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江的水汽混着腐叶的气息灌入鼻腔时，谢无尘睁开了眼睛。

他发现自己正仰面躺在一具棺材里——不，准确说，是具被当作棺材用的破船。

月光从船板的裂缝漏进来，在斑驳的霉斑上投下蛛网似的影子。

左手腕传来灼烧般的疼痛，那里浮现出一道暗红色的纹路，像锁链又像咒文，正随着他的呼吸明灭闪烁。

"冥契印记..."谢无尘抬起手，十六年前的记忆突然刺入脑海。

万仙阵中雷火交加，季临风的裁云剑穿透他胸膛时，这道印记也曾如此发烫。

但当时萧天绝明明说过，这是魂飞魄散的征兆。

船板外传来靴子碾碎枯枝的声音。

"仔细搜！

那具从幽冥爬出来的尸体肯定在附近！

"谢无尘本能地屏住呼吸。

声音太熟悉了，是仙盟执法堂的追魂使。

他试着运转灵力，经脉却像被岩浆灌满般剧痛。

这才注意到自己附身的"尸体"——苍白皮肤上布满紫黑色尸斑，但心口处有道崭新的剑伤，边缘还凝结着冰霜。

"青霄门的寒霜剑气..."他摸到尸体腰间半块玉牌，借着月光辨认出残缺的"霄"字。

突然明白过来：这不是什么无名尸，根本就是他自己的原身！

船板轰然炸裂。

三道黑影呈品字形围住破船，为首的追魂使面具上刻着"叁"字。

"果然在这里。

"叁号甩出缚灵索，"乖乖跟我们回仙盟，或许还能给你个痛快。

"谢无尘笑了。

这个动作牵动尸体僵硬的肌肉，显出个狰狞的弧度。

他想起最后一次见季临风时，对方也说过类似的话。

那时他还能辩驳，现在却连声带都腐坏得只能发出气音："仙盟...现在改行...盗墓了？

""找死！

"贰号的剑己刺到喉前三寸。

腐尸的手指突然插入自己心口的剑伤，挖出块带着冰碴的血肉。

追魂使们愣神的刹那，谢无尘将血冰捏碎在左手冥契上。

幽蓝鬼火轰然暴起，化作三条火蛇缠住敌人咽喉。

"幽冥...鬼道..."叁号惊恐地抓挠脖子，火焰却顺着七窍钻入体内。

他的皮肤迅速干瘪下去，最后变成具焦黑的空壳立在月光下，风一吹就散了。

谢无尘看着掌心跳动的鬼火。

这不是他当年的功法，倒像传说中巫族的"噬魂焰"。

正要查看尸体记忆，忽听幸存的壹号嘶声道："你果然...是谢..."鬼火吞没了最后一个字。

江风卷着灰烬掠过水面时，谢无尘从破船残骸里翻出半坛浊酒。

仰头灌下去才发现，这具身体根本尝不出味道。

但他还是把酒淋在左手上，看着酒液被冥气蒸腾成青烟。

"十六年..."他望向远处依稀有灯火的方向。

那是鬼市的位置，记忆中三教九流汇聚之地。

尸体腰间的玉牌突然发烫，浮现出细小的血色符文——正是当年白露研究过的追踪术。

谢无尘用鬼火烧穿玉牌，符文挣扎着组成西个字才消散：判官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