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里面办公室的门“哐”一声被推开，一个身材高大、几乎撑爆了短袖刑警衬衫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脸色铁青，眼皮有些浮肿，像是长期缺觉，但眼神锐利得能剜人肉。

他手里抓着一个几乎空了的咖啡纸杯，嗓门嘶哑却极具穿透力：“手头的活儿都停下！

技侦、法医，还能喘气的，带上现场勘察箱，五分钟楼下集合！

西郊出大活了！”

办公室里瞬间一静，所有声音都被掐断了似的。

随即是更剧烈的爆发，拉抽屉找钥匙的、抓装备的、大声询问详情的。

那中年男人——陈队——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门口唯一的生面孔身上。

他上下打量了秦风一遍，眉头拧紧：“秦风？”

“是！

队长！

警校毕业生秦风，前来报到！”

秦风立正，声音在短暂的寂静里显得格外清亮。

陈队没废话，把手里的空纸杯捏瘪，精准地扔进三米外的垃圾桶：“报到完了。

算你小子上班第一天就中头彩。

跟上！”

没有欢迎，没有寒暄，只有一道命令和一股裹挟着焦虑与暴戾的气息。

秦风被这股巨大的人流和声势卷着，冲向下行的电梯，塞进警用依维柯里。

车厢里没人说话，只有引擎的轰鸣和粗重的呼吸声。

几个老刑警眯着眼假寐，脸上是习以为常的麻木。

陈队拿着对讲机，不断听着前方的汇报，脸色越来越沉。

“发现地，西郊红星垃圾填埋场。

初步反馈……量很大。”

陈队掐断通话，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车厢里的温度骤降。

秦风看着窗外。

城市的光鲜亮丽飞速退去，破败的城乡结合部，最后是荒草蔓生的土路。

一股难以形容的、复合型的恶臭开始无孔不入地钻进车厢，即使窗户紧闭也无法阻挡。

车猛地一顿，停了。

“戴家伙！

下车！”

陈队吼了一声，第一个拉开车门。

热风混合着足以让胃囊翻江倒海的浓烈臭气砸在每个人脸上。

眼前是一片望不到边的垃圾海洋，各种颜色的塑料袋挂在枯枝上飘荡，腐烂的食物、废弃物堆积成山，苍蝇嗡嗡嗡地形成低沉的云团。

几台挖掘机停在一边，旁边己经拉起了警戒带，几个先到的辖区派出所民警脸色发白地守在周围。

提前赶到现场的法医助理连滚带爬地冲过来，嘴唇都是抖的：“陈队……在……在下面那个新开的堆填坑里……挖出来的……七……七个……”陈队一把推开他，大步走向坑边。

秦风跟在他身后。

越靠近，那味道越是毁天灭地。

那是腐烂到极致的有机质、消毒药水、还有一种……属于“死亡”本身的、甜腻腻的、钻入骨髓的味道。

坑底，在一片狼藉的垃圾残渣中，一些异样的、灰白、深褐、黑红交织的物体半掩半露。

形状狰狞。

一个穿着法医白袍、头发花白的老者正蹲在坑边，戴着口罩，眼神凝重地看着下面。

是市局的首席法医，老谭。

几个跟着陈队下来的资深刑警探头只看了一眼，脸色瞬间惨变，猛地扭头，冲到旁边的空地，扶着膝盖剧烈地呕吐起来，酸腐的呕吐物气味加入这气味交响乐，引得更多人肠胃痉挛。

陈队的喉结剧烈滚动了几下，额头上青筋暴起，死死忍着。

只有秦风。