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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 2025-09-13 08:16:54 

民国二十七年的武汉之夏,是被炮火煮沸的一锅铁水。天空总是灰黄色的,日头透过硝烟看去,像一枚腌得发黄的鸭蛋黄,有气无力地悬着。

日本人的飞机从早到晚嗡嗡不停,投下的炸弹把整座城市炸得千疮百孔。

怪的味道——火药呛人的硫磺味、木头燃烧的焦糊味、还有若有若无的、甜腻腻的腐烂气味,那是来不及清理的尸体在高温下膨胀变质。我叫陈安,二十二岁,汉口本地人。

战前在汉口电话局做学徒,整天跟着师傅老钱爬电线杆、查线路、接交换机。

老钱总骂我手笨,说我是"摸电线都能摸出岔子"的料。谁能想到,如今我这双笨手,却要摸比电线更要命的东西。我们的防炮洞挖在汉阳兵工厂后头的一片坡地上,离长江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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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里又潮又闷,顶上拿圆木撑着,每次炮弹落下,震得泥土簌簌往下掉,好像随时要塌。

班长是个山东汉子,叫李大川,左胳膊前几天被弹片划了道口子,草草包扎着,渗出的血把绷带染得暗红。"陈安!死哪儿去了?三圣巷口那段的线路又他娘的中断了!

给老子接上!"班长的吼声从洞外传来,带着嘶哑的焦躁。他刚从前头回来,浑身是土,眼睛红得吓人。我忙从角落里爬起来,抓过靠在墙边的工具包和一杆老套筒步枪。

枪是汉阳造,旧得拉栓都费劲,但我擦得锃亮。"就去,班长。""快去快回!

小鬼子今天炮打得邪乎,别他娘的逞英雄!"班长又吼了一句,声音却软了些。

我猫着腰钻出防炮洞。热风裹着硝烟扑面而来,呛得人直咳嗽。外面的街道早已看不出原样,断壁残垣,碎砖烂瓦,烧黑的房梁像巨大的肋骨,支棱着指向天空。

一队担架兵喘着粗气跑过,担架上的人浑身是血,软绵绵地晃着。贴著墙根的阴影,我小心地向三圣巷移动。子弹啾啾地飞过头顶,不时有炮弹落下,在远处或近处炸开,震得脚下发麻。找到断线处不难,日本人的炮火把半条街犁了一遍,电话线像被扯断的蜘蛛网,零落飘荡。我缩在一堵垮了半截的山墙后面,从工具包里掏出试线机,夹上断线,习惯性地戴上耳机,手指搭上摇柄。耳机里先是死寂,只有电流不稳定的嗡鸣。我慢慢摇动发电机,发出寻找信号。咔嗒。一声极其轻微的接续声,异常清晰。然后,一种完全陌生的语言,冰冷、急促、带着命令的语气,猛地灌入耳中。

日语。我的心跳骤停,手死死压住耳机。那声音来自另一个世界,是敌人喉咙里发出的声响。

电流嘶嘶作响,那几个日语短句反复出现,夹杂着一些我能听懂的词——"汉口"、"方位"、"时间"、"中队"、"火力准备"。

血涌上头顶,又瞬间褪去,留下冰凉的清醒和巨大的恐惧。我屏住呼吸,外面的炮声仿佛远了。手心全是汗,攥著耳机像攥著烙铁。鬼使神差地,我没有扯断线路。

超过服从命令和求生的本能攫住了我——是通信兵在无声战场里嗅到猎物气息时的原始冲动。

我维持俯身姿势,一动不动,全部感官都凝聚在那小小耳罩内。声音断断续续,但那个发号施令的声音异常顽固。我猛地想起战前在电话局,为应付租界业务,跟老师傅学过几句日语,军事术语也零星记得。后来参军,上面发过几页油印的日军口令解读,我闲着翻过。

..." "...第一大队...强渡...火力覆盖..."破碎的音节像散落的珠子,在脑子里疯狂碰撞。汗水从额角滑落,滴进眼睛,一阵刺痛。〇七四?炮击延伸?午后三时?

我抬头看天,日头偏西,未时刚过!冰冷的战栗顺脊柱爬升。这不是普通通话。这是指令,是即将落下的屠刀。必须记下来!每一个字!我手忙脚乱地在工具包里翻找,指尖触到一截铅笔头和记录线路编号的皱纸片。摊在膝上,耳朵贴紧耳机,铅笔尖因颤抖划出凌乱痕迹。我用汉字谐音、数字、自创符号记录。

那些陌生音节被笨拙地拆解组合,榨取著可能蕴含的致命信息。时间流逝,外面的炮火似乎默契地停滞。

我的世界只剩下耳机里的声音和膝头那张被奇异文字填满的纸片。恐惧仍在,但更强烈的、近乎疯狂的兴奋压倒了它。我像在黑暗森林里无意听到猛兽计划的猎物,浑身冰凉,却又激动得发抖。通话戛然而止。耳机里重归空洞电流噪音,嘶嘶作响,仿佛刚才一切只是幻觉。但膝头上歪扭的字符,冰冷地告诉我那不是梦。我猛地扯下耳机,心脏狂跳。迅速将断线头胡乱拧在一起,用胶布缠死。把那张纸片折了又折,塞进贴身衬衣口袋,紧紧按著。得回去!立刻!告诉班长!告诉连长!我抓起枪和工具包,连滚爬离断墙,沿来路拼命回跑。炮弹又开始落下,爆炸气浪掀起的碎石打在背上,生疼。

我却跑得比任何时候都快,死亡的阴影前所未有地贴近,但怀里的纸片像冰又像火,催逼著我。气喘吁吁冲回防炮洞,洞里多了几个伤员,呻吟声和血腥味混在一起。

班长正叼著半截烟卷,给另一个弟兄包扎脑袋。"班长!"我声音嘶哑,几乎说不出话,扯开衣扣掏出汗湿的纸片,"线…线路!我听到了!日本人!电话串进来了!

"班长皱紧眉头,接过纸片扫了一眼鬼画符,又看我惨白的脸:"龟儿子吓疯了吧?说胡话!

""真的!"我急得跳脚,语无伦次,"炮击!他们要延伸炮击!午后三时!龟山阵地侧翼!

还有强渡!在…在〇七四区域附近!时间不多了!"声音太大,洞里其他弟兄都看过来。

班长盯住我的眼睛,那里面只有崩溃的急切和恐惧,没有虚妄。他脸上不耐烦褪去,变得凝重。他认得几个简单日军词汇,也知道我战前懂点皮毛。他猛吸口烟,把烟屁股狠狠摔地碾灭。"日他先人!走!找王排长!快!"他抓起中正式步枪,对我吼:"把你那破纸收好!跟上!"两人一前一后冲入炮火连天的街道。

炮弹在不远处炸开,震耳欲聋。子弹啾啾飞过,打在断墙噗噗作响。我们弯腰疾奔,扑倒爬起,利用每一个弹坑瓦砾掩护。排部设在一处加固半地下室,入口沙包垒得老高。

我们摔进去。里面烟雾缭绕,几个军官围著马灯对地图争论。王排长络腮胡子,抬头脸上是疲惫焦灼:"吵什么?外面鬼子撞魂呢?"班长推我上前:"排长!我这兵,陈安!查线撞上鬼子电话了!听到了东西!大的!"所有目光聚焦我身上。

我颤抖著铺开纸片在木桌,手指点著破碎信息,结结巴巴复述听到和猜测的一切。

重复’延伸’、’〇七四’、’午后三时’...还有’舟艇’、’强渡’...结合地图,〇七四区域很可能是..."手指在地图艰难移动,最终落在一个靠近河湾的标注点,"这里!他们可能想从这里试探强渡,炮火覆盖侧翼三连阵地!时间...时间快到了!

"地下室里一片死寂。只有外面隐约爆炸声和马灯灯芯噼啪轻响。

一个参谋皱眉:"单凭这些支离破碎...万一判断错误,擅自调动部队的责任...""等确认就晚了!"王排长猛拍桌子,眼睛布满血丝,"鬼子这几天小动作不就是想摸我们弱点?宁可信其有!妈的!通讯员!

立刻给三连和营部打电话!通报情况!让他们准备!""电话线早他娘不通了!

"通讯兵哭丧脸。"那就派人去!跑步去!"王排长吼道,目光扫过我们,"你们俩!谁去?

"班长刚要开口,我猛地站直:"我去!我记的,我说得清楚!"王排长看我一眼,眼神复杂,有审视决断,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好!陈安,就你去!把你知道的,一字不落告诉三连长和营长!跑步前进!就算死,也得把话带到再死!明白吗?""是!

"我嘶声应道,抓过纸片塞回怀里,转身往外冲。"等等!

"班长把他的中正式步枪塞我手里,"拿着!比你那烧火棍强!"我接过沉甸甸步枪,重重点头,一头扎进外面灼热硝烟。目标:三连阵地,龟山脚下,靠近河滩。

地图直线距离不远,但中间隔著大片被炮火反复耕耘的开阔地、破碎街区和可能存在日军狙击手。我拼命奔跑,肺部像破风箱火辣辣地疼。炮弹不时落下,我卧倒爬起再跑。子弹嗖嗖掠过,我之字形规避,利用一切掩护。怀里的纸片像燃烧的炭,烙著胸口,催我不能停。穿过最后一片废墟,眼前相对开阔,能看到龟山轮廓。只要越过前面那道干涸河渠和不到两百米开阔地,就能到达三连阵地前沿。我稍缓口气,准备一鼓作气冲过去。就在这时,天空变了调。

无比尖锐、撕裂一切的啸音,由远及近,瞬间充斥天地!那不是一发炮弹,是一片!

是一整群死亡之鸟扑棱钢铁翅膀遮天蔽日俯冲而下!日军炮火准备!提前了?!

心脏骤然缩紧,几乎停止跳动。"炮击!!隐蔽——!!!"我用尽全力嘶吼,尽管知道这片开阔地上可能根本没别人。世界在下一秒彻底失去声音,只剩下无比狂暴的连续巨响和震动。泥土、碎石、硝烟、火光,像一堵无限厚重的墙猛地拍击过来!我被巨大气浪狠狠掀飞,重重砸进弹坑,烂泥污水瞬间没过半身。步枪脱手飞出。耳朵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见,只有毁灭的震动通过大地传导至全身每一寸骨骼。我挣扎抬头。眼前情景让血液冻结。

方才还只是破败的开阔地,瞬间变成喷发的火山口。

密密麻麻的爆炸点连成一片炽热火焰地毯,无情地向前推进延伸覆盖!泥土掀起几十米高,黑色烟柱裹挟火光冲天而起。灼热气浪扭曲空气,视野里一切都在晃动崩塌碎裂。

而炮火延伸的方向,正是三连阵地所在位置!〇七四区域!侧翼!强渡!

所有破碎词汇在炸懵的脑海里电光石火般串联起来——我猜对了大部分,却算错了时间!

或日军临时调整计划!他们的主要炮火并非覆盖侧翼试探,而是以侧翼阵地为起点,进行毁灭性徐进弹幕射击,为后续真正强渡主攻清扫道路!三连阵地,首当其冲!

我趴弹坑边缘,指甲死死抠进泥里,眼睁睁看著那片土地被钢铁火焰彻底吞噬。

隐约可见的战壕工事在爆炸中一段段消失坍塌。没有任何生命能在那种炼狱里存活。

整整一个排?甚至更多?他们甚至来不及听到我带来的警告。

巨大爆炸声浪和更巨大的无力感,像两只大手攥住心脏狠狠揉搓。

泪水混合泥污不受控制涌出眼眶。不是悲伤,是极致愤怒和荒谬感堵住喉咙,发出野兽受伤般的嗬嗬声。炮击还在持续,但重点已向纵深转移。

开阔地上弥漫呛人硝烟味和奇怪甜腻焦糊味。情报!情报还有用!

日军强渡主攻马上就要开始!必须把更准确情况送出去!送到营部!团部!

任何还有能力调整部署的地方!这念头像一根针刺破几乎被震散的意识。我吐掉嘴里泥水,挣扎著在弹坑摸索,幸运抓回中正式步枪。检查一下,似乎没损坏。深吸呛人空气,连爬带滚出弹坑,不再试图穿越那片已成为死亡焦土的开阔地,而是沿边缘凭记忆向营部所在大致方向迂回前进。此刻的我,浑身湿透沾满泥泞,耳朵还在鸣响,每一步像踩棉花上。但怀里的那张纸,似乎变得更沉更烫。

沿途景象越发凄惨。废墟、燃烧车辆、残缺遗体……越靠近营部方向,遇到的溃兵伤员越多,每个人脸上写著麻木绝望。指挥系统显然已在猛烈炮击下陷入混乱。"营部?早转移了!

"一个拖断腿爬行士兵嘶哑告诉我,"狗日炮一来,当官的就先往后跑了!"心沉下去。

不甘心又抓住一个匆匆跑过传令兵询问。"营部没了!刚才那阵炮,直接砸脑袋上了!

参谋长都……"传令兵脸上漆黑,只剩眼白是亮的,他说不下去,甩开我的手继续向后跑。

最后一点希望破灭。情报失去最该送达目标。我站在原地茫然四顾,像被遗弃在暴风雨中的孤鸟。炮声还在轰鸣,枪声从河岸方向密集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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