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的阳光斜斜切进阶梯教室，把前排的投影幕布照得有些发白。

林辰坐在靠窗的位置，笔尖在草稿纸上无意识地画着圈，目光却落在幕布中央那张巨大的元素周期表上——红色的激光笔正停在“氢”的位置，像颗悬而未落的火星。

“……氢的键能决定了它的反应活性，”有机化学老师推了推眼镜，声音平稳得像台老式座钟，“在标准状态下，它是无色无味的气体，但在特定条件下……”他顿了顿，身后的幕布突然切换成一张新闻图片：坍塌的厂房废墟上，残留着淡蓝色的火焰印记，标题用加粗的黑体写着“氢元素能力者失控事故”。

教室里的窃窃私语瞬间消失，连后排偷偷打游戏的同学都抬起了头。

林辰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这是个元素能力者与普通人共存的世界。

没有什么“大觉醒”的里程碑，更像是一种缓慢渗透的常态——从有记录开始，就有人会在18岁这年，突然能操控元素周期表里的某种元素。

有人能让指尖浮起钠元素的黄色火苗，有人能在掌心里凝结出液态氧的白汽，还有人能让身边的铁制品像橡皮泥一样变形。

法律规定，所有满18岁的公民必须在30天内完成“元素觉醒监测”。

教学楼门口的公告栏上，贴着张泛黄的通知，上面用红笔圈着截止日期，旁边还钉着张“觉醒者登记流程图”，步骤清晰得像食堂的打饭指南。

林辰的18岁生日在三天前。

那天母亲特意炖了鸡汤，临挂电话前反复叮嘱：“记得去监测点，别不当回事。”

他嘴上应着，心里却没太在意——学校每年觉醒的人也就那么几个，隔壁班的张昊觉醒了碳元素，能把铅笔芯捏成各种小玩意儿，现在天天被女生围着要“手作”，除此之外，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

“……所以，了解元素特性对每个人都很重要，”老师关掉新闻图片，幕布重新变回周期表，“尤其是你们这个年纪。”

激光笔在周期表上移动，从氢到氦，再到锂、铍、硼。

林辰的视线跟着那道红光，突然觉得指腹有点发烫，像被阳光晒得太久的玻璃，温度不高，却带着种异样的存在感。

他偷偷在牛仔裤上蹭了蹭，冰凉的布料让那点烫意淡了些。

“下课后，18岁还没做监测的同学，记得去趟医务室，”老师合上讲义，“李医生今天下午在那边设了临时监测点。”

教室里响起一阵桌椅摩擦的声响。

同桌王鹏伸了个懒腰，胳膊肘撞在林辰的书包上：“去不去？

反正下午没课，一起去凑个热闹。”

林辰犹豫了一下：“监测需要多久？”

“不清楚，”王鹏掏出手机刷着论坛，“据说就是握个仪器，亮绿灯就没事，亮红灯……”他挑了挑眉，“就首接被觉醒者事务局的人接走了。”

论坛上正讨论着昨晚的《周期战场》首播，一个新觉醒的氧元素能力者靠着精准的气体操控，把对手的火焰引向了反方向。

下面的评论吵得厉害，有人说“这操作违背化学常识”，有人反驳“战场规则里允许元素交互”。

林辰瞥了一眼，想起高中化学老师说过的话：“元素能力者不是魔法师，他们的能力依旧遵循化学规律。

氢遇氧会燃烧，铁遇氧会生锈，这是改不了的。”

“走了走了，”王鹏拽着他的胳膊站起来，“去晚了要排队。

说不定你就是下一个战场新星呢？”

林辰被他拉着走出教室，走廊里挤满了去食堂的学生。

公告栏前围了一小群人，有人举着手机对着一张名单拍照——那是这学期刚觉醒的学生名单，总共三个名字，后面标注着他们的元素类型：氮、镁、氯。

“氯元素啊，”王鹏啧啧称奇，“据说能弄出氯气，那可是有毒的。”

林辰没说话，只是觉得刚才那点指尖的烫意又冒了出来，像颗埋在皮肤下的种子，正悄悄发着芽。

他抬头看向医务室的方向，门口己经排起了小队，每个人手里都捏着学生证，脸上带着点忐忑和隐秘的期待。

阳光穿过走廊的窗户，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光斑。

林辰跟着王鹏走到队伍末尾，看着前面的人一个个走进医务室，出来时要么松口气，要么低着头快步离开。

轮到他时，李医生递过来一个金属握把，上面嵌着块小小的显示屏。

“握紧，几秒钟就好。”

林辰照做了。

冰凉的金属触感传来，握把微微震动了一下。

他盯着那块显示屏，看着上面的绿色线条缓缓跳动，像条安静的心电图。

“好了，”李医生收回握把，在表格上打了个勾，“没问题，记得下个月再来复查一次。”

走出医务室时，王鹏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吧，我就说你是普通人命。”

林辰笑了笑，没说话。

他摊开手心看了看，没什么特别的，皮肤还是原来的颜色，温度也恢复了正常。

可不知为什么，刚才握着金属握把时，他好像隐约“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顺着掌心的纹路，悄悄钻了进来——很轻，很暖，像空气中无处不在的氢分子，正等着被某种力量唤醒。

风吹过操场，卷起几片落叶。

林辰抬头看向教学楼顶的天空，云层很薄，阳光刺眼。

他不知道的是，有些觉醒从来都不是轰轰烈烈的爆发，而是像氢元素的燃烧一样，从一点微弱的火星开始，慢慢积蓄着足以燎原的能量。

而他掌心里那点若有若无的温度，或许就是一切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