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云舒，是雾隐村唯一的废物。在这个人人都能觉醒守护灵的地方，我像个混进天鹅群的土鸭，活得格格不入。他们说，我是被神灵抛弃的孩子。我不信。

因为村里流传着一个古老的预言——当村庄面临绝境，那个没有守护灵的孩子，将唤醒沉睡的至高神明，引领众生。我，就是那个孩子。所以我忍受着所有的白眼和欺凌，等着预言成真的那天。终于，在我十八岁觉醒仪式失败，被彻底钉在耻辱柱上，准备自我了断的时候，村里最德高望重的墨长老找到了我。他白发童颜，气质出尘，宛如神祇。他悲悯地看着我：孩子，他们不懂，你不是没有守护灵，而是你的灵，太过强大，需要特殊的引子才能觉醒。我激动得浑身发抖，原来我真的是天选之女。然后，我看见他转身，对着空无一人的角落低语。一道我从未见过的光幕在他面前展开，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数据。

他用一种我听不懂的、冰冷的语调说：七号实验体情绪波动达到阈值，『救世主』剧本介入成功。开始第二阶段：希望培养与信仰植入。1.雾隐村的清晨，总是被各种守护灵的光辉点亮。林薇家的焰羽雀会第一个飞上枝头，鸣叫声清脆如铃，叫醒沉睡的村庄。王大叔的巨岩龟会慢悠悠地挪到田埂上，用厚实的背甲为他开辟新田。

而我，云舒，只会悄悄地推开门，在所有人还没出来时，去河边打满一天要用的水。

因为一旦路上碰到人，收获的不是白眼，就是石头。废物，离我远点，别沾染了你的晦气！

一个半大孩子冲我吐了口唾沫，然后得意洋洋地召唤出他那只还没断奶的风速犬，在我面前耀武扬威。风速犬奶声奶气地汪了一声，却努力做出一副凶狠的样子。

我面无表情地绕开他。我已经习惯了。在雾隐村，没有守护灵，就没有存在的价值。

今天是村里一年一度的觉醒仪式，也是我最后的机会。按照村规，年满十八岁还未觉醒守护灵的人，将被驱逐出村，自生自灭。我提着水桶，走在回家的路上，林薇带着几个跟班堵住了我的去路。她今天穿了一身火红色的长裙，衬得她那只焰羽雀

越发神气。哟，这不是我们的大废物云舒吗？怎么，还有脸出门？

林薇的下巴抬得能戳破天。她身后的一个女孩掩嘴笑道：薇薇，你别这么说，说不定人家今天就能觉醒个惊天动地的守护灵呢？

另一个男孩怪声怪气地接话：是啊是啊，比如一只翻地蚯蚓，或者一只臭屁虫，那可太厉害了！周围爆发出一阵哄笑。林薇走到我面前，伸出纤长的手指，戳了戳我的额头。云舒，你猜你今天会被赶去哪个山沟里喂狼？我攥紧了水桶的提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让开。我的声音很低，带着压抑的怒火。

林薇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笑得花枝乱颤。我就是不让，你能拿我怎么样？废物。

她的焰羽雀配合地尖啸一声，一团小小的火苗擦着我的脸颊飞过，在地上留下一个焦黑的印子。脸颊传来一阵灼痛。我抬起头，死死地盯着她。就在这时，一个温和又威严的声音响起。都围在这里做什么？仪式快开始了。是墨长老。

他拄着一根看不出材质的木杖，缓步走来。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恭敬地向他行礼。墨长老。

林薇也收敛了脸上的跋扈，乖巧地低下头。墨长老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我身上，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不易察捉的怜悯。云舒，你也准备一下吧。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听见了。林薇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我提着水桶，从她身边走过，这一次，她没有再拦我。回到我那间破旧的小木屋，我放下水桶，看着水盆里倒映出的自己。脸颊上有一道红痕，狼狈不堪。但我眼里没有泪，只有一簇倔强的火苗。预言。我一遍遍在心里默念着那个支撑我活到今天的预言。

神弃之子，亦是神选之子。我一定会觉醒的。我一定会的。

2.觉醒仪式的祭坛设在村子中央的广场上。祭坛由巨大的青石堆砌而成，上面刻满了古老而神秘的符文。村里所有人都到齐了，黑压压的一片。我站在人群的最后面，像一个无关的看客。今年需要觉醒的孩子一共有十个，他们紧张又期待地站在祭坛下，等待着墨长老的唱名。墨长老站在祭坛最高处，声音庄严。觉醒仪式，开始。

第一个孩子走上祭坛，将手按在中央那块被称为启灵石的黑色石头上。启灵石毫无反应。

孩子脸色煞白，几乎要哭出来。台下传来窃窃私语。墨长老面色不变，示意下一个。第二个，第三个。直到第五个孩子，一个瘦弱的女孩，启灵石终于亮起了微弱的白光。

一只通体雪白的月光蝶从光芒中飞出，停在女孩的指尖。女孩喜极而泣。台下一片欢呼。

接下来，又有三个孩子成功觉醒，虽然都只是些寻常的守护灵，但也足以让他们在村里立足。

轮到林薇的弟弟林风了。他趾高气昂地走上台，挑衅似的看了我一眼。他的手一放上启灵石，刺目的金光冲天而起。一头威风凛凛的金甲狮虚影在他身后浮现，发出一声震慑人心的咆哮。天哪！是金甲狮！百年难遇的战斗系守护灵！

林家真是了不得，出了一个焰羽雀，又来一个金甲狮！人群彻底沸腾了。

林薇骄傲地挺起胸膛，享受着众人的艳羡。林风得意地走下台，经过我身边时，重重地撞了我一下。废物，看到了吗？这就是你我之间的差距。我没有理他。我的目光，一直锁定在祭坛上。所有孩子都测试完了。按照惯例，仪式就该结束了。就在这时，墨长老的目光穿越人群，看向我。云舒，上来。整个广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像刀子一样扎在我身上。有惊愕，有不解，但更多的是嘲讽和不屑。她上去做什么？

她不是早就试过了吗？就是，一个十八岁的废物，还想创造奇迹不成？

林薇的声音不大不小地响起：墨长老真是慈悲，都这时候了，还愿意给废物一个机会，让她死心。我顶着所有人的目光，一步一步，走上祭坛。这是我第六次站在这里。

也是最后一次。我深吸一口气，将手按在了冰冷的启灵石上。一秒。两秒。十秒。

启灵石依旧是那块平平无奇的黑石头，黝黑，冰冷，带着一股死寂。什么都没有发生。

台下先是死寂，然后爆发出山崩海啸般的嘲笑声。我就说吧！废物就是废物！哈哈哈，真是年度最大的笑话！滚出雾隐村！滚出去！那些声音像无数根针，扎进我的耳朵，扎进我的心里。我的手还按在启灵石上，身体却在微微发抖。为什么？预言是假的吗？

我所有的坚持，都是一个笑话吗？林薇的笑声最为刺耳，她指着我，笑得前仰后合。云舒，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是不是觉得自己像个小丑？我的世界，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3.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逃下祭坛的。耳边全是刺耳的嘲笑和辱骂。废物！滚出去！

别脏了我们村的地！我像一只过街老鼠，在所有人的唾弃中，疯狂地逃离广场。

我一路跑到村后的悬崖边。这是我的秘密基地，也是我准备好的归宿。崖下的雾气很浓，看不见底，村里人都说，下面住着会吞噬灵魂的怪物。或许，那才是我该去的地方。

我站在悬崖边，风吹得我的衣服猎猎作响。十八年了。我像个傻子一样，守着一个虚无缥缈的预言，活得不像个人。现在，梦该醒了。我闭上眼睛，张开双臂，准备迎接解脱。想死？没那么容易。一个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睁开眼，回头。

林薇带着她那几个跟班，不知何时跟了过来。她脸上的笑容，带着一种残忍的快意。

就这么死了，太便宜你了。你今天让我在长老面前丢了脸，这笔账，我们得好好算算。

她身后的两个男孩摩拳擦掌地走上来，一左一右地架住我。林薇，你想干什么？

我挣扎着，却无济于事。干什么？林薇走到我面前，抬手就给了我一巴掌。火辣辣的疼。

我要让你知道，废物，就该有废物的样子。她眼神一冷，给我按住她，让她跪下！

两个男孩用力将我压倒在地，我的膝盖重重地磕在坚硬的石子上，疼得我倒吸一口凉气。

给我磕头，说你是废物，说你再也不敢做白日梦了。林薇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像在看一只可以随意碾死的蚂蚁。我咬着牙，把头偏向一边。呸！林薇脸色一沉，一脚踹在我的心口。嘴还挺硬！给我打！打到她求饶为止！拳脚雨点般地落在我身上。

我蜷缩在地上，紧紧地护住头。骨头仿佛都要散架了。但我一声没吭。还挺能忍。

林薇似乎失去了耐心，把她给我拖到悬崖边上，让她看看下面有什么。两个男孩狞笑着，拖着我往悬崖边去。我的半个身子都悬在了外面，只要他们一松手，我就会掉下去。

冰冷的雾气从崖下涌上来，包裹着我，带着一股死亡的气息。怕了吗？废物。

林薇蹲下来，拍了拍我的脸，求我，我就放了你。我看着她那张得意的脸，忽然笑了。

你也就这点本事了，林薇。你！林薇被我激怒了，你找死！给我松手！

就在那两个男孩准备松手的一瞬间。住手！一声蕴含着怒气的暴喝传来。是墨长老。

他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我们身后，脸色铁青。林薇等人吓得浑身一哆嗦，赶紧松开我，手忙脚乱地站好。墨、墨长老……墨长老没有看他们，径直走到我身边，将我扶了起来。

他的手很温暖，带着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谁给你们的胆子，在这里私自动刑？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林薇吓得脸都白了，长老，是她……是她自己想不开要跳崖，我们是想拦住她……是吗？

墨长老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那我怎么看到，是你们想把她推下去？林薇顿时语塞。滚。

墨长老只说了一个字。林薇如蒙大赦，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带着人连滚带爬地跑了。

悬崖边，只剩下我和墨长老。他看着我满身的伤痕和脸上的巴掌印，叹了口气。

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有怜悯，有痛心，还有一丝……狂热的期待。孩子，苦了你了。4.墨长老带我回了他的住处。

那是一座位于村子最深处的竹屋，清幽雅致，与世隔绝。他拿出伤药，亲手为我涂抹。

药膏清清凉凉的，很快就压下了火辣的痛感。长老，谢谢您。我低着头，声音沙哑。

傻孩子。墨长老的声音很温和，今天的事，让你受委了。我摇了摇头，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温暖。十八年来，除了我自己，从没有人这样关心过我。长老，预言……是不是假的？

我终于问出了那个让我心如死灰的问题。墨长老沉默了片刻。他放下药膏，转身从一个古朴的木盒里，拿出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珠子。珠子通体浑圆，散发着柔和的白光，仿佛里面蕴藏着一片星空。预言是真的。墨长老将珠子递到我面前，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你不是没有守护灵，而是你的守护灵太过强大，它沉睡在你的灵魂最深处，常规的启灵石，根本无法将它唤醒。我的心脏，猛地一跳。

这……这是什么？这是『引灵珠』，是我墨家一脉代代相传的圣物，唯一能与至高神明沟通的媒介。墨长老看着我，目光灼灼。云舒，你就是预言选中的人。

你所承受的一切苦难，都是神明对你的考验。我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

原来……原来是真的！我不是废物！我是被选中的人！巨大的狂喜冲刷着我的四肢百骸，让我几乎要晕厥过去。那……我该怎么做？我颤抖着问。拿着它，用心去感受。

墨长老将引灵珠放在我的手心，三日后，我会再次开启祭坛，当着全村人的面，为你举行真正的觉醒仪式。届时，你将唤醒属于你的守护灵，让所有人都看到，谁才是真正的天选之子！我紧紧地握着引灵珠，温润的触感从手心传来，仿佛一股暖流，瞬间流遍全身。这三天，我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寸步不离地捧着引灵珠。墨长老说得对，我能感受到，珠子里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与我遥相呼应。我甚至能看到一些模糊的画面，一双巨大而威严的眼睛，在云层深处注视着我。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村子。

墨长老要为我这个废物，单独举行一次觉醒仪式。所有人都觉得长老疯了。

林薇更是把这件事当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四处宣扬。等着瞧吧，三天后，这个废物只会比上次更丢人！三日后。我再次站上了祭坛。这一次，我的心里没有了紧张和不安，只有无尽的期待和自信。台下，所有村民都来了，他们脸上的表情，从嘲讽，变成了好奇。林薇站在最前面，双手抱胸，一脸等着看好戏的表情。云舒，她高声道，今天你要是再弄出什么笑话，可别怪我没提醒你，我们雾隐村的悬崖，不止一个。我没有理她，只是平静地看着主位的墨长老。墨长老冲我点了点头。开始吧，孩子。让所有人，都见证奇迹的降临。我走到启灵石前，高高举起手中的引灵珠。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我将全部的意念，都集中在了引灵珠上。嗡——引灵珠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将整个广场都染成了一片纯白。一股磅礴浩瀚的力量从珠子中涌出，灌入我的身体。

我感觉自己仿佛要飞起来了！就是现在！我将引灵珠，重重地按在了启灵石上！

光芒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所有人都被刺得睁不开眼。我能听到他们的惊呼声，能感受到他们的震撼。林薇那张写满嫉妒和不甘的脸，在我眼前一闪而过。结束了。

这一切都结束了。从今天起，我云舒，不再是废物！光芒散去。我满怀期待地睁开眼。然后，我听到了清脆的一声。咔嚓。我手中的引灵珠，裂开了一道缝。紧接着，裂缝越来越多，越来越密。啪。一声轻响。万众瞩目的引灵珠，在我手心，碎成了一捧齑粉。风一吹，就散了。启灵石，依旧是那块死气沉沉的黑石头。什么都没有。我的守护灵，没有出现。

广场上，死一般的寂静。一秒。两秒。噗——不知是谁先笑出了声。紧接着，山呼海啸般的嘲笑声，再次将我淹没。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这就是奇迹？

奇迹就是把珠子捏碎了？演得还挺像那么回事，我还真以为要出什么神明了！

林薇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她指着我，上气不接下气。云舒，你……你真是我们村的活宝！

谢谢你带来的表演！我僵在原地，脑子一片空白。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引灵珠……碎了？我的希望，我的未来，我的一切……都随着那捧齑粉，烟消云散。

我看着台下那些扭曲的、充满恶意的笑脸。

看着林薇那张因为极致的幸灾乐祸而变得丑陋的脸。最后，我看向了墨长老。他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了之前的温和与鼓励。他的表情很平静，平静得有些可怕。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波澜，就像在看一场与他无关的闹剧。我的心，一点一点，沉入了冰冷的深渊。

5.够了！就在我即将被嘲笑声彻底吞噬的时候，墨长老的声音响彻全场。

那声音里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压，让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广场瞬间安静下来。

墨长老缓步走下祭坛，来到我身边。他脱下自己的外袍，披在我身上，遮住了我因羞愤而颤抖的身体。今天的仪式，到此为止。他的声音很冷。

林薇似乎有些不甘心，小声嘀咕道：长老，这废物两次三番地戏耍大家……

墨长老的目光如刀，扫向她。我做事，需要你来教？林薇吓得一缩脖子，再也不敢说话。

墨长老不再理会众人，拉起我冰冷的手。跟我走。我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任由他拉着，穿过自动分开的人群，离开了这个让我无地自容的广场。

他没有带我回我的小木屋，而是走向了村子后面的禁地——圣山。圣山是雾隐村的根基，传说第一代先祖就是在这里得到了神启，创立了村庄。除了历代长老，任何人都不得入内。

他带着我，一路来到圣山山腹的一个隐秘山洞前。洞口被巨大的藤蔓遮蔽，拨开藤蔓，是一扇厚重的石门。墨长老将手按在石门上，石门悄无声息地向两边滑开，露出里面深邃的通道。长老，这里是……圣山之心。墨长老拉着我走了进去，也是你真正该觉醒的地方。我愣住了。可是，引灵珠已经……那颗珠子，从来都不是关键。墨长老打断了我，他的声音在通道里回响，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那只是一个测试。测试？对，测试你的心性。墨长老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我，云舒，至高神明的力量，不是谁都能承受的。它需要一颗在任何绝境下都不会被摧垮的，坚韧的心。今天，在祭坛上，在所有人的嘲笑中，你虽然绝望，却没有崩溃。

你通过了最后的测试。我的心脏，再次狂跳起来。原来……是这样吗？那场极致的羞辱，竟然是考验的一部分？那……我的守护灵……它在等你。墨长老的眼中，重新燃起了那种灼热的期待，跟我来，我将引导你，与它相见。通道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