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阅读网

太岁头上动土岁晚顾照野热门小说阅读_免费完结小说太岁头上动土岁晚顾照野

时间: 2025-09-13 08:42:39 

——“凡人一叩,神灵一诺;百年后,血与雪都记得。”

凌晨四点二十,鸡鸣未起,雾气先爬上伏牛山的脊梁。山脚下的临时营地灯火稀薄,只剩一盏钨丝灯泡在铁皮门口摇晃,像被谁掐住喉咙的月亮。顾照野蹲在探方边,用毛刷扫去最后一层湿泥,指腹在冰凉的石面上摩挲——那是一块朱书石碑,字迹剥蚀,却仍看得清八个隶体:

“太岁头上,慎勿动土。”

刷毛停住,顾照野的呼吸也停了一秒。他今年二十七,考古学院研三,田野经验五年零四个月,见过带血的青铜剑、鎏金的女尸口含,却第一次在山里见到这样一句警告。碑石背面,隐约一道裂隙,像被利器劈过,又被人用朱砂填满。朱砂里掺了金粉,在头灯下闪着细碎的光。

“顾师兄,你真要挖?”身后传来师妹迟漾压低的声音。她抱着一只塑料罗盘,指尖因紧张而微微发白,“我刚才测了一下,这里的磁场乱得离谱,指针一直在打圈。”

太岁头上动土岁晚顾照野热门小说阅读_免费完结小说太岁头上动土岁晚顾照野

顾照野没回头,嗓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罗盘怕的是铁质文物,不是鬼神。迟漾,你信科学还是信村口老太太?”

迟漾张了张嘴,最终没敢把后半句说出来——村口老太太昨晚才拉着她,往她兜里塞了一张黄符,说今年值岁神就在这座山,谁动土谁折寿。

顾照野把石碑编号拍照,贴上标签,动作干净利落,像给一只垂死的兽做最后缝合。随后他站起身,朝对讲机里喊:“各组准备,八点整正式下挖。目标:辛巳坑 T103 探方。”

对讲机滋啦一声,传来带队老师莫教授的咳嗽:“小顾,再确认一次安全措施。气象局说午后有雷雨,别给我整塌方。”

“收到。”顾照野答得干脆,目光却再次落回那八个字上。他伸手,用指腹去描“太岁”那一撇。指腹沾了朱砂,像沾了未干的血。

七点五十五分,第一缕阳光劈开山雾,落在探方南壁。学生们围在警戒线外,摄像机对准坑口。顾照野弯腰系好鞋带,戴上一次性手套。他今天穿一件洗得发白的工装外套,背后印着“京师大学考古”五个字,领口却别着一枚小小铜扣——那是外婆临终前给他的“压胜钱”,据说开过光。顾照野不信,但外婆说:“人在地下,总要带点阳气。”

他俯身,第一铲下去,泥土发出细微的叹息。迟漾在记录本上写下“0-10 cm,表土层,含现代根系”,笔尖在纸上游走,却忍不住去看顾照野的侧脸——那人睫毛太长了,沾了雾珠,像被谁偷偷挂了串碎钻。

第二铲下去,铁器碰石头的声音“叮”一声。顾照野心里一紧,蹲身,用竹签拨开土粒——不是青铜器,而是一块巴掌大的黑石,边缘圆润,中央雕着一只张口的兽面。兽面眼窝里嵌了两粒褪色的红宝石,像干涸的血痂。

“不是汉代风格。”顾照野喃喃。他正欲伸手,指尖忽然一痛——不知何时,指腹被石兽獠牙划破,血珠滚落,恰好滴进兽面口中。血一触石雕,竟瞬间渗入,像被饥渴的舌头舔舐殆尽。

与此同时,山下村庄的公鸡集体打了个寒噤。没人注意到,石碑后的朱砂裂隙悄悄延伸半寸,像一条极细的红蛇。

血珠渗尽的一刻,顾照野眼前蓦地一黑。不是眩晕,而是极短的一帧画面——

雪夜,破庙,一盏青灯。灯下跪着个布衣少年,左手指尖割破,血滴在一尊泥塑神像的足踝。神像垂目,金箔未干,唇角却似笑非笑。少年低声说:“若我有来生,再为你塑金身。”

画面闪灭,快得让顾照野以为只是错觉。他甩甩头,把黑石装进密封袋,贴上标签“T103-1”。迟漾凑过来:“师兄,你脸色好白。”

“低血糖。”顾照野随口搪塞,心里却像被谁塞了一团湿棉花。他抬头看天,方才的晴空不知何时堆起铅灰的云,像一锅未沸的铅水。

中午十二点,挖掘深度四十厘米。土层颜色由褐转灰,出现细密的白点——那是汉代的夯土层,意味着他们离墓口不远了。学生们一阵欢呼,莫教授却皱起眉:“夯土太松,像被人后期回填过。”

顾照野蹲在剖面边,用掌心贴土。土是湿的,却比清晨更凉,凉意顺着掌心爬进血管。他忽然听见“嗒”一声,像水珠砸在铜镜上。抬头——晴空无雨,却有一滴血落在他手背。

是他的血。从指尖破处渗出,却悬而不落,凝成珠,像被无形的手托着。血珠颤了颤,忽然笔直坠向探方底部,没入泥土,消失不见。

下一秒,地面轻轻一晃。不是地震,只是一次极短的、像心跳的颤动。迟漾的罗盘啪一声掉在地上,指针疯狂旋转,最后啪嗒指向顾照野的心口。

午后一点十五分,乌云压顶,第一声雷从山脊滚过。莫教授下令停工,学生撤到帐篷。顾照野却蹲在坑边,盯着夯土层里露出的一截白骨——那不是人骨,而是某种巨兽的獠牙,足有成人手臂长,牙根刻着繁复的云雷纹。

他伸手去量长度,指腹碰到牙根的刹那,耳边炸开一道女声:

“退下。”

声音极冷,像雪水灌进耳膜。顾照野猛地缩手,四顾无人。帐篷里,迟漾正和师兄们分盒饭;山道上,风把警戒线吹得猎猎作响。只有他,听见那一句——

“凡人,退下。”

顾照野不是胆小的人。大三那年,他在甘肃汉墓清理殉葬坑,和一具千年女尸面对面躺了四小时;去年在洛阳,他踩着塌方边缘救出三个师弟。但此刻,他后颈汗毛一根根竖起来,像被冰针扎。

他深吸一口气,重新戴上头灯,对坑底说:“我不管你是哪路神仙,这墓我挖定了。”

无人回应,只有风声掠过探方,卷起细沙,在头灯里像无数细小的银鱼。顾照野弯腰,把兽牙连同周围土块整体装箱。就在他直起腰的瞬间,余光瞥见南壁的夯土簌簌掉落,露出一个拳头大的黑洞。

洞里,有光。

不是手电筒的冷白光,而是一抹极淡的、朱砂掺金的光。顾照野屏住呼吸,趴下身,用头灯对准洞口——

洞里,一只眼睛,正静静看着他。

眼睛的主人,在下一瞬消失。顾照野再眨眼,只见黑洞里卡着一块圆形铜镜,镜面裂开,裂缝里凝着干涸的朱砂。他伸手去抠,铜镜却纹丝不动,像在土里生了根。指尖再次划破,血珠滚落,裂缝忽然自己合拢,镜面映出顾照野的脸——

却不是此刻的他,而是一张百年前的照片:布衣短褂,眉目青涩,左眼下有一颗泪痣。顾照野没有泪痣。

他猛地缩手,铜镜啪一声掉回洞里,裂缝重新炸开,像一张嘲笑的嘴。

雷声更近了。莫教授在对讲机里怒吼:“小顾!全员撤离!现在!”

顾照野最后看了一眼铜镜,转身往帐篷跑。就在他跨过警戒线的刹那,身后传来一声闷响——不是雷声,而是石碑倒了。那块朱书“太岁头上,慎勿动土”的石碑,从底部断裂,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推倒,正砸在探方中央。

石碑落地的瞬间,暴雨倾盆。

雨水砸在帐篷顶,像千万颗石子。顾照野坐在折叠椅上,用纱布缠指尖。血已经止了,却留下一道极细的朱砂线,从指腹蜿蜒到手腕,像一条不肯愈合的伤口。

迟漾递给他一杯姜茶,小声问:“师兄,你信吗?太岁。”

顾照野没回答。他低头,看见工装外套的铜扣在灯光下泛着暗红,像浸过血。外婆的声音忽然浮现在耳边——

“压胜钱要戴在心口,别让阴灵看见你的心跳。”

他抬手,把铜扣别得更紧些。帐篷外,雨水汇成细流,顺着山坡往下冲,像无数条红色的小蛇。最细的一条,悄悄爬上那块倒下的石碑,填满朱砂裂缝,像给它续上一笔崭新的咒。

雨停时,是傍晚六点。西边云层撕开一道缝,夕阳血红。顾照野走出帐篷,看见迟漾和师兄们正围着石碑拍照。有人笑:“明天热搜预定——考古现场惊现灵异石碑。”

顾照野没笑。他蹲下身,指尖抚过石碑断裂处——那里,原本裂开的朱砂竟愈合得严丝合缝,连颜色都比之前更艳。更诡异的,是石碑背面,多了一行小字,字体娟秀,像是用簪花小楷写就:

“君既动土,吾便赴约。”

落款,一枚极小的朱印,像半片花瓣——

“玄乙”。

顾照野的指尖,再次渗出血来。这一次,血珠没有落地,而是轻轻飘起,飞向暮色深处,像一颗被召唤的星。

夜里十点,营地熄灯。顾照野躺在行军床上,听着帐外虫鸣。铜扣贴在胸口,冰凉。他闭上眼,却看见雪夜、破庙、青灯,还有那个布衣少年——

少年跪在地上,割破指尖,血滴在神像足踝。神像垂目,唇角似笑非笑。少年低声说:

“若我有来生,再为你塑金身。”

顾照野猛地睁眼,胸口铜扣滚烫。帐外,无风,却有细碎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停在门口。拉链从外面被轻轻拉开,缝隙里,探进一只雪白的手,指尖绕着一缕红线,像牵着看不见的姻缘。

顾照野坐起身,听见自己心跳如鼓。那只手的主人,终于探进半张脸——

眉目清冷,唇色如朱砂,左眼下,一颗泪痣。

她轻声说:

“顾照野,我来赴约。”

帐内灯光昏黄,照出她一袭素衣,衣角用银线绣着云雷纹,和白天那根兽牙上的花纹一模一样。顾照野张了张嘴,声音发哑:“你是谁?”

“太岁。”她顿了顿,声音低下去,“或者说——你百年前,欠我一句承诺的人。”

红线从她指尖垂落,另一端,不知何时已缠上顾照野的手腕,像一条极细的锁链。她抬眼,眸色深不见底:

“凡人,再挖一寸,我就断你一世前程。”

顾照野却笑了,眼底映着帐篷顶的灯泡,像映着一轮不肯坠落的月亮:

“那你最好连我的心,也一起断了。”

红线骤然收紧,勒进两人皮肤,血珠渗出,融为一体。帐外,暴雨又至,雷声滚过伏牛山,像为这场百年未完的对话,敲下第一声鼓。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