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宁七年的开封，被一场诡异的血雨缠了整整三个月。

起初是淅淅沥沥的小雨，落在青石板上泛着淡红，百姓们以为是晚霞映的，没当回事。

可渐渐地，雨势越来越大，颜色也越来越深，像是掺了半碗朱砂的水，泼在屋檐上、街道上，甚至渗进砖缝里，在墙角积成一滩滩暗红的水洼，散发出若有若无的铁锈味。

“是老天爷降罪了！” 街头巷尾，卖卦的瞎子敲着竹板念叨，“无头鬼索命，这是要收够七七四十九条命才肯罢休啊！”

这话像瘟疫一样传开，原本热闹的开封城，不到黄昏就家家闭户，只有巡夜的捕快提着灯笼，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走动，灯笼的光映着地上的血水，晃得人心里发毛。

张萧就是在这样的雨夜里，接到了城郊枯井出了人命的报案。

他裹紧了身上半旧的皂色官服，翻身上马，靴底的铁掌踏在湿滑的青石板上，溅起一串带着血丝的泥水。

身后跟着两个年轻捕快和老仵作王老爹，几人的马蹄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惊得路边的野狗都不敢出声，只缩在墙角，露着绿幽幽的眼睛盯着他们。

“张捕头，这鬼天气，怕是真有不干净的东西吧？” 年轻捕快小李哆哆嗦嗦地说，手里的刀鞘撞在马鞍上，发出 “当啷” 的轻响。

张萧没回头，只是勒了勒马缰绳，声音低沉：“别瞎想，世上哪有什么鬼怪？真有，也怕我们手里的刀。” 话虽这么说，他心里却也沉甸甸的。

这已经是三个月来的第七起命案了，每一次都死无全尸，只有一具无头的尸体被抛在荒郊野外，像是在刻意挑衅开封府。

城郊的枯井在一片乱葬岗旁边，井口长满了杂草，被血水浸泡得发黑。

几个村民远远地站着，手里拿着锄头，却不敢靠近，看到张萧等人来了，立刻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说：“捕头大人，您可来了！这井里…… 井里又有东西了！”

张萧翻身下马，走到井边，探头一看，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混杂着腐臭的气息，差点让他吐出来。

井底积着半尺深的血水，隐约能看到一具尸体浮在水面上，脖颈处的断面参差不齐，却又带着诡异的平整，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一下子砍断的。

“王老爹，下去看看。” 张萧退开一步，让老仵作上前。

王老爹叹了口气，让人放下绳索，系在自己腰上，慢慢往下放。

井壁很滑，长满了青苔，他一边往下爬，一边嘟囔：“这都第七个了，再查不出来，咱们开封府的人，都得被百姓的唾沫淹死。”

不一会儿，王老爹在井底喊：“张捕头，上来了！还是一样，无头，身上没伤，就是怀里好像揣着东西！”

两个捕快合力把王老爹和尸体拉了上来。

尸体是个中年男子，穿着粗布短褂，看打扮像是个樵夫。

王老爹小心翼翼地翻开尸体的衣襟，从他怀里摸出一面巴掌大的青铜古镜。镜子表面蒙着一层厚厚的铜绿，镜背刻着几个扭曲的人脸纹路，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看着格外渗人。

“这镜子……有点邪门。” 王老爹把镜子递给张萧，“前几个死者身上，都没这东西。”

张萧接过镜子，入手冰凉，像是揣着一块冰。

铜绿下面的镜面隐约能照出人影，却又模糊不清，像是蒙着一层雾。

他用手指擦了擦镜背的人脸纹路，突然觉得指尖一阵刺痛，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低头一看，却没发现任何伤口。

“把尸体抬回府衙，仔细验。” 张萧把镜子揣进怀里，“小李，你带人去查这樵夫的身份，看看他最近和什么人接触过。”

回到开封府衙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血雨还在下，敲打着府衙的屋檐，发出 “滴答滴答” 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外面敲门。

张萧走进自己的值房，把古镜放在案头上，准备等验尸结果出来后，再仔细研究这镜子的来历。

值房里很简陋，只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和一张床，墙角堆着几捆卷宗。

张萧倒了杯热茶，喝了一口，暖了暖身子，然后拿起抹布，准备擦一擦那面古镜。

他总觉得这镜子不一般，说不定能成为破案的关键。

抹布刚碰到镜面，突然，古镜发出 “嗡” 的一声轻颤，表面的铜绿像是活了一样，慢慢褪去，露出光洁如新的镜面。

张萧吓了一跳，手里的抹布掉在地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镜面突然渗出暗红的液体，像是血一样，顺着镜面往下流，滴在桌子上，发出 “嗒嗒” 的声音。

更诡异的是，镜中竟然映出了一个陌生的人影。

那人穿着黑色的风衣，头发短短的，俊朗秀气的面庞透出严肃的神情，看起来精明而干练。他正对着一面发光的屏幕看，手指在上面飞快地敲击着，眉头皱得紧紧的，像是在发愁。

“你是谁？” 镜中的人突然抬起头，看到张萧，吓了一跳，差点把手里的杯子摔在地上，“这全息投影怎么回事？还带血腥味的？”

“我叫冯桦，是个刑警，你是……哪个剧组的？道具挺逼真啊。”冯桦稳了稳情绪说。

张萧愣住了。

他活了三十多年，从没见过这样的人，这样的衣服，还有他面前那发光的屏幕，都透着说不出的怪异，再加上这古镜突然出现的异象，他第一个念头就是：遇到妖人了！

“大胆妖人！竟敢借妖物惑乱公堂！” 张萧猛地站起来，反手按住腰间的朴刀，“快说！你是谁？为什么会在镜子里？前几起无头命案，是不是你干的？”

冯桦被他的反应搞懵了：“妖人？公堂？你入戏太深了吧？我这是在我办公室，刚才还在看监控里的无头女尸案，怎么突然就出现你了？这投影技术也太先进了，连你的刀都这么逼真。” 他伸手想去摸镜子里的张萧，却只碰到冰凉的镜面。

张萧见他不仅不认罪，还敢 “伸手” 过来，顿时怒从心头起，拔出朴刀，朝着镜面劈了过去。

刀刃穿过镜面，没有碰到任何东西，却溅起了一串暗红色的液体，像是从镜子里喷出来的一样，溅得张萧满脸都是。

与此同时，冯桦那边也溅到了同样的液体，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他吓得后退一步，盯着镜子里的张萧，突然觉得事情不对劲：“等等，这不是投影！你……你真的是古代人？”

张萧抹了把脸上的血水，看着手里的朴刀，又看了看镜子里的冯桦，心里也犯起了嘀咕。

这妖人既不还手，也不逃跑，说的话更是稀奇古怪，什么 “全息投影”“监控”“办公室”，他一个字都听不懂，可这镜子里的人影实实在在，溅到脸上的血水也真真切切，又不像是假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 张萧再次问道，语气缓和了一些，但手里的朴刀还是没有放下。

冯桦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干警察这么多年，什么样的怪事都见过，但穿越时空这种事，还是第一次遇到。

他指着自己面前的屏幕，对着镜子说：“我是 21 世纪的刑警，也就是你们那边的捕快，正在查一桩无头女尸案。你呢？你真的是宋朝的捕头？”

张萧皱了皱眉：“21 世纪？什么东西？我是大宋开封府捕头张萧，正在查城郊枯井的无头命案。这镜子……怎么会映出你？”

“难道这镜子是个时空通道？” 冯桦走到镜子前，仔细观察着镜面，“你看，这镜面的纹路，和我案发现场找到的一块古镜碎片很像。还有你说的无头命案，我这边也有一起，死者的死状和你说的一模一样！”

张萧心里一动。

如果这镜子真能连通两个时空，而两地又同时发生了相似的命案，那会不会是同一个人干的？或者说，这背后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联系？

他看了看镜子里的冯桦，又看了看案头上的古镜，突然觉得，这诡异的血雨，这接连不断的无头命案，还有这神秘的古镜，可能都不是巧合。而眼前这个来自 “未来” 的刑警，或许就是他破案的关键。

“既然你也是查案的，那我们不妨合作。” 张萧收起朴刀，“我这边有七具无头尸，你那边有几起？”

冯桦眼前一亮：“我这边已经有三起了！如果我们能互通线索，说不定能很快破案！对了，你刚才说死者怀里有这面镜子？我这边的死者身上，也有一块类似的碎片！”

两人隔着镜子，你一言我一语地交流起来。

窗外的血雨还在下，但张萧的心里，却燃起了一丝希望。

他有种预感，这面古镜带来的，不仅仅是诡异和恐惧，还有揭开真相的钥匙。而他和这个叫冯桦的现代刑警，注定要一起面对这场跨越时空的凶案迷局。

镜面的血水渐渐褪去，露出光洁的表面，映着两个来自不同时代的刑警，一个穿着皂色官服，一个穿着黑色风衣，隔着千年的时光，紧紧盯着对方，仿佛已经看到了隐藏在迷雾背后的凶手，正露出狰狞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