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下30米处，我准备做减压停留。却发现我那块2万多的Suunto潜水手表，被换成了一块测不出深度的儿童电子表。我打着手势质问未婚夫江源，他指了指不远处的表妹。回到船上，他才解释：“小月想戴着拍照发朋友圈，我能不给吗？

”“你经验足，凭感觉也知道怎么升水吧。”我看着他，感觉血液在沸腾。“算错5分钟，我下半辈子就得在轮椅上过！”他翻了个白眼，“就你金贵，潜个水都能搞出事。”下一秒，他小心翼翼地扶着只是呛了口水的小月，语气心疼又宠溺。“人家小月就不像你，玩个东西还要分三六九等。”1.回到岸上，热带的暖风都吹不散我心里的寒意。

江源把江月安顿在最舒服的沙滩椅上，又是递毛巾又是拧瓶盖，忙得像个贴身男仆。

我独自一人，默默地冲洗着身上的装备，每一件都像是灌了铅。“楚汐，你还生气呢？

”江源终于想起我来了，他走过来，语气带着不耐烦。“那块儿童手表呢？”我问。

他从沙滩裤的口袋里掏出那块粉色的塑料玩意儿，扔给我。“喏，不就一块破表，至于吗？

”我捏着那块差点要了我命的“破表”，手在抖。“江源，这不是破表，这是蓄意谋杀。

”他的脸瞬间沉了下来，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有完没完？小月就是爱漂亮，小女孩的心思，你跟她计较什么？”“她不懂事，你也不懂？”我的声音也冷了下去。

“我怎么不懂了？我不就是觉得你经验丰富，肯定没问题吗？这说明我信任你啊。

”他说得理直气壮，仿佛在夸我。信任？信任我能拿自己的命去赌？

我气笑了：“那我真是谢谢你的信任。”他没听出我的讽刺，反而拍了拍我的肩膀：“行了，别耍小孩子脾气了。小月被你吓到了，你去道个歉。”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让我去给差点害死我的人道歉？他脑子里的水，是不是比马里亚ナ海沟还深？“江源，你再说一遍？”“我说，”他不耐烦地皱起眉，“你去给小月道个歉，这事就算过去了。

”不远处，江月正举着手机，对着我那块Suunto手表搔首弄姿，拍个不停。

她看到我看过去，还得意地冲我扬了扬手腕。那一刻，我心里某个地方，彻底凉了。我没动。

江源的耐心耗尽了。“楚汐，别给脸不要脸。为了这点小事，闹得大家都不开心，你觉得有意思吗？”“我们下个月就要订婚了，你非要现在作？”我看着他英俊却陌生的脸，突然觉得很可笑。我没再跟他争辩，转身回了酒店房间。刚锁上门，手机就叮咚一声。

是江月的朋友圈更新了。配图是九张她在海里拍的美照，每一张，手腕上都明晃晃地戴着我的潜水表。定位是马尔代夫。配文是：“第一次深潜，紧张又刺激！

还好有哥哥送的专业手表保驾护航，爱了爱了！”底下第一条评论就是江源的。

一个宠溺的摸头表情，配了两个字：“乖。”我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2.我把江月的朋友圈截图，连同那块儿童手表一起打包，发给了江源。没有配任何文字。

一分钟后，我的房门被敲响了。“楚汐，开门！”我没理。“楚汐，你什么意思？

把截图发给我，是想威胁我吗？”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引得走廊里别的客人都探出头来。

我还是没开门。过了会儿，外面安静了。我以为他走了。结果手机响了，是他发来的微信。

“你是不是觉得你那工作特了不起？不就拍几条鱼，有什么可豪横的？”“我告诉你，小月刚签了网红公司，以后前途无量。你别嫉妒她，也别给她使绊子。”“你那块表，我赔你一块新的。你把朋友圈删了，别影响小月。”我看着那几行字，一个字都回不出来。

原来在他眼里，我赖以为生的事业，就是拍几条鱼。而他表妹虚无缥缈的网红梦，却是前途无量。最可笑的是，他居然以为，我在乎的是那块表。晚饭我没去。

听着隔壁他们欢声笑语的动静，我点了酒店最贵的客房服务。

我不能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吃饱喝足，我开始整理这次潜水的所有影像资料。

作为一名专业的海洋摄影师，我习惯在工作时全程开启多个记录设备。除了主摄像机，我头盔侧方还固定着一个高精度的GoPro。它不仅记录画面，也同步记录深度、水温和GPS坐标。我把那段30米水下的视频导了出来。视频里，我发现手表被换时的惊慌，我焦急地打着手势询问江源。他满不在乎地指了指江月的方向。

镜头还捕捉到了江月拿到手表后，在水下兴奋地摆弄，而江源就在一旁，像个保镖一样护着她。所有的细节，都被清晰地记录了下来。

我看着视频里自己孤立无援的样子，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

我将视频存了三份备份，一份在电脑，一份在云端，一份在加密硬盘里。做完这一切，天已经蒙蒙亮了。我给国内的助理发了条消息。“帮我取消下个月所有的工作安排。另外，联系一下裴时先生，问他之前提的那个联合深海探索项目，还有没有兴趣。”裴时，国内最顶尖的独立摄影师，也是我的……竞争对手。我们俩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王不见王。

但他曾在一个颁奖礼后台，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跟我说：“楚汐，你的技术，不该只用来拍些海洋馆的宣传片。有没有兴趣，一起去搞点大的？”当时我委婉拒绝了。

因为江源不喜欢我出远海，他说那太危险，也太辛苦。他说他会养我。现在想来，真是可笑。

第二天一早，我收拾好行李，直接去了机场。没有跟任何人告别。飞机起飞时，我收到了江源的连环call。我一个没接，直接关机。再见了，马尔代夫。再见了，江源。

3.回到国内，我把自己关在工作室里三天。助理把这几天的“战况”一一汇报给我。

江源发现我跑了之后，简直气疯了。他先是在我们的共同好友群里，颠倒黑白，说我无理取闹，小心眼，就因为一块表，把订婚旅行搅得一团糟，还玩失踪。

他的朋友们纷纷附和，劝我“别作了，赶紧回来给江源道个歉”。我妈也打来电话，劈头盖脸地骂我：“楚汐你怎么这么不懂事？江源家什么条件，你什么条件？你还拿乔上了？

我告诉你，这门亲事你要是给我搅黄了，你就别认我这个妈！”我一言不发地听着，直到她骂累了，才淡淡地说了一句。“妈，他差点害死我。”电话那头沉默了。我挂了电话，拉黑了江源所有的联系方式。第四天，裴时的电话打来了。“决定好要搞点大的了？

”他的声音带着笑意，听不出一点意外。“嗯。”“方便聊聊吗？我在你工作室楼下。

”我愣了一下，走到窗边。一辆黑色的越野停在路边，车窗降下，裴时正靠在椅背上，抬头看着我工作室的方向。他穿着简单的白T恤，眉眼深邃，有种不羁的野性。

我们在楼下的咖啡馆见了面。“所以，想通了？”他搅动着杯子里的冰块。“算是吧。

”我喝了口咖啡，有些苦。“江源？”他突然问。我没说话。圈子就这么大，我跟江源的事，他不可能不知道。“我听说了，潜水的事。”他看着我，眼神很认真，“作为同行，我很遗憾。”“作为男人，我觉得他是个垃圾。”这话说得太直接，我反而不知道该怎么接。

他笑了笑，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推到我面前。“看看这个，‘深蓝计划’。

我们去探索菲律宾海沟的雅浦海沟，寻找一种传说中的史前巨型乌贼。”文件很厚，计划书做得非常详尽，从设备支持到后勤保障，再到媒体合作，一应俱全。投资方一栏，赫然写着裴时自己的名字。“你这是……把身家都押上去了？”我有些惊讶。“人生嘛，总要做点让自己热血沸腾的事。”他靠在椅子上，目光灼灼地看着我。“楚汐，我需要一个最好的水下摄影师。这个人，只有你。”我得承认，我心动了。去最深的海，拍最神秘的生物，这是每个海洋摄影师的终极梦想。“我加入。”我说。他笑了，像是早就料到我会答应。“欢迎入伙。不过，在你正式加入之前，得先解决掉一些麻烦。

”他意有所指。我明白他的意思。“我知道。”不把江源这颗定时炸弹彻底清除，我没办法安心地投入工作。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我接了起来。

“楚汐，我是江源的妈妈。”一个盛气凌人的女声传来。“阿姨，您好。

”“我给你半小时时间，到‘云顶公馆’来一趟。我们谈谈。”云顶公馆，江源家的私人会所。“我跟江源已经结束了，没什么好谈的。”“结束？”她冷笑一声，“楚汐，你别忘了，你工作室那块地，是我们江家给你批的。你拍的那些东西，能上国家地理的封面，也是我们江家帮你搭的线。”“现在翅膀硬了，想单飞了？你觉得，离了我们江家，你算个什么东西？”她的每一句话，都像刀子一样，戳在我最痛的地方。是，我承认，我能有今天的成就，离不开江源家的帮助。可我付出的，是我的专业，我的心血，我的日日夜夜。这不是他们可以随意拿捏我的筹码。“阿姨，如果你觉得我占了你们家便宜，我们可以算笔账。”我平静地说，“地皮的租金，我按市价补给你们。至于人脉，那是我用作品换来的。”“你！”她气得说不出话。“我还有事，先挂了。”没等她再开口，我挂了电话。裴时一直安静地听着，此刻才开口。“需要帮忙吗？”我摇了摇头。

这是我自己的战争。4.江源的妈妈没等到我，直接杀到了我的工作室。

她身后跟着两个保镖，一副来抄家的架势。“楚汐！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她一进来就指着我的鼻子骂。我的助理想拦，被保镖一把推开。“阿姨，有话好好说。

”我挡在助理面前。“好好说？”她冷笑，“你玩失踪，败坏我儿子名声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好好说？”“现在知道怕了？晚了！”她大手一挥：“把这里的东西，都给我砸了！”两个保镖闻言，立刻就要动手。“我看谁敢！”我厉声喝道。

大概是我眼里的寒意震慑住了他们，两个保镖迟疑了一下。“反了你了！

”江源妈妈气急败坏，自己冲上来，一把挥掉了我桌上的电脑。“这是我爸留给我的遗物！

”我冲过去想抢救，但已经来不及了。电脑屏幕摔得粉碎。那里有我爸爸所有的照片，还有我刚备份好的视频。我的血一下子冲上了头顶。“你！”我扬起手，但最终还是没落下去。“怎么？还想打我？”江源妈妈一脸得意，下巴抬得老高。“你打啊！

你今天动我一下试试！”我死死地攥着拳头，指甲陷进肉里。这时，工作室的门再次被推开。

江源和江月走了进来。江月看到一地狼藉，非但没有害怕，眼里反而闪过一丝兴奋。“妈，你们这是干什么呀？”江源皱着眉，语气里却没什么责备的意思。

“我帮你教训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江源妈妈指着我。江源看了我一眼，目光落在我摔坏的电脑上，眼神复杂。“楚汐，你跟我妈道个歉，这事就算了。”他说。

又来了。又是这句话。道歉。在他们江家人的世界里，是不是只要道歉，就可以抹平一切伤害？“江源，我们完了。”我一字一句地说。

他的脸色变了：“你非要闹成这样？”“是我在闹吗？”我指着地上的狼藉，“你妈带人砸了我的工作室，你让我道歉？”“那还不是因为你！”江月突然尖叫起来，“要不是你小心眼，非要计较一块手表，事情会变成这样吗？我哥跟我姑姑都是被你气的！

”我看着她那张颠倒黑白的脸，怒极反笑。“江月，你再说一遍。”“我说错了吗？

”她仗着有江源和江源妈妈撑腰，气焰嚣张得很。“就是你小题大做！不就是一块表吗？

我哥都说赔你了！你还想怎么样？非要逼死我们才甘心吗？”她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一副受尽了天大委屈的样子。江源立刻心疼地把她护在身后。“楚汐，够了！

你别再刺激小月了！”我看着眼前这荒诞的一幕，看着护着“凶手”指责我的前未婚夫，看着那对理直气壮的母女。我慢慢地弯下腰，从一地碎片中，捡起了那块粉色的儿童电子表。

然后，我抬起头，迎着他们三个人的目光，缓缓地笑了。“你们真的以为，我在乎的，只是一块表吗？”我的目光，最后落在了江源身上。“江源，你们江家不是最看重脸面吗？

”“下周的海洋环保慈善晚宴，你会去吧？”他愣了一下，不明白我为什么突然提这个。

“那是我们家赞助的，我当然要去。”“好。”我点点头，将那块儿童手表揣进兜里，“那我们，晚宴见。”说完，我不再看他们一眼，转身走出了我的一片狼藉的工作室。身后，传来江源妈妈的叫骂声和江源不解的呼喊。我都没有回头。阳光下，我拨通了裴时的电话。

“我需要你的帮助。”5.海洋环保慈善晚宴，是滨城每年的一大盛事。名流云集，媒体遍布。江家作为最大的赞助商，江源自然是当晚的焦点之一。他穿着高定的白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端着香槟，游刃有余地穿梭在宾客之间，意气风发。

江月也打扮得花枝招展，像只骄傲的孔雀，挽着江源的胳膊，享受着众人或艳羡或探究的目光。她大概是把这里，当成了她网红之路的起点。我到的时候，晚宴已经开始了一会儿。我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礼服，没有多余的装饰，头发也只是随意地挽在脑后。我的出现，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毕竟，前几天江源还在朋友圈里“寻人”，扮演着被未婚妻抛弃的深情角色。江源看到我，愣了一下。他松开江月，朝我走来。“楚汐，你终于肯出现了。”他带着笑意，语气亲昵，“闹够了就回来，我们……”“江总，”我后退一步，避开他伸过来的手，语气疏离，“我们已经没关系了。”他的脸色瞬间僵住。“你什么意思？”“字面意思。”我没再理他，径直走向了晚宴的主持台。裴时正在那儿跟主办方的人聊天。看到我，他冲我点了点头。

“准备好了？”他问。“嗯。”今晚，我是作为特邀嘉宾来发言的。

以“深蓝计划”首席摄影师的身份。这个身份，是裴时帮我争取的。很快，主持人开始介绍下一位发言嘉宾。“下面，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我国著名的海洋摄影师，也是我们本次‘深蓝计划’的首席摄影师，楚汐小姐！

”聚光灯打在我身上。我看到了台下江源和江月错愕的表情。

江源妈妈的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他们大概没想到，离开了江家，我不仅没有变成丧家之犬，反而站上了更耀眼的舞台。我走到演讲台前，环视全场。

“大家好，我是楚汐。”“作为一名海洋摄影师，大海于我而言，是信仰，是生命。

但在前不久，就在这片我们致力于保护的海洋里，我差点因为一个微不足道的理由，失去我的生命。”台下一片安静。江源的脸色，已经从错愕变成了惊慌。

他似乎预感到了什么，想要上台阻止我。但裴时安排的两个安保人员，不着痕迹地挡在了他面前。我没有看他，而是看向了大屏幕。“请大家看一段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