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消毒水味里的急诊夜与陌生来电凌晨一点的市一院儿科急诊室，消毒水的味道混着患儿的哭声，像根紧绷的弦，勒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

我刚送走一个急性喉炎的两岁宝宝，白大褂的袖口还沾着患儿妈妈递来的葡萄糖水，又听见分诊台护士小吴的声音：“苏医生，抢救室准备，有个高热惊厥的患儿马上到！

”我抓起听诊器往抢救室跑，脚步在瓷砖地上敲出急促的声响。32 岁的我，在儿科已经待了八年，早就习惯了这样连轴转的日子 —— 白天坐诊看诊、开医嘱、跟家长沟通病情，晚上值急诊、处理突发状况，一天能睡四个小时就算奢侈。

同事总笑我 “把家安在诊室了”，只有我自己知道，不是不想回家，是不敢停下 —— 儿科医生的每分每秒，都牵着孩子的命。抢救室的门被推开，患儿被抱进来时已经失去意识，小脸烧得通红，四肢还在抽搐。“体温 40.2℃，心率 160 次 / 分！” 护士报着数据，我快速给患儿建立静脉通路、注射安定，指尖因为紧张有点发颤，却不敢有半分迟疑。直到患儿的抽搐慢慢停止，体温开始下降，我才松了口气，靠在墙上，摸出手机想看看时间，却发现屏幕上有三个未接来电，都是社区医院的座机号。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我回拨过去，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是社区医院王医生的声音，带着点急切：“苏医生，你终于回电话了！

你妈妈姜秀莲阿姨今天下午来测血糖，结果显示酮症酸中毒，我们已经把她转到市一院内分泌科了，你赶紧过来看看吧！”“酮症酸中毒？

” 我手里的听诊器 “啪” 地掉在地上，声音在安静的抢救室里格外刺耳，“王医生，你没搞错吧？我妈上周视频还说她血糖控制得挺好，怎么会突然酮症酸中毒？”“苏医生，你别着急，阿姨现在生命体征稳定，但需要家属签字确认治疗方案。

” 王医生的声音软了点，“阿姨说你工作忙，不想打扰你，一直不肯说你的联系方式，还是我们从社区档案里查到的。”我挂了电话，脑子一片空白。妈妈有糖尿病五年了，一直自己打胰岛素，每次我问她情况，她都说 “没事，你安心工作”。

我总以为她能照顾好自己，却忘了她今年已经六十岁，身体早就不如从前。

这半年我忙着筹备儿科重症监护室的扩建项目，连春节都没回家，唯一的联系就是每周一次的视频，每次还没聊十分钟，就被急诊电话打断。“苏医生，你没事吧？” 小吴走过来，捡起地上的听诊器，“要不你先去内分泌科看看阿姨，这边有我呢。”“不行，” 我摇了摇头，看着抢救室里还在观察的患儿，“这孩子还没脱离危险，我不能走。你帮我跟内分泌科说一声，我处理完这边的事就过去。

”我重新穿上白大褂，走到患儿床边，仔细观察着监护仪上的数据，可注意力却总也集中不起来 —— 脑子里全是妈妈的样子，她会不会害怕？

会不会怪我没及时出现？直到凌晨四点，患儿的病情稳定下来，被转入普通病房，我才脱下沾着汗水的白大褂，往内分泌科跑。走廊里很安静，只有清洁工扫地的声音，我跑过一个个病房门口，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越靠近内分泌科，脚步越沉。

内分泌科病房的灯还亮着，我在 302 床看到了妈妈。她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手上扎着输液针，眼睛闭着，看起来很虚弱。床头柜上放着个保温杯，是我去年给她买的，还有一张揉皱的体检报告，上面的血糖值高得吓人 —— 我才知道，妈妈早就知道自己的血糖控制不好，却一直瞒着我，怕影响我的工作。“妈。” 我轻声喊，妈妈慢慢睁开眼睛，看到我，眼里闪过丝惊讶，然后又装作轻松的样子：“晚晚，你怎么来了？是不是王医生给你打电话了？我没事，就是有点低血糖，输点液就好了。

”“妈，你还骗我！” 我的眼泪掉下来，坐在病床边，握住她冰凉的手，“酮症酸中毒是小事吗？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办？”妈妈别过头，擦了擦眼泪：“我不想打扰你工作，你在儿科那么忙，每天要照顾那么多孩子，我不想让你分心。再说，我自己能处理，没想到这次没控制好……”我看着妈妈的样子，心里又疼又愧疚。我总是把 “医生的责任” 放在第一位，却忘了，我首先是妈妈的女儿。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走进来，手里拿着个病历夹，看到我，愣了一下，然后温和地说：“你是姜阿姨的女儿吧？我是她的临床营养师陆屿，负责制定她的饮食方案。”我抬头看他，男人个子很高，大概三十四五岁，戴着副细框眼镜，眼神很温和，说话的声音像春风拂过湖面，让人莫名觉得安心。

他的白大褂上别着个小小的胸牌，上面写着 “临床营养师 陆屿”，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擅长糖尿病饮食管理”。“陆医生，麻烦你了。” 我站起来，擦了擦眼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应该的。” 陆屿笑了笑，翻开病历夹，“姜阿姨的血糖波动比较大，主要是因为饮食不规律，有时候为了等你电话，连饭都忘了吃。

我给她制定了份详细的饮食计划，你也看看，以后帮阿姨多盯着点。”他把饮食计划递给我，上面写得很详细，早中晚的主食、蛋白质、蔬菜的量都标得清清楚楚，甚至连加餐的时间和种类都列出来了。

最下面还有一行手写的字：“建议每天固定时间和阿姨沟通，哪怕 10 分钟也好，情绪稳定对血糖控制很重要。”我看着那行字，心里暖暖的。这个陌生的营养师，比我这个女儿还细心。第二章 诊室的焦虑与病房的暖意回到儿科诊室，我把妈妈的饮食计划贴在办公桌的显眼位置，每次看诊间隙，都会拿出来看一眼，提醒自己别忘了给妈妈打电话。可儿科的工作实在太忙，有时候一上午看三十多个病人，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等想起给妈妈打电话时，已经是下午下班，妈妈早就睡着了。

这天下午，我正在给一个患支气管炎的宝宝听诊，突然接到内分泌科的电话，是陆屿打来的：“苏医生，你妈妈今天没按时吃午饭，说等你电话，我劝了她半天，她才吃了点粥。你要是忙，就给我发个消息，我帮你跟阿姨说一声。”“陆医生，谢谢你，麻烦你了。” 我心里一阵愧疚，挂了电话，看着眼前的宝宝，突然觉得很无力 —— 我能照顾好别人的孩子，却连自己的妈妈都顾不上。“苏医生，你没事吧？” 宝宝的妈妈看出我的情绪不对，关切地问。“没事，阿姨，” 我笑了笑，继续给宝宝听诊，“宝宝的支气管炎不严重，按时吃药，多喝温水就好了。”下班后，我直奔内分泌科，妈妈正在病房里看报纸，看到我来，赶紧放下报纸：“晚晚，你怎么来了？

是不是工作不忙了？”“妈，我以后每天都来陪你吃饭。” 我坐在病床边，从包里拿出保温桶，“我给你带了你爱吃的清蒸鱼和青菜，是按照陆医生的饮食计划做的。

”妈妈接过保温桶，眼里满是欣慰：“晚晚，你不用这么麻烦，我自己能买饭吃。

”“不麻烦，” 我帮妈妈盛好饭，“以后我每天中午都给你送饭，咱们一起吃。”这时，陆屿走进来，手里拿着个血糖仪：“姜阿姨，该测餐后血糖了。” 他看到我手里的保温桶，笑了笑，“看来我今天的工作可以省了，苏医生比我还细心。

”“都是按照你的饮食计划做的，” 我有点不好意思，“陆医生，谢谢你一直帮我照顾我妈。”“应该的，” 陆屿帮妈妈测完血糖，看着结果，点了点头，“血糖控制得不错，继续保持。对了，苏医生，我听说你们儿科最近在筹备重症监护室的扩建项目，是不是很忙？”“嗯，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