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十七分，陈默的意识被手机震动撕裂。不是普通的消息提示，是微博特关专属的高频震颤，像钢针反复扎着太阳穴。他猛地睁开眼，左眼先于右眼半秒掀开眼睑——这个无意识的动作，已在锁屏界面炸开惊雷。

#陈默左眼先睁开#的词条带着鲜红的“爆”字，像病毒般吞噬了整个屏幕。

下方实时更新的热评正以每秒三条的速度翻滚：“左眼先睁说明左脑更活跃，结合他上周先抬左脚，陈默是典型的左利脑！

”“只有我注意到他睫毛颤动频率是0.3秒一次吗？

数据党已存图分析”“建议申报人类行为观察样本，这比大熊猫还值得研究”。

陈默僵在床沿，冷汗顺着脊椎往下滑。他赤脚踩向地板，冰凉的实木触感让脚趾本能蜷曲——就是这个瞬间，手机再次疯狂震动。

#陈默踩地板没穿拖鞋#以火箭般的速度冲上热搜第二，评论区瞬间涌入上万条“考古学家”：“脚趾蜷曲弧度37度，和他三年前拍广告时一模一样，没变过！”“脚指甲修剪得很整齐，推测每周三晚上修剪，上次热搜他周三深夜晒过指甲刀”“放大看左脚小趾有颗痣，和他小学运动会照片对比，位置完全一致”。他跌跌撞撞扑到窗边，猛地拉开窗帘。楼下警戒线已拉到百米外，无人机在低空盘旋，镜头齐刷刷对准他的窗户。半月前那场直播事故后，他的人生就成了24小时不间断的公共影像。起初只是随手拍的机场照会莫名上热搜，后来发展到他在便利店挑酸奶的三十秒，被切成十八个镜头慢放分析，连他呼吸时胸腔起伏的频率，都被做成动态数据图供网友“打卡监测”。“小默，醒了没？

刚热的牛奶。”父亲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伴随着瓷杯碰撞的轻响。陈默还没来得及回应，手机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那是他专门为“爆”字热搜设置的提醒。

#陈默午夜弑父#黑色词条像毒蛇般盘踞在热搜榜首，后面跟着鲜红的倒计时：05:59:47。陈默的瞳孔骤然收缩，手指颤抖着点开词条。

置顶微博来自一个认证为“陈默本默”的账号，头像是他三天前被偷拍的睡颜，背景是他家客厅的落地窗。内容只有一张图片：父亲的老花镜被摔在碎玻璃上，镜片裂纹里还沾着面粉——那是父亲今早做包子时，不小心蹭在围裙上的。

评论区已彻底失控。“是预告吗？还有六小时就到午夜了！”“陈默本默是本人吗？

为什么要发这个？”“上周热搜说他父亲有夜盲症，晚上看不清东西，这是在暗示什么？

”“细思极恐，他昨天买了把水果刀，当时大家还说他要学做饭”。“爸！你别进来！

”陈默嘶吼着扑到门边，死死抵住门板。门外的脚步声顿住，父亲的声音带着担忧：“怎么了小默？声音这么慌，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就在这时，客厅传来“哗啦”一声脆响——是落地窗被砸破的声音。陈默浑身血液几乎凝固，他透过猫眼往外看，只见几个戴着黑色口罩的人正闯进客厅，手里举着摄像机。

而那个“陈默本默”账号，正实时直播着客厅的画面：镜头扫过父亲挂在墙上的退伍证，停在茶几上那杯还冒着热气的牛奶，最后聚焦在父亲慌乱躲进厨房的背影。“游戏开始了。

”账号突然发来私信，附带一张照片。照片里是陈默的日记本，被一页页撕下来铺在地板上，其中一页用红笔圈出他写的“爸爸晚上总看不清东西，走路要扶着墙”。陈默猛地想起，这本日记是他上周落在咖啡馆的，当时他以为丢了，原来是被人捡走了。“小默？

外面怎么这么吵？”父亲的声音带着颤抖，厨房传来抽屉拉动的声音，“我找个手电筒，好像停电了。”陈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父亲的夜盲症是老毛病，一到暗处就看不清东西，刚才玻璃碎裂时肯定吓到他了。他颤抖着拿出手机，想给父亲发消息让他从后门跑，却发现手机信号被屏蔽了——屏幕上的信号格变成了红色的叉，只有那个直播画面还在流畅播放。直播镜头突然转向厨房门口，一个戴着陈默同款帽子的人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把水果刀——正是他昨天买的那把。

评论区瞬间沸腾：“是陈默吗？他真的要动手？”“不对，他今天穿的是灰色睡衣，这个人穿的是黑色！”“是分身！上周就有网友说看到两个陈默同时出现在不同地方！

”陈默突然想起三天前的怪事。那天他在小区楼下取快递，转头看见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正站在单元门口盯着父亲。当时他以为是眼花，现在想来，那根本不是幻觉。那个分身，正在用他所有被曝光的隐私，布置一场针对父亲的猎杀游戏。“爸！你别出来！躲在橱柜里！”陈默用力拍着门板，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他知道父亲听不到，厨房的抽油烟机还在响，父亲肯定以为只是普通的入室抢劫，想找手电筒照路。而那个分身，正利用父亲的夜盲症，一步步逼近厨房。直播画面里，分身慢慢走向厨房，脚步放得很轻。他手里的刀反射着冷光，镜头扫过厨房门上贴的便签——那是陈默昨天写的“记得买酱油”，现在成了标记父亲位置的信号。倒计时还在跳动：05:58:12。

陈默突然想起阳台有个消防通道，通向楼下的杂物间。他转身冲向阳台，却发现阳台门被从外面锁死了。手机屏幕上，“陈默本默”又更新了一条微博，是他阳台的备用钥匙照片，配文：“别急，我们一起等午夜。”楼下的警笛声越来越近，无人机的轰鸣声盖过了一切。陈默趴在阳台栏杆上往下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的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

他看着直播画面里，分身已经走到厨房门口，而父亲还在摸索着找手电筒，浑然不知危险正在逼近。倒计时：05:57:36。

陈默突然想起半月前那场直播事故的真相。当时他在直播间说“想过普通人的生活”，话音刚落，直播信号就被切断了。后来他才知道，那是有人故意做的手脚，目的就是把他打造成“被监控的透明人”，然后用他的身份，策划这场恐怖的游戏。

直播画面里，分身突然举起刀，对着厨房门喊：“爸，我来帮你找手电筒。”那声音，和陈默的一模一样。陈默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他看着父亲迟疑着打开厨房门，看着分身一步步走进厨房，看着镜头慢慢抬高，对准天花板上的时钟——倒计时：05:56:49。楼下的警察终于冲破警戒线，冲进楼道。陈默用力拍着阳台玻璃，对着外面大喊。他看见一个警察抬头看向他，举起对讲机说了些什么。就在这时，直播画面突然黑了，只留下一行白色的文字：“游戏暂停，明天继续。”手机震动了一下，“陈默本默”发来最后一条私信：“明天这个时候，我们玩下一个游戏——#陈默右眼先闭上#。”陈默瘫坐在阳台地板上，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倒计时慢慢跳动。楼下的警笛声、无人机的轰鸣声、父亲的呼喊声，渐渐模糊成一片。他知道，这场用他的隐私和身份布置的游戏，才刚刚开始。而他，既是被监控的囚徒，也是这场游戏里，唯一能拯救父亲的人。倒计时：05:55:13。

流量弑局废弃仓库的霉味像湿抹布，狠狠捂住陈默的口鼻。他撞开生锈的铁门时，合页发出垂死的吱呀声，惊起梁上栖息的飞虫。昏黄的应急灯悬在半空摇晃，光束里漂浮的尘埃被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染得浑浊——父亲被牢牢绑在铁架焊成的木椅上，手腕和脚踝处的麻绳已勒进皮肉，胶带封住的嘴角渗着血丝，老花镜碎成两半，镜片还沾着干涸的面粉。“来了。”阴影里传来熟悉的声音。陈默猛地攥紧口袋里的水果刀，指节泛白。一个身影从货架后走出，灰色卫衣的褶皱、牛仔裤膝盖处的破洞、甚至手腕上那串廉价的塑料珠串，都与他昨日被偷拍的#陈默私服穿搭#热搜照片分毫不差。分身抬手抹了把脸，皮肤下的肌肉竟像像素般重组，最后定格成与陈默完全一致的面容，连左眉骨下那颗淡褐色的痣都精准复刻。“你讨厌热搜，觉得那些镜头是枷锁，”分身把玩着手里的弹簧刀，刀刃弹出时发出清脆的咔嗒声，“可我就是热搜本身——你每一次被偷拍、每一个被分析的动作，都在给我供血。

”刀光突然闪过，分身猛地逼近，刀尖抵住陈默的喉咙，“昨天你买刀时，网友说你要学做饭；现在你攥着刀闯进来，他们又会说什么？#陈默持刀行凶#，还是#陈默弑父前的最后挣扎#？”陈默的后背抵上冰冷的铁门，应急灯的光在分身上投下扭曲的影子。他想起三小时前，手机突然恢复信号时弹出的推送——一个心理学博主的冷门视频，标题是#被流量支配的人能反向利用流量#。视频里说，当个体成为公共议题的核心，流量既是囚笼，也是可以撬动舆论的杠杆。就在分身的刀再进半寸时，陈默突然抬手，将一直攥在另一只手里的手机举到胸前。屏幕亮着，直播界面已经开启，镜头稳稳对准分身那张与自己别无二致的脸。“大家看清楚！”他嘶吼着，声音因恐惧而颤抖，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这不是我！他是用我的热搜数据生成的分身！

是他绑架了我父亲，是他伪造了#陈默午夜弑父#的热搜！”手机屏幕上，弹幕瞬间炸开。

原本只有几百人的直播间，在线人数以每秒上千的速度飙升。

#陈默对抗流量分身#的tag像野火般窜上热搜，只用了两分钟就挂上“爆”字。“天呐！

真的有两个陈默！”“左边那个卫衣颜色深一点，是分身！昨天陈默的卫衣是浅灰，热搜图有对比！”“看背景！是城西那个废弃的纺织厂仓库，上周有人拍过废墟视频！

”“他手里有刀！快报警！@城市公安 @应急管理部”分身的脸色骤然变了。

他没想到陈默会突然开直播，更没想到舆论会反应得如此之快。他挥刀向手机砍去，陈默猛地侧身躲开，刀刃擦着手机边缘划过，在铁门上留下一道火星。“关掉它！

”分身怒吼着扑上来，陈默踉跄着后退，镜头剧烈晃动，却始终没有离开父亲和分身的身影。

“爸！你撑住！警察已经在来的路上了！”陈默对着镜头大喊，同时留意着弹幕里的信息。

突然，一条橙色的认证评论跳了出来，地府互联网管理条例》第37条‘阴兵黑客’特征——由过量负面流量与人类怨念聚合生成，可复制目标身份信息，利用隐私数据实施犯罪。”陈默的心脏猛地一跳。他想起半年前，赵天雄团队买通水军对他进行网暴，将他的家庭住址、父亲的退伍证信息全部曝光，逼得他走投无路。后来他偶然在一个古籍论坛上看到“阎王授权”的说法，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按照教程在午夜时分，用自己的身份证号和指纹，在“地府政务网”上提交了网暴申诉。没想到三天后，赵天雄的所有账号突然被封禁，水军团队的IP地址全部显示为“地府互联网监管中心”，网暴风波不攻自破。“阴兵黑客？

”分身的动作顿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你竟然知道这个？

”他突然转向被绑在椅子上的父亲，弹簧刀架在父亲的脖子上，“关掉直播！

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他！”父亲的身体剧烈颤抖，却用力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决绝。

陈默看着镜头里父亲苍白的脸，又看了看弹幕里不断刷新的报警信息和“地府互联网安全局”的实时指导，深吸一口气：“你不敢杀他。”他缓缓放下手机，镜头依然对着分身，“你需要我活着，需要我的流量给你供血；你更需要我父亲活着，因为#陈默弑父#的热搜还没到午夜，你还没拿到最后的流量峰值。”分身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显然被说中了心事。

他握着刀的手紧了紧，却没有真的落下。“你以为你赢了？”他冷笑一声，突然从口袋里掏出另一部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正在直播的界面——那是用父亲的手机号注册的账号，镜头正对着陈默，“看看你的弹幕吧，已经有人开始说你在自导自演了。毕竟，谁会相信有什么阴兵黑客？

”陈默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机屏幕。果然，弹幕里出现了不同的声音：“会不会是炒作？

两个演员长得太像了”“哪有什么分身，肯定是剧本，为了洗白之前的热搜”“他父亲的表情好像很假，是不是配合演戏？”就在这时，“地府互联网安全局”再次发来评论，附带了一段视频。视频里，一个穿着黑色制服的人影对着镜头，胸前的徽章是金色的阎王像：“根据《地府互联网管理条例》，现对‘陈默分身’实施强制注销。所有被篡改的身份信息、伪造的热搜数据，将在三分钟内清零。人间警方已定位仓库位置，请陈默先生保护好自身安全。

”视频刚播放完，分身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电流声。他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像被打散的像素点，灰色卫衣的颜色慢慢褪去，露出里面空荡荡的影子。

“不——我不能消失！我是热搜之王！”他嘶吼着扑向陈默，却在触碰到陈默的瞬间，化作一团黑色的烟雾，消散在空气里。束缚父亲的麻绳“哗啦”一声断裂，父亲虚弱地靠在椅背上，嘴角的血渍格外刺眼。陈默冲过去，撕掉父亲嘴上的胶带，哽咽着说：“爸，没事了，都结束了。”手机里的直播还在继续，#陈默对抗流量分身#的热搜已经霸榜，弹幕里满是“后怕”“幸好有地府监管”“以后再也不随便扒别人隐私了”的评论。

陈默关掉直播，将手机揣进口袋，扶起父亲，一步步走向仓库门口。外面传来警笛声，红蓝交替的灯光透过铁门的缝隙照进来，驱散了仓库里的霉味和血腥气。

陈默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仓库，想起分身说的“我就是热搜本身”，突然明白：那些被无限放大的隐私、被过度消费的生活，从来都不是枷锁，而是需要被敬畏的边界。当每个人都学会尊重他人的隐私，不再为了流量而狂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