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强行下床，去到了宋郁川的诊疗室。

宋郁川的诊疗室门没锁。

我推门的瞬间，金属合页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像在剖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正午的阳光正斜斜落在办公桌前，宋郁川和安琪共用一个保温桶。

安琪握着银勺的手指纤长，指甲涂着半透明的粉色，她舀起一勺混着胡萝卜丁的米饭，手腕轻轻一转就送到宋郁川嘴边。

男人微微低头的瞬间，额前的碎发扫过她的手背，两人肩膀抵着肩膀，呼吸交缠在一块，连空气都变得黏腻起来。那把银勺，上周宋郁川还用来喂我喝小米粥。​

“怀夕？！” 宋郁川像被烫到似的猛地后仰，带倒了身后的转椅。

安琪手里的勺子 “当啷” 掉在桶里，米饭溅在她白大褂的口袋上，像块洗不掉的污渍。

他推开安琪的力道那么大，让她踉跄着撞在文件柜上，可我眼里只映得出他们刚才贴在一起的剪影。​

“你伤口还没愈合……” 他快步过来想扶我，白大褂下摆扫过我的手背，一股甜得发腻的香水味扑过来。

不是安琪平日里用的那款，是上周我在他车里闻到的陌生味道。

胃里瞬间翻江倒海，我侧身躲开他的手，指尖因为用力而掐进掌心。​

“师娘，师父刚下了一台手术还没好好吃饭……”安琪红着眼，心疼的看着被我推开的宋郁川。

“我不耽误你们吃饭。”我苍白着脸，嘴唇紧抿，没有泪，脸上只有一抹冷然，“宋郁川，借职务之便，打着师徒的幌子，让实习生站上主刀位置，拿病人的身体玩游戏，给病人造成终身伤害，我会再申请伤情鉴定，必要的时候会让专家医疗组介入调查此次医疗事故的最终定性，另外，宋郁川威胁同事隐瞒手术过程真相，篡改手术记录的签字，足以让你在医学界身败名裂！”

“至于你们的私德是不是有亏，是不是涉及婚内出轨，我也会向医院检举你们的所作所为！”此话一出，安琪和宋郁川都愣住了。

“篡改手术记录？怀夕，为了定我的罪，你什么理由都能编出来吗？”宋郁川脸色晦暗，眉头深皱。

“我编造？做了什么你心里最清楚！”我质问道。

宋郁川自以为掌控一切，自然不知道我已经调取了手术室的监控录像。

诊疗室的温度骤然降到冰点。

“师娘，都是我的错，你不要怪师父，师父没有错，都是我的错，是我学艺不精，是我的问题……”安琪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地板上，她哽咽着看向宋郁川，手指紧紧攥着他的袖口：“师父……”​

宋郁川突然把她往身后一拉，白大褂的影子将那个娇小的身影完全罩住。“温怀夕，她才二十三岁！”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震得我耳膜发疼，“第一次主刀出意外很正常，你非要毁了她吗？”​

“毁了她？” 我盯着他护在安琪头顶的手，那只手曾经无数次替我掖好被角，“宋郁川，躺在手术台上差点醒不过来的人是我！”​

“她和我，到底谁更重要？” 我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带着能压垮人的重量。​

宋郁川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避开了我的目光。“怀夕，我在评副主任医师，这个节骨眼上不能出事。” 他的声音放软了，带着熟悉的哄劝，“安琪是我的学生，她出事我也会被牵连…… 就当为了我，好不好？”​

阳光从他身后照过来，在他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我忽然看清了，他护着的从来不是那个实习生，而是他自己小心翼翼攀爬的阶梯。而我，不过是他登顶路上可以随时舍弃的垫脚石。

腹部的伤口又开始疼了，可这次，好像没有心里的疼那么尖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