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這不是我那位‘親愛’的哥哥嗎？林默，你還真敢回來啊？

”尖銳又充滿嘲諷的聲音像一把刀子，瞬間劃破了林家別墅客廳裡奢靡平靜的空氣。

林默站在光可鑑人的大理石地板上，一身洗得發白的牛仔褲和舊T恤，與周圍昂貴的義大利進口傢俱、牆上掛著的抽象派油畫形成了無比刺眼的對比。

他剛被那個稱呼他“養父”的男人林國棟的司機“請”過來，甚至沒來得及換雙像樣的鞋。

他抬起眼，看向那個癱在真皮沙發裡，翹著二郎腿，渾身名牌logo的年輕男子——林天，那個取代了他的人生，享受了他一切的人。林天晃動著手中晶瑩剔透的紅酒杯，嘴角勾起一抹極盡惡意的笑，上下打量著林默，彷彿在看什麼骯髒的垃圾。“怎麼？

”林天嗤笑一聲，“今天撿垃圾的錢湊夠房租了？還是又被哪個工地趕出來了？嘖嘖，看你這副窮酸樣，真是給我們林家丟人現眼。”他慢悠悠地站起來，踱步到林默面前，圍著他轉了一圈，濃郁的古龍水味刺鼻而來。“要不要我施捨你點？”林天湊近了些，聲音壓低，卻更加刻薄，“畢竟，你那個死鬼親爹親媽留下的那點‘遺產’……”他故意拖長了音調，享受著林默臉上每一絲細微的表情變化，“……現在也就是我隨便買塊表，或者帶朋友出去瀟灑一晚的零花錢罷了。哈哈哈哈哈！

”猖狂得意的笑聲在挑高的客廳裡迴盪，格外刺耳。林默的拳頭在身側微微攥緊，指節有些發白，但他臉上依舊沒什麼多餘的表情，只是眼神深處，像是有冰層在凍結，在積蓄。“天兒，怎麼說話呢！”一個略帶責備，但更多是寵溺意味的女聲傳來。

養母陳淑娟從旋轉樓梯上走下來，保養得宜的臉上帶著一絲不悅，但那不悅明顯是衝著林默的出現，而非林天的話。“他畢竟是你哥哥。

”陳淑娟走到林天身邊，安撫性地拍了拍他的手臂，然後轉向林默，眉頭微蹙，“林默，你也真是的，回來也不提前說一聲，穿成這樣就進來了，傭人都在看著，像什麼樣子。

”她的語氣裡充滿了抱怨和不耐煩，彷彿林默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打擾，破壞了他們一家完美和諧的畫面。林默沒有看她，目光越過囂張的林天，投向一直坐在單人沙發上，看似沉默地翻著財經雜誌，實則一直關注著這邊的林國棟。

林國棟感受到他的目光，合上雜誌，嘆了口氣，擺出一副為難又公允的樣子。“好了，都少說兩句。”他開口，聲音帶著一種久居上位的平淡，“林默，今天叫你回來，是有正事要談。”他拿起茶几上的一份文件，遞了過來。“你回來也有一段時間了，家裡的情況……你也看到了。”林國棟措辭謹慎，“天兒這些年為公司付出了很多，現在也是公司的副總，業務熟練，人脈也廣。你剛回來，很多東西都不懂，需要學習。

”他頓了頓，觀察著林默的反應，繼續道：“我們商量了一下，畢竟血濃於水，家裡也不會虧待你。這樣，公司下面有個倉庫缺個管理員，或者……你去保安部鍛鍊一下也行？包吃住，待遇雖然不高，但比你現在風吹日曬的強。

”林天在一旁發出毫不掩飾的嗤笑聲。林國棟像是沒聽見，又從旁邊拿出另一份文件，語氣變得更加“語重心長”：“當然，如果你覺得不適應，想自己發展，也行。

這裡有一百萬，你拿著，去做點小生意。但是……”他的聲音沉了沉，指向那份文件：“這份放棄遺產繼承權的協議，你得簽了。這樣對大家都好，也免得以後……產生不必要的麻煩和糾紛，傷了和氣。”一百萬。放棄繼承權。

林默看著那份協議，又看向林國棟那張看似溫和實則冷漠的臉，最後目光掃過一臉得意的林天和滿臉嫌棄的陳淑娟。他終於開口，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卻帶著一種冰冷的質感：“所以，我爸留下的林氏集團，現在完全由林天在管理？

”林國棟眉頭微不可查地一皺：“天兒能力出眾，這是有目共睹的。”林默又問，視線落在協議上：“那份真正的遺產分割公證書，是你們簽字作廢的？

”陳淑娟忍不住尖聲道：“你什麼意思？難道我們還會騙你不成？那些本來就該是天兒的！

你一個在外面野了這麼多年的孩子，懂怎麼管理公司嗎？給你才是浪費！

”林天更是直接上前一步，臉上帶著戲謔的惡意：“怎麼？不服氣啊？我的好哥哥？

”他手中的紅酒杯突然“不小心”一歪，殷紅的酒液盡數潑灑在林默舊T恤的胸口，迅速暈開一大片污漬，像一道猙獰的傷口。“哎呀！”林天毫無誠意地驚呼一聲，笑容卻越發張揚，“手滑了。真是不好意思，這酒挺貴的，你大概一輩子都沒喝過吧？

可惜了，餵了衣服了。哈哈！”冰涼的液體浸透布料，貼在皮膚上。客廳裡安靜了一瞬，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林默身上，有嘲弄，有冷漠，有看戲。林默低下頭，看著胸口的酒漬，沉默了幾秒鐘。然後，他抬起手，沒有看任何人，只是用指尖慢慢擦掉下巴上濺到的幾滴紅色液體。他的動作很慢，甚至有些過於平靜。

沒有預想中的憤怒爆發，沒有不甘的爭辯。他抬起眼，最後深深地看了一眼林天那張因得意而扭曲的臉，又掃過林國棟和陳淑娟，那眼神極深，像是要把眼前這三個人徹底刻進去。然後，他一句話也沒再說，轉身，踩著滿地狼藉的自尊和冰冷刺骨的現實，一步一步地走向那扇豪華的鍍金大門。

身後傳來林天更加放肆的嘲笑和陳淑娟不滿的嘀咕：“……什麼態度，真是養不熟……”厚重的門在林默身後關上，隔絕了裡面的燈火輝煌和刺耳笑聲。

他站在別墅門外，夜空遼闊卻冰冷，身後是吞噬了他過往和未來的巨大宅邸。他攥緊的拳頭，指甲幾乎嵌進掌心。离开林家别墅那令人窒息的奢华牢笼，冰冷的夜风灌入肺腑，反而让林默觉得清醒了些。胸口的红酒渍黏腻冰冷，像一块丑陋的疮疤，提醒着他刚才的羞辱。他没有回头，径直朝着市区破败边缘的方向走去，那里有他租的一个狭小逼仄的杂物间，勉强容身。然而，他还没走出这片富豪云集的别墅区，麻烦就找上门了。一辆改装过的、引擎轰鸣作响的跑车以一个极危险的甩尾，猛地横停在他面前，差点撞到他。车上跳下来两个穿著花里胡哨、流里流气的青年，嘴里叼着烟，眼神不善地上下打量他。“喂，小子，说你呢！

”为首那个黄毛吊儿郎当地走上前，用食指戳着林默的肩膀，力道不轻，“鬼鬼祟祟的在这片转悠什么？这地方也是你这种穷鬼能来的？”林默停下脚步，眼神平静地看着他，没说话。他认得这两个人，是林天那群狐朋狗友里的边缘角色，显然是林天故意派来恶心他的。“看什么看？”另一个板寸头也凑上来，故意吸了吸鼻子，做出嫌弃的表情，“一身什么味儿？馊了还是掉垃圾堆了？赶紧滚蛋，别污染了这儿的空气。

”黄毛嗤笑一声，拿出手机，对着林默此刻狼狈的样子尤其是胸口的酒渍拍了几张特写，嘴里还嚷嚷着：“得发给天哥看看，这哪儿来的要饭的，真他妈晦气。”林默依旧沉默，试图从旁边绕过去。“哎哎哎，让你走了吗？”黄毛猛地又挡在他面前，用力推了他一把，“天哥说了，看见你在这附近晃悠，就得‘请’你滚远点。怎么，听不懂人话？

”板寸头也在一旁摩拳擦掌，不怀好意地笑着：“跟他废什么话，这种底层渣滓，不打一顿不长记性！”林默的眼神终于冷了下来。他扫了一眼周围，别墅区监控密集，这两个人不敢真的下重手，无非是纠缠羞辱。他不想在这里惹事，给林天更多借题发挥的借口。就在两人准备进一步动手动脚时，一辆巡逻的保安电瓶车恰巧经过。车上的保安显然认识这两个经常跟林天混在一起的家伙，又看到林默的穿着，眉头立刻皱起。“干什么呢！这里是私人区域，不许喧哗！

”保安的声音带着呵斥，但明显是针对林默的，“你，怎么回事？不是这里的住户吧？

赶紧离开！”黄毛立刻变脸，笑嘻嘻地对保安说：“王哥，没事没事，就一路过的，我们看他可疑，盘问两句，这就让他滚蛋。”保安不耐烦地挥挥手：“赶紧处理干净，别惹麻烦。”说完，瞥了林默一眼，眼神里满是鄙夷，然后开着电瓶车慢悠悠地走了。

有了保安的“默许”，黄毛和板寸头更加得意。“听见没？让你滚蛋呢！

”黄毛又用力推了林默一下，“下次再让哥几个在这片看见你，见你一次打你一次！呸！

”两人对着林默脚边啐了一口，这才大笑着回到跑车，引擎咆哮着绝尘而去。林默站在原地，夜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眼底深沉的寒意。他拍了拍被推搡过的肩膀，继续往前走，仿佛刚才只是一场无聊的闹剧。好不容易走到公交站，坐上末班公交车，在乘客们异样和躲避的目光中，回到了他那位于老旧居民楼顶层的“家”——一个原本用来堆放杂物的房间，只有一个小窗户，夏天闷热如蒸笼，冬天寒冷如冰窖。然而，还没走到门口，他就看到房东太太叉着腰等在那里，脸色难看。“林默！你回来的正好！

”房东太太嗓门很大，引得隔壁租客探头探脑，“你这个月的房租拖了几天了？

到底什么时候交？交不起就赶紧搬走！”林默深吸一口气：“阿姨，再宽限两天，我找到工作发了工资就……”“宽限宽限！我都宽限你几次了？”房东太太不耐烦地打断他，“跟你说，刚才有人来找过你了，开豪车来的，说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让我赶紧把你赶走，不然我这房子以后都别想安生！”林默的心猛地一沉。林天！动作真快！

“阿姨，我……”“别我我我的了！”房东太太语气坚决，“我也惹不起你们那些有钱人。

这样，房租我也不要了，你今晚就搬走！现在就搬！你的那些破烂我都给你收拾出来了，赶紧拿走！”说着，她指着墙角一个脏兮兮的编织袋，里面胡乱塞着林默仅有的几件衣服和零星物品。“阿姨，这大晚上的你让我去哪？

”“我管你去哪？桥洞底下，火车站，爱去哪去哪！赶紧的，别给我找麻烦！

”房东太太像是赶苍蝇一样挥着手。林默看着那个孤零零的编织袋，又看了看态度强硬、生怕惹祸上身的房东，最终什么也没说。他默默地走过去，提起那个轻飘飘的、装着他全部家当的袋子，扛在肩上，转身下楼。

身后的房东砰地一声关上了门，还从里面反锁了。站在漆黑破旧的楼道里，感应灯因为年久失修早已不会亮。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勾勒出他孤寂而挺拔的轮廓。

夜更深了，风也更冷了。他提着袋子，一步一步走下楼梯，消失在沉沉的夜色里。无处可去。

深夜的街道空旷而寒冷。林默扛着那个寒酸的编织袋，漫无目的地走着。

路灯将他孤独的影子拉得很长，又缩短，周而复始。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电量过低的提示。他瞥了一眼，屏幕幽幽的光映亮他没什么表情的脸。身无分文，无处可去，甚至连手机都快没电了。林天这一手“赶尽杀绝”，做得真是干脆利落。

他走到一个24小时自助银行门口，这里能挡点风，灯光明亮，也相对安全一些。

他靠着冰冷的玻璃墙滑坐下来，编织袋放在脚边。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但更多的是刻骨的冰冷，并非来自天气，而是来自人心。就在他闭目试图理清思绪时，一个略显犹豫和苍老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少……少爷？是您吗？”林默猛地睁开眼，警惕地看向声音来源。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式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却已花白的老人，正站在几步外，一脸难以置信和激动地看着他。老人手里提着一个小保温桶，似乎是刚买了夜宵准备回家。林默认出了他。福伯，以前林家的老管家，在他模糊的童年记忆里，是个总是偷偷给他塞糖果、会把他扛在肩膀上的和蔼老人。

据说在他“走失”后不久，福伯也因为一次“工作失误”被辞退了。“福伯？

”林默的声音有些干涩。“真的是您！您回来了！”福伯快步上前，眼圈瞬间就红了，他上下打量着林默，看到他狼狈的样子和脚边的破袋子，声音哽咽了，“您……您怎么在这……这……”老人一时间似乎不知该说什么好，连忙把手里的保温桶递过来：“少爷，您还没吃晚饭吧？这是刚买的热粥，您快吃点，暖暖身子。”林默没有接，只是看着老人。在这个冰冷的夜晚，这份突如其来的关心显得如此不真实。福伯似乎明白了他的顾虑，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少爷，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您……您要是不嫌弃，去我那儿凑合一晚？

我就在前面不远的老小区租了个单间。”林默沉默了一下。他现在确实无处可去，而福伯，是他目前唯一能接触到、可能与过去有那么一丝联系的人。他点了点头，低声道：“谢谢福伯，打扰了。”福伯连忙摆手，眼里满是心疼：“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快跟我来。”福伯住的地方确实很近，是一个极其老旧的小区，楼道里堆满杂物，灯光昏暗。

他的单间很小，但收拾得干干净净。把林默让进屋，福伯赶紧给他倒热水，又把粥打开非要他吃。“少爷，您受苦了……”看着林默沉默地喝粥，福伯坐在对面的小凳上，抹了抹眼角，“我……我后来听说您回来了，就想办法打听，可是林家现在……我根本靠近不了。林天少爷他……”福伯顿了顿，似乎有些顾忌，最终叹了口气，“他手段厉害，把公司里不少老人都排挤走了。

我们这些知道點……舊事的人，他更是不待见。”林默抬起头：“福伯，当年我到底是怎么‘走失’的？您知道什么吗？”福伯的脸色变了一下，眼神有些躲闪，充满了无奈和恐惧：“少爺，過去太久了……有些事，我……我也記不太清了。

我就是個下人……”他显然知道些什么，但不敢说。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声音压得更低：“少爺，聽我一句勸，現在……現在鬥不過他們的。林天少爺現在勢大，先生和太太又都向著他……您……您要不還是離開吧？找個遠遠的地方，安安穩穩過日子……”這是“善意”的勸告，卻也是冰冷的現實。連唯一可能知情的人，也勸他放棄。林默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但他没有逼问，只是淡淡地问：“公司里，还有像您一样记得我父親的老人吗？”福伯猶豫了很久，才艱難地吐出幾個名字，但隨即又連忙搖頭：“沒用的，少爺。走的走，退的退，剩下幾個……也都被邊緣化了，說不上話。而且……林天少爺看得緊，您去找他們，只怕會給他們惹麻煩，也給您自己惹麻煩。”他看著林默年輕卻寫滿疲憊和堅毅的臉，最終還是沒忍住，“老爺當年……最信任的是陳律師……處理……處理很多重要文件……但陳律師後來出國了，再也沒消息……”說完這句，福伯像是耗尽了所有勇气，立刻站起身，神色慌張地轉移話題：“少爺，您快吃，吃了早點休息，您睡床，我打地鋪。”他不再多言，忙碌地開始鋪地鋪，背影佝僂，充滿了無奈和對往昔的恐懼。林默看著老人的背影，慢慢喝完了最後一口已經微涼的粥。陳律師……出國了……這像是一條細得幾乎看不見的線，但在一片漆黑的迷霧中，這或許是唯一微弱的光點。然而，這光點如此遙遠，如此難以觸及。

而眼前的困境，依舊冰冷如山。接下来的两天，林默暂时在福伯狭小的房间里栖身。

他白天出去寻找任何可能的工作机会，但结果无一例外——要么对方一听到他的名字就脸色大变直接拒绝，要么干不到半天就被莫名其妙地辞退，甚至有一次在餐馆后厨洗盘子，都能“恰好”遇到林天带着一群朋友来吃饭，“偶然”发现他，引来一番肆无忌惮的嘲弄。

林天似乎无比享受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他要让林默在这座城市里寸步难行，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绝望。这天傍晚，林默的手机突然收到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内容却极具针对性：“哥，明天晚上家里给我办了个小型的庆祝派对，庆祝我正式接手集团旗下的科技子公司。爸媽說你也算家裡一份子，一定要你到场。

地址你知道，晚上七点，别迟到哦。哦对了，记得‘穿得体面点’，毕竟那么多有头有脸的人要来，别丢了林家的脸。

——林天”短信的字里行间都充满了虚伪的邀请和恶意的期待。林默盯着屏幕，眼神冰冷。

他知道这绝对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羞辱盛宴。但他还是回了两个字：“收到。”他倒要看看，林天还能玩出什么花样。第二天晚上七点整，林默依旧穿着那身唯一的、洗得发白的旧衣服，出现在了林家别墅灯火通明的大门口。与上次不同，这次别墅里外停满了豪车，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悠扬的音乐声飘荡出来。他的出现，就像一幅华丽油画上突然滴落的一抹脏污，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门口的侍应生显然提前得到了指示，虽然眼神里带着鄙夷，但还是放他进去了。一进大厅，那种极致的奢华热闹与他格格不入的感觉愈发强烈。

人们穿着昂贵的礼服和西装，举着酒杯谈笑风生。当林默走过时，交谈声会瞬间低下去，无数道好奇、惊讶、鄙夷、看戏的目光聚焦在他身上，伴随着窃窃私语。

“那就是林家那个刚找回来的？” “怎么穿成这样就来……” “听说一直在外面捡垃圾？

” “林天少爷真是大度，还让他来……”林天正被一群人簇拥在中央，谈笑风生。

他今天穿了一套白色的高定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意气风发。看到林默，他眼睛一亮，立刻端着酒杯走了过来，脸上挂着夸张的热情笑容。“哎呀！哥！你可算来了！

我们大家都等你呢！”他的声音很大，确保周围的人都听得见。他亲热地揽住林默的肩膀，力道却不容拒绝，将他硬生生带到人群中央，像展示什么稀有动物一样。“来来来，给大家正式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失散多年、最近刚找回来的亲哥哥，林默！”林天笑着，语气却带着明显的揶揄，“我哥这些年在外面的经历可丰富了，体验生活嘛！对吧，哥？

”周围响起一阵压抑的、附和的笑声。

一个穿着骚包粉色西装的男人林天的狗腿子之一故意大声问：“默少爷，听说您见多识广，在哪高就啊？也带带我们发财呗？”人群里又是一阵低笑。林默面无表情，仿佛没听见。林天却笑得更加开心，他拍了拍手，吸引大家的注意：“哎，我哥刚回来，对家里这些生意还不太熟悉。不过呢，我们林家向来仁厚，也不能让我哥闲着。

”他打了个响指，一个侍应生立刻端着一个托盘过来，上面放着一套叠好的、酒店服务生穿的马甲和领结。林天拿起那套衣服，塞到林默怀里，语气“诚恳”地说：“哥，今天客人多，侍应生忙不过来。你反正也没事，就帮帮忙，体验一下服务行业嘛！也让大家看看，我们林家的少爷能屈能伸，从基层做起！

工资我给你算三倍，怎么样？”人群中发出几声惊呼，然后是更多的窃笑和看热闹的目光。

让堂堂真少爷在派对上当侍应生？这羞辱简直到了极致。

养母陈淑娟在一旁和几位富太太聊天，看到这一幕，只是微微蹙眉，对同伴抱怨道：“真是胡闹……不过也好，让他有点事做，总比傻站着丢人强。

”养父林国栋正在和几个生意伙伴谈话，朝这边看了一眼，眼神复杂，但最终什么也没说，默认了林天的行为。“来，哥，换上吧？大家可都等着你服务呢。”林天催促着，笑容恶劣。

林默看着怀里的衣服，又抬眼看向林天那张写满了恶毒和得意的脸。

整个大厅的目光都聚焦在这里，等待着他的反应。是屈辱地接受？还是愤怒地爆发，然后被更加彻底地嘲笑和驱逐？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林天，你们在做什么？

”众人转头，只见苏婉穿着一身淡雅的晚礼服，站在不远处，眉头微蹙地看着这边。

她的目光扫过林默和他怀里的侍应生制服，又看向林天，带着一丝不解和隐隐的不赞同。

林天立刻变脸，笑着迎上去：“小婉，你怎么才来？没什么，跟我哥开个小玩笑嘛。

”他试图轻描淡写。苏婉的目光落在林默身上，那眼神里有探究，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但更多的是一种基于现状的、礼貌性的疏离。她似乎觉得这场面有些难堪，但并没有明确站出来为林默说话。林默对上她的目光，一秒后，平静地移开。

他最终没有去换那套衣服，也没有爆发。他只是将手里的侍应生制服，轻轻地、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力量，放回了那个目瞪口呆的侍应生端着的托盘里。然后，他无视了所有人，包括脸色瞬间阴沉的林天和神色复杂的苏婉，转身朝着摆放食物的长桌走去。他拿起一个空盘子，自顾自地开始夹食物，动作缓慢而稳定，仿佛周围那些灼人的目光和窃窃私语都不存在一般。他就像风暴眼中唯一平静的存在，用一种近乎漠然的姿态，承受着这一切，却也让林天精心设计的羞辱，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林天看着他旁若无人大吃的背影，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眼神阴鸷得几乎要滴出水来。派对的气氛，变得有些诡异和尴尬。

派对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继续。林默独自坐在角落最不起眼的位置，慢慢吃着盘子里的食物，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那些好奇或鄙夷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后，也逐渐散去，重新投入到虚伪的寒暄和利益交换中。林天似乎觉得继续纠缠下去有失身份，加上苏婉在场，他暂时收敛了，只是时不时投来阴冷的一瞥，像毒蛇锁定了猎物。林默吃得很快，但动作并不狼狈。他的目光低垂，耳朵却像最精密的雷达，捕捉着流动的对话碎片。

他听到有人恭维林天年轻有为，即将接手的新科技公司前景无限；听到有人羡慕林国栋教子有方；听到几个富家女围着苏婉，旁敲侧击她和林天的“好事”。这些噪音如同背景音，被他自动过滤。直到，几个明显是公司高管模样的人，簇拥着林天和林国栋走向相对安静的偏厅露台，声音压得较低，但语气中的兴奋和谄媚却掩藏不住。“……天少，那批从海外‘特殊渠道’进来的核心元器件，成本压得太漂亮了！

关税和质检方面也‘打点’好了，绝对没问题……”“嗯，做得干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