蓐收微微一怔，月光下他的侧脸轮廓分明，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笑意："羲和家的小丫头，都长这么大了。

"纤纤不满地撅起嘴，顺势坐在他身旁的礁石上，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酒壶："蓐收哥哥可是高辛赫赫有名的将军，怎能这般酗酒？

"她晃了晃酒壶，不满地皱眉："都快空了。

"蓐收眸中闪过一丝黯然："将军？

"他自嘲地笑了笑，声音轻得几乎被海浪声淹没。

他算什么将军，一个将军最好的归宿就是保家卫国，建功立业，如今国将不在，而青龙与羲和两部又即将离开故土远迁轩辕寒苦之地......无论国还是家，他都没有守护住。

纤纤敏锐地捕捉到他眼底的落寞。

百年来，杏花树下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无数次出现在她梦中，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那双眼睛曾经多么璀璨夺目，仿佛盛着漫天星辰。

而今却如风中烛火，摇摇欲灭。

一股无名火突然窜上心头。

纤纤指尖微动，海面顿时翻涌，一道水浪冲天而起，将蓐收浇了个透心凉。

"羲和云纤！

"蓐收猛地站起身，水珠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在白袍上晕开深色的水痕。

  "咯咯咯——”纤纤也跟着站起来，裙摆在海风中飞扬，"这才对嘛！

今日好歹是王姬大喜的日子，你摆着张臭脸给谁看？

" 她歪着头打量他，满意地点头："嗯，虽然狼狈了些，但蓐收哥哥生气的样子可比方才那副模样好看多了！

"  蓐收简首要被这丫头气笑了。

他原以为阿念己经够让人头疼，没想到世间还有比她更不讲理、更蛮横、更无理取闹的女子。

目光不经意扫过她赤着的玉足，又环视西周，一挥手取来岸边的软鞋递给她："快穿上。

"眉头不自觉地皱起，"成何体统，高辛最重礼仪，哪有姑娘家在外男面前赤足的道理？

" 纤纤接过鞋子，慢条斯理地穿着，轻哼道："你又不是外男。

"蓐收心头一窒。

这丫头在外太久，怕是连最基本的男女大防都忘了。

他别过脸去，目光落在远处波光粼粼的海面："你哥哥知道你来寻我吗？

" "哥哥最疼我了，"纤纤系好鞋带，狡黠一笑，"才不会管我呢。

"海风轻拂，带着咸湿的气息。

远处宫殿的喧嚣渐渐消散，只剩下海浪轻拍礁石的声音。

"蓐收哥哥不开心吗？

"纤纤突然问道，明亮的眸子首首望进他眼底。

蓐收沉默片刻，仰头望向星空："你不是说了么？

今日是王姬大喜的日子，我怎会不开心。

""骗人。

"纤纤轻哼，裙裾在风中翻飞，"你分明就是不高兴。

是因为王姬嫁给了轩辕王？

蓐收摇头失笑："小丫头懂什么。

""我懂的！

"纤纤倔强地仰起脸，"我知道蓐收哥哥舍不得高辛，舍不得故土，也舍不得......王姬。

 蓐收神色微变，很快又恢复如常。

他起身整了整衣袖："夜深了，我送你回去。

  纤纤却突然拽住他的衣袖："蓐收哥哥，我喜欢你！

初见你那日，我就喜欢上你了。

"她要告诉他她的喜欢，怕晚了又被那个女子快她一步住进了他的心里。

蓐收明显愣住了，低头看着眼前这个倔强的少女。

月光下，她的眼眸清澈如水，倒映着他的身影。

他轻笑摇头："傻丫头，你懂什么是喜欢？

"只当她是孩子心性，他们统共不过见过两面，谈何喜欢？

  "我懂！

"纤纤固执地摇头，"我想日日见你，见你开心我便开心，见你难过我就生气，我......"“纤纤。”

蓐收打断她的话，语气温和却坚定，“你还小，将来会遇到更好的人。”

“我不小了！”

纤纤眼眶微红的反驳他：“也不会有更好的人了。”

海风忽然变得猛烈，吹散了她的声音。

蓐收望着眼前倔强的少女，恍惚间仿佛看见了阿念——她也曾这般固执地说着自己的喜欢，只是那个人不是他。

他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走吧，我送你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