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毒酒未冷，我已归来寒月如钩，悬在紫宸宫冰冷的琉璃瓦上，映得整座宫殿宛如覆了一层霜雪。我跪在金砖地上，指尖扣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痛。

唇角残留着苦涩的腥味，那杯毒酒早已入腹，寒意顺着血脉蔓延至四肢百骸。殿内烛火摇曳，照着龙椅上那道熟悉的身影——萧彻，我曾用尽一生去爱的男人，如今正冷冷俯视着我，眼中无悲无喜，仿佛在看一只蝼蚁。“沈清辞，通敌叛国，罪无可赦。

”他的声音平静得像在宣读一道寻常奏折，“赐鸩酒，即刻执行。”我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不出来。通敌叛国？可笑至极。我沈家三代镇守北疆，铁血护国，父亲沈毅战死沙场，尸骨未寒，却被扣上这等罪名。而我，为了助他登上帝位，不惜献出沈家兵权，换来的却是满门抄斩、族灭亲亡！“陛下……”我抬起头，声音沙哑如枯叶，“你可还记得，那年春猎，我在桃林为你挡下一箭？你抱着我说，此生不负沈清辞……”他眸光微闪，却很快垂下眼帘：“往事莫提。你沈家权倾朝野，朕不得不防。”“防？”我猛地咳出一口黑血，染红了雪白的裙裾，“你防的不是沈家，是你心中的猜忌与懦弱！你听信苏怜月的谗言，亲手毁了我沈家忠魂！你——不配为君，更不配为人！”“拖下去。”他冷声下令，不再看我一眼。侍卫粗暴地将我架起。

我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回头，望向那高高在上的龙座，望向那个我曾倾心以付的男人。

恨意如烈火焚心，烧尽了过往的痴恋与天真。若有来世……若有来世，我定要你跪在我面前，尝尽我今日之痛！——意识沉入黑暗，再睁眼时，一阵清甜的桃香扑面而来。我猛地坐起，环顾四周——雕花木窗半开，纱帘轻扬，铜镜中映出一张年轻而熟悉的脸：眉如远山，眸若秋水，发间一支碧玉簪，正是我及笄那年母亲所赠。床边堆着未绣完的嫁衣，红得刺眼。

“小姐醒了？”丫鬟春桃推门进来，惊喜道，“可把奴婢吓坏了，您昨儿个在桃园赏花，突然晕倒，老爷夫人急得差点请太医来！”我怔住。桃园？晕倒？我颤抖着伸出手，指尖温热，没有毒发的青紫，没有死亡的冰冷。我……回来了？“今日……是何年何月？

”我嗓音发紧。“回小姐，是大启元年三月初七，再过三日便是您的及笄礼呢！

”春桃笑着整理床褥，“听说陛下也会亲临观礼，满京城的贵女都羡慕您呢。

”大启元年……我闭上眼，泪水无声滑落。我回来了。回到了十五岁这一年，回到了一切还未开始毁灭的时刻。上一世，就在及笄礼上，我当众向萧彻表明心意，献上亲手绣制的龙纹战袍，誓言此生只嫁一人。那一刻，满堂喝彩，我以为是幸福的开始，却不知是悲剧的序章。如今，命运给了我重来一次的机会。这一次，我不再是那个为爱痴狂、甘愿献出一切的沈清辞。我是带着血仇归来的幽魂，是看透人心险恶的谋局者。我绝不会再踏入皇宫一步。更不会，再看萧彻一眼。——三日后，沈府及笄礼，宾客云集。我身着素雅的月白衣裙，发间只簪一支白玉兰，清冷如霜。

与旁的贵女争奇斗艳不同，我刻意避开了所有瞩目，只安静地立于庭前。可命运，总爱开玩笑。“沈小姐。”一道清冽的男声在身后响起。我浑身一僵。缓缓转身，便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萧彻，少年帝王，一袭明黄锦袍，眉目如画，风华正茂。

他负手而立，目光落在我身上，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陛下驾到——”内侍高声通报，全场哗然。我垂眸，行礼如仪：“臣女沈清辞，参见陛下。

”“免礼。”他伸手虚扶，指尖几乎触到我的袖角，“听闻沈小姐及笄，特来观礼。

你……与朕记忆中，似乎有些不同。”我心头一震。记忆中？他怎会说这种话？

莫非……他也重生了？我抬眼飞快扫过他面容，试图捕捉一丝破绽。可他神色如常，唯有眼底深处，藏着一抹难以言喻的情绪——像是愧疚，又像是执念。“陛下说笑了。

”我淡淡道，“臣女一直如此，从未变过。”“是吗？”他低笑一声，目光却愈发深邃，“可朕总觉得，你比从前……更冷了。”我指尖微颤，迅速收回视线，心底警铃大作。

他若真重生了，必会试图挽回我。可我早已不是那个任他摆布的傻姑娘。正欲退下，忽听得一阵柔婉的嗓音传来：“陛下，您瞧这桃花开得多美，像不像去年我们在御花园共赏的那一株？”苏怜月款款而来，一身粉裳，楚楚动人，眼波流转间尽是娇媚。我冷冷看去。上一世，就是这个女人，用一副柔弱无害的皮囊，蛊惑君心，离间我和萧彻，最终将我推入万劫不复。如今她也来了，眼神掠过我时，闪过一丝阴冷。我勾唇一笑。既然你们都回来了，那这一局，就由我来执棋。沈家的血仇，我会一笔一笔讨回来。萧彻的辜负，我会一分一分还回去。而这一世，我绝不嫁你。

——夜深人静，我独坐窗前，摊开一张密信。

记忆默写的未来三年朝堂大事：苏家贪腐案、北境战事爆发、兵部尚书勾结外敌……每一件，都是足以撼动国本的阴谋。而我，要借这些先知，暗中布局，瓦解苏家势力，扶持真正忠良，为沈家铺一条退路。“小姐。”暗卫悄然现身，“靖王殿下今日派人送来一批西域药材，说是治您‘旧疾’的。”我一怔。萧煜？那个前世几乎未曾谋面的边关王爷，竟已开始关注我？我握紧药匣，心中泛起一丝异样。或许，这一世的棋局，不止有复仇。

还有……新的可能。窗外，春风拂过桃林，落英缤纷。而我，已执剑而立，再不为谁低眉。

第二章 桃花落尽，棋局初启春夜微凉，月光如水，洒在沈府后园的青石小径上。

我坐在窗前，指尖轻轻摩挲着那封密信的边缘，字迹已有些模糊，却是我用血与泪换来的未来。三年内，苏家贪腐案将起，牵连七省赋税；北境战事爆发，敌军突袭雁门关，朝廷措手不及；兵部尚书勾结外敌，私通北狄，险些导致边关失守……每一件，都是足以动摇国本的大案。而上一世，我因深陷宫闱情爱，对朝局漠不关心，直到家族覆灭才知，原来早有蛛丝马迹。这一世，我不再是局外人。

“小姐。”春桃端来一盏温热的莲子羹，“夜深了，您该歇息了。”我抬眸，望着她那张熟悉的脸。上一世，她在抄家那日为护我而死，头颅被悬于城门三日。

如今她还活着，天真无邪，尚不知这锦绣京华之下，早已暗流汹涌。“春桃。”我轻声问，“你可愿随我去边关？”她一愣：“边关？那是苦寒之地，风沙漫天，小姐怎会想去？

”我笑了笑，未答。她不懂，可我知道——若想保全沈家，唯有远离权力中心。

而真正的庇护，不在宫墙之内，而在万里疆场。---三日后，京中传言四起。

“沈家嫡女及笄礼上拒见天颜，神色冷淡，似有不满。”“听说陛下亲临，沈小姐竟只着素衣，未施粉黛，全无敬意。”“啧啧，沈家这是要造反不成？”流言如刀，一字一句，皆是杀机。我坐在书房内，听着暗卫回报，指尖轻叩桌面。是苏怜月出手了。

她果然不甘寂寞。上一世，她便是靠这些流言蜚语，一点点离间我与萧彻。今日故技重施，不过是想逼我入宫辩解，再借机设局，让我失仪失德。可惜，我早已不是那个会被几句闲话逼得自乱阵脚的少女。“传令下去。”我淡淡道，“明日我去慈恩寺上香，为父亲祈福。顺便，见一见那位‘治我旧疾’的靖王殿下派来的人。

”暗卫领命而去。我起身推开窗，春风拂面，桃花纷飞如雨。这一局，我先落子。

---慈恩寺坐落于城南，香火鼎盛，殿宇巍峨。我着一身月白衣裙，头戴轻纱，缓步走入大雄宝殿。“沈小姐。”一道低沉男声自侧殿传来。我转身，只见一名黑衣男子跪在佛前，背影挺拔如松。他缓缓起身，转身望来——眉目冷峻，眼神如刀，肩披玄色大氅，袖口绣着一道银色龙纹。靖王府的暗卫统领，墨沉。

“靖王殿下让我转告小姐。”他声音低哑，“三年之内，北境必有大乱。若沈家愿退，他可保你一城安宁。”我心头微震。萧煜……竟连我心中所谋，也猜到了几分？

“他为何帮我？”我问。墨沉垂眸：“因为当年沈大将军曾救他一命。

也因为……他知道陛下终将忌惮沈家。”我沉默良久。是啊，萧彻多疑，登基后必不容权臣。

沈家手握北疆三十万铁骑，镇守边关十余年，功高震主，岂能长久？上一世，我为了他，主动献出兵权，以为能换得一世安稳。可他连我父亲战死沙场的尸骨，都下令焚毁，只为掩盖“通敌”罪名。“替我回他。”我轻声道，“若真有那一日，我愿以沈家兵符，换他一句承诺。”墨沉抬眸：“什么承诺？”“护我沈家上下，平安归隐。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抱拳退下。我立于佛前，望着袅袅青烟，心中却无半分虔诚。这一世，我不求荣华，不求宠爱，只求家人平安，血债得偿。---然而，命运从不允我从容布局。

三日后，宫中忽传圣旨——陛下下诏，拟立沈清辞为贵妃，择吉日入宫。满城哗然。

我握着圣旨，指尖冰凉。萧彻……你果然还是来了。上一世，我是自愿入宫，满心欢喜地穿上凤袍，以为那是爱的归宿。可这一世，你竟敢强行下诏，将我视为囊中之物？

“小姐！”春桃慌张跑进来，“御前女官已到府外，说是要为您量制凤袍！”我冷笑一声，将圣旨掷于案上。“去请父亲。”不多时，沈毅大步踏入，铠甲未卸，眉宇间尽是怒意。

“陛下这是何意？”他声音如雷，“我沈家女儿，岂是任人摆布的玩物？”“父亲。

”我轻声唤他，“您还记得去年冬，北狄使者来朝时，陛下为何突然召您入宫议事？

”沈毅一怔：“那是为了商议边关互市……”“不。”我打断他，“是因为兵部尚书私通北狄，陛下怀疑您知情。那一夜，他试探您是否忠心，若您稍有迟疑，便可能当场被拿下。”沈毅瞳孔骤缩。我继续道：“如今他下诏纳我为妃，表面是恩宠，实则是要以我为人质，逼您交出兵权。”沈毅沉默良久，终是重重一拳砸在桌上：“狗皇帝！

我沈家三代忠良，竟被如此对待！”“父亲。”我抬头，目光坚定，“若您不想重蹈前世覆辙，便听我一言——从今日起，低调行事，不再参与朝议。

兵权不可轻交，但也不可显锋。我们要……等一个时机。”沈毅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惊异：“清辞，你怎会懂这些？”我垂眸，轻声道：“女儿……做了一个梦。

”---宫中，御书房内。萧彻立于窗前，手中握着一枚白玉簪——正是我及笄那日所戴的那一支。“陛下，沈府拒接圣旨。

”内侍低声禀报，“沈将军称，女儿年幼，不宜入宫。”萧彻眸光微闪，却未动怒。

“她……可说了什么？”“沈小姐说，‘若陛下真重沈家，便该以国事为重，而非以私情扰忠臣之心。’”萧彻低笑一声，指尖摩挲着玉簪。“她说‘私情’？可她不知，朕对她，从来不是私情。”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那一世的画面——她饮下毒酒，唇角带血，却笑着看他，说：“你……不配为君，更不配为人。”那一笑，成了他夜夜难眠的梦魇。“朕知道你恨我。”他喃喃，“可这一世，我不会再让你走。

”“传旨，三日后，朕亲赴沈府提亲。”内侍大惊：“陛下！以天子之尊，亲往臣子府邸提亲，前所未有！”“朕不管。”萧彻眸色深沉，“她若不愿进宫，那朕便娶她为后，光明正大迎入紫宸殿。”---消息传回沈府，举府震动。

春桃吓得脸色发白：“小姐，这可如何是好？陛下亲来提亲，若拒之，便是抗旨啊！

”我却冷笑：“他越是这般，越说明他心虚。”萧彻亲来提亲？不，他是怕了。他怕我逃，怕我躲，怕我彻底脱离他的掌控。可他忘了，这一世，我早已看透他的虚情假意。“父亲。

”我转身望向沈毅，“明日您便上奏，称边关军情紧急，需即刻返防。我……随您一同出城。

”沈毅一惊：“你要去北疆？”“是。”我目光坚定，“我不能再留在京城。若他执意强娶，便只能娶一个不在京城的沈清辞。”沈毅凝视我良久，终是点头：“好！明日一早，我们便走！”---次日清晨，沈府阖府收拾行装，对外宣称沈将军奉命巡视边关，携女同行。马车驶出城门时，我掀开车帘，回望那座金碧辉煌的皇城。萧彻，你若真心，为何上一世不护我沈家周全？你若深情，为何听信谗言，赐我毒酒？如今你来追我，不过是因为愧疚，是因为执念，是因为……你无法忍受我脱离你的掌控。

我不再是你掌心的雀鸟，我是归来的利刃，终将割裂你的美梦。马蹄声起，尘土飞扬。我，沈清辞，正式退出这场宫闱之争。可我知道，萧彻不会就此罢休。而苏怜月，也绝不会放过我。---**第三章 风起北境，情愫暗生**北疆，雁门关。黄沙漫天，朔风如刀。我站在城楼之上，望着远处连绵的山脉，心中竟生出一丝安宁。三个月了。

自那日逃离京城，我随父亲驻守雁门关，远离朝堂纷争。沈家低调行事，不再参与朝议，兵权也逐步交由副将代管，只留精锐亲兵护卫左右。萧彻虽连下三道圣旨召我回京，却被父亲以“军务繁忙”为由婉拒。而我，终于有了喘息之机。“小姐。”春桃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