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站在记者会的讲台前，指尖轻轻敲击着话筒。闪光灯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她眯了眯眼，嘴角勾起一抹锋利的弧度。

"陆氏集团排放超标废水导致青山村37名儿童血铅中毒，这是铁证。

"她将检测报告举过头顶，纸张在空调风里哗啦作响，"而他们给出的补偿方案，是每人两箱牛奶。"台下记者们发出低声惊呼。夏初的指甲掐进掌心，七年前被保安拖出陆氏大楼时，指甲也是这样陷进肉里。"我们会起诉到底。"她声音很轻，却像刀片刮过玻璃，"不管对手多强大。"会议室里，投影仪将夏初的特写镜头投在雪白墙壁上。陆行深松了松领带，喉结滚动两下。

钢笔在他指间转了个圈，突然"咔"地断成两截。"陆总？"法务总监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要联系媒体撤稿吗？"墨汁顺着指缝滴在会议纪要上，晕开成扭曲的蜘蛛。

陆行深盯着屏幕上她耳后那道淡疤，那是她当年撞碎玻璃门留下的。"不必。

"他抽出手帕慢慢擦手，"查她住的酒店。"记者会结束已是黄昏。夏初钻进出租车，后视镜里映出她发红的眼眶。"去青山村。"她对司机说，却在瞥见路边LED屏时僵住——陆氏新楼盘的广告正循环播放，陆行深剪彩的身影刺得她视网膜生疼。"小姐？"司机疑惑地回头。，让晚风灌进来，"改去明珠酒店。"酒店前台递来房卡时，夏初注意到对方多看了她两眼。"2807房间，这是您的包裹。"前台小姐的笑容有些勉强。包裹里是七年前她落在陆行深公寓的钢笔。

夏初猛地合上盖子，金属碰撞声在空荡的房间里格外刺耳。床头电话突然响起。"夏律师。

"熟悉的低沉嗓音让她浑身血液凝固，"钢笔修好了，你试试。"她直接挂断，手指发抖地拨通另一个号码："周予安，陆氏的人知道我住哪儿。

"电话那头传来瓷器轻碰声："我让晚澄去接你。对了，刚查到陆峻明天要见环保局的人。

"夏初走到窗前，二十八楼的风裹着城市灯火扑在脸上。七年前也是这样高的楼，陆行深看着她被保安架出去，眼神冷得像看一件报废的仪器。门铃响了。

她透过猫眼看到林晚澄标志性的栗色卷发，却在她身后捕捉到半片黑色衣角。

夏初抄起花瓶抵在背后，缓缓拧开门锁。"学姐！"林晚澄举着两杯奶茶蹦进来，"周哥说你要搬去......"她的声音戛然而止，顺着夏初的视线看向走廊尽头。

电梯门正在关闭，缝隙里闪过半张侧脸。夏初手里的花瓶"咚"地砸在地毯上，滚到那双锃亮的牛津鞋前。那双牛津鞋在花瓶前停顿了两秒，鞋尖转向电梯方向时发出皮革摩擦的细微声响。夏初的指甲陷进掌心，七年前被保安拖出陆氏大楼时也是这样的疼。"学姐？"林晚澄拽了拽她袖口，"那是陆......""奶茶要凉了。"夏初打断她，弯腰捡起花瓶时发现自己的倒影在釉面上碎成好几块。走廊尽头的电梯发出抵达的叮咚声，像某种倒计时。林晚澄把吸管戳进塑料封膜："周哥在城北公寓安排了安全屋，现在走吗？

"夏初盯着电梯楼层数字不断变小："再等等。"她突然抓住林晚澄的手腕，"你刚才在楼下，有没有看见黑色奔驰？

""停车场是有辆没熄火的......"林晚澄的奶茶杯突然被捏扁，珍珠从吸管里喷出来溅在裙子上。夏初已经拎起行李箱："走后楼梯。

"她们在消防通道里听见酒店广播正在寻找2807房的客人。

林晚澄摸出手机："我给周哥发定位......""别用电子设备。

"夏初拽着她拐进保洁间，从杂物柜里翻出两套工作服，"陆氏能黑进市政监控系统。

"林晚澄套上肥大的制服外套时，摸到内袋里有个硬物："学姐，这衣服里......"夏初抖开折叠的酒店平面图，在锅炉房位置画了个红圈："陆行深当年追我时，就爱玩这种把戏。

"她们混在保洁队伍里推着垃圾车从后门离开时，林晚澄终于摸出那个硬物——是枚锈迹斑斑的钥匙，标签上写着"青松公寓412"。

"这是......"七年前的住处。"夏初把钥匙扔进下水道栅栏，金属碰撞声像声冷笑，"现在那里是拆迁区。"三天后的法庭上，夏初的白衬衫袖口别着枚褪色的校徽。

她将37个孩子的体检报告投影在屏幕上，最后定格在五岁女孩小桃的X光片。

"陆氏的律师说这是遗传病。"她指尖轻点肺部阴影，"但各位请看这片区域的铅沉积量。

"投影仪切换成排污管道的红外成像，与X光片完美重叠。陪审席传来压抑的抽泣。

夏初解开袖扣，露出手腕内侧的淡色疤痕："七年前我举报陆氏财务造假时，他们也是这样颠倒黑白。"陆氏的法务总监猛地站起来："反对！这与本案无关！

""反对有效。"法官敲了下法槌，但陪审员们交换的眼神已经变了。

休庭时夏初在洗手间撞见对方律师补妆。"夏律师。"对方从镜子里看她，"你知道陆总为青山村捐了儿童血铅筛查仪吧？

"夏初拧开水龙头："仪器型号是VT-300，检测阈值比国家标准高20%。

"水流冲过她发红的指关节，"就像用筛子接雨水，当然测不出污染。

"对方的口红啪地折断在洗手台。深夜的拆迁区像被啃噬过的鱼骨。

夏初撬开412室变形的防盗门，月光从没有玻璃的窗户灌进来，照在墙面的霉斑上。

她蹲下来摸索地板缝隙，指甲缝里积满灰尘。"左边第三块。"低沉的男声在背后响起时，夏初的裁纸刀已经抵上来人咽喉。陆行深的白衬衫领口沾着墙灰，右手握着个生锈的铁盒。

他脖颈皮肤被刀刃压出凹痕，却把铁盒往前递了递："你总把重要东西藏在这。"夏初没接。

铁盒掉在地上，弹开的盖子露出半张毕业合照，她年轻的笑脸紧挨着陆行深肩膀。

月光把照片上的裂痕照得清清楚楚。"今天在法庭上，"陆行深突然抓住她持刀的手，"你故意露出这道疤。"他的拇指摩挲过她手腕内侧，"和当年在听证会上一模一样的位置。

"夏初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你受伤了？""小桃的爸爸今天捅了陆氏的公关经理。

"陆行深松开她，从内袋抽出染血的资料，"真正的排污数据，在我父亲保险箱里锁了七年。

"资料最后一页贴着张便签，上面是夏初熟悉的字迹："给行深，如果哪天我变成自己讨厌的人。"日期是他们分手前一周。

夏初突然笑起来："现在给我这个，是想减轻负罪感？"她把资料摔在他胸口，"那些孩子可等不了七年！"陆行深接住滑落的纸张时，袖口露出纱布边缘。

远处传来警笛声，他猛地推开窗户："周予安在查陆氏东南亚的账，别让他碰3月17号那批货单。

"夏初攥紧照片的手突然顿住——照片背面用褪色墨水写着行小字：L实验室，样本编号412。林晚澄盯着照片背面褪色的字迹，指尖微微发抖。

她悄悄把照片塞进内衣暗袋，栗色卷发垂下来遮住发烫的耳根。"学姐，这可能是关键证据。

"夏初正在用打火机烧毁铁盒，火苗映得她瞳孔发红："陆行深故意引我们来这。

"灰烬飘到陆行深刚才站过的位置，地板上留着半个带血的鞋印。"但L实验室确实存在！

"林晚澄摸出手机备忘录，"去年陆氏收购的生物科技公司，前身就是......"夏初突然掐灭火焰："有人上楼梯。"脚步声在三楼停顿，手电筒光束扫过401室的门牌。林晚澄的呼吸喷在夏初后颈上："是保安吗？

""陆氏的安保制服没有金属肩章。"夏初把她推进卫生间，老旧的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脚步声立刻转向412室。林晚澄从门缝看见锃亮的皮鞋踏过月光，鞋尖沾着工地特有的红泥。她捂住嘴，手机屏幕在黑暗里突然亮起——周予安发来消息：陆氏总部招实习生。"叮"的一声，皮鞋主人掏出手机。蓝光照亮他下巴上的刀疤，林晚澄认出来是陆峻的司机老刀。

夏初拧开生锈的水龙头，水流声盖过林晚澄的抽气声。老刀的手机贴在耳边："是，照片已经......好的陆董。"皮鞋声渐渐远去。"明天你去应聘。"夏初关上水龙头，甩落的水珠像冷汗，"周予安在给你铺路。

"林晚澄摸到口袋里的假身份证："可我的专业是新闻......""正合适。

"夏初撕开衬衫下摆给她包扎擦伤的手肘，"陆氏传媒部最近在招公关助理。

"三天后的陆氏总部大厅，林晚澄的临时工牌在胸前晃荡。

电梯镜面映出她刻意拉直的头发和米色套装，与周围真正的实习生毫无区别。

"二十三层需要咖啡。"行政主管把马克杯塞给她，"加奶不加糖。

"林晚澄在茶水间数着监控探头，四个，全部对着咖啡机。她故意打翻奶缸，趁擦桌子时把微型接收器粘在垃圾桶背面。"新来的？"法务部的女职员倚着门框，"陆董最讨厌洒出来的咖啡渍。"林晚澄低头擦桌子，看见对方高跟鞋上沾着青山村特有的红土。女职员突然掐住她下巴："你耳钉很特别。

"那是周予安给的微型相机。"淘宝买的。"林晚澄眨着眼笑，"姐姐喜欢的话链接发你？

"对方松开手时在她工牌上留下鲜红的指甲印："去档案室把2017年的环保批文找出来。

"档案室门禁需要部门总监指纹。林晚澄蹲在消防通道里给周予安发消息，头顶突然传来陆行深的声音："实习生不该在这里。"他西装口袋里露出半截纱布，林晚澄闻到了和拆迁区一样的血腥味。"我在找洗手间。"她攥紧手机，相机镜头正对陆行深的手表——百达翡丽5146，和陆峻去年生日收到的同款。

陆行深按下电梯键："洗手间在走廊尽头。"金属门映出他嘴角的淤青，"告诉夏初，别碰东南亚的货单。"林晚澄的临时工牌突然失效了。她跟着保洁车混进数据中心，主机箱的蓝光里看见老刀正在拔服务器硬盘。"停电检修！"保安粗鲁地推搡她，林晚澄趁机把磁吸U盘贴到机柜底部。

转身时撞上女职员阴冷的脸："实习生没有权限进这里。

"U盘开始自动拷贝的震动顺着裤管传来。

林晚澄摸到口袋里的防狼喷雾："主管让我来拿季度报表......""哪个主管？

"女职员的高跟鞋碾过她的脚背，"陆氏2017年根本没有环保批文。

"林晚澄的冷汗流进衣领。这时整个数据中心的灯突然全灭，周予安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消防演习三十秒，找红色标签的硬盘。

"她在黑暗里摸到带血渍的硬盘架，指甲抠进标签时摸到凹凸的刻痕——是照片上"L实验室"的缩写。应急灯亮起的瞬间，林晚澄看见老刀举起的枪管。女职员的笑声像指甲刮玻璃："夏初的跟班，真可爱。

""放下。"陆行深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他白衬衫袖口沾着机箱油污，手里却拿着林晚澄的假简历，"我的人。"老刀收起枪时，林晚澄听见硬盘发出"滴"的一声。拷贝完成的提示灯在陆行深背后亮起，像只猩红的眼睛。

猩红的提示灯在陆行深背后熄灭时，林晚澄的耳机里传来数据传送完成的提示音。

她低头掩饰嘴角的弧度，指甲掐进掌心才忍住没去看粘在机柜底部的U盘。

"实习生手册第三条。"陆行深抽出她攥皱的工牌，金属夹子在他指间泛着冷光，"未经许可不得进入数据中心。"他的目光扫过她发抖的膝盖，突然压低声音，"告诉夏初，明晚八点，周予安的酒窖。"林晚澄猛地抬头，正撞见他衬衫领口下未愈的伤口。

血腥味混着须后水的气息扑面而来，和七年前她在毕业典礼上闻到的如出一辙。

"我不认识什么......"耳钉在闪。"陆行深把工牌塞回她手里，转身时西装下摆擦过她手腕，袖扣在黑暗中划出淡蓝的弧光。老刀收起枪跟上去，皮鞋碾碎了地上半张数据中心的门禁卡。三天后，夏初的指尖抚过酒窖橡木桶的纹路。

周予安的镜片在壁灯下反着光，他转动高脚杯，红酒在杯壁挂出暗红的泪痕。

"东南亚货单有问题？"夏初接过酒杯，无名指内侧的疤痕在低温下泛出青白。

那是七年前陆行深送她钢笔时，被礼盒缎带上的金属扣划伤的。

周予安突然握住她手腕："这道疤还在。"他的拇指摩挲过凹凸的皮肤，触感像在法庭翻阅陈年卷宗，"当年听证会，你就是用这只手指向陆氏财务总监。

"夏初抽回手，红酒洒在橡木桶上像干涸的血迹："你约我来就为怀旧？"投影仪突然亮起，墙上浮现十几家企业的logo。周予安敲敲键盘，陆氏集团的股票走势图被红线贯穿："这些是愿意联合抵制的资本方。

"夏初眯眼辨认最小的那个logo："德康医疗？他们不是刚和陆氏签了血铅筛查仪订单？

""仪器核心专利在我手里。"周予安摘下眼镜擦拭，睫毛在脸颊投下细密的阴影，"就像你握着的钢笔，关键零件永远藏在看不见的地方。"酒窖突然断电。

黑暗中夏初听见金属碰撞声，周予安的气息近在咫尺："别动。"他的呼吸喷在她耳后，和七年前图书馆停电时一模一样。备用灯亮起的瞬间，夏初的裁纸刀已经抵住他咽喉。

周予安笑着举起双手，掌心里躺着枚微型接收器："陆氏的监听设备，刚粘在你裙摆上。

"投影幕布现在显示着实时监控画面，林晚澄正在陆氏档案室翻找文件。

夏初盯着她手中泛黄的纸张："2017年环保批文？""不。"周予安放大图像，文件右下角露出半个指纹，"这是陆峻当年转移资产的协议书，用的就是青山村那块地。

"夏初的酒杯突然碎裂。玻璃碴扎进掌心，血珠滴在橡木桶上与红酒混为一体。监控画面里，林晚澄正用手机拍摄文件，镜头突然剧烈晃动。"晚澄！"夏初扑向屏幕，看见档案室的门被踹开。老刀的枪管在监控死角闪着冷光，而林晚澄的耳钉正在疯狂闪烁。

周予安按住她发抖的肩膀："别急，看这个。"他切换画面，陆行深的身影出现在走廊监控里，手里拿着林晚澄的假简历。"他故意的。

"夏初掰开周予安的手指，玻璃碴更深地扎进皮肉，"陆行深早知道我们会来酒窖。

""当然。"周予安突然贴近她耳畔，"因为德康医疗的股东名单里，有他三年前注册的空壳公司。"他的嘴唇几乎碰到她耳垂，"这场游戏，从来就不止两方。

"酒窖的门突然被敲响，节奏是摩尔斯电码的"SOS"。夏初拉开门，浑身是血的林晚澄跌进来，怀里紧抱着染血的文件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