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滑点错发送的那一刻，我的心脏几乎停跳。那张B超单，清晰地显示着“孕6周+”，被我直直地发给了备注为“甲方”的顾琛。我的协议老公。三秒后，手机嗡地震动了一下，屏幕上弹出他万年不变的冰冷字体：在哪？两个字，像是两座冰山，瞬间压得我喘不过气。我们的三年协议婚姻只剩最后一个月，他的白月光即将回国，我正准备拿着丰厚的报酬潇洒走人，从此山高水远，再不相见。可这个意外到来的孩子，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炸弹，将我所有的计划炸得粉碎。1我捏着手机，指尖冰凉，站在医院嘈杂的走廊里，大脑一片空白。本来，这张照片是想发给我的闺蜜，让她分享我的……慌乱。对，不是喜悦，是慌乱。我，林晚，一个兢兢业业的合约妻子，顾琛的“挡箭牌”，竟然在合约即将到期的时候，怀上了他的孩子。这是最不该发生的事。

顾琛是谁？江城商业帝国的掌权人，冷漠、禁欲，是无数女人的梦中情人，却唯独对他远在国外的白月光苏晴然情有独钟。我们结婚三年，他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

每一次，都带着几分酒意，眼神迷离，口中偶尔会溢出“晴然”的名字。我从不介意，因为我只是个称职的演员。可那一次，两个月前，他爷爷的寿宴上，我们都被灌了不少酒。

回到家，他把我错认成了谁，红着眼将我揉进怀里，滚烫的吻铺天盖地。一夜荒唐。

我本以为那只是个意外，第二天清晨悄悄吃了药，想着翻篇就好。谁能想到，药，竟然没用。

手机再次震动，还是顾琛：定位发我。不容拒绝的命令语气。我深吸一口气，知道躲不过去。与其让他通过别的手段查到我，不如自己坦白。我把医院的定位发了过去。

等待的二十分钟，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我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看着来来往往的孕妇，她们脸上洋溢着幸福，而我，只有无尽的恐慌。一双锃亮的定制皮鞋停在我面前，我缓缓抬头，撞进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顾琛来了。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身形挺拔，气场强大到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稀薄。他身后跟着的助理，看到我，识趣地退到了远处。“怎么回事？”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我攥紧了手里的检查单，纸张被我捏得皱巴巴的。“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他的目光落在我平坦的小腹上，眉头紧锁，眼神锐利得像要将我剖开。“我的？

”这两个字，带着浓浓的审问和怀疑，像一根针，狠狠刺痛了我。我忽然就笑了，自嘲地抬起头，迎上他的视线：“顾总，我们的婚内生活虽然贫乏，但还不至于让我有机会去给你戴绿帽子。”他似乎没料到我会如此尖锐地反驳，眸色沉了沉。

他沉默了几秒，朝我伸出手，言简意赅：“单子给我。”我把那张皱巴巴的纸递给他。

他垂眸看着，修长的手指捏着那张薄薄的纸，表情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冰山脸，可我却从他紧绷的下颌线上，看出一丝不同寻常的情绪。“孩子，打算怎么办？

”他终于再次开口。我心脏一紧，这是审判的时刻。按照他的性格，大概率会甩给我一张支票，让我处理干净，不要给他的白月光回国添堵。我咬了咬牙，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顾总放心，我们的协议优先。我会处理好的，不会影响你……”“处理？”他打断我，忽然俯下身，一只手撑在我身侧的墙壁上，将我困在他的气息里。他身上清冽的木质香混着淡淡的烟草味，将我笼罩。“林晚，”他几乎是贴着我的耳朵，一字一句地问，“你想怎么处理？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压迫感惊得说不出话。他等了几秒，没等到我的回答，缓缓直起身。

就在我以为他要说出那些冷酷的话时，他却用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丢下一句话。

“这个孩子，生下来。”2我愣在原地，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生下来？顾琛疯了吗？

他的白月光苏晴然下个月就要回国了，他让我把孩子生下来？生下来做什么？

当他们爱情故事里的绊脚石吗？我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手腕就被他一把抓住。

他的手掌干燥而温热，力道却大得不容我挣脱。“跟我走。”他拉着我，穿过人群，径直走向停车场。我被动地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宽阔的背影，脑子里乱成一锅粥。

他到底想干什么？坐进那辆熟悉的宾利后座，车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司机默默升起了隔板。我终于忍不住，开口打破了沉默：“顾琛，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们的协议写得很清楚，合约期间互不干涉私人生活，更没有要孩子的条款。下个月，我们就该离婚了。”他侧头看我，车窗外的光影在他脸上明明灭灭，让他的表情显得有些晦暗不明。“协议可以改。”他淡淡地说。“为什么？”我追问，“因为爷爷？他一直想要个重孙，你想用这个孩子讨他欢心？”除了这个理由，我想不到别的。顾家的老爷子，一直是我们这段婚姻的“粘合剂”。顾琛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王姨，从今天起，太太的饮食按照张营养师开的孕早期食谱来准备。家里所有带跟的鞋都收起来，换成软底的平底鞋。哦对了，把二楼朝南的书房改成婴儿房。”他条理清晰地吩咐着，仿佛早就演练过无数遍。每一句话，都像一颗石子，投入我混乱的心湖，激起层层涟漪。

我看着他，这个我名义上的丈夫，第一次感觉到如此陌生。

他不再是那个只在深夜带着酒气回家的模糊身影，而是一个真实的、正在为我肚子里的孩子规划未来的男人。可这份规划，让我感到窒息。

“顾琛！”我提高了音量，“你不能这么单方面决定！苏晴然要回来了，你忘了？

”提到这个名字，车内的温度仿佛又降了几度。我清楚地看到，顾琛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他终于挂了电话，转过头，目光沉沉地看着我：“林晚，你只要记住，现在你是顾太太，你肚子里怀的是顾家的长孙。至于其他的事，不用你操心。”这是警告，也是安抚。可我只听出了前者。他让我不要操心“其他的事”，这个“事”，指的就是苏晴然。他已经为他的白月光铺好了路，而我和这个孩子，只是他计划中的一个意外，一个他不得不暂时处理的“麻烦”。就在这时，他的私人手机响了起来。那是一首很轻柔的钢琴曲，我从未听过。他有两个手机，一个工作用，一个私人用。三年来，我第一次见他这部私人手机响起。他看了一眼屏幕，那张冰封的脸上，竟然瞬间出现了一丝裂痕，一丝我从未见过的、可以称之为“温柔”的神色。他接起电话，声音压得很低，却掩不住那份雀跃和柔情。“晴然？你……你到国内了？”我的心，在那一刻，沉到了谷底。

她回来了。比预想的，早了整整一个月。3苏晴然回来了。这个消息像一道惊雷，在我耳边炸开。顾琛的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欣喜和紧张。他对着电话那头的人，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在哪儿？我去接你。……好，你把地址发我，我马上到。

”他挂了电话，立刻对司机说：“掉头，去机场高速。”司机没有丝毫犹豫，迅速在前方路口打了方向盘。而我，从始至终，就像一个透明人，被彻底遗忘在了后座。

车子在高速上飞驰，我的心也跟着一点点往下沉。原来，他刚才那些冷静的安排，那些不容置喙的命令，在接到白月光电话的那一刻，瞬间就土崩瓦解了。他甚至忘了，车上还坐着一个刚被他宣布要“生下孩子”的妻子。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忽然觉得无比讽刺。“在前面的路口放我下来吧。”我冷冷地开口。

顾琛似乎这才想起我的存在，他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眉头微皱：“你闹什么脾气？

”“我没有闹脾气。”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顾总要去接你的心上人，我这个碍眼的‘前妻’，就不去凑热闹了。”“林晚！”他的声音陡然变冷，“注意你的措辞。”“我说错了吗？”我自嘲地勾起嘴角，“我们本来就是要离婚的。

现在不过是把日期提前了而已。你放心，孩子我会处理好，不会让苏小姐看到心烦。

”我说的是气话，也是试探。我想看看，在他的心上人和他所谓的“顾家长孙”之间，他会怎么选。车内的气压低得吓人。顾琛死死地盯着后视镜里的我，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

半晌，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敢！”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又响了，还是苏晴然。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接起电话时，声音又恢复了温柔：“晴然，别急，路上有点堵，我很快就到。”挂了电话，他烦躁地扯了扯领带，对司机命令道：“开快点！”然后，他再也没有看我一眼。车子一路疾驰，最终停在了别墅门口。他几乎是立刻推门下车，临走前，冷冰冰地丢下一句：“待在家里，哪儿也别去。等我回来再跟你算账。”说完，车子便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留下我一个人，和满身的尾气。我站在门口，看着那辆车消失在路的尽头，心里一片冰凉。算账？他有什么资格跟我算账？

我回到空荡荡的别墅，王姨立刻迎了上来，脸上带着关切：“太太，您脸色怎么这么差？

先生都吩咐好了，我给您炖了安神的汤，您快喝点吧。”看着王姨端过来的汤，我一点胃口都没有。我回到房间，把自己摔在柔软的大床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离开这里。立刻，马上。我不能等到他把苏晴然接回来，当着我的面上演情深意重。我也没有兴趣，看他如何处理我和孩子这个“麻烦”。

我拿出手机，订了最快一班飞往南方的机票。然后，我从床头柜的最底层，拿出了那份我早就签好字的离婚协议。我把协议放在桌上，又从抽屉里拿出那张皱巴巴的B超单，平整地放在协议旁边。最后，我摘下无名指上那枚戴了三年的戒指。这枚戒指，是顾琛当初让助理送来的，大小正好，款式简洁，像极了我们这段毫无感情的婚姻。我将它轻轻地放在了离婚协议上。做完这一切，我拉着早就收拾好的行李箱，没有一丝留恋地走出了这个我住了三年的“家”。

4机场的广播里，传来催促登机的声音。我拉着行李箱，快步走向登机口。

就在我即将把登机牌递给地勤人员的那一刻，我的手机疯狂地响了起来。

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甲方。我犹豫了一下，按下了挂断键。可对方似乎并不打算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