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尔X柯林 双男主时空撕扯后的寂静，是冰冷的坐标与漫长的等待。

柯林疲惫地深陷在椅子里，频繁时空跃迁带来的后遗症几乎要将他淹没。

21:00:00:0020:23:59:59屏幕前红色的倒计时再次开启，跃迁核心陷入冷却。柯林有些麻木地点开日志信息记录：第99次跃迁，信号消失。

相同的记录还有98条，唯一的区别仅是开头的数字。50000个标准时前，意外出现的时空乱流将波尔——他的爱人卷走，每一次定位都像在宇宙尘埃中打捞一根针，令人绝望，但也并非全无可能。这一次，眼前陌生的钢铁都市阴暗潮湿，柯林在流浪者木然的眼神中穿行，直到一个蜷缩在废弃管道旁，戴着黑色兜帽的身影刺入他的眼睛，那轮廓，有些似是而非的熟悉。

第99次 DAY 1 柯林(1)“他”又出现了，这个时空上的波尔。

我停在他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巷子里污浊的空气仿佛凝滞了。

那团影子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存在，他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侧了侧身。

我看见在兜帽的阴影下，两点微弱的光亮了起来——不是人类眼睛的反光，更像是某种……兽类的瞳膜。兜帽缓缓抬起。

一张年轻却沾着污迹的脸庞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下，是波尔。

他戴的兜帽边缘探出了一点毛茸茸的尖端，最刺眼的是那双眼睛，瞳孔在昏暗光线下是竖直的狭缝，此刻因警惕而微微收缩着，他死死地盯着我。不是人类，是兽化种。一个流落街头的年轻的兽人。他裹紧了身上那件破旧宽大的衣服，像一层脆弱的铠甲，身体下意识地向冰冷的管道深处又缩了缩。竖瞳里没有任何亲近，只有深深的戒备和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困兽般的孤冷。在第22次跃迁后，我每次都能遇到不同时空的他，这是第78次，每次都是这样，他过得都不好。

我沉默地站在原地，无比清晰地知道他不是我的波尔，只是一个异世的陌生人。“跟我来吧。

”我朝他伸出手，“离开这里……暂时。”我能看到他琥珀色的竖瞳猛地收缩到极致，像受惊的猫科动物。他死死盯着我伸出的手，身体绷紧，仿佛下一秒就要弹起来逃走。

我可以理解，毕竟我穿的也像个流浪汉，而且长期跃迁让我的脸色并不是很好。

时间在污浊的空气里粘稠地流动，几秒钟漫长得如同一次微型的时空跃迁。终于，他极其缓慢地将自己从那冰冷的金属缝隙里“拔”了出来。他缓缓地伸出手，那只手沾着些泥巴，指甲尖而长，他的眼睛里有些茫然和无助，我的胸口突然疼了一下。

这不是他，我对自己说。我带着他穿过街巷走到郊外，那里停靠着我的飞行器，他很安静，沉默地跟着我走，没有疑问和窥探，像一个随时会消散的影子。

第99次 DAY 2 柯林(2)我大部分时间花在检查设备和计算坐标上，可能从他的角度看，自己就像是我在路边随便捡的物件。我不在乎他的想法，我总是要走的。

“你暂时住在这里。”我把他带回来之后就坐在中控台前查看计算的进程，让他自己洗干净换上干净衣服。那个身影幅度极小地点了点头。他摘下了兜帽，有一对小小的、覆盖着绒毛的尖耳从发间支棱出来，此刻正微微朝我的方向转动着。

他的声音低哑，几乎被飞行器内部循环系统低沉的嗡鸣吞没：“嗯。

”这是这两天我们仅有的交流。今天我问了他的名字，他说他叫波尔。

飞行器的中控室里面数据变换不停，我仍在计算着我的波尔的坐标，不断尝试捕捉他的信号。

大屏幕界面上有一个小窗，上面红色的数字不停跳动着。19:10:48:56。

这个飞行器很小，只有一个睡眠舱，我让他睡在旁边的椅子上。

他大部分时间都蜷在那张椅子里，用厚毯子裹住身体，只露出一双眼睛。

他时不时地盯着倒计时发呆，我没有隐藏我的来历，做什么都在他眼底下，我希望他能自己想明白倒计时意味着什么。我没有心思打听这个时空的社会人种构成，我也不在意他的过去。这已经是第78次了，我做不到袖手旁观，但也不会给他无望的希望，我不想再看见“波尔”绝望的眼睛。第99次 DAY 2 波尔(1)冷，深入骨髓的冷。

流浪兽人是这座边陲城市里泛滥的特产，我大约是在一次食物的争抢中被砸坏了脑子，或者被某种化学废气熏坏了神经——我的记忆像摔碎的玻璃，堪堪能拼凑出一个名字，这不是什么大事。我的过去不值一提，我的命也不值一提，毕竟这个地方到处是受伤的人和等死的人。废弃管道区，是流浪者和底层兽人默认的“埋骨之地”，安静，没人打扰，也不会有人来抢夺将死之人最后的喘息。我有五天没吃东西了，三天前我的食物被抢，不过他们也没有捞到好处，五个人眨眼间被路上的悬浮车撞死了三个。我受了伤，踏入这块埋骨之地，像一只等待腐烂的虫子，蜷缩在冰冷的金属缝隙里，我的意识在模糊的边缘徘徊，但该死的应激还在不断消耗我的精神。脚步声，从远到近，有人来了。那人的脚步声有些沉重，他应该很累，又是一个“新邻居”。我这么想着，把自己缩得更紧，破旧的兜帽几乎遮住整张脸。脚步声停在了几步之外，空气似乎都凝固了，我能感受到有一道视线落在我身上，他迟迟不离开，我极其轻微地抖动了一下，侧了侧身，试图把我藏的更深一点。兜帽被我的动作带的稍微滑落了一些，抬眼透过兜帽的边缘向外看——一个穿着同样有些破旧的、沾着灰尘的外套的男人站在那里，他看上去状态也很不好。眼里是我看不懂的情绪，震惊，了然，痛苦……还有一点没有道理的期待。他不是这个城市的人，他身上有种不属于这里的空旷感。

“跟我来吧。”他突然这么说，还朝我伸出手，让我跟他离开这里，他要么是疯了，要么就是在耍我。他不急不忙，保持着伸手的姿势，没有催促，但我感觉我像一个等待被行刑的罪人。我清晰地听到了他说的是“暂时”，让我再苟延残喘几天，然后他就要走了吗？终于，那点可悲的对活着的渴望压倒了心里的戒备。我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搭在他的手心里，是温热的，我想我的眼里一定充满了茫然和无助。有不少人会把兽人当成会说话的宠物养着，他也许只是把我当成一只流浪狗。他的家是一艘小型的飞行器，停在郊外，看着不像这个城市的产物。“你暂时住在这里。”他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给了我食物药物和衣物之后，就径直坐到了前方那个闪烁着无数光点的操控台前，他让我把自己收拾干净。我大部分时间就待在他指给我的椅子上，椅子可以放倒，柔软而舒适。他不和我交流，我也不知道怎么开口，他好像在寻找着什么，大屏幕上不分昼夜地滚动着数字，还有许多黯淡的光点，有时候一两个光点会发亮，那是他唯一会情绪波动的时候，但每次出现的“信号消失”都会让他更加烦躁。

他做事从不避着我，他在找人，一个也叫“波尔”的人。今天他问了我的名字，我下意识地回答了。“波尔。”我看到他敲击键盘的手指猛地停顿了一下，他回头看了我一眼，和那天第一次看我的眼神一样，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他对我好像更冷漠了。是因为我也叫“波尔”，还是他觉得我偷窃了那个人的名字。

他转回去继续他的寻找，我看着他的背影，又看向大屏幕一角不断变化的数字。

那个鲜红的倒计时，已经来到了19:10:12:20，此刻它的意义在我心中无比清晰。

那是“暂时”结束的日子。那是他丢弃我的倒计时。

第99次 DAY 14 柯林(3)我照常坐在主控室的大屏幕前看着上面的数字变动，记得最初，我还会去做些别的事来转移注意力。主控室的角落有个箱子，里面是我在前几次的跃迁中寻到的不同“特产”。我想在找到波尔之后把那些送给他，再和他讲讲我跃迁中遇到的趣事。我是从什么时候放弃这件事的，是看到第五个“波尔”在我离开前的悲伤，还是第十个“波尔”的苦苦哀求，还是第二十次、三十次跃迁的无果？记不清了。我减少了多余的活动，除了必要的零件更换与维修，我大部分时间都坐在椅子上看着屏幕，无数星点在我眼中亮了又灭，一点点消磨着我的希望。身侧传来了细小的声响，是“波尔”，他正小心翼翼地擦着并没有灰尘的操控台边缘，他昨天已经擦过一遍了。这些天，他总在我专注于屏幕时，默默地做着这些小事——整理散落的线缆，清理地面，甚至学着笨拙地修补我外套上的一道裂口。

他做这些事的时候注意力总会分出来一些在我身上，他可能是想让我留下他。我没有阻止，也没有感谢，任何形式的互动都只会让最后的分别更加痛苦——我已经经历过太多次。

我自私地把人带回来，又把他丢弃，这种和一开始就视而不见比起来哪个更残忍，我不知道。

屏幕上的一个光点在频繁地闪烁，“信号强度提升至百分之六十七。

”系统冰冷的提示音突然响起。我的脊背瞬间绷直，手指飞快地在控制台上操作。

一个遥远星系的坐标正在变得清晰，信号模式与我的波尔的高度吻合，希望像毒药一样再次注入我的血液。我能感觉到身后的“波尔”也停下了动作，他的呼吸似乎都屏住了，那双敏锐的耳朵一定捕捉到系统提示音里的不同寻常。

但我没有回头看他，我的全部心神都被那个闪烁的光点抓住。这一次……会不会就是终点？

等待信号稳定需要时间，我终于像个活人一样有了情绪。

第99次 DAY 14波尔(2)我醒过来之后和往常一样看向大屏幕的一角，这几乎成了我一个下意识的动作。07:13:23:25。还有七天，我看到了他给我准备的营养膏，他给了我食物，给了我住处，尽管是暂时的。我不该贪心。

舱体里摆着他们的合照，他的波尔长得和我很像，我明白了自己为何能得到这临时的庇护。

我很清楚，他并没有把我当成替代品，我能来到这里只是因为这张相似的脸。

这个认知没有让我有侥幸心理，反而要让我喘不过气。从五天前开始，他不再出门，每天在大屏幕前一坐就是一天，像失去了灵魂。我想问问他这样做值得吗，但我不敢问，甚至不敢打扰到他。我只能尽可能轻柔地去打扫卫生，我只是想为他做些什么。今天，他像往常一样坐在那里，屏幕上的光点以前是杂乱无章的，现在却有一个特别亮的光点一直在闪，像黑夜里的灯塔。他的手指在控制台上飞舞，快得几乎出现残影。他的背影透出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紧绷的期待，甚至是……狂热。

我在他身后驻足了片刻，那个系统的提示音像一道天堑一样把他和我隔开，我沉默地去给他拿来了营养液——他总是忘记吃东西，也不喜欢吃营养膏。

我将营养液递过去，他第一次没有忽略我，而是猛地转过头，眼睛亮得吓人。

他好像想对我说什么，嘴唇动了动，最终却只是僵硬地接过杯子，视线又立刻黏回了屏幕上。

我抬头看向屏幕上的内容：信号强度78.50%，而且数字还在攀升。他在找的那个波尔，可能找到了。我的心沉了下去，像一块被抛入深海的石头。这不是意料之外的事，甚至是我从一开始就知道的结局。可当它真的露出狰狞的轮廓时，那股寒意还是刺得我几乎要发抖。我缩回我的椅子，用毯子把自己裹紧。奇怪的是，我明明该害怕，该想着他走了之后我该怎么办，是回到管道区，还是找个新的垃圾场等死。

可我脑子里反复出现的，却是他刚才那双发亮的眼睛。他找了那么久，那么累，现在终于快要找到了。他像是重新活了过来，我应该替他高兴，应该恭喜他，而不是现在这样扫兴地缩成一团。我把自己蜷得更小，尖尖的耳朵耷拉下来，埋在毯子里。

倒计时还在走。07:06:11:48每跳一秒，他离他的爱人就更近一步。每跳一秒，我就又一次被推向尽头。第99次 DAY 20柯林(4)今天是最后一个晚上，三天前信号强度格在一个惊人的数字——90%。这几乎代表我终于可以结束无止境的跃迁。

睡前我看到了一眼跃迁冷却的倒计时，00:13:25:43。

“波尔”这几天就如同我预想中的那样，沉默地，和以前没有什么不同。

这是第78个“波尔”。我经历过78个不同的“波尔”，78次相似的离别。有的愤怒，有的哭泣，有的哀求，有的……像他一样，只是沉默地接受，仿佛早已认命。经历了这么多，我本该习以为常。但每一次，看着那张和波尔相似的脸庞上浮现出或绝望或麻木的神情时，胸腔里那块早已冻僵的地方，还是会传来细微的疼痛。我不知道那来自于我的波尔，还是眼前的“波尔”。我深知自己不是在拯救他们，我只是在徒劳地一遍遍把他们当作一块模糊的镜子，试图从他们身上看见我真正想见的那个人，我只是在满足自己卑鄙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