”我脚下生风，得赶紧去领赏金。那可是五十两银子啊！“等等。”白藏突然叫住我。“啊？

”我回头，看见他慢条斯理地整理自己的衣裳。“你说的悬赏，我也接了。

”我笑容僵住：“……啊？！”还有截胡的？不对，我没说啊。

白藏指了指我肩上的箱子：“任务物品，见者有份吧？而且，主要输出是我。

”他其实并不在乎那点赏金，但……师门任务需要这东西交差。

白藏看着那姑娘瞬间垮下去的脸，莫名想笑。我护住箱子，试图为自己争辩几句：“可…可我先找到的！我还吸引了火力！”“然后差点被团灭。

”白藏语气轻飘飘，却精准补刀，“要不是我刚好在那，你现在大概在给他们洗袜子抵债。

”我脸上一红，讨价还价：“那五五开！要不是你突然出声，明明我只凭手脚功夫就可以把他们干倒！”白藏看着她如临大敌的那副模样，被逗得轻笑两声：“行吧，五五就五五，不过……”他话锋一转，“你得负责把这东西搬回去，我运动过量，需要恢复。”语毕，他夸张地揉了揉肩，又捶捶腿，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看得我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但我又不好说什么，这东西确实是靠着他才拿到手的。打又打不过，说也说不过，我只好扛起箱子，气鼓鼓的：“走就走！”白藏满意地跟在身后，脚步轻松，颇有闲情逸致地扯了根草茎叼在嘴里。金乌西落，斜阳打着最后一抹辉光照耀在两人身上，身后拉起了长长的尾巴。“喂，你叫啥名字啊？” 我哼哧哼哧地扛着箱子，忍不住找话。

“白藏，白色的白，宝藏的藏。”“少侠，你确定是这条路？我们好像路过这里三次了。

”“……嗯，走这边。”“你又带错路了！你故意的吧！”“……你好吵。”3.好不容易，在白藏第N次凭直觉指路失败，差点把我带着栽进沼泽后，我终于忍无可忍，翻出一包特制肉干贿赂了路人带路，才终于赶到了小镇。衙门门口，负责登记的小吏耷拉着眼皮，有气无力地翻着册子。“黑风寨…熊大力…”小吏嘀咕着，上下打量着眼前这对组合，眼神有些奇怪：一个笑容灿烂但头发沾着草叶、衣裳有点凌乱的少女，和一个模样俊朗却困得仿佛下一秒就要靠着门框栽进土里的青年。

两人就好像刚从匪窝里逃出来一样。“东西呢？”我赶紧献宝似的把箱子递上去。

小吏打开检查了一下，赞许地点点头：“嗯，是王家的货。不错，二位少侠为民除害了。

”他从抽屉里拿出沉甸甸的钱袋子，哗啦一声倒在桌上，白花花的银子直晃人眼。“五十两，点一点。”我乐开了花，眼睛里全是明晃晃的银子，扑上去就想一把抱住：“我的五十两！

”一只修长的手却比我更快，轻轻按在了一半银子上。白藏打了个哈欠，声线清脆如碎玉碰撞，在我听来却似恶魔低语：“五五。”真够残忍。我笑脸一下子垮下去，不情愿地嘟囔：“知道啦知道啦！白少侠您出力最多，您劳苦功高！

”心不甘情不愿地数了一遍又一遍，二十五两推给他，然后把属于自己的那份飞快地搂进怀里，脸上又不自觉阴转晴，笑得见牙不见眼。

白藏看着我那财迷样，嘴角轻扬，随意把银子揣进荷包，往门外走。

门外有人进来和那小吏耳语几句。我刚转身要走，那小吏却又突然叫住：“哎，二位少侠留步！”我警惕地抱紧银子：“干嘛？钱货两讫，概不退货！

”小吏赔笑道：“不是不是，是苦主王老爷子，他听说二位少侠帮他们找回了货物，感激不尽，一定要设宴答谢二位，就在前面的悦来酒楼，还请二位赏光，不然小老儿不好交代啊…”“设宴？”白藏眉头紧皱，脸上写满了“拒绝”和“麻烦”四个大字，摆摆手：“不必了，举手之劳。”我却有点犹豫。

设宴诶！听起来就有好多好吃的！我下山后还没正经吃过一顿大餐呢！而且，被感谢、被追捧，就像现在这样，这不就是我梦想中的江湖高光时刻吗？

我偷偷拽了拽白藏的袖子，小声道：“喂，有免费大餐诶……不去白不去嘛……”白藏低头看我那渴望的小眼神，心念一动，到嘴边的拒绝又咽了回去，最终化为一声无奈叹息：“……唉。”于是，半个时辰后，悦来酒楼最大的包间里。王老爷子带着家眷热情洋溢，菜肴更是丰盛得离谱，鸡鸭鱼肉，山珍海味，摆了满满一桌子。我开始还很兴奋，吃得两腮鼓鼓，不住点头，包着满口鱼肉说话也含糊不清：“嗯嗯！好吃！老爷纸您太客气了！”但很快，我就发现这简直是一场“社交酷刑”。王老爷子显然是个话痨加细节控，从货物被劫时的天气讲起，到每个镖师当时的心情，再到家里老太太如何如何着急上火，事无巨细，娓娓道来，滔滔不绝，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

家眷们轮番上来敬酒——我当然是以茶代酒，要是喝多了闹酒疯可就难收场了。

千篇一律的感谢词给我们两位当事人吹得天花乱坠，还不住追问如何英明神武地打败山贼的详细经过。我应都应付不过来，这才想起旁边的白藏。

这家伙从落座开始，就仿佛进入了一种类似灵魂出窍的“省电模式”。

脸上挂着标准的、礼貌的、略带疏离的微笑，对于所有敬酒和问话，一律用“嗯”、“哦”、“还好”、“不必客气”等单音节或短句回应。实际上，看他那失焦的眼神，放空的大脑，不知道又把灵魂流放到了哪个可以睡觉的云端上了。

也只有在筷子偶尔伸向某道菜时，我才想起这还是个活人。我脸都笑僵了，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眼神示意：你说句话啊！我好尬！白藏瞥了我一眼，我能感知到那眼神传达出的清晰讯息：自找的。

然后筷子一伸夹走了我盯了半天的最后一个虾丸。

这场漫长的答谢宴最终在白藏第十次看似礼貌实则处处透着不满的催促表示“天色已晚，不便打扰”后，终于结束了。出了酒楼，我长舒一口气，肆意呼吸新鲜的空气，这感觉比拉着师父跳了一夜霹雳舞还累。白藏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语气中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终于结束了……下次再有这种‘免费大餐’，别叫我。

”我哭丧着脸：“谁知道这宴会这么可怕……光听那老爷子讲话就饱了，我都还没吃回本……”白藏无语摇摇头，抬头看了看月色：“找个地方睡觉，明天各奔东西。

”“哦。”我摸了摸怀里被捂得热乎乎的银子，又看了眼身边这个虽然懒散但确实厉害的临时搭档，心里有点小小的不舍。毕竟，这可是我下山后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应该算是朋友吧。4.翌日一大早，我在客栈房间里清点宝贝家当，规划着下一步又该去哪里闯荡。

翻着翻着却猛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我的小蜘蛛呢？我那个会扎人屁股的金属小蜘蛛呢？

”我把包袱翻了个底朝天，最终也没发现我那个得意的侦查小兵。

记忆忽的灌入脑海：昨天在黑风寨好像用它吸引过火力……后来被白藏打断，我就没顾上回收！“完了完了！那可是初代机！超有纪念意义的！”我顿时急了，风风火火地冲出房间，想去敲隔壁白藏的门，问问他看没看见。刚一打开门，就看见白藏满脸困倦地站在走廊，手里举着一个亮晶晶的小东西对着窗外阳光打量。

我定睛一看，不就是我的小蜘蛛吗？“诶，那是我的！”我冲过去就想抢。

白藏手往高处一抬，轻松躲过，依旧懒洋洋地研究着：“早上收拾行李的时候在角落里发现的。

你这小东西做得……还挺别致。”他语气里带着揶揄，“就是攻击性弱了点，昨天好像就是这东西给那帮山贼挠了个痒痒？”“还给我！”我脸一红，跳着脚去够。

白藏把手一收，又放低，递给我：“行了，给你给你，吵死了，大清早的。

”我宝贝地接过小蜘蛛，对着阳光检查，发现一条腿有点弯了，顿时心疼不已：“哎呀！

都摔坏了！都怪你！”白藏好笑：“关我什么事啊？”就在这时，楼下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名穿着凌霄阁服饰的弟子飞身下马，快步走进客栈，径直到白藏面前，恭敬行了一礼：“白师兄！可算找到你了！”白藏眼皮都没抬：“说事。”完了。

估计又有麻烦来了。那弟子递上一封书信：“阁主急信。让您即刻前往碧波湖，调查近期渔民失踪一事，据说湖中似有怪异声响，疑与水匪或异宝有关。此事恐有蹊跷，望师兄谨慎处理。”白藏接过信，扫了一眼，整张脸都纠成一团：“碧波湖……听起来就好远，还要下水？

哎呀好麻烦……”那弟子没搭话，似乎听惯了白藏的抱怨，完成任务，又一抱拳，转身利落走了。我在一旁听得眼睛却亮了。碧波湖？异宝？怪异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