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瞳孔微微缩了一下。

那是一种极度专注的下意识反应。

他越过呕吐的同事，走到老谭法医身边，目光精准地投向坑底那堆可怖的、支离破碎的、高度腐败甚至部分白骨化的残骸。

一、二、三、西、五、六、七。

他无声地数着。

然后，他径首从旁边的勘察箱里拿出一副新的乳胶手套，利落地戴上，发出“啪”的轻响。

这声音在干呕声和风声里微不可闻，却又突兀得让所有人都看向他。

“小子！

你干什么！”

一个吐完的老刑警喘着粗气喊。

秦风仿佛没听见，他侧身滑下陡坡，落脚极其谨慎，避开所有可能的证据点，靠近那片区域。

恶臭在这里己经实体化，苍蝇撞在他的脸上、脖子上。

他在坑底蹲下，靠近那些尸体，目光像最精密的扫描仪，一寸寸掠过那些扭曲的肢体、膨大的腹腔、裸露的骨骼。

上面的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新来的疯子。

陈队想喝止，却被老谭法医抬手阻止了。

老谭眯着眼，看着下面那个过于年轻的背影。

几分钟的死寂。

只有苍蝇的嗡嗡声。

忽然，秦风抬起头，声音穿透口罩，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清晰地传到上面每个人的耳中：“凶手留下了签名。”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要确保每个人都听清。

“他切除了所有受害者的阑尾。”

上面的人愣住。

连呕吐都忘记了。

切除阑尾？

这算什么签名？

老谭法医闻言，眉头死死拧紧，豁然站起，走到坑边，盯着秦风，声音里带着绝对的权威和一丝被挑战的愠怒：“胡扯！

最新发现的两具女性尸体！

腐烂程度最低，腹部软组织保存相对完整，我亲自初步检查的！

根本没有阑尾切除的手术切口！

连旧疤痕都没有！”

这是最首接、最权威的否定。

几个老刑警露出了然又略带讥嘲的表情，果然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菜鸟，哗众取宠。

坑底，秦风缓缓站起身。

他转向老谭法医，隔着一片狼藉的死亡和冲天的臭气。

然后，他做了一个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小心翼翼地用戴着手套的手指，极其轻缓地，托起了距离他最近那具稍显“新鲜”的女尸的一条手臂。

手臂肿胀，皮肤呈现污绿色，透着暗红的尸斑。

他将那软塌塌的手臂向旁边移动了一点，露出了其下掩盖的、另一具更早被抛弃、几乎完全白骨化的细小骸骨的腹部区域。

那具小小骸骨的腰椎附近，盆骨边缘，干净利落，没有任何多余的切割痕迹。

秦风抬起头，目光越过坑沿，落在老谭法医瞬间僵住的脸上。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像一颗冰冷的子弹，击穿了所有的喧嚣和恶臭：“因为她们天生就没有阑尾。”

短暂的、死一样的寂静。

风好像都停了。

秦风的目光扫过那一堆惨烈的遗骸，最后回到老谭脸上，一字一句，清晰无比：“……而凶手，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