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楔子凌初雪觉得自己的人生就是个笑话。一个被天道写进黑名单，从出生起就致力于跟她不死不休的笑话。寻常修士渡劫，九死一生。她渡劫，十死无生。

寻常修士出门历练，捡到上古秘宝。她出门，被天外陨石追着砸，秘境走到哪儿塌到哪儿，喝口水都能被噎得差点魂归地府。别人眼里的机缘，到她这儿，就是催命的符咒。久而久之，整个修真界都知道了，有个叫凌初雪的女修，是个疯子，也是个扫把星。她修为高深，战力逆天，但谁也不敢与她为伍。因为天要她死。谁跟她站在一起，谁就得跟着倒霉。

“疯批”、“天弃之女”、“行走的灾厄”，这些名头比她本名还要响亮。凌初雪不在乎。

天要她死，她偏要活着。不仅要活着，还要活得比谁都精彩。她踏着尸山血海，硬生生从炼气期一路杀到了大乘期，距离飞升只有一步之遥。

她的人生信条只有八个字：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现在，得加一个。天挡，她就逆了这天。

2 万雷噬魂，故人成灰九霄之上，劫云如墨，翻滚着令人心悸的紫黑色电光。

这不是寻常的雷劫，这是九天神罚，是传说中只有在灭世魔头出现时，天道才会降下的绝杀之劫。而此刻，这片劫云的目标，只有下方那个一袭白衣、浴血而立的女子。“凌初雪，你这个灾星！还不束手就擒！

”“为了你一人，要葬送我整个宗门吗？”“你早该死了！天道不容你，你为何要逆天而行！

”脚下，是曾经辉煌的凌云宗山门，如今已是一片焦土。无数同门师兄弟对她怒目而视，咒骂声、哀嚎声不绝于耳。凌初雪充耳不闻。她只是抬着头，望着那片为她而来的劫云，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燃烧的、近乎疯狂的战意。她等这一天很久了。只要渡过此劫，她便可飞升成仙，彻底摆脱这方天地的束缚。她不信，到了仙界，这天道还能一手遮天。

“小雪。”一声温柔的呼唤自身后传来。凌初雪紧绷的身体有了一丝松懈。她没有回头，也知道来人是谁。她的师尊，清玄道人。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不顾天道警告，将她从必死的绝境中救下，收她为徒，护她长大的人。“师尊，你走吧。

”凌初雪的声音沙哑，“这是我的劫，与你无关，与凌云宗无关。”“傻孩子。

”清玄道人走到她身边，抬头看着那片恐怖的劫云，苍老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为你遮风挡雨，本就是为师的责任。只是这一次，风雨太大了，师尊……可能要食言了。

”凌初V雪心中一痛，眼眶发热。“我不需要。”她倔强地说道，“我一个人可以。”“不，你不可以。”清玄道人摇了摇头，他看向凌初雪的眼神，充满了慈爱与不舍，“这已非飞升之劫，而是灭杀之劫。天道……动了真怒。

”他将一枚温润的玉佩塞进凌初雪的手中，“这是为师蕴养了一生的本命元神，带着它，走。

去一个……天道也找不到你的地方。”“我不走！”凌初雪死死攥住玉佩，指甲嵌入掌心，鲜血淋漓。她可以对天下人狠，唯独对他，狠不起来。“走！”清玄道人猛地推开她，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厉，“凌云宗可以灭，为师可以死，但你必须活着！

你要替我们……看一看那仙界的风光，究竟是何模样！”话音未落，他已化作一道流光，冲天而起，主动迎向了那片劫云。“师尊——！”凌初雪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

她眼睁睁地看着，清玄道人燃烧了自己的神魂，化作一个巨大的金色护罩，将整个凌云宗笼罩其中。下一瞬，万雷齐发。紫黑色的雷霆如狂龙降世，带着毁灭一切的力量，狠狠地轰击在金色护罩之上。“轰——！”天地震颤，山河失色。

那护罩只坚持了不到三息，便如琉璃般寸寸碎裂。清玄道人的气息，彻底消失在了这片天地间。魂飞魄散。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凌初雪呆立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手中的玉佩，还残留着师尊最后的温度，可那温度，正在迅速变冷。

万雷穿过破碎的护罩，继续朝着她涌来。死亡的气息，前所未有的浓烈。她输了。

她与天斗了一辈子，终究还是输了。不仅输了自己，还输掉了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在乎的人。

为什么？她究竟做错了什么？生来便被父母视为不祥，丢弃于乱葬岗。挣扎求生，却被正道修士视为魔物，欲除之后快。好不容易遇到师尊，有了一个家，却因为她的存在，为整个宗门招来灭顶之灾。她只是想活着，有尊严地活着，这也有错吗？雷光即将及体，凌初雪缓缓闭上了眼睛。累了。真的累了。就这样结束吧。然而，就在她放弃抵抗的瞬间，怀中的玉佩突然爆发出璀璨的光芒，一股无可抗拒的温柔力量将她包裹，瞬间撕裂空间，将她传送了出去。这是师尊用生命为她换来的最后一次机会。当空间裂缝闭合，凌初雪的身影消失，那万千雷霆也仿佛失去了目标，在凌云宗的废墟上空盘旋一阵后，不甘地缓缓散去。天地间，只留下一片死寂。3 不干了，老娘撂挑子了不知过了多久，凌初雪在一片幽暗的深渊中醒来。这里是魔界的放逐之地，时空乱流的交汇处，一个连光都无法抵达的地方。她没死。师尊用自己的命，换了她的命。这个认知，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她的心脏。她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体因为剧痛和寒冷不住地颤抖。但再痛，也比不上心里的万分之一。她哭了。

这个被誉为“疯批”，杀人不眨眼的女修，第一次像个无助的孩子，嚎啕大哭。

哭声在空寂的深渊中回荡，充满了绝望和悔恨。如果她不那么执着于逆天改命，是不是师尊就不会死？凌云宗就不会灭？可笑。她斗了一辈子，争了一辈子，到头来，还是孤身一人，一无所有。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坚持，在绝对的天道意志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天道，天道……凌初雪的哭声渐渐停止，取而代之的是低沉的、压抑的笑声。“呵呵……呵呵呵呵……”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疯狂，充满了无尽的嘲讽和悲凉。“好一个天道！好一个天命难违！”她缓缓站起身，擦干脸上的泪水，眼神中的悲伤被一种更加深邃、更加冰冷的疯狂所取代。“你想让我死，我偏不死。你想让我痛苦，我就让你也不得安生。”“你以为把我丢到这里，我就没办法了？

”“你错了。”“从今天起，我不玩了。”她抬起头，仿佛能穿透无尽的虚空，看到那双漠然注视着众生的眼睛。“这飞升，我不稀罕了。这天命，我不要了。

”“你不是想让我认命吗？好啊，我认。”“但是，在认命之前，我要先把你这个制定规则的混蛋，从那高高在上的神坛上，拉下来！”她不干了。

她不干那个任由天道摆布，在既定命运里挣扎求生的棋子了。她要掀了这棋盘！

想通了这一点，凌初雪的心境前所未有的空明。之前一直压在她心头的桎梏，那股与天地对抗的沉重压力，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她的修为，竟然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再次突破，达到了大乘期巅峰。但这毫无意义。修为再高，在天道面前，也不过是更强壮的蝼蚁。她需要找到一种，能够真正威胁到天道的力量。凌初雪盘膝而坐，开始梳理自己的记忆。她修行一生，阅遍无数典籍，其中不乏一些被斥为异端邪说的禁忌之书。过去她对此不屑一顾，认为那是走投无路之辈的痴心妄想。但现在，她自己，就成了那个走投无路之辈。很快，一个被她尘封在记忆深处的词语，浮现在脑海中——“斩道。”上古时期，曾有大能者，不满天道无情，视万物为刍狗，试图斩断天道与世界的联系，还众生真正的自由。那场战争，史称“伐天之战”。结果，自然是失败了。所有参与伐天的大能，尽数陨落，他们的传承和记载，也被天道抹去，只剩下零星的碎片，流传于世。

凌初雪曾经看过一篇残卷，上面记载，想要斩道，必须先找到三样东西。

承载世界初始法则的“天道本源”。斩断万物因果联系的“太上忘情水”。以及，一个同样被天道拉入黑名单，却拥有“欺天”命格的人的……心脏。天道本源，虚无缥缈，不知所踪。太上忘情水，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归墟之地。至于那个拥有“欺天”命格的人，更是无从找起。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凌初雪的嘴角，却勾起了一抹疯狂的笑容。越是不可能，才越有挑战性，不是吗？“天道，你给我等着。

”“这场游戏，现在才刚刚开始。

”4 魔尊的交易与归墟之钥凌初雪没有在放逐之地停留太久。

这里虽然能暂时隔绝天道的探查，但同样也隔绝了生机。待久了，只会被同化成一块没有思想的顽石。她凭借着对空间法则的超强领悟，硬生生在时空乱流中找到了一条缝隙，逃了出去。重回魔界，她收敛了所有气息，变成一个毫不起眼的普通魔修，开始打探消息。天道本一源和“欺天”命格之事太过虚无，眼下唯一有线索的，便是那传说中的归墟之地。据说，归墟是万界终点，一切物质和神魂的最终归宿，由魔界最古老的三位魔尊共同掌管。想进入归墟，必须得到三位魔尊的同意。这三位魔尊，个个都是活了不知多少万年的老怪物，性情古怪，喜怒无常。想让他们帮忙，无异于与虎谋谋皮。凌初雪第一个找上的，是掌管“欲望”的欢喜魔尊。欢喜魔尊的宫殿，是整个魔界最奢华、最靡乱的地方。

凌初雪走进大殿时，里面正上演着一幕幕不堪入目的场景。

魔尊斜倚在由美人骨搭成的王座上，饶有兴致地看着走进来的凌初雪。

“一个大乘期的人类修士，竟敢孤身闯入本尊的万乐宫，胆子不小。

”他的声音充满了诱惑的魔力，仿佛能勾起人心中最原始的欲望。“我来，是想和魔尊做一笔交易。”凌初雪开门见山。“交易？

”欢喜魔尊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你能给本尊什么？你的身体？还是你的神魂？

”“我的命。”凌初雪平静地吐出三个字。欢喜魔尊的笑容僵住了。

他第一次正眼打量这个女人。她的眼神很平静，平静得像一潭死水。但在那死水之下，却压抑着足以焚烧九天的疯狂。这是一个……同类。“有点意思。”欢喜魔尊坐直了身体，“说来听听，你的命，值什么价钱？”“我帮你杀掉你的死对头，怒焚魔尊。作为交换，你告诉我进入归墟的方法。”欢喜魔尊瞳孔一缩。他和怒焚魔尊斗了数万年，彼此实力相当，谁也奈何不了谁。这个人类女人，竟敢口出狂言，说能杀掉他？“你凭什么？

”“就凭我叫凌初雪。”凌初雪报出自己名字的瞬间，整个万乐宫的气氛骤然一变。

一股无形的灾厄气息，从她身上弥漫开来。天花板上镶嵌的夜明珠，毫无征兆地开始龟裂、熄灭。大殿的梁柱，也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这就是“天道黑名单”自带的被动效果——万物凋零。欢喜魔尊脸上的轻佻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天弃之女……”他喃喃自语，“原来是你。”怪不得。

怪不得她敢说出这样的话。一个被天道追杀的人，本身就是最恐怖的武器。

只要她往怒焚魔尊身边一站，什么都不用做，天道自然会降下各种灾祸，帮她把敌人弄死。

这笔买卖，划算。“本尊答应你。”欢喜魔尊很快做出了决定，“但你如何保证，杀了怒焚之后，不会把这身晦气带给本尊？”“交易完成，我自会离开。我的目标不是你，也不是魔界。”凌初雪淡淡道，“我只想……让天道不痛快。”“好！”欢喜魔尊抚掌大笑，“这个理由，本尊喜欢！”他给了凌初雪一块令牌。“这是归墟三钥之一。另外两把，分别在寂灭魔尊和轮回魔尊手中。等你杀了怒焚，本尊会告诉你，如何找到他们。

”5 天命之子与宿命的相逢离开万乐宫，凌初雪没有丝毫耽搁，直奔怒焚魔尊的领地——无尽火山。事情比想象中更顺利。她才刚踏入火山范围，还没见到怒焚魔尊本人，天空就裂开了。不是劫云，而是空间裂缝。一个身穿金色铠甲，手持神剑，浑身沐浴在圣光中的年轻男子，从裂缝中踏出。他的气息，与这个魔气滔天的世界格格不入。他的眼神，充满了高傲与审判。“凌初雪，你果然堕入了魔道。奉天之命，前来诛杀你这个祸世妖女！”凌初雪认识他。萧天翊。

修真界千年不遇的天才，传说中的“天命之子”。他一出生便有祥瑞降世，灵根天成，气运加身。修行之路顺风顺水，奇遇不断，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为他开路。

和她这个“天弃之女”，是截然相反的两个极端。过去，凌初雪不是没和他打过交道。

每一次，都是她被萧天翊的“主角光环”克制得死死的。她好不容易找到的灵草，会被萧天翊的宠物无意中吃掉。她精心布置的杀阵，会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而失灵。

甚至有一次，两人正面对决，一道天雷劈下来，精准地绕过了萧天翊，劈在了她身上。

简直离谱。但这一次，凌初雪看着他，笑了。“天命之子？来得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