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魇梳子崔胖子免费小说全文阅读_免费小说在线阅读梳魇梳子崔胖子
1 邪梳初现大宋元丰年间,东京汴梁城西的“翠花街”,那热闹劲儿就跟锅里刚烧开的水似的,咕嘟咕嘟往外冒烟火气。街面不宽,也就够两顶轿子并排走,两边的铺子却挤得满满当当,卖胡辣汤的、裁布料的、修鞋掌的、扎纸人的,吆喝声、算盘声、小孩哭闹声混在一块儿,隔着三条街都能听见。在这片热闹里,有间胭脂水粉铺子显得有些不起眼,门脸就两间房那么宽,门板是褪了色的朱红,上面还留着几道小孩用石子划的印子。
铺子叫“凝香斋”,掌柜是个姓崔的胖老头,大伙儿都叫他崔胖子。这崔胖子五十来岁,脸圆得跟中秋的月亮似的,肚子挺得像揣了个灌满了水的猪尿泡,走路的时候一摇一摆,肉都跟着颤。他做买卖抠搜得很,给顾客称胭脂,秤杆总往下压,多一点都不肯给;进的货也都是些便宜货,水粉里掺着滑石粉,香粉里混着锯末,生意不温不火,也就够混个肚圆,想发大财是没指望。这日傍晚,日头都快沉到城墙根了,天上的云彩被染成了酱红色,跟泼了碗猪血似的。崔胖子正踮着脚,费劲地往上卸门板——他那肚子太沉,弯腰都费劲,卸块门板得喘三口气。
街面上的人渐渐少了,卖胡辣汤的张老汉正收拾摊子,铁锅里还剩点儿汤底,冒着微弱的热气;几个小孩在街角追着玩,手里拿着刚买的糖人,笑声脆生生的。忽然,一阵阴风毫无征兆地卷了过来。这风邪性得很,不像是秋天该有的风,凉得钻骨头缝,还裹着尘土和枯树叶,“呼”地一下就灌进了凝香斋,吹得柜台上的胭脂盒、香粉罐“哗啦啦”响,有个没盖严的胭脂盒直接翻了,红乎乎的胭脂撒了一地,跟滴了血似的。崔胖子被风吹得一哆嗦,心里头骂了句“娘的”,正想骂这破天气,风却忽然停了。风停的地方,门口不知何时杵了个人。是个外乡货郎。
看穿着就知道是跑远道来的,身上那件灰布衫打了好几个补丁,袖口磨得都快透光了,裤脚沾着泥,还破了个洞,露出里面干瘦的脚踝。他背着个沉甸甸的褡裢,褡裢的带子都快磨断了,里面的东西坠得他肩膀往下垮。货郎脸色蜡黄,嘴唇干得裂了口子,渗着点血丝,眼睛里满是疲惫,一看就是饿了好几天,走了远路。他没敢往店里迈,就站在门槛外,身子微微发颤,手哆嗦着从褡裢里掏出个粗布包。那布包脏得发黑,边角都磨破了,他一层层小心翼翼地打开,些零碎物件:几根锈迹斑斑的针、一团快散开的线、几个缺了口的陶碗、一块裂了纹的铜镜,还有些看不清是什么的破烂玩意儿,堆在一块儿,看着就不值钱。“掌、掌柜的,”货郎的嗓子干得冒烟,声音发哑,跟砂纸磨木头似的,“您行行好,这些物件……换几个炊饼填填肚子呗?俺、俺都三天没正经吃饭了。
”崔胖子本来就烦这阵邪风,再瞅着那堆破烂,心里头更没好气。他把手一挥,脸上的肉都跟着抖:“去去去!都是些没人要的破烂玩意儿,还想换炊饼?
我这儿又不是善堂,养不起闲人!”货郎急了,眼里泛起了红血丝,他赶紧在那堆破烂里扒拉了几下,掏出个东西来,递到崔胖子跟前:“掌柜的,您别嫌!
这、这不是破烂!是俺家祖上传下来的老物件,俺爷爷说,这是前朝宫里流出来的好东西!
要不是实在饿得扛不住了,俺死也不会拿出来换吃的!”崔胖子本来想扭头就走,可眼角余光扫到了货郎手里的东西——那是一把梳子。就这么一把梳子,愣是把周围的破烂都比得没了气色,跟鸡窝里混进了只孔雀似的。梳身也就巴掌那么长,比崔胖子的手掌心还小点儿。材质看着怪得很,不是木头,也不是牛角,更不是象牙,倒像是用啥细骨头磨出来的,颜色是那种淡淡的奶白色,透着股子温润劲儿,可摸上去又带着点冰凉,跟攥着块刚从井里捞出来的玉似的。梳齿密得匀匀当当,一根不多一根不少,顶端打磨得圆溜溜的,不扎手,还泛着点儿象牙似的柔光。
最邪乎的是梳背上的雕活儿。刻的是缠枝莲,藤蔓绕来绕去,把整个梳背都布满了,纹路细得跟头发丝似的,得凑得特别近才能看清。可那莲花看着怪得很,不是常见的清雅模样,花瓣又大又艳,瓣尖儿竟像沾着没干的血,隐隐透着点暗红;花心那儿还嵌着点儿更小的暗红碎渣子,小得快要看不见,跟针尖似的,在傍晚的暗劲儿里,竟跟活了似的,闪着点儿妖异的光,像是有血在里面流动。
这梳子给人的感觉太矛盾了——又精又贵,透着股子老物件的沉劲儿,可又隐隐散发着股子阴嗖嗖的寒气,让人看一眼就心里发毛,可又忍不住想再瞅两眼,跟被勾了魂似的。崔胖子走南闯北跑过几年货,年轻时跟着商队去过江南,也到过塞北,自认见过些世面,啥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没见过?可这么古怪的梳子,还是头一回见。
他心里头“咯噔”一下,像是有只小耗子在挠,又好奇又有点怕,可脸上却没露相,故意用手指头扒拉了两下那把梳子,撇着嘴说:“前朝宫里?我看是从乱葬岗里刨出来的吧!
你看这颜色,白得渗人,说不定是死人骨头做的,晦气!”货郎急得脸都红了,说话都带了哭腔:“掌柜的,真不是!俺爷爷说,这梳子是前朝淑妃娘娘用过的,淑妃娘娘长得可美了,头发长到腰,就用这把梳子梳头……后来淑妃娘娘没了,这梳子就流到了民间,传到了俺家。俺真没骗您,这真是好东西!
”崔胖子心里头一动——淑妃娘娘?前朝的宫里确实有个淑妃,听说长得倾国倾城,可后来不知犯了啥错,被打入了冷宫,最后就没了音讯。要是这梳子真是淑妃用过的,那可是个宝贝,说不定能卖个大价钱!他压着心里的激动,脸上故意装出不耐烦的样子,板着脸说:“行了行了,别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看你可怜,我也不跟你多要,五个炊饼,爱要不要!你要是不同意,就赶紧走,别在这儿耽误我打烊!”货郎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嘴唇哆嗦着,看了看手里的梳子,又摸了摸饿得咕咕叫的肚子。他出来跑货,遇上了劫匪,钱和干粮都被抢了,走了三天三夜才到汴梁,早就饿得快撑不住了。犹豫了半天,他最终还是耷拉着脑袋,叹了口气:“……五个就五个吧。”崔胖子心里头乐开了花,跟捡了个金元宝似的,生怕货郎反悔,赶紧转身钻进里屋,从米缸旁边的竹筐里摸出五个炊饼。那炊饼是前几天买的,早就冷硬了,上面还沾着点灰,他用布胡乱包了包,塞到货郎手里:“拿着,赶紧走!”货郎接过炊饼,连声道谢,迫不及待地掰了一小块塞进嘴里,使劲嚼着,噎得直翻白眼。他也顾不上烫,三口两口就吃了半个炊饼,然后把剩下的揣进怀里,背着褡裢,脚步踉跄地走了。没一会儿,他的身影就钻进了街角的黑影里,跟被吞了似的,没了踪影。
2 梳头惊魂崔胖子“哐当”一声关上店门,插上插销,然后急急忙忙地摸着火折子,点上了柜台上的油灯。油灯的火苗不大,忽明忽暗的,照着他那张胖脸,显得有些狰狞。
他捧着那把白骨梳,凑到油灯跟前,仔仔细细地看。灯光一照,梳身更白了,跟雪似的,还透着点莹光,像是有光从里面透出来。梳背上的缠枝莲仿佛活了过来,藤蔓的纹路清晰得很,花瓣上的暗红更明显了,跟真的沾了血似的;花心的暗红碎渣子闪着点点光,勾得人心里发痒。
崔胖子用手指头轻轻摸了摸梳齿,又滑又凉,触感舒服得很,跟摸在姑娘的脸蛋上似的当然,他没摸过啥好看姑娘的脸蛋,也就瞎琢磨。“嘿,这傻小子,这么个宝贝就换了五个冷炊饼,真是捡到宝了!”崔胖子得意地嘟囔着,顺手就把梳子往自己蓬乱的头发上梳了一下。他的头发本来就稀疏,还白了一多半,平时也不怎么打理,乱糟糟的跟鸡窝似的。梳齿刚碰到头发,就顺着发丝滑了下去,没费一点劲。一股说不出的舒坦劲儿瞬间就涌了上来——又凉又滑,跟夏天喝了口刚从井里捞出来的冰井水似的,从头皮一直凉到脚底,浑身的烦躁和疲惫都没了,连精神都爽利了不少,像是年轻了十岁。“咦?还挺好使!
”崔胖子挺意外,又忍不住多梳了几下。每梳一下,那舒坦劲儿就多一分,像是有只小手在轻轻挠他的头皮,酥酥麻麻的,跟上瘾似的,停都停不下来。
他梳了一遍又一遍,把那乱糟糟的头发梳得顺顺当当的,心里头美滋滋的,觉得这梳子真是个宝贝,不仅好看,还好用。可梳着梳着,他忽然觉得后颈有点儿痒。
不是普通的痒,是那种细细的、麻麻的痒,像是有根头发丝在轻轻蹭他的皮肤。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挠,手指刚碰到后颈,就摸到了几缕头发——那头发又滑又凉,顺得不像话,跟他平时那干枯毛躁的头发完全不一样。
崔胖子心里犯嘀咕了:“俺一个大老爷们,头发就这么短,还带着点儿花白,啥时候变得这么柔滑了?难道是这梳子的功劳?”他越想越好奇,转身就往里屋走。
里屋靠墙的地方放着一面铜镜,那是他年轻时娶媳妇时买的,现在镜面早就模糊了,还裂了道缝,照人模模糊糊的,跟隔着层雾似的。他凑得紧紧的,使劲睁大眼睛,想看看自己的头发到底咋了。镜子里的人影一开始模模糊糊的,随着他越凑越近,渐渐清晰了些——还是他那张胖脸,满是褶子,透着股子市侩气,没什么变化。
可头发不对劲了:原本花白稀疏的头发,竟黑了些,亮了些,尤其是两鬓和发际线那儿,还冒出了些细碎的小绒毛,软软的,跟刚满月的小孩的胎毛似的。以前他这地方早就秃了,哪来的绒毛?崔胖子眨了眨眼,又使劲揉了揉,再仔细瞅——镜子里的头发又恢复了原样,还是花白稀疏的,刚才看见的黑头发和小绒毛都没了。“真是见了鬼了,自己吓自己!
”崔胖子骂了一句,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只当是灯光太暗,加上得了宝贝太激动,看花了眼。
他把梳子小心翼翼地塞进柜台下的小抽屉里,还上了个小锁——这可是宝贝,可不能丢了。
然后他哼着小曲,收拾起地上撒落的胭脂,把铺子打扫干净,就钻进里屋睡觉去了,把这点儿小插曲抛到了脑后。可到了夜里,崔胖子睡得一点儿都不踏实。
他平时沾着枕头就能睡着,打雷都吵不醒,可今儿个却翻来覆去的,怎么都睡不着。
炕上的褥子像是硌得慌,身上的衣服也不舒服,总觉得有啥东西在身上爬。折腾到后半夜,他终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可刚睡着,就做了个怪梦。梦里,他不是躺在自家的炕上,而是站在一片黑水里。那水黑得跟墨似的,静得跟镜子似的,没有一点波纹,连他的影子都映不出来。空气里飘着股子奇怪的甜腻味儿,像是女人用的头油混着陈年老香,闻着让人恶心,还带着点腥气,跟放坏了的胭脂似的。崔胖子心里发慌,想往后退,可脚像是钉在水里似的,动都动不了。他低头一看,自己的脚竟然没入了黑水里,那水凉得刺骨,比冬天的井水还凉,冻得他骨头缝都疼。忽然,水底“咕嘟”一声,冒了个泡。紧接着,一大团一大团的黑发就从水底浮了上来!那头发黑得跟墨汁似的,又顺又滑,长得出奇,拖在水里跟水草似的,还在微微扭动,像是有生命!
它们慢悠悠地往崔胖子的脚踝上缠,冰凉的发丝贴着皮肤,跟蛇似的,滑溜溜的,让人浑身发毛。崔胖子吓得魂都快飞了,想喊,可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似的,发不出一点声音;想跑,腿却重得跟灌了铅似的,挪都挪不动。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黑发缠上他的小腿、大腿、腰,越缠越紧,勒得他喘不过气,冰凉的水顺着裤腿往上爬,快淹到他的腰了。就在这时,水面上忽然映出了一个影子。
是个女人的背影。她穿着一身样式古老的宫装,颜色是深紫色的,上面绣着金线缠枝莲,跟梳背上的花纹一模一样。宫装的裙摆拖在黑水里,没有溅起一点涟漪,像是浮在水面上似的。女人的头发长得吓人,一直拖到水里,黑得发亮,跟崔胖子梦里看到的黑发一样。她背对着崔胖子,手里拿着一把梳子,正一下一下地梳头。
那梳子的形状、颜色,崔胖子一眼就认出来了——就是他白天换回来的那把白骨梳!
女人梳头的动作慢得要命,优雅得吓人,每梳一下,就停顿一下,像是在欣赏自己的头发。
她每梳一下,水里就冒出来更多的黑发,缠在崔胖子的身上,勒得他更紧了。
那梳齿刮过头发的声音,在静得吓人的梦里被无限放大了,变得异常清晰刺耳——“沙……沙……沙……”那声音不像梳头,倒像是在磨骨头,听得崔胖子牙床子都跟着发麻。“啊!”崔胖子终于忍不住,“嗷”一嗓子就醒了。
他浑身的汗都湿透了,贴身的小褂子贴在身上,凉飕飕的,跟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心脏“咚咚”地跳,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胸口闷得慌,像是有块大石头压着。
窗外的月亮惨白惨白的,透过窗纸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跟鬼影子似的。
屋里啥都没变,炕还是那铺炕,桌子还是那张桌子,可梦里的感觉太真了,那冰凉的黑发、甜腻的气味、刺耳的梳头声,还在他的脑子里打转,挥之不去。
崔胖子喘了半天粗气,才慢慢平复下来。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入手竟是湿的!
还凉得刺骨,跟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发丝粘在头皮上,难受得很。“娘的!咋回事?
”崔胖子吓得魂都飞了,赶紧坐起来,摸着火折子,哆哆嗦嗦地点上了油灯。灯光一亮,他赶紧扒拉着自己的头发看,又把枕头翻了个遍——头发干干爽爽的,枕头也没一点水渍,刚才那湿冷的感觉,好像就是个错觉。可那种被黑发缠紧的恐惧,咋都忘不了。
崔胖子坐在炕上,再也睡不着了,盯着油灯的火苗发呆,直到天快亮了,才迷迷糊糊地打了个盹。3 黑发缠身第二天一早,崔胖子顶着俩黑眼圈起来了,精神头差得很,眼睛里满是血丝,跟熬夜赌钱输了似的。他洗漱的时候,又想起了昨晚的梦,心里头有点发毛,可一想到那把白骨梳,心里的贪念又压过了不安——梦都是反的,这说不定是宝贝认主了,是好事!要是这梳子真能让他的头发变黑,那也是个意外之喜,他这年纪,头发变黑了,多显年轻啊!白天店里没啥生意,街上的人不多,偶尔有人进来问两句胭脂的价钱,一听崔胖子报的价,就摇摇头走了。崔胖子闲得发慌,就从抽屉里把那把白骨梳拿了出来,放在手里把玩。他越看越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