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是顾言琛圈养在笼中的金丝雀，是他用来慰藉思念的一抹影子。整整三年，我模仿着他心上人的穿衣风格、言谈举止，甚至连微笑的弧度都分毫不差。我以为，只要我够像，总有一天他会看到我。直到他白月光回国那天，我拿着验孕棒上那两条刺目的红线，才幡然醒悟。影子，永远成不了光。

而我肚子里这个意外到来的小生命，是我唯一能从这场荒唐梦境中带走的，属于我自己的东西。所以，我跑了。1“两条杠，林晚，你中奖了。

”我盯着验孕棒上那鲜红的区域，脑子里嗡嗡作响。手机在这时疯狂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顾言琛”三个字。我深吸一口气，将那根小小的塑料棒紧紧攥在手心，滑下接听键。“在哪？”电话那头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不带一丝温度。这三年，他对我永远是这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在……在家里。

”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半小时内，到‘云顶餐厅’。”他言简意赅，不给我任何反问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我听着手机里的忙音，苦涩地笑了笑。云顶餐厅，那是他第一次带他心尖上的白月光苏晴去的地方。今天，苏晴回来了。

我这个当了三年的替身，也该退场了。我低头看了看自己平坦的小腹，那里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一个顾言琛绝不会允许存在的小生命。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疼得快要无法呼吸。不行，我不能让他知道。这个孩子，是我自己的。我迅速将验孕棒用纸巾层层包裹，扔进垃圾桶最深处，然后换上一条他最喜欢的白色连衣裙，化上精致的淡妆，镜子里的女人，眉眼温顺，嘴角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像，太像苏晴了。连我自己都快要分不清，我到底是谁。

我打车赶到云顶餐厅，推开包厢门的瞬间，所有的伪装都差点碎裂。顾言琛坐在主位，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英俊的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而他身旁，坐着一个和我穿着同款白色连衣裙的女人。她就是苏晴。比照片上更美，更灵动，气质干净得像一朵不染尘埃的白莲。她看到我，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愕，随即化为一抹了然的笑意。“言琛，这位妹妹……长得真像我年轻的时候。

”苏晴的声音柔柔弱弱，带着一丝病态的娇怜。顾言琛的目光终于落在我身上，那眼神冰冷又疏离，像在看一个毫无关联的陌生人。“她叫林晚。”他淡淡地介绍，语气里没有半分波澜，“我们的合约，今天到期。”2合约到期。多么冰冷的四个字，将我三年的痴心妄想击得粉碎。我站在原地，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凝固。

包厢里温暖的空气，于我而言却像是西伯利亚的寒流。顾言琛从怀里掏出一张支票，推到桌子中央，动作优雅又残忍。“这里是五百万，密码是你的生日。这三年，你做得很好，这是你应得的。”他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在处理一桩再普通不过的生意。五百万，买断我三年的青春和爱恋。我看着那张薄薄的纸片，它像一个巨大的耳光，狠狠地扇在我脸上。苏晴的嘴角勾起一抹胜利者的微笑，她看向我的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怜悯和炫耀。她轻轻咳嗽了两声，柔弱地靠在顾言琛的肩上，“言琛，你别这样，林小姐会难过的。毕竟……她陪了你这么久。”她的话像是一根针，精准地刺进我的心脏。是啊，我只是“陪”了他。一个没有感情的、随时可以被替换的物件。

顾言琛立刻紧张地扶住她，轻声细语地问：“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那份小心翼翼的珍视，是我做梦都求不来的奢望。我死死地掐着自己的掌心，用疼痛来维持最后的体面。我不能哭，不能闹，不能像个弃妇一样狼狈。我抬起头，迎上顾言琛的目光，努力挤出一个微笑：“顾总真是大方。这笔交易，我稳赚不赔。

”我一步步走上前，没有去看那张支票，而是端起了桌上的一杯红酒。“三年的合约，好聚好散。我敬顾总和苏小姐一杯，祝你们……百年好合。”说完，我仰头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划过喉咙，灼烧着我的食道，也灼烧着我那颗千疮百孔的心。放下酒杯，我转身就要走。我一刻也不想再待在这里，不想再看他们郎情妾意的刺眼画面。“等等。”顾言琛叫住了我。我背对着他，没有回头。

“支票不拿走吗？”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嘲弄，“还是说，你嫌少？”3嫌少？

我多想告诉他，他给的不是太少，而是太多。多到足以让我看清自己这三年来有多么可笑。

我缓缓转过身，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微笑，只是眼底的寒意，连我自己都觉得陌生。

“顾总误会了，”我轻声说，目光直视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眸，“我这人有个毛病，不喜欢拿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这三年，我扮演苏小姐，拿你给的薪水，我们是雇佣关系。

如今合约到期，钱货两清，这五百万，就当是顾总给苏小姐的见面礼吧。”我的话音刚落，包厢里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顾言琛的脸色沉了下来，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将我洞穿。

他大概从没想过，一向对他言听计从的我，会拒绝他的“施舍”。苏晴的脸色也变了变，她柔弱地拉了拉顾言琛的衣袖，“言琛，林小姐是不是生气了？都怪我，要是我不回来……”“不关你的事。”顾言琛打断她，目光却依旧死死地锁着我，“林晚，别耍小聪明。拿着钱，离开这里，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警告和不耐。我的心彻底冷了。原来在他心里，我的拒绝只是欲擒故纵的把戏。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顾总放心，”我一字一顿地说，“从今天起，林晚这个人，就当是死了。我绝不会再碍你们的眼。

”说完，我不再看他，转身就走。这一次，他没有再叫住我。我用尽全身力气，才维持住表面的平静，走出了那间让我窒息的包厢。门关上的那一刻，我的世界天旋地转。

我扶着墙，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冲进洗手间，趴在洗手台上干呕起来。

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有酸涩的胆汁涌上喉咙。我看着镜子里那个脸色苍白，眼眶通红的女人，觉得无比陌生。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银行短信。我的账户上，多了一笔五百万的转账。

他还是把钱打给了我。用钱来划清界限，真是他顾言琛的风格。我擦掉嘴角的狼狈，眼中闪过一丝决绝。顾言琛，苏晴。这笔钱，我就当是你给孩子的抚养费了。从此以后，我们两不相欠。4我没有回家。那个所谓的“家”，是顾言琛为我这个替身准备的精美牢笼。

里面的每一件物品，都是他按照苏晴的喜好布置的。我不想再碰那里的任何东西，它们只会让我觉得恶心。我直接去了机场，用最快的速度买了一张飞往南方的机票。

我只有一个好朋友，叫周琪，她在一个四季如春的海滨小城当老师。我拨通了她的电话。

“琪琪，我可能要来投奔你了。”我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沙哑。电话那头的周琪愣了一下，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晚晚，你怎么了？是不是顾言琛那个混蛋欺负你了？

”周琪的声音瞬间拔高。她是唯一一个知道我和顾言琛关系的人，也是三年来唯一一个劝我早日脱离苦海的人。“我和他结束了。”我平静地陈述事实。

“结束了？好事啊！姑奶奶你终于想通了！”周琪的声音里满是喜悦，“你在哪儿？

我马上去接你！”“我在机场，买了晚上八点飞你那儿的机票。”“行！你等着，我处理好学校的事就去机场接你！什么都别想，天大的事有我给你扛着！”挂掉电话，我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在这个冰冷的世界里，幸好我还有她。距离登机还有几个小时，我找了个咖啡馆坐下，开始规划我的未来。首先，我要换掉手机号，切断和过去的一切联系。

然后，我要在周琪的城市找个安静的地方住下，安心养胎，把孩子生下来。

至于工作……我大学学的是珠宝设计，这几年虽然荒废了，但基本功还在。

我可以先在网上接一些散单，等孩子大一点，再考虑开个自己的工作室。

我拿出随身的笔记本，一条条地写下我的计划。写着写着，我的视线渐渐模糊。

我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可当过往三年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时，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掉了下来。我记得他胃痛时，我熬夜为他煮粥；记得他生日时，我笨拙地为他织围巾；记得他偶尔流露出的片刻温柔，能让我开心一整天……我曾以为，就算是一块石头，捂了三年也该热了。可我忘了，他的心不是石头，而是一块只为苏晴融化的冰。如今，梦醒了。我抹掉眼泪，合上笔记本，抬头看向窗外。

机场外，华灯初上，飞机起起落落，载着无数人的离别与重逢。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