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后姜氏，失序乖德，结党营私，祸乱朝纲。着，赐鸩酒一杯，钦此。”

尖锐的太监声线划破凤仪宫的死寂。

我端坐在殿中，面前那杯薄翼剔透的玉盏里，盛着君王最后的恩赐。

禁军统领萧珏亲自送来的。十年夫妻，他如今连一声“姜寻”都懒得唤，只冷漠地吐出两个字：“皇后，请吧。”

我抬眼，看向他那张曾令我心动，如今只觉陌生的俊脸。他还是那样英挺，眉眼间的戾气比十年前更重了。他身后，是他如今放在心尖上的人，我亲自擢封的舒贵妃。她穿着一身张扬的红，依偎在萧珏怀里，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快意和胜利。

“妹妹，”她柔柔开口，语气里是淬了毒的蜜糖，“你放心去吧，陛下和我，会替你看着这大宁江山的。”

我笑了，目光越过她，直直落进萧珏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萧珏，这十年，你可曾有过一瞬，觉得我是懂你的？”

他眉头一蹙，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语气里满是不耐与嫌恶：“姜寻，死到临头，还要玩弄这些无聊心术吗？你懂的，只有权力。”

“是吗？”我轻声反问，没再看他。我端起那杯鸩酒，凑到唇边。浓烈的苦杏味瞬间侵占了所有感官。

殿内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着我或哭或闹，或卑微乞求。

然而我只是静静看着杯中毒酒的水光，倒映出我此刻平静到诡异的脸。

“萧珏。”我最后一次唤他的名字，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这杯酒，我当是你我合卺，共贺新生。”

在他错愕的目光中，我将毒酒一饮而尽。

剧痛如烈火般从喉头烧向四肢百骸。我的身体猛地一颤，嘴角溢出一缕黑血。

萧珏下意识地上前一步，眼中闪过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惶。

我扶着桌沿，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他绽开一个十年未有的，明亮而残忍的笑容。

“忘了告诉你，”我看着他因惊疑而骤然紧缩的瞳孔，一字一句，吐出我的临终赠言：

“三日前，你亲手斩于午门的通敌叛将，不是我的父兄。”

“……是我为你养的，最后一条狗。”

“现在，没人护着你了。”

说完最后这个字，我彻底失去力气，栽倒在地。视野陷入黑暗的前一刻，我看见萧珏那张永远冰封的脸上，第一次裂开了真正的、见骨的惊恐。

他好像冲了过来，嘶吼着什么。

真吵。

终于……可以下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