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咙里卡着的霉味不是幻觉 —— 是混着墙角青苔和腐烂木屑的味道，像有无数只潮湿的虫子，顺着我的气管往肺里钻。我趴在阁楼的地板上，皮肤贴着木板的冰凉刺骨，像裹着块刚从井里捞出来的湿抹布。陈国安的皮鞋停在我眼前，鞋尖沾着的泥点里，还嵌着半片我昨天试图逃跑时，被他踩碎的布偶猫耳朵 —— 那是瑶瑶的猫，前世我到死都攥着的那只。“陈默，你和你妈、你妹一样，都是喂不熟的废物。” 他弯腰，把一块发黑的面包扔在我手边，塑料袋摩擦的声音在空荡的阁楼里回荡，像极了瑶瑶被塞进洗衣机时，水花溅在铁皮上的声响。我想抬头骂他，可舌头像被胶水粘住 —— 三个月前，我躲在衣柜里，看着他用美工刀划开妈妈的喉咙，刀刃划过皮肤的 “嗤啦” 声，比瑶瑶的哭声还清晰。后来他说我 “疯了”，把我锁进阁楼，每天只给一块快发霉的面包，直到我眼前的黑暗越来越浓，最后听见的，是他踩着我肋骨走路的 “咯吱” 声，像踩碎一堆枯树枝。1 阁楼的霉味与草莓蛋糕“哥！哥你醒醒！”有人拽我的袖子，软乎乎的，带着草莓奶油的甜香，猛地戳破了阁楼的黑暗。我猛地呛咳起来，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手指下意识地去抓身下的 “地板”—— 不是阁楼的朽木，是铺着卡通床单的床垫，软得让我心慌。映入眼帘的是瑶瑶的脸，8 岁的妹妹扎着两个羊角辫，辫子上还绑着我去年给她编的粉色丝带，手里举着那只布偶猫，耳朵完好无损。“哥，你流眼泪了！” 瑶瑶的指尖擦过我的脸颊，温度烫得我发抖，“爸爸说今天给你补生日，买了你最爱的草莓蛋糕！

”阁楼的门缝里漏进一缕灯光，我听见楼下传来蛋糕叉碰撞瓷盘的声音，陈国安的笑声混着一个女人的娇嗔：“还是你女儿懂事，知道把蛋糕让给我。

” 那是他的情妇，瑶瑶死后第三天，他就把她带回了家，用妈妈的刺绣定金买了草莓蛋糕。

我趴在门缝上，看见他们分享一块蛋糕，而我的胃里，只有发霉面包的酸腐味。

我僵硬地转头，床头柜上的粉色蛋糕盒敞着口，奶油从盒缝里挤出来，甜腻的味道盖过了记忆里的霉味。墙上的日历鲜红刺眼，“6 月 12 日”—— 距离妈妈和瑶瑶遇害，还有 28 天。门被推开，陈国安端着牛奶走进来，交警制服的肩章擦得发亮，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连衬衫领口的纽扣都扣得严丝合缝，就像每次去社区做 “交通安全宣讲” 时那样，是邻居嘴里 “最靠谱的男人”。他伸手想摸我的头，我条件反射地往床尾缩，后背撞在墙上，心脏狂跳得像要撞碎肋骨 ——也是这样一个早晨，他端着牛奶走进阁楼，笑容温和：“阿默，喝了牛奶，爸爸就放你下来。” 我喝了，然后昏睡过去，醒来时，妈妈的绣绷碎了一地，木片上沾着她的血。“怎么了？” 陈国安的手停在半空，眼神暗了暗，像乌云遮住阳光，“是不是做噩梦了？别怕，爸爸在。

”瑶瑶跑过去抱住他的腿：“爸爸，哥哥肯定是梦到坏人了！昨天他还说要保护我和妈妈呢！

”陈国安笑出声，弯腰抱起瑶瑶，目光却像淬了毒的针，扎在我脸上：“咱们阿默长大了，知道保护家人了。” 他的手指划过瑶瑶的发顶，动作轻柔 ——瑶瑶哮喘发作那天，他也是这样摸着她的头，却把哮喘药藏在衣柜顶上，看着她喘得嘴唇发紫，说：“瑶瑶乖，等爸爸忙完就给你找药。”我盯着他制服的内袋，指甲嵌进掌心，逼着自己开口，声音故意发颤，带着没睡醒的结巴：“爸、爸爸，我、我有点晕……” 每一个结巴的字，都像舌尖抵着前世阁楼的碎玻璃，疼得我清醒。他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烦，又很快压下去：“那先喝牛奶，缓缓就好。”我看着那杯牛奶，奶皮上浮着一层细密的泡沫 —— 和前世那杯一模一样。可这次，我不会再喝了。

我要把他的伪善面具撕下来，让他也尝尝，被锁在黑暗里，闻着蛋糕香却只能啃发霉面包的滋味。

2 牛奶里的试探与公文包的秘密陈国安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椅背的金属扶手反射着冷光，他盯着我手里的牛奶杯，像在监视猎物的狼。我捏着杯子的手指泛白，杯壁的凉意透过指尖传到掌心，舌尖抵着杯沿，假装小口小口地抿着 —— 牛奶里没有安眠药，他还在 “安抚” 我，像前世这一天一样。可我记得，今晚他就会因为 “妈妈刺绣针划到他的手”，把妈妈的绣绷摔在地上，碎木片扎进妈妈的膝盖，血顺着裤管流到地板上，他却骂：“你故意的吧？想让我没法上班？”“爸，” 我放下杯子，手腕故意一歪，牛奶洒在灰色运动裤上，洇出一片白色的印子，“对、对不起！”“你这孩子！

” 他皱着眉站起来，转身去卫生间拿毛巾，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和前世他踩碎我肋骨的节奏重合。就是现在！我飞快地探身，手指摸到他搭在椅背上的交警制服内袋 —— 布料硬硬的，折叠的纸张边缘硌着手心，像我在阁楼摸到妈妈遗落的绣针，针尖冰凉，却带着她的体温。我屏住呼吸，把那张纸抽出来，是折叠的意外险保单。展开的瞬间，“被保险人：许慧、陈瑶、陈默”“受益人：陈国安” 的字样像刺，扎得我眼睛疼。

保额 500 万，投保日期 5 月 20 日 —— 正是妈妈偷偷拉着我的手，说 “你爸最近总躲着接电话，手机里有个穿红裙子的女人照片” 的前一周。

妈妈就是拿着这个发现，去找陈国安对质，结果被他按在沙发上，头撞在茶几角上，血顺着额头流下来，他说：“你再敢管我的事，我就杀了你。”枕头下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陈国安的脚步声。我迅速用手机拍下保单的每一页，照片里的字迹有些模糊，像我前世哭花的视线。然后把保单折回原样，塞进他公文包的夹层里 —— 那里是他藏赌债欠条的地方，前世我被锁阁楼时，听他跟情妇打电话：“等拿到那 500 万，我就把欠条烧了，谁也别想找到。

”“怎么还坐着？” 陈国安拿着毛巾走过来，蹲下身帮我擦裤子，手指不经意地碰了碰我的口袋，指甲划过我的皮肤，带着粗糙的茧子 ——他就是用这双手，把我从衣柜里拽出来，指甲掐进我的胳膊，说：“你都看见了，对吧？那你也别想活。

”“手机呢？” 他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冷意，“早上跟你说过，上学别带手机，影响学习。”我心里一紧，把手机往身后藏，后背贴在床垫上，感受到布料的纹路 —— 和阁楼的粗麻布完全不同。

“老、老师说要拍作业……”他的手顿了顿，抬头看我，眼神里的温和像退潮的海水，慢慢褪去：“晚上我检查，别玩游戏。” 说完，他拿起椅背上的制服，往内袋摸了摸 —— 我的心脏差点跳出来，还好他只是理了理衣领，手指划过肩章的动作，和前世他整理交警帽檐的样子一模一样。下楼时，我听见厨房传来 “咔嗒” 声，是妈妈在切蛋糕。她穿着洗得发白的围裙，围裙下摆还沾着上次绣牡丹时蹭的绿线，手里的水果刀在阳光下闪着光 ——就是这把刀，被陈国安夺过去，划开了妈妈的手腕，血滴在蛋糕上，像红色的草莓。他说：“你死了，我就能拿到钱，跟她过好日子了。

”“阿默来了？” 妈妈回头笑，眼角的细纹里还带着没消退的疲惫，“快过来，妈妈给你留了最大的一块。” 她的手指上缠着创可贴，是昨天绣针扎破的，陈国安看到时，只说 “笨手笨脚的，别绣了”。瑶瑶举着叉子跑过来，叉起一块草莓递到我嘴边，草莓上的水珠沾在她的指尖，亮晶晶的：“哥，草莓好甜！”我张嘴咬住草莓，甜味在舌尖散开，却尝出了前世的血腥味。陈国安坐在沙发上，拿着手机回复消息，嘴角压着笑 —— 我知道，他在跟那个富商的情妇聊天。

前世我在他的手机里见过那个女人的照片，穿金戴银，指甲涂着红色的指甲油，和妈妈手上的创可贴形成刺眼的对比。“对了，” 陈国安放下手机，看向妈妈，“明天我轮休，带你和瑶瑶去公园玩，阿默要上学，就别去了。”他也是这么说的，说带妈妈和瑶瑶去公园，结果把她们骗到郊外的废弃工厂。我偷偷跟在后面，看见他把妈妈推下楼梯，妈妈的哭声在空旷的工厂里回荡：“陈国安，你会遭报应的！

” 然后他转身，看见躲在柱子后的我，笑着说：“阿默，你也来了，正好，一家团聚。

”我攥紧了手里的叉子，故意把蛋糕渣掉在地上：“爸，我、我明天想请假…… 我也想去公园。” 叉子的齿尖扎进掌心，疼得我更清醒。

陈国安的脸色冷了冷，像结了冰：“请假干什么？学习重要。”“可是……” 我低下头，声音带着哭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 不是装的，是想起前世妈妈从楼梯上摔下来的样子，“我、我好久没跟你们一起去玩了……”妈妈立刻帮我说话：“国安，阿默最近学习挺努力的，请假一天没事，咱们一家人好久没一起出去了。

” 她的手轻轻放在我的肩上，温度透过衣服传过来，像前世她最后一次抱我时的温度。

陈国安盯着我看了几秒，突然笑了，笑容里却没有暖意：“行，那就一起去。

刚好让你妈给咱们拍几张照片，社区要做‘文明家庭’的宣传，用得上。”我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的冷意 —— 文明家庭？他很快就会知道，他精心打造的 “好男人” 人设，会碎得像妈妈的绣绷一样，再也拼不起来。

3 绣针里的裂痕与母亲的动摇6 月 13 日的阳光格外刺眼，照在公园的花坛上，把红色的月季晒得有些蔫。陈国安拿着相机，银色的相机壳在阳光下闪着光，他指挥妈妈和瑶瑶站在花坛前：“再靠近点，笑一笑，别板着脸。”妈妈拉着瑶瑶的手，笑得有些勉强，眼角的细纹在阳光下看得更清楚 ——在废弃工厂里，妈妈的脸也是这样苍白，却带着决绝，她对我喊：“阿默，快跑！” 可我没跑掉，被陈国安抓住了。“张阿姨早啊！带孙子出来玩？” 陈国安对着路过的邻居挥手，声音洪亮，像在交警队宣讲时一样。“国安啊，你们一家真和睦！” 张阿姨笑着点头，怀里的孙子伸手去抓瑶瑶的布偶猫，“你这交警当得好，对家里人也好，真是我们社区的模范！”陈国安谦虚地笑，手搭在妈妈的肩上，动作亲昵：“应该的，对老婆孩子好是本分。” 他的手指轻轻捏了捏妈妈的肩膀，力道却让妈妈的身体僵了一下 ——他也是这样捏着妈妈的肩膀，把她推下楼梯，说：“你要是听话，就不会这么疼了。”我站在旁边，手里攥着妈妈的刺绣针，针尾缠着半根粉色的绣线，是妈妈绣瑶瑶布偶猫眼睛时用的。这根针是弯的，是前世妈妈用来缝我破了的校服时，被陈国安抢走掰弯的，他说：“缝什么缝？破了就扔，反正你也不配穿新的。”“阿默，过来拍照！” 陈国安喊我，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和前世他让我 “去阁楼待着” 的语气一模一样。我走过去，站在瑶瑶身边。他举起相机，镜头对准我们，快门键 “咔嗒” 响的瞬间，我突然故意踩了瑶瑶的脚。

瑶瑶 “哇” 地哭了出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掉在妈妈的手背上 ——瑶瑶哮喘发作时，也是这样哭，眼泪混着汗水，滴在我的手背上，说：“哥，我好难受。”妈妈立刻蹲下身哄她：“瑶瑶怎么了？是不是脚疼？

” 她的手指轻轻揉着瑶瑶的脚踝，动作温柔，和前世她给我包扎被陈国安掐出的淤青时一样。“哥踩我！” 瑶瑶揉着眼睛，声音带着委屈。陈国安的脸色沉了下来，像要下雨：“陈默，你干什么？”我立刻低下头，声音发抖：“我、我不是故意的…… 瑶瑶的鞋带松了，我想帮她系……” 我蹲下身，手指碰到瑶瑶散开的鞋带，布料的触感让我想起前世妈妈的头发，软乎乎的，却沾满了血。

妈妈抬头看了看瑶瑶散开的鞋带，又看了看我发红的眼睛，没说话，只是把瑶瑶抱了起来：“好了好了，瑶瑶不哭，妈妈给你买冰淇淋好不好？

”陈国安放下相机，走过来想拉我的胳膊：“跟你妹妹道歉。” 他的手指刚碰到我的袖子，我就往妈妈身后躲，正好撞在妈妈的背上。妈妈的身体僵了一下，她低头看了看我攥在手里的绣针，突然开口：“国安，孩子不是故意的，别这么凶。

”陈国安愣了一下，大概没料到妈妈会反驳他。他很快又笑了，笑容却有些僵硬：“我不是凶他，就是让他懂礼貌。” 说完，他转身走向小卖部，背影在阳光下拉得很长 ——他也是这样转身，走向工厂的大门，把我和妈妈、瑶瑶留在黑暗里。他走远后，妈妈蹲下来，摸了摸我的脸，手指的温度带着绣线的粗糙感：“阿默，你是不是有话想跟妈妈说？”我看着她眼底的担忧，心脏像被揪着疼。前世我就是因为不敢说，眼睁睁看着她走向死亡。我把手里的绣针递过去，声音压得很低：“妈，这、这是你上次被爸爸摔碎的绣绷上的针…… 他还、还把你的绣线都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