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我根据这枚玉佩……”凌皓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极其不耐烦的、带着浓浓嘲讽意味的声音打断了。“哪来的乞丐？保安！

怎么看门的？什么阿猫阿狗都放进来碰瓷？”林天穿着一身价值不菲的高定西装，翘着二郎腿坐在昂贵的真皮沙发上，眼神轻蔑地扫过凌皓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旧T恤，仿佛在看一堆垃圾。一个珠光宝气、保养得宜的妇人——林母闻声走来，她皱着眉头，用涂着鲜艳指甲油的手指隔空点了点凌皓，语气里满是嫌弃：“啧啧，你看你这浑身穷酸气，别站脏了我家的地毯。拿个破玻璃玩意儿就想来认亲？笑话！我们林家是什么门第，也是你能高攀的？”坐在主位上的林父放下手中的财经报纸，目光冷漠地在凌皓脸上停留了不到一秒，就像被烫到一样移开，语气冰冷而不耐烦：“行了，跟他啰嗦什么。”他随手从茶几抽屉里拿出一沓钞票，扔在凌皓脚前的光洁地板上，“拿着这五千块，立刻滚出去。以后别再出现在我们面前，玷污林家的门楣。

”钞票散落一地。凌皓的拳头在身侧微微握紧，但他还是试图把话说完：“这玉佩……”“才是什么？”林天猛地站起身，几步走到凌皓面前，居高临下地瞪着他，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恶毒，“才是你偷来的？捡来的？

我爸说得对，给你钱是可怜你！怎么，嫌少？像你这种贱种，五千块都够你挣半年了吧？

别给脸不要脸！”他伸出手，极其无礼地一把夺过凌皓紧紧捏在手里的那枚古朴玉佩，放在眼前瞟了瞟，脸上露出极度鄙夷的神情。“什么破烂玩意儿。”他嗤笑一声，手臂一扬，竟直接将那枚玉佩扔出了敞开的别墅大门，划过一道弧线，精准地落入了门外精心修剪的灌木丛里。“听着，”林天用手指几乎戳到凌皓的鼻子，一字一句地侮辱道，“我，林天，才是林家名正言顺、培养了二十年的继承人！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来跟我争？滚回你的臭水沟里去！贱种就只配活在泥里！”“够了！

”林父厉声喝道，显然觉得浪费了太多时间，“把他轰出去！

”几个膀大腰圆的保镖立刻上前，毫不客气地架起凌皓，粗暴地将他拖出别墅客厅，猛地推搡出去。凌皓踉跄几步，重重地摔在冰冷的别墅门外的石板路上，手掌和膝盖传来火辣辣的疼痛。身后，那扇厚重的、象征着财富与地位的雕花大门“嘭”地一声，在他面前无情地关上，彻底隔绝了里面温暖的光线和那一家三口“温馨”的身影。周围安静下来，只剩下傍晚的风声。凌皓缓缓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他低头，看着自己擦破皮渗出血丝的手掌，又抬眼望向那紧闭的、冰冷的大门。眼神深处，最后一丝微弱的期盼彻底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到极致的冰冷。

他没有去看那被扔进灌木丛的玉佩，只是死死记住了那扇门，和门后那些人的嘴脸。拳头，再一次悄然握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冰冷的石板路硌得人生疼。晚风吹过，带着都市夜晚特有的喧嚣和凉意，却吹不散凌皓心头的冰冷和手掌膝盖上火辣辣的痛感。

他没有立刻去灌木丛里寻找那枚被林天随手丢弃的玉佩，只是沉默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路灯将他孤单的影子拉得很长，与身后那栋灯火通明的奢华别墅形成了尖锐又讽刺的对比。身无分文。

这个词从未像此刻这样具体而残酷。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提醒着他从昨天到现在颗粒未进。当务之急，是活下去。他凭着记忆，走向城市边缘那片混乱的城中村。空气里弥漫着油烟和垃圾混杂的气味。最终，他在一个灯光昏暗、招牌油腻的小餐馆前停下脚步。“老板，招人吗？洗碗、搬货都行。

”凌皓的声音有些沙哑。胖老板叼着烟，上下打量他，眼神挑剔得像在打量牲口：“啧，瘦得跟猴似的，能搬动啥？包吃住，一天八十，干就留下，不干滚蛋。”“干。

”凌皓没有任何犹豫。工作比想象中更累。后厨闷热潮湿，堆积如山的油腻碗盘似乎永远洗不完。更大的考验是搬送粮油米面，沉重的麻袋压在他尚未完全恢复的身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胸腔的钝痛。“新来的！

磨蹭什么！没吃饭啊？！”胖老板的吼声永远是最大声的背景音，“这点活都干不利索，废物一个！”一起打工的另一个老油子看他沉默好欺负，故意把自己的活推给他，还趁机向老板打小报告，说他手脚慢，浪费水。凌皓一言不发，只是埋头干活。

汗水混着之前伤口渗出的血丝，浸湿了廉价的旧T恤。晚上，他被带到餐馆阁楼一个低矮狭窄的杂物间，这里就是“包住”的地方，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灰尘的气息。同屋的另一个打工仔鼾声如雷。疲惫几乎将他吞噬，但手掌的刺痛和白天受到的屈辱却异常清晰。他忽然想起了那枚被扔掉的玉佩。

那是父母留给他唯一的念想。沉默片刻，他悄无声息地起身，避开鼾声，走出了嘈杂的餐馆，凭着记忆快步走向那片别墅区。夜深人静，别墅区安保森严，他费了些功夫，才避开巡逻，找到了那片灌木丛。月光下，他小心翼翼地摸索。指尖很快触碰到一个冰冷坚硬的物件。

玉佩还在。只是原本古朴的表面上，沾染了几点已经发黑的血迹——是他下午摔倒时擦破手掌沾上的。奇怪的是，那几点血迹在月光下，似乎让玉佩的色泽变得……深邃了一些？

甚至摸上去有极其微弱的温润感，不再是下午那种彻底的冰凉。是错觉吗？他紧紧握住玉佩，回到那间破旧的杂物间。躺在硬邦邦的板床上，他无意识地将玉佩贴在额头上，试图汲取一丝慰藉。就在半梦半醒之间，他脑海中似乎闪过几个极其模糊破碎的画面——一道微光，一个角落里蒙尘的旧物轮廓，书页间一闪而过的特殊痕迹……非常短暂，捉摸不定。他猛地睁开眼，幻觉消失了。

手里的玉佩依旧古朴无华，只有那几点血渍证明着白天的遭遇。是太累出现幻觉了？

还是……凌皓看着掌心这枚险些被遗忘、被弃如敝履的玉佩，第一次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脑海中那些模糊的碎片画面并没有再次出现，但那枚玉佩握在手中，似乎真的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温润感，不再像之前那样冰冷死寂。白天，凌皓继续在小餐馆里忍受着胖老板的呼喝和繁重的体力活。

但他开始下意识地更加留意周围的环境，尤其是那些被忽视的角落和旧物。休息的间隙，他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了餐馆附近一个嘈杂混乱的旧货市场。

这里充斥着各种真假难辨的古玩、旧书、废弃电器，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讨价还价的声音。

他兜里只有昨天刚结的、皱巴巴的八十块钱。

凭借着那种若有若无的、源自玉佩的微弱感应——更像是一种强烈的直觉，他在一个堆满锈蚀铜钱和破瓷碗的地摊前停下。

目光被摊子角落一个不起眼的、沾满油污的黑色笔洗吸引。那笔洗材质似铁非铁，造型拙朴，甚至有些丑陋，被摊主随意丢在一堆破烂里。但凌皓看过去时，胸口贴放玉佩的位置，似乎极其轻微地暖了一下。脑海中再次闪过一个极短暂的画面——那笔洗被擦拭干净后，露出内里暗哑温润的光泽。“老板，那个……怎么卖？”凌皓指着笔洗，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随意。摊主是个精明的中年人，瞥了他一眼，看他一身穷酸样，懒洋洋道：“那个啊，老物件了，给三百拿走吧。”凌皓心里一沉，他只有八十。他蹲下身，拿起笔洗仔细看了看，又摸了摸口袋里的钱：“老板，我就八十块，行吗？吃饭的钱了。

”“八十？开什么玩笑！走走走，没钱别耽误我做生意！”摊主不耐烦地挥手。就在这时，一个令人厌恶的、带着夸张惊讶语调的声音在凌皓身后响起：“哟！我当是谁呢？

这不是昨天那个想混进我们林家的乞丐吗？”林天搂着一个打扮时髦的女伴，正好逛到这里，脸上带着戏谑和毫不掩饰的鄙夷。“怎么，五千块花完了？开始捡垃圾了？”林天走到摊前，目光扫过凌皓手里的笔洗，夸张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宝贝儿你快看，这穷鬼就是有眼光，这破烂玩意儿跟他真是绝配！”他的女伴也配合地发出咯咯的嘲笑声。

凌皓的脊背僵硬了一下，没有回头，只是握紧了手里的笔洗。摊主一看林天衣着光鲜，气度不凡自以为，立刻换了一副嘴脸，谄媚道：“林少您认识这人？嗨，一个穷打工的，跑来我这瞎捣乱！”林天用下巴指了指凌皓手里的笔洗，对摊主说：“这玩意儿他要买？

我出五百！”摊主眼睛一亮：“好嘞！林少大气！”林天得意地看向凌皓，眼神充满了挑衅：“怎么？穷鬼，还跟吗？跟不起就滚啊！这种地方也是你配来的？

”凌皓沉默着，八十块在五百面前，毫无意义。

他甚至能感觉到玉佩传来的那丝微弱的暖意在消退，仿佛也在无奈。

摊主毫不客气地从凌皓手里一把夺回笔洗，恭敬地递给林天。林天接过笔洗，看都没看，随手塞给女伴：“拿去，给你家狗当食盆都嫌破。”说完，他轻蔑地瞥了凌皓一眼，搂着女伴扬长而去。周围看热闹的人发出窃窃私语和低低的嘲笑。“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跟林少抢东西……” “就是，自取其辱……”凌皓站在原地，看着林天远去的背影，再次感受到那种无力。但他心中冰冷的火焰，却烧得更旺了一些。他看了一眼那摊主，摊主正美滋滋地数着林天给的五百块钱。凌皓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喧闹的旧货市场。

那枚笔洗，绝对不像表面那么简单。而林天，又一次轻而易举地夺走了他可能改变处境的机会。

城中村嘈杂的夜晚并不能掩盖阁楼杂物间里的寂静。凌皓躺在硬板床上，手掌的伤口已经结痂，但心里的憋闷和身体的疲惫却挥之不去。

林天那嚣张鄙夷的嘴脸和周围人的嘲笑，像针一样刺着他。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胸口的玉佩。

冰凉的触感中，那一点微弱的温润似乎成了唯一的慰藉。忽然，他想起昨天被餐馆老板克扣工资时，老板用一张破旧的、看不清画面的老邮票随手夹在零钱里抵了十块钱，还嘟囔着“这破纸头也不知道哪年的，算你便宜了”。当时他只想息事宁人，随手塞进了裤兜。此刻，一种莫名的冲动让他翻找出那张又皱又脏的邮票。邮票图案模糊，纸质发黄，边缘还有缺损，看起来确实一文不值。但当他的指尖触碰到邮票时，胸口玉佩那丝微弱的暖意，竟然又轻轻跳动了一下！比感应到那笔洗时更清晰一丝！

难道……？第二天中午休息，他攥着那枚邮票和仅剩的几十块钱，避开老板，找到了附近一家门面狭小、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旧书店兼集邮社。

店里坐着个带着老花镜、正在粘邮票册的老师傅。凌皓深吸一口气，将那张皱巴巴的邮票递了过去：“老师傅，您……您看看这个值钱吗？”老师傅推了推眼镜，狐疑地接过邮票，先是随意瞥了一眼，随即“咦”了一声。他拿起放大镜，对着灯光仔细看了又看，手指甚至微微有些颤抖。他猛地抬头，目光锐利地看向凌皓：“小伙子，这邮票你哪来的？”“打…打工，老板抵工钱的。

”凌皓如实回答。老师傅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好东西啊！

这是‘大龙邮票’的试印样票，虽然品相差了点，边齿有损，但……这东西罕见了！

你小子走大运了！”凌皓心跳陡然加速：“它……值多少？”老师傅沉吟了一下，伸出三根手指：“这样，我老头子也不蒙你。三万！我现金收！这东西行情复杂，放我这儿，我或许能卖更高，但也可能砸手里。三万，你愿意，现在就拿钱！”三万！

对此刻的凌皓来说，这无异于天文数字！他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好。”几分钟后，凌皓揣着厚厚三沓现金，走出了那家不起眼的旧书店。阳光刺眼，他感觉像是做了一场梦。口袋里的重量真实而沉重。

他下意识地再次握紧玉佩。这一次，玉佩传来的温润感似乎更加明显了，不再微弱，而是持续地、安稳地散发着暖意，仿佛也被这“第一桶金”激活了少许。

虽然距离真正的“遗产”还遥不可及，但这三万块，是他挣脱泥潭的第一块基石，是困龙得以喘息的第一缕水汽。鳞甲，虽只初现，却已寒光微闪。三万块现金贴身藏着，像一团火，灼烫着凌皓的皮肤，也点燃了他眼底沉寂已久的微光。他没有立刻挥霍，甚至没有离开这嘈杂混乱的城中村。他辞掉了小餐馆的工作，在胖老板“果然干不长”的鄙夷目光中结清了微不足道的工钱。然后，他在更深处租了一个更便宜、但相对独立的小单间，至少不用再听人打鼾。接下来几天，他像一块海绵，沉默地浸泡在各大古玩市场、旧书街、甚至废品回收站。他不再轻易出手，只是看，不停地看，感受着。胸口玉佩的感应变得清晰了不少。不再是模糊的画面，而是一种明确的“指向性”和“温度差异”。对真正有价值的旧物，玉佩会传递来持续而温和的暖意；而对那些看似光鲜的现代仿品，则毫无反应，甚至接触久了会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排斥性冰凉。他开始理解这种“语言”。这天，他来到规模更大的“聚宝古玩城”。这里鱼龙混杂，真伪难辨，但机会也更多。他目标明确，直奔杂项旧货区。在一个摊位前，他停下脚步。

目光落在一尊落满灰尘、毫不起眼的铜制小佛像上。佛像工艺粗糙，甚至有些歪斜，被摊主丢在角落一堆铜钱里。但凌皓靠近时，胸口玉佩传来清晰而稳定的暖意。他不动声色，蹲下身，先是漫不经心地翻看那堆铜钱，然后才“偶然”拿起那尊小佛像，随口问：“老板，这个怎么卖？”摊主是个懒洋洋的中年人，瞥了一眼：“哦，那个啊，压摊子的破烂，喜欢给两百拿走。”凌皓正欲掏钱，一个阴魂不散的声音带着戏谑再次响起：“嗬！

真是巧啊！捡破烂还捡出瘾了？”林天带着几个狐朋狗友，又不知从哪个角落冒了出来，脸上挂着令人厌恶的优越笑容。他显然还记得凌皓，并且以踩踏凌皓为乐。

“这次又看中什么垃圾了？让我瞧瞧？”林天一步上前，毫不客气地从凌皓手中抢过那尊小佛像，掂量了一下，嗤笑道，“这什么玩意儿？

丑了吧唧的，地摊货都算不上。”他身后的跟班们发出一阵哄笑。林天把佛像扔回摊上，对摊主抬了抬下巴：“这玩意儿，我出五百。”摊主眼睛一亮，立刻看向凌皓。

凌皓的心沉了下去。又是这样！但这一次，他没有沉默。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林天，语气没有任何波澜：“林少果然阔气。既然你喜欢，那就让给你好了。

我只是看着觉得有点特别，看来是我眼拙了。”他顿了顿，仿佛无意般补充道：“或许林少眼光独到，能看出这佛像里面藏着金子呢？

”这话听起来像是认怂和自嘲，但落在林天耳里，却格外刺耳，尤其是“藏着金子”这种话，配上凌皓那平静的眼神，更像是一种讽刺。林天脸色一沉，他本来就是为了捣乱和羞辱凌皓，根本看不上这破佛像。被凌皓这么一说，他要是真花五百买了这“垃圾”，反而像个傻子。

“你！”林天瞪了凌皓一眼，又嫌弃地瞥了瞥那佛像，冷哼一声，“本少爷没兴趣了！

这种垃圾，还是留给你这种穷鬼当宝贝吧！”说完，他觉得有些没趣，悻悻地带着跟班们走了。他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只当是凌皓走了狗屎运自己没上当。摊主失望地看着林天离开，又看向凌皓：“喂，两百，还要不要？”“要。”凌皓干脆地数出两百块递过去。拿着那尊沉甸甸的铜佛像回到出租屋，凌皓找来工具，小心翼翼地刮开佛像底部厚厚的包浆和泥土。一抹耀眼的金色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