肾源配型成功那天，爸爸把我拉到病房外，塞给我个温热的肉包子。

我捏着包子愣了愣——自从妹妹查出尿毒症，家里好久没买过肉包子了，连菜里的油星都少得可怜。爸爸粗糙的手拍了拍我肩膀，声音比平时温和些：“阿禾，你跟妹妹配型成功，是她的福气，也是你的本事。”我咬了口包子，肉馅的香混着点咸，眼眶忽然有点热。他却别开脸，看着远处的走廊尽头：“手术费跟后续疗养要一大笔钱，家里掏空了也不够。你妹妹身子弱，得去大城市好好养着。”我点头，听他继续说：“你先在这医院观察几天，护士会照顾你。等我跟你妈带着妹妹稳定了，就回来接你，到时候给你买一大袋肉包子。”那天下午护士来换吊瓶，说我爸妈一早办了转院手续，带着妹妹去了邻省的大医院，走前只跟护士说“这孩子恢复好就能自己出院，麻烦多照看两眼”。

我手里的包子还剩小半个，凉得发硬，像揣在怀里的那颗刚取过肾的腰子，一阵阵发沉。

……第一章肾源配型成功那天。爸爸陈老实把我拉到病房外。塞给我个温热的肉包子。

我捏着包子愣了愣。自从妹妹陈美丽查出尿毒症，家里好久没买过肉包子了。

连菜里的油星都少得可怜。爸爸粗糙的手拍了拍我肩膀。声音比平时温和些：“招妹，你跟美丽配型成功，是她的福气，也是你的本事。”我咬了口包子。肉馅的香混着点咸。

眼眶忽然有点热。他却别开脸，看着远处的走廊尽头：“手术费跟后续疗养要一大笔钱，家里掏空了也不够。你妹妹身子弱，得去大城市好好养着。”我点头。

听他继续说：“你先在这医院观察几天，护士会照顾你。等我跟你妈带着美丽稳定了，就回来接你，到时候给你买一大袋肉包子。”那天下午护士来换吊瓶。

说我爸妈一早办了转院手续，带着妹妹去了邻省的大医院。

走前只跟护士说“这孩子恢复好就能自己出院，麻烦多照看两眼”。

我手里的包子还剩小半个。凉得发硬。像揣在怀里的那颗刚取过肾的腰子。一阵阵发沉。

第二章护士走后，病房里就剩我一个人。腰上的伤口还在疼，一动就牵扯着发麻。

我摸出枕头下的旧手机。按亮屏幕，电池只剩两格电。给家里打电话，没人接。

打爸爸的手机号，关机。打妈妈李秀莲的，也是关机。我盯着黑屏的手机发愣。他们说过，手机会一直开着，怕我在医院有事找不到人。原来“回来接我”是骗我的。

走廊里传来其他病人家属说笑的声音。有人端着保温桶经过，飘来鸡汤的香味。

我想起小时候，家里偶尔炖鸡，鸡腿永远是美丽的。我只能啃鸡骨头，妈妈还会说“男孩子吃那么好干啥，将来要养家的”。那时我以为，她是盼着我长大有担当。

现在才明白，或许从一开始，我就是给美丽腾地方的。护士进来量体温，看我盯着门口，叹口气：“你爸妈走得急，说是邻省医院床位紧，得连夜赶过去。你别多想，好好养着，恢复好了就能回家。”我扯了扯嘴角，没说话。回家？他们带着美丽走了，那个家，还算是我的家吗？第三章住院第五天。护士拿着一张单子进来，脸色不太好看。“陈招妹，你家里还没交后续的费用，已经欠费三千多了。”我心里咯噔一下。摸出手机，这几天充过一次电，还是没联系上爸妈。“我爸妈……可能还没顾上。

”护士皱着眉：“医院有规定，欠费超过三天就得停药了。你再想想办法，跟亲戚联系联系？

”我攥紧了床单。亲戚？我爸弟兄三个，大伯二伯家都住一个村，可他们向来跟我家不亲。

因为我妈总在村里说，大伯二伯家没女儿，将来家产没人继承，不如她有福气，能靠女儿养老。去年大伯家盖房，想借点钱，我妈一口回绝，说“钱得留着给我家美丽攒嫁妆”。现在去找他们，他们能帮我吗？犹豫了半天，我还是拨通了大伯的电话。响了好久才接，大伯的声音很含糊：“谁啊？”“大伯，我是招妹，我在医院……”没等我说完，他就打断了：“哦，招妹啊，你爸妈带着美丽去大医院了？那挺好，美丽那病得好好治。你找我有事？

”我咬着牙：“医院欠费了，我爸妈联系不上，你能不能……先借我点钱？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大伯的冷笑：“借钱？你妈当初怎么跟我说的？

‘一分钱都不会借给你们这些没闺女的’。招妹，不是大伯不帮你，是你家做事太绝。

再说了，你一个男孩子，少个肾怕啥，回家养养就好了，别在医院浪费钱。”电话被挂了。

听筒里只剩忙音。我盯着天花板，眼睛发涩。原来在他们眼里，我少个肾，真的不算什么。

第四章欠费的第二天，药真的停了。伤口开始发炎，疼得我晚上睡不着。护士来换纱布时，看着红肿的地方，摇摇头：“你这情况不能再拖了，要么联系家人缴费，要么就得办理出院。

”我知道，再耗下去也没用。爸妈不会来，亲戚也靠不住。我跟护士说：“我出院。

”办理出院手续时，收费处的人催着补交欠费，我说我没钱。他们翻了翻记录，说我爸妈当初交的押金还剩几百，抵扣后还欠两千八。“要么找人送来，要么就把你身份证押这。”我把身份证递过去。那是我唯一的证件，是十五岁那年，爸妈不情愿给我办的，说“男孩子办身份证干啥，又不出远门”。现在，它成了我欠医院钱的凭证。走出医院大门，阳光刺眼。我身上只穿了件出院时换的旧T恤，腰上缠着纱布，兜里只剩五块钱。是住院前妈妈塞给我的，说“万一想吃点啥，自己买”。

现在看来，那五块钱，大概是他们给我的“全部家当”了。我站在路边，不知道该往哪去。

回村？村里人都知道我给妹妹捐了肾，爸妈却把我扔在医院，他们会怎么看我？不回村？

我又能去哪？第五章 村口的闲言碎语兜里的五块钱，买了两个馒头，坐了辆三轮摩托到村口。刚下车，就看见几个婶子在老槐树下坐着说话。看见我，她们都停了嘴，眼神怪怪的。我低着头想绕过去。“哎，这不是招妹吗？

”一个胖婶子开口了，声音很大，“怎么自己回来了？你爸妈跟美丽呢？”我没吭声，加快了脚步。“听说你给美丽捐了个肾？”另一个瘦婶子接话，“你爸妈可真有福气，养个儿子能给女儿换肾，将来美丽嫁个好人家，还能帮衬着你。”“帮衬他？我看悬。

”胖婶子嗤笑一声，“我听李秀莲说，等美丽病好了，就给她找个城里的婆家，彩礼少说得要二十万，到时候在城里买套房，她跟老陈就搬过去享福。招妹？

他一个没了肾的，将来能自己养活自己就不错了。”“可不是嘛，李秀莲早就算计好了。

养儿子费钱，将来娶媳妇还得买房买车，哪有养女儿划算？彩礼一拿，啥都有了。招妹这肾，算是白捐了。”她们的话像针一样扎进我耳朵里。我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

原来她们都知道。知道爸妈的打算，知道我是被牺牲的那个。只有我自己，还傻乎乎地以为，爸妈只是一时没办法，会回来接我。走到家门口，院门锁着。那把锈迹斑斑的锁，像是在嘲笑我。我蹲在门口，腰上的疼和心里的疼混在一起，连哭都哭不出来。

第六章蹲到天黑，肚子饿得咕咕叫。我想起村东头的王奶奶。王奶奶无儿无女，跟我家隔着几户人家，小时候她总偷偷给我糖吃，说“招妹这孩子老实，别总欺负他”。

我犹豫着走到王奶奶家门口，敲了敲门。“谁啊？”王奶奶的声音很苍老。“王奶奶，是我，招妹。”门开了，王奶奶看见我，愣了一下：“招妹？你咋回来了？你爸妈呢？

”我低下头：“他们带着美丽去大医院了，没带我……我没地方去，想在您这借住两天。

”王奶奶叹了口气，拉着我进屋：“进来吧，外面凉。你这孩子，遭罪了。”屋里很暗，只有一盏昏黄的灯泡。王奶奶给我端了碗热粥：“快吃点，看你脸色差的。”我捧着粥碗，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王奶奶，我爸妈是不是不要我了？”王奶奶摸了摸我的头，手很粗糙，却很暖：“别瞎想，他们可能是太忙了。不过招妹啊，你得自己疼自己。你少了个肾，以后可不能干重活，得好好养着。”我点点头，把粥喝完。王奶奶让我睡在她旁边的小床上。

夜里，我又疼醒了。听见王奶奶在叹气，还在跟隔壁的李奶奶小声说话：“李秀莲那两口子，真是狠心。为了女儿，连儿子的肾都要，现在还把孩子扔了……将来招妹可咋办啊？

”我蒙着被子，眼泪浸湿了枕头。原来所有人都看得明白，只有我当局者迷。

第七章在王奶奶家住了三天。这天下午，我的手机突然响了。是妈妈的号码。我手抖了一下，赶紧接起来。“喂？妈？”“招妹？你在哪呢？”妈妈的声音很不耐烦，像是在跟我讨债。

“我在王奶奶家。”“你怎么跑去她家了？家里没人，你不会在门口等着？”她顿了顿，又说，“我跟你爸忙着给美丽找医生，没空管你。你自己回村找份活干，挣点钱自己花，别总想着靠别人。”我愣了：“我腰上的伤还没好，干不了活。而且医院还欠着钱，身份证押在那了。”“欠多少钱？”“两千八。”“那么多？”妈妈的声音拔高了，“你怎么回事？在医院就不能省着点？我跟你爸带美丽来大医院，钱都花她身上了，哪有闲钱给你？身份证押着就押着，你一个男孩子，要身份证没用！”我心凉得像冰。

“那我……我以后怎么办？”“怎么办？自己想办法！”妈妈呵斥道，“我告诉你，美丽这病得长期疗养，将来还得攒嫁妆，家里一分钱都不会给你。你要是识相，就自己挣钱养活自己，别给我们添乱！”“那你们……还回来吗？”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

然后是妈妈冰冷的声音：“等美丽稳定了再说。挂了！”电话被挂了。我握着手机，浑身发抖。她甚至没问一句我伤口疼不疼，没问一句我这几天怎么过的。在她眼里，我大概就是个没用的累赘。第八章妈妈的电话打过后，村里的流言蜚语更多了。有人说，我爸妈早就打算好了，等美丽病好，就把她嫁给城里一个老板的儿子，彩礼要三十万，到时候在城里买套房，彻底跟村里断了联系。有人说，我之所以叫“招妹”，就是因为我爸妈想要女儿，生了我之后不甘心，才又生了美丽。我从出生起，就是美丽的“备用粮”。还有人说，我爸妈怕我将来娶媳妇要钱，才故意牺牲我，让我身体不好，没人愿意嫁，这样他们就能把所有钱都给美丽。这些话传到我耳朵里，像刀子一样割着我。我去地里找活干，地主家看我腰上缠着纱布，摆摆手：“你这身子骨，能干啥？别到时候在我这出了事，我可担不起。”我去村口的小卖部问能不能帮忙看店，老板娘瞥了我一眼：“你爸妈都不管你了，我雇你干啥？万一你跑了，我找谁去？

”我只能每天帮王奶奶干点轻活，她偷偷塞给我零花钱，我不肯要，她就说：“拿着，就当是你帮我干活的工钱。”有天晚上，我听见王奶奶跟人吵架。是我妈托村里的人带话，让王奶奶别管我的事，说“那是我们家的儿子，我们想怎么管就怎么管，不用外人插手”。

王奶奶气得发抖：“李秀莲你个狠心的！招妹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你怎么能这么对他！

”我躲在屋里，眼泪无声地流。原来，连让别人帮我一把，他们都不愿意。第九章半个月后。

村里有人从邻省回来，说在大医院门口看见我爸妈了。还说，我妹妹美丽恢复得挺好，脸色红润了不少。“她爸妈给她请了护工，天天炖鸡汤鱼汤，伺候得可周到了。

”那人啧啧感叹，“真是疼女儿啊，听说为了给美丽补身体，一天就花好几百。

”我坐在王奶奶家门口的台阶上，听着这些话，心里空荡荡的。同样是他们的孩子。

我在村里没人要，靠着王奶奶接济过日子。美丽却在大医院里被精心照顾，一天花的钱，够我在村里活一个月。晚上，我做了个梦。梦见小时候，我和美丽在院子里玩。美丽摔倒了，哭着找妈妈。妈妈跑过来，不问青红皂白就打了我一巴掌，说“肯定是你推的她”。

我哭着说不是我，爸爸站在旁边，只是叹了口气，让我“让着点妹妹”。梦醒后，我看着天花板，突然想笑。原来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公平过。我以为的“让着妹妹”，其实是“牺牲我成全她”。第二天，王奶奶去赶集，回来时给我带了个肉包子。还是温热的。

我咬了一口，跟那天在医院里爸爸给我的那个味道很像。可这次，我没觉得香，只觉得嘴里发苦。苦得眼泪都流了出来。第十章大伯突然来找我。

那天我正在帮王奶奶晒被子，他叼着烟，晃悠悠地过来。“招妹，忙着呢？”我没理他。

他也不生气，蹲下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跟你大伯还置气呢？上次是大伯不对，没借你钱。

不过你也知道，你大妈那人小心眼，我做不了主。”我扯了扯嘴角：“有事就说。

”他嘿嘿笑了两声：“我听说，你爸妈打算把美丽嫁给城里老板的儿子？彩礼要不少吧？

”“不知道。”“你傻啊！”大伯提高了声音，“那可是你的亲妹妹！她拿了彩礼，凭啥没你的份？你为了她，连肾都捐了，她不得给你点补偿？”我愣了一下。补偿？

我从来没想过。“我爸妈不会给我的。”“他们不给，你不会自己要？”大伯眼睛一转，“你去找你爸妈，就说你身体不好，将来没法干活，也娶不上媳妇，让他们从美丽的彩礼里拿点钱给你，至少得拿十万！不然你就去城里闹，让那个老板家知道他们是怎么对你的，看他们还愿不愿意娶美丽！”我看着大伯，他眼里闪烁着算计的光。我突然明白，他不是来帮我，是想利用我讹钱。

他恨我妈当初不借钱给他，现在想借着我的事报复。“我不去。”我站起身，“那是我妹妹。

”“你傻啊！”大伯急了，“你都这样了，还护着他们？他们护着你了吗？你不拿点钱，将来老了怎么办？谁给你养老？”我没说话，走进屋。关上门，我靠在门板上。养老？

我大概，活不到老吧。第十一章王奶奶突然病倒了。那天早上，我去叫她起床吃饭，发现她躺在床上，脸色发白，呼吸急促。我吓坏了，赶紧去找村里的医生。医生来看了，说是突发性心脏病，得赶紧送镇医院。我抱着王奶奶，拦了辆三轮摩托往镇上去。一路上，王奶奶紧紧抓着我的手，气若游丝：“招妹……别花太多钱……我老了，不值当……”我眼泪掉在她手上：“王奶奶，你别说话，一定会没事的。”到了镇医院，医生说情况危急，得转县医院。转院需要交押金，五千块。我翻遍了全身，只有王奶奶平时塞给我的几百块零花钱。我跪在地上求医生：“医生，你先救她，我一定想办法凑钱！”医生摇摇头：“医院有规定，不交押金不能转院。你赶紧想想办法，找亲戚朋友借借。”亲戚朋友？我能找谁？我突然想起了大伯。虽然他算计我，但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拨通了大伯的电话，几乎是吼着说：“大伯，王奶奶病了，需要五千块押金，你能不能先借我？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大伯哼哧哼哧的喘气声，像是在掂量。“王奶奶？那老婆子跟你非亲非故，你折腾啥？”他顿了顿，又说，“我哪有五千？你也知道，你大妈把钱把得紧……”“求你了大伯！

”我膝盖还磕在医院冰凉的地砖上，声音发颤，“王奶奶是唯一对我好的人，我不能不管她！

你先借我，以后我就算卖血也还你！”电话那头又静了静，然后是大伯不耐烦的声音：“行了行了，哭啥哭，跟个娘们似的。我去跟你大妈磨磨，你在医院等着，最多给你凑两千，多了没有！”挂了电话，我瘫坐在地上，看着抢救室的灯，手指抠着地砖缝。两千块，还差三千。我翻出手机，通讯录里没几个名字，手指划来划去，最后停在“妈妈”那栏。犹豫了快十分钟，还是按了拨号键。响了很久，才被接起，背景里有美丽说话的声音，娇滴滴的，像是在撒娇。“你又打电话干啥？

”妈妈的声音透着烦躁。“妈，王奶奶病了，要转县医院，差五千押金，你能不能……”“王奶奶？哪个王奶奶？”妈妈打断我，“跟咱们家没关系的人，你管她干啥？我没钱，钱都给美丽买药了。”“她救过我！她现在快不行了！

”我急得喊出声。“那也是你自己的事！”妈妈的声音冷得像冰，“我告诉你陈招妹，别再给我打电话要这要那，美丽的病最重要，别的事你自己扛着！”电话直接被挂断，忙音扎得我耳朵疼。我盯着手机屏幕，上面“妈妈”两个字像是在嘲笑我。

这时大伯的电话打过来，说两千块转我微信了，让我赶紧收。我收了钱，还差三千。

医院走廊里人来人往，没人看我一眼。我突然想起村口小卖部的老板娘，上次虽然没雇我，但看我可怜，偶尔会让我拿些快过期的饼干。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打给她。

老板娘听完我的话，沉默了好一会儿：“招妹啊，王奶奶是个好人……我这小卖部也没多少闲钱，我给你凑一千，你别嫌少。

”一千块到账的时候，我眼泪又掉了下来。还差两千。我站在医院大厅，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时抢救室的门开了，医生出来说：“病人家属呢？再不下决定，病人就危险了！”我咬着牙，冲进医生办公室，指着自己的腰：“医生，我捐过肾，我身体里还有一个，能不能……能不能卖肾？我急用钱！

”医生愣住了，随即皱起眉：“胡闹！买卖人体器官是犯法的！你才多大？不要命了？

”“我要命，可王奶奶不能死！”我红着眼喊。医生叹口气，拉我坐下：“你先别急，我帮你想想办法。我们医院有个爱心救助基金，针对孤寡老人的，我帮你申请试试，能不能批下来就看运气了。”我跪在地上给医生磕头，磕得额头生疼。那天下午，救助基金批了三千块，刚好够押金。王奶奶被推进了转院的救护车，我跟着车一路哭。

她拉着我的手，虚弱地说：“招妹……傻孩子……别为我……不值得……”“值得，王奶奶，你对我好，我就该对你好。”我知道，这句话，我从没对爸妈说过。因为他们对我，从来没好过。第十二章王奶奶在县医院住了半个月，我在医院守了半个月。

白天给她擦身喂饭，晚上就趴在病床边睡。腰上的伤口因为劳累又开始疼，我偷偷吃止疼药，不敢让她看见。村里有人来县医院办事，看见我在照顾王奶奶，回去就传开了。

说我“胳膊肘往外拐”，对一个外人比对亲爹妈还好。说我“没良心”，爸妈在外面给妹妹治病，我却在医院伺候别人。妈妈不知道从哪听说了，又打电话来骂我：“陈招妹你是不是疯了？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去伺候一个老婆子！

你就不怕别人笑话？”“她是我奶奶，比亲奶奶还亲。”我冷冷地说。“你还敢顶嘴！

”妈妈气得声音发抖，“我告诉你，美丽这几天要做复查，需要钱，你赶紧回村找活干，挣了钱给我打过来！”“我不去。”“你说啥？”“我说我不去。”我攥紧了手机，“王奶奶还没好，我要照顾她。而且我身体这样，干不了活。”“你个白眼狼！我白养你了！

”妈妈在电话那头哭嚎起来，“我跟你爸为了你们俩，累死累活，你倒好，胳膊肘往外拐！

你要是不给我打钱，我就没你这个儿子！”“那就别认。”我挂了电话，把她的号码拉黑了。

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松了绑，又空又疼。王奶奶醒着的时候，听见我打电话，拉着我的手叹气：“招妹，别跟你爸妈置气，他们……或许也是没办法。”“不是没办法，是他们心里没我。”我帮她掖了掖被子，“王奶奶，等你好了，我跟你过吧，你当我妈，我给你养老。”王奶奶眼泪掉了下来：“好，好……有你这句话，我死也值了。”半个月后，王奶奶能下床走路了，医生说可以出院回家休养。我带着她回村，刚到村口，就看见我妈站在老槐树下，叉着腰，像是在等我。我心里咯噔一下，拉着王奶奶想绕过去。

“陈招妹！你给我站住！”妈妈冲过来，一把拽住我的胳膊，“你还知道回来？

我让你挣钱给美丽打钱，你咋不吭声？”“我没钱。”“没钱？你伺候那个老婆子，她没给你钱？”妈妈瞪着王奶奶，眼神像刀子，“老东西，我家招妹跟你非亲非故，你凭啥让他伺候你？是不是你教唆他不跟我们联系？

”王奶奶气得发抖：“李秀莲你胡说八道啥！招妹是好心照顾我，我没教唆他！

”“我看你就是不安好心！”妈妈伸手就要推王奶奶。我一把把妈妈推开，挡在王奶奶前面：“你别碰她！”妈妈愣住了，看着我，像是不认识我：“你……你敢推我？

”“你要是再欺负王奶奶，我还敢打你。”我盯着她，眼睛发红。周围围了好多村民，都在指指点点。“李秀莲这也太过分了，招妹照顾王奶奶是好事啊。”“就是，人家王奶奶对招妹多好，比她这亲妈强。”“听说她让招妹挣钱给她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