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疏离的生日宴小艾的十岁生日宴设在私人会所的露天花园，鎏金烛台熠熠生辉，流光溢彩映照着她那一身精心定制的公主裙，却映不暖她投向我时那双疏离的眼睛。

我端着精心切好的芒果慕斯朝她走去——那是林悦怀着孕时研究了整整半个月的配方，真正的小艾三岁时总爱捧着小瓷碗吃上大半碗，奶油沾满鼻尖，笑得像颗甜滋滋的糖。

可眼前的女孩只冷淡地瞥了一眼，就别过脸轻声说：“楚总，我芒果过敏。

”“楚总”两个字像一把冰刃，猝不及防捅进我心里。她五岁以前总喜欢趴在我办公桌边，软软的小手拽着我的袖口，奶声奶气地喊“爸爸”，还会仰着脸问，“能不能给妈妈留一块呀”。我捏着银叉的手指微微一顿，勉强扬起嘴角打圆场：“是爸爸疏忽了。那尝尝草莓的好不好？你小时候总说，草莓像一颗颗小太阳。”小艾低下头，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裙摆，声音轻得几乎散在风里：“张妈说，我从小就不爱吃甜的。”我注视着她过分沉静的侧脸，心里某个地方蓦地塌陷下去，空落落的。上周亲子日活动，老师让孩子们画“心中的爸爸”，小艾交上来一幅画：一个穿西装的男人背对着她，连头发丝都透着冰冷的距离。

我原以为是自己常年泡在公司疏忽了她，可现在才惊觉——那画里根本没有一丝记忆中的亲昵。真正的小艾四岁时画我，总会在我头顶涂一个歪歪扭扭的金色太阳，声音清脆地说，“爸爸是会发光的”。

2 耳后无痕深夜我独自走进书房，翻出一只旧木盒。

底层压着一张泛黄的照片——林悦抱着刚会坐的小艾在阳台上晒太阳，孩子左耳后有一道淡红色的小月牙疤，那是一岁时爬婴儿床磕到栏杆留下的。

那时候我心疼得恨不得把整张床拆了，林悦还笑我太过紧张。我捏着照片推开小艾的房门。

她正伏在台灯下写作业，光晕勾勒出她稚嫩却陌生的轮廓。“小艾，你看这是谁？

”我将照片递过去，目光却牢牢锁在她的耳后——那里什么也没有，肌肤光洁，没有丝毫痕迹。她抬头扫了一眼照片就迅速低下头，铅笔尖在作业本上重重一顿，戳出一个漆黑的墨点。“不认识。”她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张妈说我小时候从没去过阳台，怕摔着。”“那这个疤呢？”我的指尖悬在她耳后，声音抑制不住地发紧，“你一岁的时候磕伤，我陪你去医院缝了两针。

”她突然“啪”地一声把铅笔摔在桌上，眼圈倏地红了：“楚总，您到底想干什么？！

我说了那不是我……张妈说过，我妈妈走得早，您总是把别人当成她……”话未说完，门被推开。张妈端着牛奶走进来，却在听见这句话时手猛地一抖，玻璃杯砸落在地，奶液泼洒开来，迅速浸湿地毯，晕染了照片的边缘。“先生您别吓着孩子！

”她慌忙上前搂住小艾，脊背却绷得僵直，“小孩子家家的哪记得清那么久的事……小艾，快，跟爸爸道歉。”我盯着张妈迅速泛白的耳尖，心脏沉沉下坠。

她跟了林悦八年嫁进这个家，林悦失踪那天，正是她哭着来公司说“带孩子去公园玩，一转身人就不见了”。这些年来她将小艾照顾得无微不至，孩子成绩优异、言行得体，可每当我试图和小艾聊聊过去，她总以“孩子忘性大”轻轻带过。那日后，我让特助调来了小艾近几年的体检报告。白纸黑字写着“芒果过敏”，可三年前的报告上分明记录着“无食物过敏史”。更让我心惊的是，去年小艾感冒住院，血型登记栏里写着A型——我和林悦都是O型血，怎么可能生出A型血的孩子？

3 真相的裂痕疑虑像潮湿的藤蔓缠绕住心脏，越收越紧。

我借谈合作的名义约见了张妈的儿子——那小子在集团后勤部挂职主管，去年却全款买下了市中心顶级楼盘的大平层，凭他的工资绝无可能。咖啡馆里，他搓着手干笑着解释：“是我妈攒了一辈子的养老钱。

”可眼神却控制不住地瞟向窗外的警车。“你母亲上周去了趟城郊那家福利院，”我缓缓搅动着眼前的咖啡，语气平常，“巧的是，院长是我老同学。他说她特意打听的，是五年前被领养的一个小女孩。”纸杯从他手中滑落，“啪”地一声砸在地上。我没再追问，起身离开时余光瞥见他亮起的手机屏幕，备注为“妈”的消息弹出窗口：“别乱说话，他还没发现……”踏进家门，张妈正跪在客厅擦地。她抬头看见我手中的体检单，整个人猛地一颤，膝盖一软瘫跪下去，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先生饶命！

是林小姐的弟弟逼我干的！他当年赌输了身家，逼我把孩子偷偷抱去福利院……换来了他这个私生女……他说等您慢慢忘了林小姐，家产自然就都是‘小艾’的……”我捏着那张假小艾的照片，指节攥得发白，一股冰冷的怒火从心底直冲头顶。原来如此——难怪她总爱穿深色衣服，从不碰林悦做过的一切点心，耳后更没有那个我曾亲吻过无数次的、小小的月牙疤——原来这整整十年，我竟对着一个陌生的孩子倾注所有父爱，而我的亲生女儿，我真正的小艾，或许正在我不知道的某个角落，等着我去找回她，等着我喊她一声宝贝。

窗外的梧桐树叶沙沙作响，恍惚间像是林悦当年温柔哼唱的摇篮曲。

我掏出手机拨通特助的号码，声音冷得像淬了寒冰：“查清五年前城郊福利院所有领养记录，还有林悦弟弟的下落。活要见人，死——”我顿了顿，每一个字都钉在冰冷的空气里：“要见尸。”特助将林岳的资料放在我桌上时，晨光正斜斜掠过文件袋上那抹早已干涸的咖啡渍。我捏着那份泛黄的赌债清单，指腹摩挲着最后一笔欠款记录——五年前三月十七日，整整三百万，还款日恰是林悦“失踪”后的第三天。“林岳这两年一直在南城经营一家建材店，”特助低声补充，“表面生意红火，其实用的都是我们集团淘汰下来的劣质板材。另外，福利院那边也确认了，五年前确实有个女婴被一位叫王秀兰的人领养，登记地址就在南城旧楼区。”我捏着那页边缘已微微卷曲的领养登记复印件，目光落在附着的婴儿照片上——那张皱巴巴的小脸上，眼角一颗浅淡的泪痣竟与林悦如出一辙。胸口蓦地一紧：真小艾出生时，林悦就曾笑着说过，“这痣随我，以后准是个心特别软的姑娘”。去南城的路上，我特意让车绕去了林岳的建材店。卷帘门半开着，几个工人正忙着将受潮的木板搬上货车，隔了一条街仍能闻到隐约的霉味。林岳叼着烟站在台阶上骂骂咧咧，看见我的车，他非但没躲，反而凑上前敲了敲车窗，咧嘴一笑：“姐夫什么风把您吹来了？照顾我生意？

”他领口别着的那块金表，表链已被磨得发亮——那是我当年送给林悦的结婚周年礼物，她总说不习惯戴表，没几天就转送给了这个不成器的弟弟。我盯着那道刺目的金光，冷笑一声：“你姐的表，戴着不觉得硌得慌？”林岳脸上的笑顿时僵住，但很快又挂上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我姐放着也是落灰……对了，小艾最近乖不？

上次我送她的那套乐高——”“她芒果过敏，”我径直打断他，注视着他瞳孔骤然收缩，“可我记得真小艾三岁时，能抱着芒果啃得满脸都是汁。”林岳转身就要往店里逃，却被我带来的保镖拦住了去路。他慌不择路地撞翻了脚边的油漆桶，绿色漆液溅上白衬衫，像极了许多年前林悦抱着孩子在阳台上，裙摆不小心蹭上爬山虎汁液的那个午后。

“是王秀兰！”他终于崩溃，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孩子我送她那儿了！我每月给她五千，让她……让她千万别往外说！”4 重逢的泪光找到王秀兰家时已是黄昏。

旧楼区的楼道堆满杂物，潮湿的霉味与油腻的饭菜气味混杂，闷得人喘不过气。

三楼那扇防盗门虚掩着，推开门，就看见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蹲在地上，正用粉笔在水泥地上认真地画着太阳——圆圆的脑袋上迸出十几道放射状的线，和真小艾四岁时画的一模一样。“你们找谁？”里间走出个矮胖妇人，看见我们手中的照片顿时脸色大变，下意识地往后退。那小姑娘却仰起脸，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直直望向我手中的旧相册——那是我特意带来的，里面夹着林悦抱着婴儿的照片。“妈妈……”她忽然小声嘟囔，怯生生地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照片上林悦的脸。我喉头一哽，蹲下身时膝盖重重磕在门槛上，却丝毫没觉得疼。

“你叫什么名字？”“念念，”小女孩揪着衣角，声音细得像蚊子哼，“王奶奶叫我念念。

”念念。林悦当年总摸着微隆的腹部温柔地说，若生个女儿，便叫念安，盼她一生平安，岁岁康健。我的心像被浸入酸水中，又涩又胀——她竟然记得，哪怕在这破败的角落里被藏了五年，她依然记得妈妈取的名字。王秀兰瘫在椅子上嚎啕大哭，说她当年收了林岳三万块钱，答应永远不透露孩子的来历。“她三岁发烧说胡话，一直喊‘爸爸抱’，”女人抹着眼泪，“我这心里揪得难受，可我不敢联系您啊……林岳说您早娶了新太太，根本不在乎这孩子了……”我没理会她絮絮叨叨的辩解，目光紧紧锁在念念左耳后——那里有一道浅淡的月牙形疤痕，大半被头发遮盖着，却仍被我一眼认了出来。是我的女儿，真真切切是我的念安。我伸手想抱她，小姑娘却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小手紧紧攥着一个旧布娃娃。娃娃的布料早已磨得起毛，一只眼睛也掉了，可我认得——那是林悦一针一线亲手缝的，当年真小艾连睡觉都要紧紧抱着，娃娃背后还绣着一个歪歪扭扭的“悦”字。

“这是妈妈做的？”我指着娃娃，将声音放得极轻。念念点点头，把娃娃搂得更紧：“王奶奶说，妈妈去很远的地方了，等我画够一百个太阳，她就回来了。

”我再难抑制，将她一把搂进怀里时才惊觉她轻得像片羽毛。

身后保镖低声汇报说林岳已被控制住，可我什么也听不进去了——怀中的小身子仍在微微发抖，却悄悄地、试探般地伸出小手，环住了我的脖子，像只终于寻到归处的小兽。暮色渐浓，我牵着念念的手走出楼道。

她一步三回头地望望王秀兰，却始终没有松开我的手指。直到看见停在楼下的车，她忽然仰起小脸，眼睛清澈得像浸在水里的黑琉璃：“爸爸，你是来接我找妈妈的吗？

”我蹲下来，轻轻擦去她鼻尖沾着的粉笔灰，喉咙发紧：“是，爸爸来接你回家了。

”车后座上，早已备好的草莓蛋糕还温着，是按林悦当年的方子特意做的。

念念小口小口地吃着，奶油沾了满鼻尖，眼睛亮晶晶地眯起来：“爸爸，这个好甜。

”我望着她眉眼间那抹林悦的影子，忽然明白——这五年的空白并非被谎言彻底掩盖，而是被藏进了这双清澈的眼睛里，缝进了布娃娃磨破的绒毛中，等待我一点一点，重新找寻回来。而林悦的失踪，恐怕与林岳脱不开干系。我摸出手机再次接通特助的电话，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查林悦失踪前最后见过谁。还有，盯紧王秀兰，她肯定还有事瞒着。

”车窗外路灯次第亮起，如一串串被点燃的星辰。念念靠在我肩头沉沉睡去，小手还松松地攥着半块蛋糕。我轻轻将那个破旧的布娃娃塞回她怀里，心底只有一个念头愈发清晰无论林悦如今身在何方，无论当年真相埋得多深，我都要查个水落石出。不只是为了还给念安一个完整的家，更是为了找到那个，将“念安”这个名字刻进心底的人。5 暗流涌动把念念接回庄园的第三天，集团的股价便开始反常下跌。特助攥着财报冲进书房时，我正低头给念念削苹果——小姑娘安静地蹲在地毯上，一手攥紧林悦缝的布娃娃，一手轻轻点数着垂落的苹果皮。她的睫毛在晨光中微微颤动，那神态，像极了林悦年轻时的模样。“楚总，有人在暗中大规模做空我们的股票。

”特助将平板递到我眼前，屏幕上的K线图像遭遇雪崩，断崖式向下坠落，“资金源头是海外匿名账户，操作手法极其专业，像是……早有预谋，冲您来的。

”我捏着水果刀的手不由一顿，苹果皮“啪”地应声而断。念念抬起头，把怀里的布娃娃轻轻放到我膝上，声音软糯：“爸爸，手流血了。

”刀刃在指尖划开一道细口，血珠无声渗出，滴落在削了一半的苹果上，红得刺目。

我没作声，只将苹果递给她，目光却沉沉投向窗外——庄园铁门旁，两个穿着外卖服的男人正假意取餐，眼神却不住往客厅方向瞟。是林岳派来的人？

还是……藏在他背后的那只黑手？入夜，我照常给念念讲故事。

卧室的灯却毫无征兆地倏然熄灭，黑暗如墨汁般倾泻而下。紧接着，楼下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重物狠狠砸在地板。我下意识将念念紧紧护进怀里，另一只手迅速摸向床头暗格里的枪——多年前在海外为防身备下的，从未想过竟会在自家的庄园里用上。“楚总倒是警觉。”走廊外传来一声冰冷的嗤笑，脚步声压在地毯上，几乎无声，“可惜啊，你护得住孩子，护得住你那偌大的家业吗？

”我贴着墙壁缓缓向门口移动，怀里的念念攥紧我的衣角，没有哭闹，只极小声道：“爸爸，是坏人吗？”“不怕。”我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猛地一脚踹开门，枪口直指走廊尽头黑影——那人手中握着铁棍，脸孔藏在压低的帽檐下，可我一眼认出他手腕上那道狰狞的疤：是林岳的司机。当年林悦就总说这人眼神不正，让我少与他往来。我扣动扳机——枪却沉默着，撞针早已被人动了手脚。

黑影狞笑着挥棍扑来，我抱着念念向旁急滚，后腰狠狠撞上楼梯扶手，剧痛炸开，眼前瞬间发黑。混乱中，楼下警笛声由远及近尖锐响起，黑影低骂一句，敏捷地翻窗遁入夜色。是特助及时报了警。他红着眼眶替我处理腰后撞伤，念念蹲在一旁，用布娃娃的手小心翼翼触碰我的伤处：“爸爸，疼吗？”我揉揉她的头发，勉强笑了笑，心底却寒凉如冰。有人能在我眼皮底下换走枪的撞针，还能精准算准我给念念讲故事的时间——这庄园里，藏着内鬼。次日清晨前往公司，刚踏进电梯竟撞见张妈。她提着保温桶，说是给“小艾”送早餐，可一看见我怀里的念念，脸“唰”地惨白如纸。“先生……这、这是……”“我女儿，念安。

”我盯着她控制不住发抖的手指，“你给楼上那个送了十年早餐，如今，也该给我亲生女儿做顿像样的了。”张妈手中的保温桶应声落地，粥洒了一地，里面卧着的溏心荷包蛋格外显眼——那是假小艾最爱的口味，可我的念念从不吃溏心蛋，林悦当年总细心地把蛋煎得金黄焦香，说那样才能“压惊”。“是林岳逼我的！

”她猛地跪倒在地，膝盖砸在瓷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说我要是不替他盯着您，就把我孙子卖到国外去！昨天断电也是我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