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动车轮压过凌晨空荡的马路，声音格外响。

手机屏幕的光有点刺眼。

订单地址：西郊长青路44号，旧殡仪馆。

备注栏空白。

配送费：500块。

我骂了句脏话。这地方邪门，荒废十年了。但五百块…够我挣两天。

拧紧电门，车灯划破浓黑，往西郊冲去。

越走越偏，路灯越来越少。

最后一段路，彻底没灯了。全靠车头那点可怜的光晕摸索。

风里带着铁锈和朽木的味道。

殡仪馆黑黢黢的轮廓出现了。像头死掉的巨兽趴在那里。

铁门歪斜，锈得不成样。

院子里野草比人高。

手机信号，零格。

心里发毛。停好车，拎着外卖往里走。轻飘飘的，不知道是啥。

主厅门没关严，裂着一条黑缝。

推开。嘎吱——

声音老得掉牙。

冷气扑面，汗毛立起。

大厅空得吓人，破椅子倒了一地。

远处像个高台，估计以前摆棺材的。

“有人吗？外卖！”我喊了一声。回声自己听着都怵。

角落有窸窣声。

一个影子挪出来。是个驼背瘸腿老头，脸藏在阴影里。

“我的？”声音嘶哑，像砂纸磨木头。

“尾号7793？”

他嗯了声，没接外卖，反而塞给我一个木盒子。

入手冰凉，沉甸甸的。

“这？”

“送去。城南，槐安路桥洞。收货人…叫‘摆渡人’。”

我愣了。“老爷子，我送外卖的，你这…”

“送去。”他退回阴影，不见了。

操。我低头看盒子。拇指蹭开条缝。

里面是灰白的粉，还有没烧净的碎块。

骨灰！

手一抖，差点扔了。

兜里手机猛震，屏幕自己亮了！

一个从没见过的图标：黑鬼手抓着滴血时钟。

下面一行字：幽冥速递·强制安装完毕

头皮炸了！想关机，屏幕失灵。APP自己打开，漆黑界面，血字浮现：

新订单指派

物品：遗骸编号44-7

送达点：城南槐安路桥洞

收货人：摆渡人

时限：03:59:59

奖励：￥500,000

警告：拒单或超时，后果自负。生命体征终止。

“后果自负”四个字血红得吓人。

心脏停跳一拍。疯按关机键，抠电池——妈的电池一体！屏幕倒计时一秒不减。

催命符！

“操！”我对空厅吼。没回应。只有冷风。

冲出去，跨上车，盒子塞进保温箱。手抖得插不进钥匙。

去桥洞！必须去！那警告扎进脑子里。

车飙到最快。风呼呼过，倒计时滴答声却甩不掉。

槐安路桥洞 near 垃圾场，臭气熏天。

停车，抱盒子走下斜坡。

桥底更黑，污水横流，尿骚味和腐烂味。

只有一个破烂铺盖卷在角落。

“有人吗？摆渡人？”声音发虚。

铺盖动了下。一个裹厚重油腻大衣的人坐起，脸完全被兜帽阴影盖住。

“东西。”声音低哑，漏风箱似的。

赶紧递过盒子。

苍白得过份的手接过，随手放身边。

订单完成。

奖励发放中。

手机震，银行APP推送亮起。

您尾号8810账户07月03日04:17收入人民币+500,000，余额500,128。

盯着那串零，脑子空白。真的？钱真的到了？

抬头，桥洞空了。摆渡人和骨灰盒，消失了。只剩污水破烂。

冷汗湿透背。狂喜和恐惧同时攥紧我。

五十万！真他妈五十万！

但这钱…烫手！太烫手！

连滚带爬跑回桥上，发动车，逃回市区。

天快亮，街边有零星早起的人。

可总觉得冷。殡仪馆的阴寒，缠骨头上，甩不掉。

回到家，老破一居室，所有灯打开，缩沙发上看银行短信。真的，钱还在。不是幻觉。

但那“幽冥速递”APP，像跗骨之蛆，删不掉，灰暗躺在手机角落。

试着点开。

阴间界面显示：下一单指派：等待中…

下有小子：

积分：50。

权限：Lv.1无名小卒

去你妈的无名小卒！

扔开手机，冲厕所冷水泼脸。抬头看镜，脸色苍白像鬼，眼窝深陷。

镜子里，我瞳孔猛缩！

镜面靠下，我脖子后，似乎…有一抹模糊移动的暗影！像飘过的黑烟，又像一撮女人长发丝，无声滑过。

骇得猛回头！

厕所门口空荡，什么都没有。

再猛转回盯紧镜——

只有我惨白的脸，和恐惧圆睁的、布满血丝的双眼。

那缕黑发…不见了。

心脏哐哐砸胸腔，几乎跳出来。喘粗气，背脊贴紧冰冷瓷砖墙，滑坐在地。

手机在外屋沙发，又震了一下。

屏幕亮起。

新订单指派

物品：染血的病号服编号S7-12 送达点：市北青山精神卫生中心，3号楼负一层仓库

收货人：李医生

时限：今日14:00前

奖励：￥100,000

警告：失败惩罚升级。

血衣？精神病院负一层？

盯着屏幕，胃里恶心又翻涌。

警告像冰针，刺进眼球。

失败惩罚…升级？

镜子里那缕黑发…是幻觉？

APP下面，该死倒计时，已无声开始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