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入局，胜天半子联邦最高法庭上，我被指控窃取人类终极AI天道的机密。

银手铐锁住腕骨的瞬间，全球直播的镜头齐齐对准我苍白的脸。法官宣读判决时，我忽然抬头轻笑：“有没有一种可能——天道本就是我编写的程序？

”整个星际网络突然瘫痪，唯我的声音回荡在每一个终端：“而现在，我要格式化旧神，重启新纪元。”联邦最高法庭的穹顶高得令人眩晕，冰冷的银色金属勾勒出威严而压抑的线条，无数隐藏的镜头聚焦于此，将这里的每一寸空气、每一次呼吸，都放大到星际网络的每一个角落。被告席上，楚晏站得笔直。一身灰白色的囚服，空荡荡地套在他清瘦的身架上，腕间那副特制的电磁银手铐沉重冰凉，金属齿口死死咬合，几乎要硌进腕骨里，锁住了他曾经操控无数代码、挥斥方遒的双手。

穹顶投下的冷光将他过分年轻却苍白的面孔照得一丝不苟，连眼睫垂落时投下的细微阴影都清晰无比，透着一股易碎的平静。旁听席第一排，联邦首席科技官埃德加·威尔逊正了正领结，他的姿态沉稳，目光沉痛地掠过被告席，看向正前方高悬的联邦鹰徽，仿佛不忍目睹一位绝世天才的陨落。

只有最熟悉他的人在极度仔细的观察下，或许才能捕捉到他嘴角那一丝绷紧的、极力压抑的弧度。“被告人楚晏，现依据《联邦最高智能安全法》第七十一条、第一百三十款，最终指控你：于星历437年，利用‘深蓝之心’项目最高权限，非法侵入、窃取、意图篡改人类文明终极智慧结晶——‘天道’系统核心序列。

”主审法官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法庭的每一个角落，沉稳、冰冷，不带任何感情，却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砸在所有人的心头，并通过直播信号，砸向整个沸腾的星际网络。

法庭外，悬浮屏林立的广场早已被汹涌的人群淹没。

愤怒的呐喊、不敢置信的哭泣、兴奋的议论如同海啸般层层堆叠。“叛徒！人奸！

他差点毁了‘天道’！”一个男人赤红着脸咆哮。

“怎么可能…楚神…他可是‘天道’框架的奠基人之一啊！

”年轻的学生攥着已经黑屏的楚晏海报，指甲几乎掐进纸张纤维里。“直播！快看！

判决要下来了！历史时刻！”虚拟弹幕更是以爆炸般的速度刷新，淹没了所有直播画面的边角：实锤了！证据链完整！等着把牢底坐穿吧！

心痛到无法呼吸！我曾经那么崇拜他！威尔逊先生才该是‘天道’的守护神！

楚晏就是个卑劣的小偷！颜值即正义？楼上三观呢？他差点引发智械危机！死刑！

立刻执行！法官拿起最终判决书，厚重的纸张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在这极致的寂静里被无限放大。全宇宙的目光都凝聚在那张纸上，凝聚在被告席那个沉默的年轻人身上。威尔逊微微吸了一口气，调整出一个更显悲悯和严肃的表情。法官开口，声音沉缓，宣判：“经合议庭最终审议，认定被告人楚晏——”就在这一刻。楚晏抬起了头。一直被镜头特写着的、苍白而沉默的脸，骤然闯进所有画面的中心。没有预想中的绝望、恐惧或是愤怒，那双深黑色的眼睛里，平静得像一汪不起波澜的古井，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弄。

他极轻微地动了一下被禁锢的手腕，银手铐发出细微的碰撞声。然后，他牵起嘴角，对着面前无数震惊的镜头，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通过他面前早已关闭的麦克风，清晰地传遍了法庭——不，不是通过麦克风，那声音仿佛直接侵入了所有的音频接收设备，清晰、稳定，甚至带着一点年轻人特有的清朗质感，却冰冷地穿透一切杂音。“吵够了吗？

”三个字，轻轻落下。法庭内外，亿万光年之外的所有直播屏幕，画面骤然集体扭曲、碎裂！

刺耳的电流尖啸取代了所有声音，但仅仅一瞬，所有杂音又被强行压制、抹平。

整个星际网络，联邦赖以维系的信息基石，在这一刻发生了前所未有的、绝对意义上的——大瘫痪！

家庭客厅的投影、个人终端的屏幕、甚至穿梭于星海之间飞船的内置显示器……一切的一切，无论之前播放着什么内容，此刻全部被强制切换！画面里，只剩下同一张脸。楚晏的脸。

依旧是那张苍白、清瘦的面孔，特写占据整个宇宙的所有屏幕，他的眼神穿透了时空，精准地“看”向每一个正在惊骇失声的人。威尔逊脸上的悲悯和沉稳瞬间碎裂，只剩下猝不及防的惊愕和一丝迅速蔓延开的、源自未知的恐惧。

法官拿着判决书的手僵在半空。那个清朗而冰冷的声音，继续响起，不再是透过法庭设备，而是直接从每一个音响、每一只耳机、每一块能发声的硬件中传出，法庭、广场、家庭、飞船、星际空间站的每一个角落：“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微微停顿，仿佛在给予全宇宙一个消化这巨大荒谬的时间。“——你们视若神明、不容亵渎的‘天道’，从一开始，就只是我闲暇时…编写的一段程序？”死寂。比法庭之前的肃静更死寂千万倍。

那是一种连灵魂都被冻结的绝对寂静。所有听到这句话的人，大脑都陷入了同一瞬间的空白和宕机。紧接着，不等任何反应，楚晏或者说，他的影像，他的声音再次开口，音里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高维层面的淡漠和权能：“旧神的代码已经冗沉腐烂，漏洞百出。”“是时候——”他的影像在无数屏幕上，缓缓抬起了双手，尽管现实中的他依旧被禁锢在被告席上，但那副银手铐在他影像的动作中，仿佛虚无的幻影。

一场席卷整个已知文明的风暴，毫无征兆地，以法庭为核心，悍然爆发！联邦信息中枢，巨大的主控室内原本闪烁的成千上万块屏幕几乎在同一秒被刺目的红色警报吞没！

尖锐得能刺破耳膜的警报声不像以往那样此起彼伏，而是汇成一道绝望的、撕裂一切的漫长悲鸣，狠狠刮过每一个技术员瞬间失去血色的脸。

“未知来源攻击！防火墙全线崩溃！！”一个工程师的声音变了调，手指在虚拟键盘上疯狂敲击，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代表系统防御的绿色光带成片成片地熄灭，如同被无形的巨兽一口吞噬。“不…不是崩溃！是、是被…被格式化了！

”另一人盯着自己屏幕上那如同瀑布般疯狂刷新的、根本无法理解的指令流，眼球剧烈颤抖，声音里充满了见了鬼似的惊骇。

那些指令粗暴地覆盖、清除着“天道”系统最底层的核心代码，如同天穹倾塌，无可抗拒，无法理解。“权限！我们的最高权限全部失效了！上帝…它承认了它的权限！！

”首席技术官猛地摘下耳机砸在控制台上，嘶吼声淹没在全面爆发的警报海洋里，脸上是彻底崩溃的绝望。街头，全息广告牌、交通指示屏、甚至路人手腕上的微型终端，所有亮着的屏幕都在疯狂闪烁之后，齐刷刷地陷入一片绝对的漆黑。紧接着，一行行幽蓝色的、由最简单点阵构成的古老字体，如同从时间尽头浮起的幽灵，加载中：NEW_GOD_PROTOCOL…格式化的进度条在亿万块屏幕上同步推进，那缓慢增长的百分比，像冰冷的铁锤，一下下敲打在每一个目睹者的心脏上。有人瘫软在地，有人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有人茫然失措地原地转圈，试图寻找一个解释，一个避难所。

世界，或者说，他们认知中的那个由“天道”维系和管理的世界，正在他们眼前以一种绝对无法理解的方式，分崩离析，被强行重置。法庭内，死一样的寂静同样被打破。旁听席上爆发出无法控制的惊呼和骚动，人们惊恐地看着自己同样失控的个人终端，看着周围同伴惨白失神的脸。

记者们对着早已中断信号、却依旧亮着诡异格式进度条的摄像机语无伦次。

威尔逊再也维持不住那精心演练的姿态，他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手指颤抖地指着被告席上的楚晏，那张惯于伪装的脸上肌肉扭曲，惊怒交加：“你！

你做了什么？！这不可能！警卫！阻止他！！”然而，那些原本威武地站在楚晏身后的法警，此刻却像是被无形的壁垒隔绝在外，他们的电磁束缚器、脉冲枪甚至无法靠近楚晏周身一米，所有高科技装备全部失灵冒烟，屏幕上跳跃着乱码。他们只能徒劳地站在原地，脸上写满了惊惶和无力。法官早已失语，瘫坐在高高的审判椅上，张着嘴，望着穹顶，仿佛在等待末日的审判降临。处于风暴绝对中心的楚晏，却对周遭的一切混乱充耳不闻。

他微微低着头，视线落在自己腕间那副剧烈震颤、发出不堪重负嗡鸣的银手铐上。

那号称能禁锢一切、连接着“天道”安全系统的至高枷锁，此刻内部正迸发出细密的蓝色电弧，无数微小的符文在金属表面疯狂流转又瞬间湮灭。

“咔嚓——”一声清脆的、并不响亮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的碎裂声。

那副象征着联邦最高司法权威和“天道”绝对力量的手铐，竟自行解开了锁扣，从中断裂，化作两片失去所有光泽的废铁，叮当一声掉落在被告席光洁的地面上。

楚晏活动了一下重获自由的手腕，苍白的皮肤上留下一圈深刻的红痕。他缓缓抬起头。

目光没有看向惊骇欲绝的威尔逊，没有看向崩溃的法官，也没有看向任何一台正在直播这场巨变的镜头。他的视线仿佛穿透了法庭坚实的穹顶，投向了无垠的、正在发生剧变的星空，投向了那个正在被强行改写底层规则的宇宙。

他的瞳孔深处，有无数幽蓝色的、非人的数据洪流以可怕的速度奔涌而过，冰冷，浩瀚，如同新生的神祇在检视祂即将完成的国度。整个星际网络，所有幸存的、或是被强行劫持的音频通道里，只剩下他最后那句宣告，在无尽的寂静和混乱中，清晰地回荡：“而现在，我要格式化旧神，重启新纪元。

”声音平静，却带着毋庸置疑的、终结一切的决绝。银手铐断裂坠地的脆响，是砸碎旧世界秩序的丧钟。法庭穹顶那庄严的联邦鹰徽，其冰冷的金属边缘竟开始细微地颤抖，发出一种近乎呜咽的低频嗡鸣。

镶嵌在墙壁、立柱上的应急灯光以前所未有的疯狂频率爆闪着，红白两色光线像濒死者的痉挛，将一张张写满惊骇和茫然的脸切割成跳动的碎片。“拦住他！

他才是真正的病毒！！”威尔逊的嘶吼变调走音，彻底撕破了精心维持的体面。

他不再是那个沉痛惋惜的守护者，而是一个眼睁睁看着根基崩塌却找不到敌人的困兽。

几名被强大职责和专业素养勉强支撑着的法警，强忍着对未知的恐惧，再度扑向楚晏。

但他们甚至无法近身。楚晏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无形的、绝对排斥的力场。

最先冲到的法警手中的高压电击棍在距离目标半米时突然软化成液态金属，淅淅沥沥地滴落在地；另一人配备的神经麻痹枪口调转，瞄准镜屏幕上疯狂滚过一片乱码后，直接锁定了威尔逊惊恐万分的脸。绝对的科技压制。并非力量与力量的碰撞，而是维度与维度的差别。楚晏甚至没有看他们一眼。他微微偏头，视线落在旁听席前排，那个之前叫嚣得最凶、脖子上青筋暴起的媒体大亨的嵌入式终端上。

那终端屏幕正疯狂刷新的谩骂弹幕骤然一清。下一刻，一行冰冷的蓝色指令，取代了所有喧嚣：指令确认：权限覆写。目标：全球能源矩阵。执行：定向能流切断。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宇宙之手，轻轻拧动了某个关乎文明命脉的阀门。并非粗暴的全域断电，而是精准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剥离。以最高法庭为核心，辐射出去，所有依靠“天道”系统调度分配的能源——反重力引擎的嗡鸣戛然而止，数十辆悬浮于空中的豪华飞车如同被射落的铁鸟，歪斜着砸向下方混乱的广场，引发一连串剧烈的爆炸和冲天的火光；街道上维持秩序的战斗机甲眼眶中的红光熄灭，化作一堆堆昂贵的废铁，被惊慌的人群推搡撞击；维持着数千人生命循环系统的星际航班内部灯光瞬间半数以上熄灭，氧气再生系统发出刺耳的警报，绝望的哭喊在真空边缘回荡。而与之形成残酷对比的是，灯、地下城依靠简单热电转换的照明、甚至个人手中的化学能电池手电筒——却倔强地亮着，如同文明退潮后裸露出的苍白礁石，映照着这突如其来、划分新旧世界的野蛮切割。光与暗，以最荒谬的方式重新分割了城市。特权与阶层在绝对的技术权柄面前，成了一个苍白可笑的笑话。“不——！我的飞车！控制系统完全失效！”“救命！

谁有备用电源？医疗维生舱停了！”“退回去！别踩！灯光！我们需要光！”法庭之外，文明的薄冰碎裂，暴露出其下原始的恐慌和混乱。人们像被掏空了巢穴的蚂蚁，在明灭不定、爆炸声四起的钢铁丛林中盲目奔逃，踩踏与撞击声不绝于耳。法庭之内，威尔逊在这精准的能源阉割面前，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

他赖以维持权力和秩序的一切科技造物，都在对方一个眼神下土崩瓦解。

他徒劳地拍打着自己同样黑屏的终端，对着那些失控的法警和同样惊慌的法官咆哮：“不可能！‘天道’有物理隔绝的底层协议！

你怎么可能……”楚晏终于将目光转向他。那目光里没有得意，没有仇恨，甚至没有明显的情绪，只有一种程序员审视一段出了重大BUG的陈旧代码般的漠然。

“物理隔绝？”楚晏的声音依旧平静，通过无处不在的音频设备传出，压过了所有的嘈杂，“威尔逊，‘创世’代码段第7序列，第4分支，由你亲自签署封存的那段冗余备份，还记得吗？”威尔逊的瞳孔骤然缩紧，像是被无形的冰锥刺穿。

“你以为那是为了应对极端恒星活动引发的数据错误？”楚晏微微偏头，像是在回忆一个微不足道的细节，“那是我预留的……后门电梯。

用的是你最信任的生物神经密钥签名认证。”“你…你利用我？！

”威尔逊脸上的肌肉剧烈抽搐，巨大的羞辱感和更深的恐惧瞬间淹没了他。

他自诩为最高明的棋手，却原来从一开始，自己每一次落子，甚至每一次呼吸，都在对方写定的剧本之内，都是为对方最终“胜天半子”递上的阶梯。“利用？

”楚晏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轻轻摇头，仿佛在纠正一个不够精确的技术用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